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難怪都叫她“天山雪蓮”

十月初烈日炎炎,崔璨步行到黎靜穎家出了一身熱汗。她家那個別墅區樓與樓之間還隔著老遠距離,網上搜搜地址,獲得的額外資訊是首富有一處房產在這裏。

好在黎靜穎家裏就有泳池,跳進去瞬間涼爽。崔璨第一次見識豪門,她家裏的泳池麵積和學校泳池麵積媲美,抬頭,挑空的天花板很高很遠,看起來有些震撼。

崔璨心裏發怵,嘴上打趣:“我是不是交了個‘每天五萬平米的**醒來,會流下七彩淚水’的朋友?”

黎靜穎趴在泳池邊笑:“隔壁是樸鉉進,他可能更貼這個人設。”

“B班的韓國小哥?”崔璨有印象,是經常出現在祁寒陳嘉驁身邊的人。

“他爸爸7月調到陸家嘴上班,把家搬過來了。他搬來第一天就投訴社區噴泉沒有運轉到晚上八點半。”

“你們可以一起上學放學。”

“他不待見我。”

“為什麽?你不讓他開噴泉?”

“我們幼兒園同學,小升初有競爭。”

“那都過去十來年了,一個大男生,這麽能記仇。”崔璨喝完最後一口冰鎮飲料想起線索,“我記得祁寒說戰戎也是你幼兒園同學。”

“他隔壁班的,但是我和他玩得最好。”

“喔……幼兒園開始戀愛。”

“那怎麽可能。因為我喜歡和他一塊玩,陳嘉驁老去打他,我就老去阻攔陳嘉驁。”

“祁寒負責哪個部分?”

“他負責給陳嘉驁搖旗呐喊端茶送水。”

“像大佬的女人。”崔璨笑,“好羨慕你們從小到大都玩得這麽好。我幼兒園同學都沒有聯係,說實話我連他們名字都不記得。那時候可能智商發育不足,很奇怪,幼兒園同學名字我一個都記不住,但隻隔了兩個月上了小學,小學同學名字我就到現在都能每個都記得。”

“突然點亮了學神基因。”

“我沒什麽學神基因,小時候總在搞文體瞎折騰,到初二成績都挺一般的,中考應試衝刺了一下。”

“那還是學神啊,我也衝刺了,可也就這樣。”

“你有個學神男朋友啊,”崔璨邊說邊拿著空杯往梯子那邊飄,“我要是像他家鬧得那麽雞飛狗跳早心態崩潰了,哪有心思考試。你說他媽媽是不是有點表演型人格?”

黎靜穎愣了愣,想起戰戎媽媽過去日常生活中的種種舉動,也總是充滿戲劇性。

“啊對,她是演員嘛。”

黎靜穎也跟著看了電視節目和社交網絡上他家的熱鬧,他爸爸是個渣男,她媽媽卻也讓人同情不起來,總覺得還是做他們的兒女最慘。

崔璨提起表演型人格,她才意識到哪裏不對,表演型人格常常把想象當現實,他媽媽爆料的細節那麽聳人聽聞,一個**接著一個**,比科幻大片還刺激觀眾腎上腺素,都是真的嗎?他爸爸全程沒怎麽回應過。

幫崔璨拉直頭發的間隙,黎靜穎給戰戎發信息問他在做什麽。

“籃球隊拉練。”

“跑步嗎?”

“嗯。”

她笑起來,崔璨問她笑什麽。

“祁寒昨晚還在吐槽他打遊戲接電話,今天就發現他一邊跑步一邊還回消息。”

崔璨狡黠地笑:“不一定每個人都回哦。”說著她發了條信息給戰戎,“戎哥,能轉發分享下你們學校十一發的競賽練習題嗎?”

戰戎果然沒理她,還在和黎靜穎對話:“幾天沒見你渾身不自在,等會兒跑過你家,你到小區門口讓我看一眼。”

黎靜穎回:“你別這麽幼稚啦。”

“就要這麽幼稚。你一小時後再出來,太曬了外麵。”

扔下手機,崔璨大聲嚷起來:“你看!我說什麽!我給他發了跪拜表情包他都不理我!”

一小時後,戰戎就領教了女友閨蜜的厲害,和隊友一起經過黎靜穎她們家小區門口,他的小小女朋友笑盈盈立在那兒安靜地招招手,身邊還有個女孩蹦得像個彈簧,遠遠就開始喊:“甜甜!你重色輕友!不回我微信!”

