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他大三會不會談戀愛我都懷疑
八卦的第一要義,就是必須全麵搜集周邊信息。
溪川把鍾季柏和芷卉兩人拖到教室外的長廊裏。
“謝井原做團支書,你們幹嗎都一副吃了跳跳糖的表情?”
“他過去兩年拒當班委無數次,今天居然毛遂自薦。”芷卉說。
“我沒在A班,都對他嗆老師的事跡耳熟能詳。”鍾季柏補充。
溪川往嘴裏塞著膨化食品,含糊地說:“他看起來沒那麽叛逆啊。”
“也不能說是叛逆……隻是冷淡了點。”芷卉說。
“讓老師顏麵掃地的那種冷淡。”鍾季柏再次補充。
“高一剛開學的時候,馬老師就讓他做A班的代理班長,被他以‘學習太忙沒時間’為由冷淡拒絕。馬老師不死心,勸他說當班長是對自己的鍛煉。”
溪川捧場地追問:“那他怎麽說?”
“讓老馬先退還工資,義務工作鍛煉鍛煉。”
“哈哈哈,犀利!說是鍛煉其實還不是白幹活!”
“現在你知道他今天多反常了吧。”
溪川迷之微笑:“開竅了嘛。”
鍾季柏好奇:“開什麽竅?”
溪川意味深長地看了芷卉一眼:“這可輪不到我說。”
這別有深意的一眼卻被芷卉錯過了。
也許是提起從前的事讓她有些感慨。兩年時光,大多數情況下都是芷卉纏著謝井原說了一堆,他卻一言不發地回避掉,點個頭都能讓她高興好久。
細究起來,他主動對自己說的話總共不過兩句,都沒什麽意義,一次在晨練時間的教室門口叫她讓道,一次在大掃除掃地時叫她讓道。
如果都做了班委,至少能多談論一些“關於運動會,你有什麽想法”或者“這個月的月考成績,請幫忙統計一下”這類話題。
唉,在想什麽呢!少女心太弱智了。
校園裏想入非非的女生可不止京芷卉一個。
吳女士課間經過布告欄,看到幾個低年級女生聚集在前麵指指點點,推搡笑鬧著。
“謝學長太帥了!讓的是複旦推薦表啊!”
“寫檢討都這麽有理有據,果然是學霸呀。”
“我要是有學霸讓表,高中三年也算值了。”
吳女士始料未及,檢討書示眾竟是這種效果,頓時火冒三丈,直接越過三人頭頂一把將檢討書扯了下來。
小姑娘們莫名其妙,回頭一臉蒙地看著她。
“有這工夫做夢,不如多讀點書。”吳女士將她們一個個斜睨過去。
等到吳女士冷著臉走遠了,其中一個才嘟嘟囔囔發出聲:“這是哪班的老師啊,這麽凶……”
少女心太弱智了,吳女士也是這麽認為的。
當事人對這場因自己而起的戰爭一無所知。
午休時他正在數學辦公室和老劉討論題目。
數學老師姓劉,是退休返聘的老教師,教兩個班數學,還帶數學競賽。競賽班學生平時都叫他老劉,不叫老師,顯得親近。他有點像個老頑童,不管紀律,也不擺老師的威風。
校內廣播響了,辦公室裏也聽得見:“請各班班長和團支書速來109會議室開會。”
“廣播叫我去開會……”謝井原第一時間收起書站起來。
“聽見了,去吧,團支書。”
團支書這個稱呼有點新鮮。
謝井原琢磨了幾秒鍾,考慮是否有諷刺的成分。
上個課間,辦公室裏就有年輕老師驚異地提過謝井原自告奮勇當團支書的離奇事件,老劉倒不覺得意外。他搞不懂就這麽一件小事,怎麽能上升到讓年輕老師和學生們一傳十、十傳百的地步。
無意中一抬眼,見謝井原走出辦公室向右轉彎,老劉喊住他:“方向反了。”
“啊?”男生一臉困惑。
老劉提醒道:“廣播裏不是說和班長一起開會嗎?”
