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你覺得璨璨人怎麽樣？
轉折發生在第二節課間出操時，小靜忙著把剛上完課的數學書收進抽屜，一抬頭，崔璨不見了。
以往崔璨自己去哪兒總會先打聲招呼，無論是去小賣部還是著急去廁所，也習慣會問一問小靜要不要同去。
小靜有點不知所措，在座位上等了好一會兒，運動員進行曲響了又停止，廣播操音樂也響起來，崔璨沒有來找過她。
廣播操結束後同學們陸續回來，崔璨也遲遲沒有回來。
祁寒見她一個人呆坐著難免好奇，湊到她眼前看一眼：“你沒下去做操，哪兒不舒服嗎？”
小靜答非所問：“璨璨去做操了嗎？”
“當然去了啊。”祁寒回答完才覺出古怪，皺了皺眉，“崔璨去做操沒叫你嗎？”
“嗯。”
“吵架了？”
“沒有。”
“那怎麽搞的？”
“我也不知道，她就是突然消失了。”小靜看起來一頭霧水。
祁寒聳聳肩，回自己座位去坐了。
預備鈴響後崔璨才踩著點回教室，和語文老師前後腳進門，坐下就拿書上課，並且也沒給出什麽解釋。
語文課下一節是選科，老師一宣布下課，崔璨就飛快地收拾物理課本教輔跑出了教室。
這就相當反常了。要知道崔璨去選科教室一貫拖拖拉拉對占座不積極。
祁寒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暗自尋思，有什麽事能讓崔璨和小靜的關係在一個雙休日裏急速變化？該不會暴雷了？
有點被自己的腦洞嚇到。
祁寒飛奔出去，在走廊上把準備去曆史教室的小靜截住，打探道：“這兩天你和皓哥發生了什麽事嗎？”
小靜愣了兩秒，突然臉紅，慌張地左右看看，避開同學：“你問這個幹嗎？你聽說了什麽？”
祁寒見她的反應有種不祥預感：“我問這個幹嗎……這關係到我的日常生活環境氛圍啊小姐，皓哥坐我旁邊，你坐我前麵。”
她回過頭對他做個噤聲的動作，小聲說：“嗯……表麵是在交往，其實有點誤會，比較複雜。皓哥和我互相會錯了意，但是璨璨說不要幹擾他報送考試，暫時先不去澄清。”
“……你好歹也是語文一百三一百四的水平，能說點我能聽懂的中國話嗎？”
“皓哥提出跟我交往，我答應錯了。”
祁寒半張著嘴石化三秒：“皓哥提出交往，你答應錯了，然後你去找璨璨商量？”
“嗯。”
“可是崔璨喜歡譚皓。”
輪到小靜石化，最後竟問出一句：“為什麽？”
“因為大家都是靈長類動物吧……我怎麽知道為什麽。不是……黎靜穎，你一點都沒看出自己閨蜜喜歡誰嗎？”
“我……感覺璨璨不像會喜歡誰的人啊……她還吐槽過馬德堡逼大家談愛情觀。”
“不想當眾談愛情觀和不想談戀愛是兩碼事，哎你真是遲鈍。”
“你也是瞎猜的吧。”
“我經常長期觀察推理的。”
“可你還推理出韓一一喜歡你呢。”
“這件事就放過我吧。”男生無奈地歎口氣，“但是崔璨譚皓每天從早到晚有十小時在我眼皮底下，我可能看錯嗎？”
除了早上請小靜把“分手”的計劃延後，崔璨一上午全程和她無交流。
中間隔了三節選修，到下午體育課時小靜沒露麵，她隱隱有些不安，但很快想起了這是她該去醫院複查的時間。
崔璨說不出心裏的感覺，的確對小靜有些怨恨，但怨恨找不到落點，怨恨一個人總需要理由。
