VOL.15 日出之後將悲傷終結
我晃著手機跟程劍鋒顯擺，“瞧見沒有？好人終歸是有好報的！”程劍鋒則不動聲色地一笑，“餘悅，我勸過你，聽不聽全在你自己。”我撇嘴，“程劍鋒，你別不承認了，其實你就是嫉妒，你嫉妒我喜歡陳念，對吧？”
程劍鋒這回一點兒沒生氣，“對，我嫉妒，我都嫉妒他好幾年了。不過陳念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肯定不能背後給他使絆兒。這點你得相信我，我人品不差。”
最後一句話程劍鋒說得很正式，我也跟著點頭說：“嗯，我也覺得你人品真是不錯。”
程劍鋒樂了，“你跟我很熟嗎？”
我白了他一眼，“女人的直覺嘛！”
我們一邊聊一邊溜達到了我們學校的大門口，程劍鋒一改往日的紳士風度，沒有要求送我到樓下，“你自己進去吧，陳念在你們樓下，看見我不太好。”
“為什麽啊？”
程劍鋒不說話，把我推進校門，“拜拜啊！”
我有點納悶，不過好奇還是被即將跟陳念單獨約會的興奮蓋過去了，沒多想，就以劉翔的速度衝到了宿舍樓，陳念正在我們樓下打轉，手裏還拿著一根煮玉米。看見我，陳念本來在沉思的臉立刻充滿了笑容，“回來得還挺快，我琢磨著怎麽也得半個多小時呢！還沒吃飯呢吧？吃個玉米吧。”
我接過玉米，說了“謝謝”，撥開塑料袋就開吃。這是我喜歡的男孩特地給我買的呢！別說是玉米，就算是塊鋼筋我也得把它吃下去！
陳念把我拽到避風的地方，“有風，別嗆著。”
這會兒我更加確信他是喜歡我的了，興奮得無以複加。可是，心裏又有些害怕，怕他真的跟我表白了我不知道說什麽好。是告訴他我一直都喜歡他呢還是裝一下矜持呢？不過，陳念一定會是一個合格的男朋友吧！他可真溫柔……好不容易帶著感動啃完了玉米，陳念體貼地幫我把玉米棒扔到垃圾箱，又從外套口袋裏掏出一瓶冰紅茶，我謝謝都沒說就開始喝——我都要成他女朋友了，還計較這些小事幹嗎！我等了這麽久我容易嘛！嗯，老天爺終於開眼了，我終於可以享受愛情啦！
看著我吃飽喝足，陳念才開口：“拓宇先回去了，剛才我請秦曉辰吃的飯。”
“嗯，”我擦嘴，“曉辰很實在，你可別欺負她啊！不過我看你也不能，別人不欺負你就不錯了，嗬嗬。”
陳念也笑了，“怎麽？在你眼裏我就這麽柔弱啊？”
“我誇你呢！說你善良老實。”
陳念低下頭，嘴角向上一扯。晝短了，這會兒已經夕陽西下，陳念剛好站在逆光的位置，金紅色的夕陽映襯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我離他很近，能看出他臉上細微的小絨毛，折射出陽光毛茸茸的光圈。
“剛才跟秦曉辰說了不少，她家很有背景嗎？”
“嗯，”我說，“她爺爺是陝西省裏的大官兒，現在離休了。她爸是西安市裏的大官兒，步步高升中。好像她們家還有其他的親戚也是不小的官兒，具體我不清楚。反正如果我是她，就留在西安不出來了，沒想到她學習還挺好，愣是考北京來了。高幹子弟可沒幾個這麽爭氣的，而且她為人還特善良單純發現了沒？”陳念問我一句話，我說了一百句，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啊！
他點頭，“發現了。你們特別好吧？”
“對啊！我們倆最好了！我跟你說陳念，曉辰真的特別特別好，哪個男生要是娶了她，那就是八輩子才修來的福氣，她準是個賢妻良母，而且絕無二心那種。”
陳念看看我，“有沒有那麽好啊？”
“你是不是覺得她不漂亮啊？不能以貌取人，內心美很重要啊！漂亮能支撐幾年啊，內在美才是持久的！”我極力替秦曉辰辯護，想讓陳念回去跟程劍鋒好好說說，讓他開開竅，“而且曉辰最近漂亮了不少呢，你沒發現？”