109室確實在數學辦公室的右邊,但K班教室在左邊。
謝井原愣了愣,很快恍然大悟,轉身往正確方向去了。
老劉笑著搖搖頭,謝井原人緣差,大家都以為是因為傲,可他覺得不是。一個人的時間精力就這麽多,謝井原對學業過度專注,在其他方麵花的心思自然少,對同齡人來說正常的社交經驗他沒有,禮貌的為人處世之道,他隻是沒那麽容易想到,並不是完全排斥去做。
廣播在循環播放。
芷卉卻還在座位上沒有動。
廣播響起之前,其實她正好一直盯著講台前的廣播音箱發呆。班長、團支書一起參會本來就是聖華的傳統,什麽事情都是兩人商量,她真有點期盼能順理成章地起立轉身,對坐在後座卻說不上話的他說句“一起去開會吧”。
誰知盼什麽來什麽,有幾秒她還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隻不過現實總不盡如人意,謝井原不在座位上。
等到廣播停了,座位依然是空的,芷卉坐不住了,扯扯鍾季柏後背的校服:“謝井原呢?”
男生往後看過來:“不知道。什麽題不會做,我教你。”
“去去去。”芷卉把他推開,“廣播通知開會。”
“自己去唄,他聽見了也不會去開會。”
芷卉情緒有些低落。
她忘了自己了解的謝井原,以往就算開校會,也總不見他的人影。謝井原的叛逆很有分寸,以不影響別人為原則,老師一般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不追究了。
她看看表,拿起筆記本往門外走,前幾步沒看路,一抬頭差點撞上謝井原。
兩人都是急刹車,各往後退了幾步。
“你等我一下。”謝井原沒顧上尷尬,加快步伐回座位放書。
芷卉退到一旁呆呆地看著,以為他也要拿個筆記本去做會議記錄,誰知他換了張去年靜安區的數學模擬卷,回身麵對女生滿臉的詫異做了點解釋:“半小時正好。”
她早就知道,考試時間兩小時的試卷,他通常半小時到40分鍾就能做完,而去年靜安區模擬考題相對簡單。
可這位學霸,您也太爭分奪秒了。
開會時說點悄悄話的希望破滅,會議記錄的任務也完全交給班長了。
但芷卉還是挺容易滿足的,能同去同回就好。失望或者高興,她就是一點也藏不住,跟出去時顛了幾步,帶起一陣風,額發微揚。
她笑起來總是毫無保留,像向日葵在日出瞬間的抬頭。
謝井原借著在門口等她的瞬間回看一眼,又迅速垂下眼去,把目光移開。
到底還是不太熟,芷卉沒想到兩人光是並肩走著,氣氛也能尷尬成這樣。頭扭向兩邊,視線落點可以是樹葉、花壇、窖井蓋,但連眼角餘光都不能有一丁點給到對方。
“這學期第一次班委會,不知道會說些什麽。”女生試圖開啟話題。
“應該是運動會的事情。”
“也是。”
她心裏有些懊惱,一向是尬聊小能手的自己,到這麽關鍵的場合怎麽思維短路了。
走出幾步,她又不甘心地搭訕:“哎,你為什麽又願意做團支書了?”
“節約時間,免得僵持著全班都沒法下課。”
她想了想,小聲嘀咕:“可當了團支書以後不會浪費更多時間嗎……”
謝井原無言以對,沒想到她還能找出自己的邏輯漏洞。
他也知道事不過三,吳女士當時逮住她就是想掀起一陣腥風血雨,或許是為了替她解圍,又或者隻是突發奇想,如果自己主動提出做團支書,那麽身為班長的女生會有什麽反應?當班長是她的一個心結,有了意想不到的搭檔能不能改變一點她的印象?因為想知道,就隻能別扭地給自己討來了新任務。
但歸根結底,這些理由沒有一個說得出口。
客觀上看來就是冷場。
芷卉尷尬地東張西望,看見顧欽欽和江寒並肩從樓下穿過校園,她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飛快轉移話題:“看,顧欽欽和江寒。”
謝井原看過去,沒有放慢腳步:“怎麽了?”