小靜隻是在她自己的世界裏轉圈，手忙腳亂地應對她自己的一堆麻煩，可不知為什麽，世界開始繞著她轉，情節總圍繞她來展開，就連她在側門邊被男生親一下都能被討論幾十頁版麵。雖然對她來說是災難，總好過遊走在背景邊緣不被注意漸漸虛化的路人甲。
大多數人都是路人甲，上學放學做作業，隱匿在人群中跟風議論兩句學校裏風雲人物的勁爆事件，擔心月考的排名，眨眼間無數天過去了。
也許路人甲本來也有屬於自己的情節線，可以走向日久生情或者無疾而終，因平淡而信號微弱，但因為活動範圍內有小靜這樣的強磁場介入，航道被攪亂了。
她開始有點明白當初在廁所遇到的那些長得不錯也會打扮、聲稱毫無理由嫉妒小靜的女孩子為什麽也口出惡言。
眼下，她不想勉強自己無視失戀的失落感，再去堅持做一個意誌頑強的拯救者。
她沒那麽聖母。
特別是當她上完體育課去了競賽班，發現譚皓也請了事假缺席，懷疑愈加深了些。
小靜真的一點都不喜歡譚皓，僅僅是出於善良的安慰才給出錯誤答案嗎？
也許她自己心也搖擺，她喜歡的戰戎讓她缺乏安全感，回頭看看，譚皓作為退而求其次的選擇也不錯。
隻是才剛和戰戎分手就無縫銜接地換了交往對象，讓朋友們知道也說不過去，她需要一個借口——陰差陽錯。
否則怎麽解釋嘴上說著不喜歡、維持幾天表麵情侶，卻又享受讓他送去醫院的便利？
崔璨不願揣度人，可事實就是如此。倒也不覺得小靜帶有惡意，她性格中有粘性因子，不那麽果敢強勢，並非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敢舍棄什麽的人，做一件需要勇氣的事，她需要好多自動扶梯才行。
但崔璨不甘心，自己無意中又做了一次自動扶梯。
勸小靜和戰戎分手，理由是專注接下去兩次區統考；勸小靜別和譚皓攤牌，理由是別打擾譚皓的保送考；就連喜歡譚皓外化成動力也變成一句“像皓哥那樣拿個競賽第一”……
考試是人生第一大事，崔璨真有點佩服自己，被路人甲視角限製在一個框裏。
小靜把安眠藥的副作用告知醫生，醫生也無能為力：“有些人是會對這類藥物特別敏感，長效安眠藥代謝時間也長，白天受幹擾不奇怪，因為白天還依然在藥物作用期內。”
“你需要換一種中成藥嗎？副作用小一點，但助眠效果可能也不會這麽立竿見影。”醫生提議。
她想了想，達不到效果又何必吃藥，副作用小不代表沒有：“我還是不換了，減少劑量就稍微好一點。”
“下周再換吧，最好兩周換一次，免得產生耐藥性。”
開了藥，在機器上自助繳費，到一樓藥房取藥時發現就診卡不見了。
剛才繳費時還刷過卡，想來是用完後隨手放在附近，忘了插回病曆本裏。
小靜上樓去找，機器附近台麵、縫隙都檢查了一遍，沒有就診卡的蹤影，也許被人錯拿走了。
處方藥都下在電子係統裏，隻能關聯那張卡，要去樓下補辦，之後還得去找醫生重新開藥，繳過的費要重繳，又是耗時耗力的大工程。
一籌莫展地撓著頭，來回在機器邊轉悠。突然聽見有人叫自己，抬頭見是譚皓。
“你怎麽在這兒？”
“我就診卡丟了。”小靜說。
這沒能回答他的問題，他本是問她為什麽這個時間會出現在醫院。不過看來就診卡丟了是燃眉之急，他拉著她轉身走到一排繳費機的盡頭，問胸前掛著牌子、在幫忙指導年紀大的患者使用機器的誌願者是否收到遺落的就診卡。
誌願者拿出一摞，讓他們自己找。
男生仔細翻了一遍，沒看見寫小靜名字的，把卡還給誌願者。
“果然是要補辦了嗎”她有些沮喪。