陳念搖頭，“我不太注意女生的變化。”
我低頭不說話了。
陳念見狀趕緊補充：“你的變化我還真是看在眼裏的，你比高中時候漂亮了。我是說，更漂亮了。”
我一點兒沒害羞，麵對這個我覺得馬上就要變成自家人的男生，非常大言不慚地說：“那當然，女大十八變嘛！”我看著陳念，心說你怎麽還不跟我表白呀，我都準備接受你了！不跟你擺架子了還不行啊？
陳念側身靠在牆上，一隻手插在口袋裏，似笑非笑地看著我，“你喜歡什麽樣的男生？”
我吞了一下口水，差一點就說“就喜歡你這樣的男生”了，真的，差一點就說出去了。可我還是憋住了，真是佩服我自己的控製力啊！於是，我說：“喜歡和氣的、善良的、會打籃球的，而且，對我好的。”
陳念揚起頭，認真地想了一會兒，說出一句讓我極度崩潰的話：“劍鋒挺合適。”
我兩隻手擺得像兩個小蒲扇，“不要亂說啊！我才沒有喜歡他！一點兒都沒有！”
陳念朝我揮揮手，做了一個“少安毋躁”的手勢，“我沒說你喜歡他，我說他挺合適。你不覺得嗎？”
我非常鬱悶，“不覺得。”
陳念走近我，呼吸已經非常近，我都能感覺到他呼出的氣把我額前的劉海吹了起來，“可是，他很喜歡你，你難道一點兒都不知道嗎？”
我猛地抬頭，險些撞到了陳念的下巴，“你說什麽？”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陳念有可能是來給程劍鋒做說客的，要不剛才程劍鋒幹嗎不送我進來啊？原來兩人狼狽為奸啊！這兩人配合得還真叫一個默契，一個勸我別喜歡陳念，一個勸我趕緊接受程劍鋒，說他倆沒事先商量好的誰信啊？鬼都不信！更何況是我餘悅！
陳念則毫不為我的反應所動，依然用剛才那種溫柔無比的語氣對我說：“劍鋒喜歡你，你不知道嗎？”
我撅嘴，別過頭，很委屈也很生氣，“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陳念一直看著我，也不說話，我實在撐不住了，扭過頭大聲問：“你看什麽看啊？”漸漸變暗的天色裏，陳念的臉也漸漸模糊，隻留下一雙亮閃閃的眼睛。
好半天好半天，陳念說：“餘悅，你確實漂亮，而且，非常可愛。如果有人要傷害你，也肯定是不情願的。”
我憋了一會兒，覺得陳念今天晚上肯定是來試探我來了，看看我到底喜不喜歡他。好吧，那我就再把話說明白點兒，給明天或者以後的相處奠定良好的基礎，“我一般不跟男生單獨在一起呆著，我怕人家誤會。除非是性別不分的朋友，就像雷拓宇。”想想不對，剛才我還跟程劍鋒在一起聊那麽久，於是趕緊補充，“還有程劍鋒。”我睜著眼睛說瞎話，徹底把陳念要當說客的念頭扼殺！
陳念啊，你可千萬千萬別把友情淩駕在愛情之上啊！我不喜歡程劍鋒，我喜歡的是你啊！
陳念淡淡一笑，“好，我知道了。天晚了，你上樓吧，別凍著了。”
我躊躇了一下，還是沒有執意留他，決定矜持點，別讓他覺得咱這麽好追，以後該不珍惜了。
回到宿舍，我躲在窗簾後麵偷偷向下看，陳念站在樓下一直朝樓上看，好半天才走。我心裏這個美啊，就快美上天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夜香甜的夢，別提多幸福了。
可是後來的好幾天，陳念也沒有跟我表白，我著急了，天天掰著手指頭算日子，但日子也沒有體諒我的苦衷，始終都過得非常漫長。我被秦曉辰拽著去上跆拳道課，坐在地上托著下巴看雷拓宇教一群動不動就摔倒的女孩子打拳。唉，真是幼稚啊，竟然用佯裝摔倒這種伎倆占帥哥的便宜。
