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核彈爆炸了
早自修前,小靜把童話書放回譚皓課桌上:“想起來了,那天大課間我在音樂教室睡過了頭,被以前文藝部幾個女生堵住,好像吵了一架,她們走的時候把門用桌子擋上了,我出不去。但正好被以前的同學碰見,她幫了我,我問起以前的閨蜜記恨我的原因,才知道她說我像《海的女兒》裏鄰國的公主一樣討人厭。所以我才去看童話。”
那位公主,除了結婚好像沒什麽作為。
譚皓也記不清了,蹙了蹙眉,這個暫且不提:“你和文藝部女生為什麽吵架?”
小靜從口袋裏掏出一張A4紙:“她們好像把戰戎和我的照片發在哪個樹洞上被我刪了,其實我沒刪,是璨璨刪的。”
“我刪的。怎麽?崔璨說是她刪的?”
“呃……沒有,我猜是璨璨,沒想過會是別人……可你是為什麽……”
“因為嫉妒。”
“……”還真坦率。
“如果是現在,你還有想跟文藝部女生吵架的感覺嗎?”
小靜搖了搖頭。
“為什麽不想了?”
“好像……覺得沒有必要。”
“所以你雖然想起了當時的情形,但沒有當時那種體會是嗎?”
“有一點,但不怎麽強烈,就好像事情發生在別人身上。”
“理解。當場被打一拳和別人告訴你小時候曾經挨過一拳你再想起來的感受畢竟不同。”譚皓暗忖這也許是個好現象,“這樣看來,去圖書館看童話雖然蠻古怪的,但和你自殺似乎沒有直接聯係。”
男生說話間,崔璨背著書包進了教室。
他把書放進小靜抽屜:“你等我一會兒。”
繼而走到剛落座的崔璨麵前:“有時間嗎?有事和你商量。”
崔璨愣了愣,有點遲疑,但還是跟著他到了走廊。
他開門見山:“有些黎靜穎忘記的事,我想提醒她想起來,但我對她了解有限,這需要你的幫忙。”
崔璨感到意外:“為什麽非得讓她想起來?”
譚皓把說服小靜的理由複述了一遍,崔璨想不出反駁的理由,隻是還有些顧慮:“難道更衣室的事也要提醒她想起來嗎?”
“那個放在最後再議。你可以先找找她忘記的小事,提醒她回憶,觀察一下她想起這些事的感受,是不是還像當時那麽強烈。我剛讓她想起一些事,她接受度還不錯。”
“我試試能怎麽幫忙。但還有個問題,小靜有一大半的時間和戰戎待在一起,要還原她的記憶不可能避開他。”
“為什麽要避開他?”
“他……還喜歡小靜。”
“喜歡她的人多了去了。”
“……而且他應該還不知道小靜在和你交往。”
“那就讓他知道。”
“他知道後怎麽都不會跟我們統一戰線。戰戎智商不低,他要是處處唱反調誰都難以招架,你信麽。”
“你對他也沒有一點影響力嗎?”
“你讓我去告訴他?”
“應該會比我直接走到他麵前去告訴他好些吧。”
崔璨透過窗往教室裏看了眼小靜:“好吧,我想想怎麽跟他說。”
問題在於,聖華校園範圍內有些八卦傳播速度高於正常人思考的速度。陳嘉驁很快聽說譚皓在學校裏到處教訓人的消息並堅定地認為那是衝著他來的,樸鉉進和周遇勸他別給自己加戲,據可靠消息,起因和黎靜穎有關,人家為自己的女朋友出頭天經地義。這番對話發生在戰戎能看見的朋友圈裏,他們誰也沒想過避諱,根本沒料到戰戎會對小靜的新戀情一無所知。
男生扔下手機,一股怒火直竄向喉嚨,深感受到愚弄。
他再也顧不上崔璨給出的那些理性分析,直接衝到小靜家小區門口打電話把她喊出來。
她在電話裏說:“你進來吧,我爸媽不在家。”
“你出來,我不想進去。”
女生聽出他生氣,不知為了什麽事,套了件外套出了門,剛走到門崗就看見他白著一張臉大步流星朝自己走過來,抓起她的手腕就往小區裏拖。
她趿著拖鞋,很勉強才能跟上他的步伐,手還被拽得生疼:“你幹什麽?”
他停下來,聲音有點嘶啞:“你到底怎麽想的?病好了不能一個人待著嗎?才剛分手就和別人在一起,還是譚皓。”
“有什麽問題?我要跟誰交往還得征得前男友的同意?”
“誰是前男友你再說一遍?”男生繃著張固執冷酷的臉。
“我們去年十一月就分手了。”
有人經過。
戰戎往前一步,把她往綠化帶邊帶了帶,壓低聲音:“十一月之後所有事你都忘了?不至於吧。我不信。”
她別過臉,把視線轉開,證實了他的猜測。
“黎靜穎,”他連名帶姓地叫她,“你怎麽想的,能直說嗎?寂寞了?還是鐵了心移情別戀?你去年說的可是不小心答應他交往,崔璨要你拖到他保送考試後再說清楚。”
“我怎麽處理跟他的關係是我的事。”
“你喜歡他嗎?”
“你喜歡我嗎?”
男生微怔,被氣笑了:“我不喜歡你?你腦子被電壞了。”
她咬了咬嘴唇:“你喜歡我,會讓我主動去你家像送什麽便宜便當一樣廉價?自己買了安全套還被你嫌棄買得不對,你知道我心裏什麽感受嗎?你關心我身體什麽感受嗎?你從頭到尾連一句‘疼不疼’都沒有問過我,你中途起過一絲念頭體諒我難受退出去嗎?你隻顧你自己。我是腦子被電正常了才醒悟過來,你真正喜歡會這樣對我嗎?”