戰戎腳下一滯,導致後麵的好幾個隊友接二連三撞身上。

怔了兩秒,他才認出那女孩是崔璨,崔璨形象都黎靜穎化了。剛才給黎靜穎發消息時其實看見崔璨的信息進來,掃了眼關鍵詞“競賽”,他想那不是什麽要緊事,回校再仔細看去。沒想到她倆在一起,給自己下套。

“你們這是仙人跳!”戰戎邊跑步邊往那邊回嘴。

“你重色輕友!人設崩了!再也不叫你戎哥了!甜甜甜甜!”崔璨蹦個沒完。

很好,這下整個陽明中學籃球隊都知道他叫“甜甜”了。

第二天兩個班都不用排舞,祁寒在陳嘉驁郊區的家裏玩,嫌人少不熱鬧,提議把黎靜穎叫來。

“她問帶朋友來可以嗎?”祁寒征求陳嘉驁意見。

“可以。”

沒想到黎靜穎不僅帶了崔璨,還帶了戰戎。崔璨一進門,男生們集體嚎了起來:“臥槽崔璨!你真深藏不漏啊!”

崔璨一歪腦袋:“隻是拉直了頭發,幹嘛大驚小怪。”

祁寒笑著說:“我怎麽覺得還順便長高了呢?以前覺得你比小靜矮啊。”

“而且你頭發隻是拉直了?以前有這麽長嗎?”陳嘉驁依然一臉懵,伸手抓頭發拎起來觀察真假,另一隻手抓著生的雞翅烤串架,沒注意差點懟到她臉上。

“不得了,”樸鉉進評價,“女神遇到神仙教母了。”

鬧了一會兒,唏噓漸漸平息。

周遇看見了跟在黎靜穎身後進門的戰戎:“哦?甜甜?”

陳嘉驁前一秒還在笑的臉瞬間垮掉,蹙眉對黎靜穎說:“黎靜穎你違反規則,讓帶朋友,沒讓帶男朋友。照你這麽幹,我們應該每個人都把女朋友帶來。”

崔璨笑著白他一眼:“你哪來女朋友?買雞翅送的?”

陳嘉驁沒話了,拿著雞翅乖乖回院子繼續烤。

戰戎吊兒郎當地抄著兜踱進來:“你們誰想出來的在今天燒烤?”

問到雷點,對陳嘉驁而言簡直是火上澆油。他指著祁寒怒罵:“除了他還有誰!媽的他說天熱熟得快,他自己又不動手!”

祁寒一邊給兩個女生開冰汽水一邊笑:“對不起,我就是非常想吃。”

戰戎笑嘻嘻接過周遇遞來的工具幫忙翻麵:“是熟得快。人熟得快。”

“有沒有已經可以吃的?”崔璨擠到男生中間問,“小靜餓了。”

陳嘉驁拿起旁邊一根塞給她:“這塊有點焦,你讓她挑著吃吧。”

等崔璨把烤串送過去,陳嘉驁又把她叫回來,把手裏正烤的雞翅遞到她麵前。

崔璨一口已經咬了下去,才聽見他說:“你幫我嚐嚐熟沒熟。”

女生瞪著他,無語地把嘴裏這口吐了:“沒有!”

戰戎笑著把自己這邊的一串遞給她安慰:“這個熟了。”

“陳嘉驁,這就是你沒有女朋友的原因。”崔璨臨走前狠狠紮了紮他的心。

吃完燒烤,陳嘉驁還在對這句話耿耿於懷,一邊用不友善的眼神遠遠瞄著正教黎靜穎打桌球的戰戎,一邊跟崔璨辯解:“我沒有女朋友不是因為找不到好嗎,我就是想不通人類生活這麽豐富多彩為什麽要談戀愛?打遊戲不好玩嗎?隻有極其無趣無聊的那部分人才會去談戀愛!”

崔璨對著手機屏幕笑,連眼皮也沒抬就知道他盯著誰:“但是戰戎打遊戲也比你強。”

“騙人!”

“真的,他場數隻有你一半,勝率比你高多了。”

陳嘉驁氣得把手機扔了:“不玩了,打架去。”

“你比我也菜啊,幹嘛不找我打架?”