李英秀則沒有那些女孩子那麽迂回，她的原則就是：我喜歡你就是喜歡你，不怕你知道，更不怕別人知道。所以，全班的人甚至其他班的人都知道她喜歡雷拓宇，而我懷疑她連雷拓宇的中文名字怎麽念都不知道。
有時候我真是奇怪，這些瞬間就產生愛意的人都是怎麽想的呢？你連這個人是什麽背景什麽性格都不知道，喜歡他什麽呢？難道秦曉辰喜歡程劍鋒和李英秀喜歡雷拓宇都是因為他們長得好看？直到有一次和李英秀的談話才讓我真正理解了一見鍾情的人。那天的課間休息，她偷偷對我說她看出來我會跆拳道，問我為什麽來學？我說是為了陪秦曉辰，因為她喜歡的人建議她來學，李英秀興奮地抓住我的胳膊說：“啊！她做得對！為了歡喜的人，做得對！”我笑，“是。”她告訴我，她也練過一陣子跆拳道，要不是為了雷拓宇，肯定不會來學這個。我很好奇，問：“你到底喜歡他什麽呀？你了解他嗎？”小姑娘皺眉，“什麽？”我改口說：“你為什麽喜歡他？”“愛情，”她陶醉地說，“像彩虹。彩虹，知道？”我笑著點頭。她繼續說：“下雨了，難過，哭，可是太陽出來了，彩虹就出來了。Ken桑是太陽，愛情是彩虹。”
我在那個瞬間，決定不再懷疑李英秀乃至秦曉辰的一見鍾情，因為這個中文很爛的韓國姑娘太讓我吃驚了——她對愛情的這個形容，真是很貼切也很讓我感動。就算生活有再多的陰霾再多的苦難，隻要那個對的人出現了，那麽他就是太陽，他不但能帶來無窮無盡的光明和燦爛，還能帶來七色的美麗的彩虹。很短暫，但是抓住了，就是你的了。
“那他喜歡你嗎？”“不知道。”“如果他不喜歡你怎麽辦？”李英秀甜美地笑了，“沒關係啊，他知道我喜歡，我追求，不可
以，也不後悔。”
休息時間結束，雷拓宇招呼大家集合，李英秀跳起來跑了過去。我慢慢從地上坐起來，看著雷拓宇微笑：小子，你真有福氣啊，這麽漂亮這麽單純的姑娘喜歡著你。
從那節課開始，我不再缺課，而且上課的時候也不再完全幹坐著了。雷拓宇對此很驚訝，他當然不知道，我這麽做一大半的原因在於李英秀。我差不多被她感動了——這個女孩非常努力非常灑脫地活著，為什麽我不呢？我曾經那麽喜歡跆拳道，為什麽我不可以繼續呢？為什麽我要整天等著陳念來跟我表白呢？還有這個班上其他的姑娘，她們也都很可愛啊，雖然用了很多電視劇裏麵的幼稚招數接近雷拓宇，可是，喜歡一個人沒有錯吧？
我變勤奮了，可是秦曉辰卻變得神出鬼沒了，此人天天行蹤不定的，連她最愛的跆拳道都不練了，我問她是不是整天跑去盯程劍鋒的梢了，她說她才沒那麽齷齪。我也懶得猜她幹什麽去了，指不定又去報了什麽減肥班怕我說她浪費時間浪費錢。
每次去上課，我就特別愛看那些小姑娘尤其是李英秀纏著雷拓宇，數上課期間到底有多少個人多少次摔倒在雷老師的懷裏，多少個人多少次“不小心”因為沒站穩抱住了雷老師的腰，又有多少個人多少次“不小心”在對抗的時候抓住了雷老師的手。然後下課我就取笑雷拓宇，把上課的時候記下來的各種女孩子騷擾他的肉麻話一句一句跟他說。“雷老師，你平時除了跆拳道還喜歡什麽呀？你喜歡唱歌嗎？”“雷老師，你這麽帥有沒有女朋友啊？”最經典的就是李英秀，直截了當地說：“Ken桑，你覺得我美麗嗎？”雷拓宇聽完當時就噴了，特痛快地回答說：“嗯，你不但很美麗，而且很高麗。”一群人哄堂大笑。
因為我和雷拓宇很熟這件事以光速在他的女學生中間傳開，而雷拓宇又好死不死地有事沒事就跟在我身後起膩，問：“餘悅，晚上吃什麽呀？”“餘悅，電影票都買了你到底去不去看啊？”這些話經常被雷拓宇當著很多人的麵兒問出來，所以，這直接導致我幾乎成了全班女生的公敵。因為我常常在練習對抗的時候站在一邊看著，而雷拓宇也不管我，曾經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我就見過有女生嬌滴滴嗲兮兮地跟雷拓宇說：“雷老師，你怎麽那麽偏向餘悅呀？”