槽點太多,他有種被人一槍貫穿太陽穴的感覺,腦細胞全死光了。
客觀上她就是買錯了尺寸,又不是他不指出就能閉眼用下去的。
“疼不疼”為什麽要明知故問?
也當然知道她難受,可是退出去不就前功盡棄下回還得痛一次嗎?
捫心自問當時對她極其溫柔,而且因為她皺著眉知道她痛,幾乎剛開始就結束了。沒想到時隔兩個月,會被她在月黑風高之夜當麵翻舊賬清算細節,真想打殯儀館電話直接叫車來拉自己去火化。
而且最冤的是,那天他毫無準備,完全是被逼上梁山,心虛得要命還不能在她麵前露怯,頭腦中隻有點模糊的概念卻不得不硬裝穩如泰山。根本不像喜歡的女生上門送溫暖,像翹課被老師逮住就地進行期末考。
“我沒有讓你來我家。”辯詞千千萬萬,有的人被槍擊後完全喪失求生欲,選了如同往自己身上再潑盆堿水加速降解的那句。
女生如遭晴天霹靂地盯著他,掉頭就走。
“對不起我錯了,”戰戎反應過來,飛快地拖住她的腰肢,把她禁錮在懷裏,“我在胡說八道,你別當真。”
她用力掙紮幾下,完全不能動彈:“你這樣我喘不過氣。”
他鬆開手,她作勢要跑,又被他重新抱住,掙來掙去反反複複。
最後她歎口氣:“我朋友說得一點沒錯,你會不斷試探我的底線,我每次都說服自己原諒你,之後你就會變本加厲。”
崔璨腦子可能也被電壞了。戰戎在心裏罵。
雖然她嘴上說“我朋友”想混淆視聽,可她有幾個朋友、哪個朋友能這麽缺乏邊界地給她指點江山,沒有人比戰戎更清楚。
“我怎麽試探你底線了?”他無奈地說,“說出來我聽聽。”
小靜隻覺得累,什麽也沒說:“你能放開我嗎?我到底想幹什麽?”
“我想你相信我喜歡你。我不知道為什麽到現在你連這個都要懷疑。是,你那天過來我應對很倉促,給了你不好的感覺,是我的錯。可你沒必要這樣貶低自己吧?哪裏廉價了?照你這麽說,那我後來也上過你家買過套,我也廉價,半斤八兩吧我們。”
他感覺到她在懷裏抖了一下,身體變得僵硬。
“後來?什麽時候?”語氣裏有真實的困惑。
男生有點懵,鬆開手把她拉回身:“……你自殺以後。你不會把這都忘了吧?”
“……”
“……你怎麽……怎麽這麽精準?壞事曆曆在目,好事忘一幹二淨?”不管哪路神仙管記事這領域,他都是個缺德鬼吧。
“好事?你是說,我自殺了,你還專門上我家來睡我?”女生震驚得目瞪口呆,想都沒想已經給了他一記耳光。
果然不能拋開感覺談事件。
乍一聽,擱誰就會覺得是耍流氓。
女人的雙標實在太可怕了,自己隻不過和她做了一模一樣的事。
這次她離開時,他沒能做出任何反應。
有一件事可以確定,在這方麵把女生弄得不爽,已經沒有什麽搶救的必要了,可以盡早開始準備後事。
時隔兩天,崔璨從各方麵而言都正巧撞槍口上了。
為了履行未盡的諾言,兩人上學前在戰戎家附近找了個早點攤邊吃邊聊。
崔璨一提幫小靜恢複記憶,男生馬上擺手回絕:“不行的,我前兩天提到點她忘掉的事,核彈爆炸了。”
女生蹙了蹙眉:“誇張吧。她這兩天上學都好好的。”
“你以前見過黎靜穎打人嗎?她扇我耳光了。”
“那是不是你沒掌握好方法?皓哥提了好幾件事她也接受得很好啊。”
戰戎翻著白眼扔下筷子:“所以這餿主意是譚皓出的對不對?我就說!前幾天你還極力說服我不要急於接近她以免觸發糟糕的回憶,才過了多久你的立場就一百八十度轉彎?崔璨,振振有詞的時候沒想過自相矛盾嗎?”
“你冷靜一點。我知道你們倆從身份上來說不太可能融洽,但他說得有道理,對小靜有利。”
“我們什麽身份?”男生歪過頭,質問的語氣,“你是不是忘了告訴我什麽?”
的確忘了先說這個。
崔璨頓了頓:“皓哥和小靜在交往。”
戰戎神色過分平靜:“我不問你就不說。他們為什麽會交往,還不是拜你所賜嗎?小靜和我互相喜歡的時候,你非要替她決定分手,說什麽讓她專心學地理。小靜不喜歡譚皓的時候,你硬逼著她勉強,說什麽照顧譚皓報送考。小靜忘了我,我想重來的時候,你叫我不要靠近她免得讓她想起什麽。譚皓覺得她想起一切才好,你馬上就做了他的說客。崔璨,我到底哪兒得罪你了?或者說,譚皓給了你什麽好處?”
“我隻是始終站在小靜的立場考慮什麽對她比較好。”
“是麽?那你就看著我的眼睛,回答我一個問題……”
崔璨緊張地看著桌對麵的男生,感覺到他的憤怒在平靜下醞釀,這幾秒間腦內評估了一下早點攤的四方小桌,太輕,他動動手指就能掀翻。
“你在我家發現**上留著膠針,有沒有告訴過小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