“……”陳嘉驁又把手機撿了回來,“不敢不敢。”

晚上回家,空氣有些滯悶,但沒白天那麽熱了,大家順路走了很長的一段。

除了祁寒,其他人都一個方向。

樸鉉進提議乘地鐵最方便,免得車接車送等候時間太長。但他平時很少乘地鐵,缺乏常識,以為地鐵都是二十四小時運營。崔璨看看時間:“不知道走過去能不能趕上末班。”

黎靜穎家裏有處住宅在附近,下意識接嘴:“趕不上我就不回家了。”

戰戎馬上把她往一邊攔腰抱走,對崔璨開玩笑:“趕不上了,我和小靜去開房,你們自便。”

小靜這才發現自己的話有點歧義,臉紅透了,想把他推開卻沒成功。戰戎惡作劇地把她死死摟住,兩人嬉鬧了幾下,樸鉉進看不過眼,皺眉把崔璨往另一個方向拉走:“璨璨我們走!秀恩愛分得快!”

崔璨笑著讓他嘴別那麽毒。

樸鉉進往身後瞥一眼,小聲說:“真的,小靜還劈腿譚皓呢。”

“不可能的,小靜隻喜歡甜甜,皓哥隻喜歡做題。”崔璨說得相當肯定。

“皓哥隻喜歡做題?”樸鉉進笑著搖頭,“做題不耽誤追妹啊。”

崔璨想了想:“想象不出他談戀愛的樣子,感覺他對這方麵根本不感興趣。”

樸鉉進摸摸她的頭:“璨璨你太不了解男人了。”

第二次排舞,祁寒感覺更加不妙了。崔璨形象大變這件事不管出現在哪個場合都很具有轟動效果,大家總要圍觀議論幾句,可譚皓作為她身邊距離最近的朋友,反應實在有點平淡了。黎靜穎形象和往常一樣,也沒什麽特別,卻不知道哪裏吸引了譚皓總是看她。

他覺得,這就像加油站點了明火,炸不炸隻看運氣。

有樸鉉進的話做鋪墊,崔璨留意觀察,也發現譚皓看小靜的眼神不太一樣了。

小靜整個人很安靜,譚皓的眼神更安靜,她人在哪裏,他的眼神就跟到哪裏,無聲的流動中有種張力。

集體舞中間有一段交換舞伴,兩個八拍,譚皓和小靜是舞伴,很快就分開。她的目光隻能落在他胸口,他卻會側過頭垂下眼注視她的臉。

崔璨情緒受了影響,心裏悶悶的。

中途休息時她在洗手間聽見了女生版本的流言蜚語,幾個其他班的女生在鏡子前邊改變發型邊議論小靜,沒認出她是小靜的朋友。

“……其實黎靜穎根本就不好看,隻是會發信號,男生一看有免費炮也就隨便追追唄,有人追就能滿足她的虛榮心。”

“她還真以為自己被他們當成女神哦,蠢,口碑早就爛了。”

“真正的女神,你看京芷卉柳溪川她們,哪會有這種破事。”

“最無語就是一吐槽她就說因為嫉妒,我們嫉妒她什麽?嫉妒她長得比我們醜?還是嫉妒她隨便在廁所就被人上了?”

崔璨開了水龍頭,在水流聲中緩緩往鏡子裏瞥一眼,那幾個女生確實長得還行,打扮起來和小靜不相上下,算小美女。確實匪夷所思,明明漂漂亮亮,犯不上嫉妒,為什麽對小靜惡意那麽大。

她懶得跟這些路人多費口舌,洗完手就出去了。

現實總是這樣,流言四起時,三成智商夠高的人一聽就覺得荒誕,三成熟悉她的人覺得扯淡,偏偏剩下那四成發出聲音。

他們傳得眉飛色舞,真的不夠假的湊,心裏認為即使是假的,說說又怎樣,當事人並不少塊肉。

但有些話傳進別人耳朵裏,卻能絞痛人心。

衛葳一直以為祁寒非要跟她分手是她的問題,雖然看外表不像,但她是有點保守,連牽手也要糾結的女生。這麽重要的一個進展,是不是需要特定的時間地點,還要點儀式感才能顯得浪漫?總覺得是將來會成為珍貴回憶被銘記的事,她不想太草率。

祁寒把話說得很直白,她在想是不是自己也得為他改一改,稍微隨性一點。

反複自我檢討的時候,得知這樣的真相,原來他說自己不好是有了對比。

第三個人寡廉鮮恥,殘忍終結了這份羈絆所有走向真摯純情的可能性。

那微信頭像她起疑偷看他手機時見過,備注名是“甜甜”。

祁寒其實都不想搭理這個甜甜,發五條回一條。總是她主動邀請祁寒打遊戲,有點死纏爛打的架勢,他勉為其難才答應。衛葳匆匆一眼,都能感覺這女生沒臉沒皮,底線真低。

沒想到竟然是黎靜穎,和平時裝的樣子反差太大了。

難怪都叫她“天山雪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