我以為雷拓宇會說我已經是個高手之類的話，可是這小子卻非常不知死活地以同樣嬌滴滴的惡心聲調說：“我就是偏向她呀，怎麽不行
嗎？”
我吐死算了！
我總覺得雷拓宇這麽惡心的行為一定會給我招惹來殺身之禍，果不其然，有一天走在路上，我被班上的兩個女孩攔住了。我正在納悶，其中一個就說話了：“餘悅，我看你怎麽那麽不順眼呀？”
我朝她倆笑笑，“嗯，我看你們也不怎麽順眼。”看著可能高中還沒畢業的小姑娘，我特別想笑——就你倆這小身子骨，剛學了兩天拳腳就想動我？不出三分鍾我就能讓你倆滿地找牙，那還得是我手下留情的情況下。
小女孩們立刻怒了，“你當自己哪根蔥啊？找打是不是？”
我麵不改色地問：“你們倆哪個學校的？不好好念書跑這兒來幹嗎？”
其中一個姑娘走得離我近了一點兒，“你去上跆拳道課，是不是就是為了雷老師去的？看你上課什麽都不學，你到底幹嗎的？”
我開始哈哈大笑，“妹妹們，雷拓宇對我的影響力還沒那麽大，要不是無聊，我才不會去那兒浪費時間呢！”
小女孩這回徹底被我激怒了，兩個人一左一右打算挾持我，我一閃身躲開了，一個女孩還想揪我的衣服，我胳膊一錯腳底下一用勁，幾下子就把倆小姑娘放倒了，等到她們重新站起來，我已經離她們很遠了。我笑著說：“小妹妹，姐姐我拿到黑帶的時候你們可能還不知道跆拳道是什麽呢！雷拓宇你們看看就完了，千萬別動真感情，他不可能買你們的賬。”
回到宿舍我還給雷拓宇打電話說這事兒，我說：“雷拓宇你就缺德吧，人家小姑娘花兒一樣的年紀，都讓你給**了。”
雷拓宇笑嗬嗬地，“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挺佩服她們的勇氣……”
我才懶得跟雷拓宇貧呢，我琢磨陳念還琢磨不過來，你說他怎麽就是不來找我呢？
兩個星期之後，我終於等來了陳念。
那天我吃完飯百無聊賴地趴在窗台上望天，老遠就看見陳念穿得特別帥氣，捧著一大束玫瑰花就過來了。當時我所有的血液都衝到了頭頂上，自己都能感覺到臉是通紅通紅的。心跳非常快，要不是我嘴閉得嚴實，早就蹦出來迎接太陽了。
秦曉辰在一邊看見我那樣子，湊過來問：“悅悅兒，你怎麽了？喝興奮劑了你？”
我說不出來話，指著陳念，手直哆嗦。
秦曉辰笑眯眯地，“哎，那不陳念嘛！那麽大束玫瑰花呀！真帥！”她說得沒錯。俊俏的陳念此時在校園裏絕對是一道風景，所有看見他的女孩子都在一直望著他的身影，她們一定想知道，到底是哪個宿舍的哪個女孩子有這個榮幸，能得到這樣一位俊俏男孩子的垂青。
我激動得要死，死死拽著秦曉辰的袖子不撒手。她不知道我喜歡陳念，那是我藏在心底好多年的秘密，如果讓她知道了，她也會為我高興吧？終於要修成正果了。
果然，陳念走進了我們的宿舍樓。他是通過電話呢還是讓樓下阿姨幫忙叫呢？為什麽不給我來短信或者直接打電話呀？是要給我個驚喜嗎？唉，真痛恨我們學校不許男生進女生宿舍，要不，整棟樓的女孩子都得羨慕死我！
等了漫長的五分鍾，似乎有一個世紀那麽長，我們的門終於被敲響了，是樓下的阿姨。
“有人給你們宿舍送花。”
我一躍而起，全屋子的人都圍了過來，我雙眼放光，就等著接過花來接受大家夥兒朝聖了。房門打開，阿姨拿著剛才陳念手裏的那束火紅的玫瑰說：“誰是秦曉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