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她說隻要全班一致舉手表決通過就可以
年級主任看著手裏的推薦表，吳女士站在一邊控訴道：“你看看這叫什麽事？謝井原在他的表上填了京芷卉的申請材料，他說他不需要。”
“什麽？哪有這麽胡鬧的！K班都這麽亂來嗎？”
這話吳女士可不愛聽，反唇相譏：“這跟K班可沒關係。能主動從A班轉過來，本身也不是省油的燈。”
年級主任放下表：“算了，誰讓他成績好呢？”然後從抽屜裏拿出一張空白表格，“再拿一張給他吧。”
“他犯了錯，反而讓兩個人都受益？”
“那還能怎麽辦？”
“既然他對複旦自主招生無所謂，那就如他所願好了。”
“不給他表？年級第一不能參加自主招生，這說不過去吧。”
“機會隻給珍惜的人，他必須懂這個道理。”
“這樣好嗎？那小吳老師……你就看著處理吧。”
敲門聲響，兩人向門外看去，芷卉媽媽站在門口，徑直走進來：“馬老師，吳老師。”
年級主任馬上站起身：“是芷卉媽媽啊，找我有什麽事嗎？”
“馬老師，芷卉之前一直都是你班裏的學生，她的學習情況你最了解了。我還是想為芷卉爭取一個複旦自主招生的推薦名額……”
年級主任立刻打斷：“她有名額了啊，謝井原已經把自己的推薦名額讓給她了！”
芷卉媽媽尷尬道：“是嗎……怎麽沒聽她說？”
“早上才出的事。”年級主任馬上把手裏芷卉的推薦表出示給她，“你看，都填好了。”
芷卉媽媽麵露難色：“那還有芷卉回A班的事情……”
年級主任看表：“我還有個會要開，小吳老師你幫我接待一下，我先走了。”
“哎，馬老師……”
年級主任又轉身拿過會議簿，對吳女士低聲囑咐：“這也是你們班學生家長，一定要好好溝通。”
話都沒說完就腳底抹油溜了。
沒想到兩大“女戰神”第一次正麵交鋒這麽快就意外地展開了。
吳女士留芷卉媽媽坐下：“雖然我理解你們家長都認為進A班高考才有保障，但芷卉的情況特殊，我個人覺得她留在K班也許更好。”
芷卉媽媽使用了盡可能委婉的表達方式：“你是K班的班主任，可能不了解A班的情況，我們芷卉已經適應A班的節奏了。”
“芷卉在K班擔任班長，在A班擔任不了吧？”
芷卉媽媽愣了愣，轉而笑起來：“這都高三了，當不當班長也無所謂。我甚至希望她專心學習，少參與活動。”
“按照慣例，在高三下學期被評為優秀學生幹部，能獲得高考加分20分的獎勵。”
“20分，這麽多？”
“而且這20分是原始分加分，比自主招生的線上加分含金量高。”
芷卉媽媽轉轉眼睛，看起來有點動心：“那這個優秀學生幹部，有什麽選拔標準？”
班主任微笑道：“首先當然得是學生幹部。”
“可是高三有11個班，11個班長。”芷卉媽媽遲疑道，“不會有11個加分名額吧？”
“名額隻有一個，你坐一會兒，我把選拔條件材料找給你。”
班主任說著起身去櫥櫃翻找。
與此同時，溪川和謝井原留下來值日，在走廊裏一人擦一扇窗戶。
“今天做得不錯啊。”女生別有深意地表揚道。
“什麽？”
溪川笑道：“讓表啊，後來你是怎麽告白的？”
男生困惑地停下動作，看向她：“什麽告白？”
女生壓低聲音：“表都讓了，難道你沒有順勢告白？”
他更加不解：“誰說讓表就一定要同時告白？”
“那你怎麽解釋讓表的動機？”
“我說我不想考複旦，想考交大，所以不需要推薦表。”
“呃……照你這麽個喜歡方式，你和芷卉的關係……”溪川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跟小豬佩奇和小羊蘇西有區別嗎？”
“我和佩奇性別不同。”謝井原回答。
“但我覺得你們物種相同。”溪川皺眉。
芷卉收拾好書包準備回家，離開教室時看見溪川和謝井原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天，頓時不太開心了。他把推薦表讓給她，固然令人心生漣漪，但她順位第三，排著隊自然也輪到了，不讓給她還能讓給誰，非要扯上交情有點牽強，更何況她知道其實也不存在什麽交情。
過去在A班，他對誰都冷淡，是個獨行俠，那也就算了，憑著粉絲心態還能傻嗬嗬地仰望下去。
可現在她知道了，他不是對誰都冷淡，和溪川明明能正常交流，親疏高下立見。