“他們倆也太肆無忌憚了吧,不怕被老師看見。”
“看見又怎麽了?”男生莫名其妙。
“談戀愛被抓到就慘了!”
“你怎麽知道他們在談戀愛?”
女生被他一問,突然也不確定了:“他……他們不是走在一起嗎?”
“你我不也走在一起嗎?”他反問道。
這次她是真的語塞了,還伴著麵紅耳赤。
你知道這是謝井原,雖然話有歧義,但他肯定沒別的意思,快醒醒。
謝井原果然沒覺出有什麽不對,這次冷場換他來打破:“你的腿傷怎麽樣了?”
“嗯?”芷卉回過神,“快好了。運動會之前肯定能恢複好,不然我報的項目就要落空了。”
“別逞強,讓別人上吧。”
“哪還有別人呀,總共也沒幾個人報名。”她說著頓了頓,賊溜溜地看向對方,“你要不也報一個項目?”
“好。”
答應得這麽痛快,讓她一肚子的說服戲都落了空。
她露出有點訝異的神色:“你是認真的?”
“你那是什麽表情?”他看了出來,“在你眼裏我是釘子戶嗎?”
“沒有沒有。”她飛快地擺手,“隻是我以為你不會想參加的。”
“那你沒發現以前每次A班集體活動我都參與了?”
芷卉低頭想了想,謝井原是否參加,她好像沒特別注意,想當然就覺得他不會參加:“是嗎……我隻記得陳凜每次有集體活動都唱反調,時唯也不敢管他。”
男生若有所思點點頭:“學到了,原來唱反調才有存在感。”
“不是這個意思……”芷卉反而窘迫起來。
男生極力斂住笑意,朝前走了。
他沒想到京芷卉會在教室裏等,看她後來的表情應該是在等吧。但他也不是百分百確定,他是單純回去拿考卷的,大概留百分之一的念頭認為京芷卉還沒走。可事後一想,那是京芷卉,按她的性格,她不僅會等,可能還會找。換成他自己,他肯定拔腿就走。他想了想做人的差距,還沒進步到想出別的。
剛踏進會議室,就迎來意料之中的一陣唏噓。像謝井原和京芷卉這兩位怎麽能代言K班?開學以來,謝井原從A班轉K班,又讓表,又主動當了班委,話題不斷,儼然已成“流量小生”。
A班班長時唯向芷卉招招手:“阿京,這裏這裏。”
芷卉坐過去,謝井原溜到後排找角落坐下,這次她心裏沒起漣漪,反正他打定主意來做題,這人一做題就如入無人之境,坐在身邊還是天邊並沒有區別。
“什麽情況?謝井原不僅被你拐到K班,你們還雙雙做了班委……”時唯頂著一張八卦臉熟絡地靠過來,“你倆高三談戀愛?”
“你看謝井原那樣子,他大三會不會談戀愛,我都懷疑。”
時唯在芷卉的示意下一回頭,謝井原麵無表情,寫字手速極快,仿佛一個做題機器,而且自帶恐怖穀效應。
“他會起來蠻會的啊,讓表的事傳得沸沸揚揚。”
“讓表是因為他想考交大。”
時唯瞬間連瞳孔都放大了:“他想考交大?”女生抱住頭,“哦,我完了!”
芷卉知道她的意思。
時唯理科好,數學尤其好,以交大為第一誌願。
“他想考交大不影響你考交大啊。”她寬慰道。
“可能專業也會撞車……”時唯憂心忡忡,“不行,我得去要張複旦推薦表。”
“這麽緊張幹嗎?樂觀地想,你和他也許會成為大學同班同學呢!”
時唯一臉無奈,心想:我又不是你,誰跟他成為大學同學能樂觀起來?
“那也是以後的事,眼下隻是競爭對手。想想你和李悅當初玩得多好,一上高三不也隻能求自保嗎?”
芷卉覺得奇怪:“她……怎麽自保了?”
時唯愣了片刻,試探道:“你不知道嗎?聽說你要補考回A班,李悅她們三個鬧得最凶,她媽天天往英語組打電話。”
芷卉不知道,知道了也做不出正確反應,半張著嘴,半晌沒說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