“再等一會兒，”他看看手機時間，“二十分鍾。你的卡沒被人撿到，可能被人拿錯了，那他自己的卡應該被人撿了收在這裏。等發現了會回來取的。”
小靜乖乖點頭：“你趕時間嗎？你先去忙你的。”
“不耽誤，我先把費繳了。“譚皓就近找了個櫃機操作。
“你爸爸就在這家醫院？”她靠在櫃機邊，瞎猜。
“嗯，他今天情況不太好。我媽在工作，趕不過來。”男生垂眼看著屏幕。
她斟酌了幾句寬慰的話，剛想開口，被男生突然的提問打斷。
“上午看你走動，我以為腿沒事了，還是不行嗎？”
女生反應了兩秒才明白過來，他誤以為自己來醫院是為了處理昨天摔跤的外傷：“不，不是腿的問題。我最近精神不太好，來開安眠藥。”
男生詫異的眼神擺過來：“有心事？”
她絞著手閃開目光。
他笑了笑：“不能跟我說？”
誌願者身邊熱鬧起來，果然像譚皓猜測的，有人過來找卡說拿錯了，他找到了他的卡，把小靜的卡還給她。
問題解決了，譚皓也繳完了費，兩人一起下樓取藥，沒再繼續“能不能聊心事”的話題。
小靜的藥繳費已久，排到窗口就順利拿到，譚皓還在等號。
她陪他坐著：“你要在這兒守夜嗎？”
“等等看他情況有沒有好轉，如果是前幾次那樣，我媽收工過來後我就能走了。你能不能陪我等到五點半？”
“啊……可、可以。”小靜有些意外，但想起現在自己的身份是他女朋友，在他看來好像又天經地義。
沉默了一會兒她問：“你覺得璨璨人怎麽樣？”
男生眯著眼微笑起來：“她人很好，做朋友很好，但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如果你指這個意思。”
原來他本人都知道。
小靜難掩失望：“她這類型哪裏不好？聰明熱情，敢想敢做。”
“對啊，是女生會喜歡的類型。女孩子十有八九都慕強，喜歡比自己高一截、強勢一些的人。我們男生沒這個偏好，強不強無所謂，蘿卜白菜各有所愛，我正好不愛。”
小靜不服氣：“璨璨也很小女生。”
“沒錯，這個部分，在你眼裏是可愛，在我眼裏就有點鬧騰了。做朋友的距離剛好，更近會應付不來。其實崔璨也慕強，她隻是現階段誤以為我比她強，等她眼界開闊點就不會這麽想了。”譚皓盯著跳出的號碼站起身。
周日晚上，戰戎找出了監控中最奇怪的懷疑對象，起初他根本注意不到，穿製服的外送員是他排除的第一批人。
偏是餐盒上這家店他印象深刻，因為非常合胃口，住校時經常點外賣，搬來公寓後習慣性點餐，公寓的位置卻剛好被排除在送餐範圍外。僅一條馬路之隔，學校能送餐，公寓就不能送餐。為此他經常把地址定在學校後門，下樓過馬路去拿。
送餐員拿著這家店的餐盒進門，上28樓，再離開，行為上沒有任何可疑。隻不過就送個餐而言，他停留的時間有點長。平日所見送餐員幾乎都是以百米衝刺速度送餐，剛出電梯就立刻按下樓的按鈕。這送餐員竟在一層樓待了七八分鍾才不緊不慢地進電梯離開。
周一下午放學後，請物業出麵找鄰居核實，古怪的女孩是25樓業主的女兒，至於為什麽慌慌張張回家就沒法深究了；而那位古怪送餐員，經28樓三家鄰居確認，當天沒叫過這家外賣。
就是他了。
可戰戎看著麵生。
身高大概在175到180之間，身材中等，臉長得普通，因為戴著帽子看不出發型，但不影響判斷，這人肯定不在他的朋友之列。
那是怎麽知道家門密碼的？
又為什麽要做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