溪川長著精致的瓜子臉，好看到能做明星，又颯又靈巧，比校園裏一般的漂亮女孩優秀得多。同齡男生最喜歡這種模樣，比起來，芷卉是更受長輩喜歡的社會主義接班人模樣。
溪川走在謝井原身邊，畫麵一秒就切換到了溫暖美好的青春電影，每一幀都能截圖做桌麵。
而芷卉，像個被困在婆婆媽媽生活劇裏的女兒，在青春期跟大人吵架後離家出走，不斷製造家庭矛盾那種，和浪漫戀情的畫風完全搭不上邊。
說曹操，曹操到，這邊正想著婆婆媽媽生活劇，一走出校門，芷卉抬頭就看見媽媽的車停在校門口，媽媽見她出來摁響了喇叭。
平時她都是自己坐公交車上學放學，媽媽怎麽又來學校了？
芷卉爬上車，嘟囔道：“我就‘瞞騙’了一次，不至於從此被全程監控吧？”
“不是來找你的，剛才去見了你們班主任。”
“你也太心急了，複旦推薦的事已經解決了。”
“我知道。”媽媽轉過頭皺著眉，“不過謝井原為什麽要把名額讓給你？”
“他要考交大。”芷卉回答得理所當然。
“選文科考交大？”
芷卉一愣：“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麽考慮的。”
“不管別人了。我本來想跟馬老師要求讓你轉回A班，不過現在看來K班也有K班的好處。”
“K班有什麽好處？”
“你在K班當上了班長，下學期就有資格爭取優秀學生幹部，高考會有20分的原始分加分。”
芷卉笑出聲來：“做什麽夢呢！優秀學生幹部不給A班班長，反而給K班班長？”
“你們吳老師說所有班長是公平競爭的。”
“死心吧，我不可能競爭得過時唯。”
“你比時唯差在哪兒了？”
“人家已經穩坐A班班長三年了，你說差在哪兒？”
媽媽火冒三丈：“你怎麽這麽沒誌氣！連你們小吳老師都說條件滿足的情況下，一定盡力幫你爭取。”
“滿足什麽條件？”
“很簡單，她說隻要全班一致舉手表決通過就可以。”
“那更得死心了，她明顯是在忽悠你。”
“怎麽說？”
“她每次都用舉手表決來壓人，事實就是，K班每個人都冷漠自私，從來沒有一個人會舉手。”
“這不還有一個多學期的時間嗎？你努力搞好同學關係。”
“根本不可能實現的，這比裸考複旦都難。”
“裸考複旦，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的成績靠不住，我能操這麽多心？離了護身符就能考砸，你敢保證你在高考考場上不出一點狀況？”
女生不再吱聲。
媽媽趁熱打鐵：“你現在手裏攥的籌碼越多就越有底氣，能爭取的加分，為什麽不努力一下？考不上複旦，那可不隻是丟人的事。高考是人生的分水嶺，環境能徹底改變一個人，身邊是什麽人，你就會變成什麽人。掉進三流大學最先丟掉的就是進取心，一輩子就隻剩混吃等死了。”
這廂正被嘮叨著，那廂，溪川和井原正好做完值日肩並肩從校門走出來。
芷卉遙遙望著，被激得有點轉了心意，胸中澀澀的：“就算我願意努力爭取，可是K班的人都那麽難搞，我有什麽辦法？”
“腦子都不好使的差生有什麽難搞的，你帶點零食給他們分分還不行？”
女生哭笑不得：“零食？你當他們是幼兒園小孩嗎？”
“零食對你不就管用？”
零食被一股腦放在講桌上。
芷卉不知該怎麽開口，好像投食喂麻雀，小心翼翼地隔了距離站在旁邊觀察。好在沒尷尬多久，溪川這個小吃貨是不需要吆喝就能自然被吸引的。
芷卉等她走近，張羅著把一袋膨化食品塞進她懷裏：“隨便拿，我請客。”
又有幾個同學跟著圍過來，開始挑零食。
總是跟著雲萱的一個長相較凶的女生，不屑地瞥了她一眼，走過去：“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芷卉急忙對其他同學解釋：“這不是馬上就要運動會了嗎，大家辛苦了，犒勞大家。”
雲萱走進教室正遇上這一幕，立刻拔高音調：“聽見了嗎？運動會沒報項目的不能吃啊。”
芷卉尷尬地對其他人補充道：“都能吃。”
“她的東西也敢吃，不怕中毒嗎？”雲萱從溪川身邊經過。
溪川倒是不受影響，吃得不亦樂乎。其餘幾個猶豫不決的女生見這架勢，不想與雲萱為敵，又放下了零食。
到頭來能收買的人，隻有柳溪川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