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悄然隱藏

它想它永遠記得他的話。

他說過一千年以後他們會再度相遇,用一種全新的方式,重新開始。

於是它尋找、它等待、它守護、它陪伴。

它看見了月桂樹,還有樹下的姑娘。

它一直以為它找到了。

但二樓窗戶裏那個黑發黑眸少女的目光,卻讓它莫名心慌。

如果仙度瑞拉不是達芙妮的話……

鳥兒的鳴叫聲自綠蔭間婉轉響起,早早起床的玫蘭妮披著晨褸打開陽台的門,正準備呼吸呼吸新鮮空氣、伸個大大的懶腰時,目光投遞到樓下的花園裏,卻頓時呆住了。

“哦,上帝!”5秒鍾後,她衝回臥室,推著尚在熟睡的茜露達,急聲說:“茜茜,快醒醒,快起來看看!”

茜露達隻得睡眼惺忪地跟著她到陽台上,隻見數名仆人正忙著把一盆盆色彩鮮豔的花按照字母的樣子擺放在綠色的草坪上,由於已經接近收尾的緣故,因此很容易便看出,他們擺的是一句話——

“茜露達,請原諒我。”

不消說,自然是以撒吩咐他們這麽做的,也隻有那位大少爺才會如此無聊。

由於雨果昨天帶來的那個壞消息,她一夜都沒能安睡,好不容易睡熟了一點,卻被玫蘭妮叫醒,還是為了來看這麽無聊的事情,茜露達的臉色頓時變得很不好看,皺眉轉身回房。

“怎麽樣怎麽樣?茜茜,看了這一幕,心裏有何感受?”

“下次再為這麽無聊的事情吵我,我可跟你翻臉。”她踢掉拖鞋,決定爬回**繼續睡。

這時房門卻又響了起來。玫蘭妮去開門,一名侍者推著早餐車站在門外。

“早上好,小姐,這是你們的早餐。”

“我們沒叫早餐啊。”

“是以撒少爺讓我們送來的。”

玫蘭妮回頭看了茜露達一眼,後者臉上完全沒有任何表情,為了不讓那名侍者繼續站下去,她隻好先將車子接過來,“謝謝,你下去吧。”

關門,將車推入小廳,打開餐盤上的蓋子,濃香撲鼻。裏麵是兩份香榭火腿玉米濃湯,配了草莓蛋卷和鬆露魚子麵包,還有一杯牛奶和兩杯鮮榨柳橙。

說是給兩個人的早餐,但怎麽看都是特意專為茜露達準備的。

此外,食物旁還放著一束百折蓮,中間夾著一朵鐵線蓮。

她忍不住笑,說道:“茜茜,看來這位以撒少爺真的很有誠意,你就原諒他裝死騙你的事情吧。”

昨天茜露達跑掉後,她留在那裏和艾力克一起弄明白了事情的整個經過,覺得好氣的同時又有些好笑,這兩人還真是歡喜冤家,湊一塊太有趣了,讓人忍不住就很想期待今後事態的發展。

而茜露達亦不負她所望地冷哼一聲,“這種動動嘴皮子就自有下人忙碌準備的事情也叫做誠意麽?玫芝你真是寬容。”

“這樣啊,”玫蘭妮轉轉眼珠,“那我去叫人來把餐車推走。”

“沒那個必要。”

“咦?”

茜露達一邊梳著頭發,一邊淡淡地說:“東西照吃,原諒?決不。”

漆黑的眼睛分明濃鬱如墨,卻在瞳仁深處透出了一絲輕薄,那是——惡作劇一般的笑意。

*** *** *** ***

“怎麽樣怎麽樣?”

西側城堡二樓的第三個房間裏,以撒躺在**一邊接受阿諾醫生的檢查,一邊聽下屬們回稟事情。

侍者畢恭畢敬地回答道:“回少爺,玫蘭妮小姐收下了我們送過去的早餐。”

“那她們吃了沒有呢?”

“除了柳橙茜露達小姐隻喝了一口外,其他都吃完了。”

“嗯,我就知道她會喜歡的,那些都是她最愛吃的食物。”以撒舒舒服服地靠著枕頭,又問,“那花呢?”

侍者有些猶豫的回答:“花也收下了……”

“我就知道她最喜歡百折蓮了,一定會收下的。”

一旁艾力克一幅崇拜的表情,“真棒!表弟你果然很懂女人心,那我是不是也應該學學你,又送早餐又送花?那樣沒準玫蘭妮小姐一高興,也能……”

他的話還沒說完,侍者已一咬牙,將下半句話說了出來:“可是,茜露達小姐隻收下了百折蓮,卻把鐵線蓮扔了出來。”

說著,從身後顫巍巍地取出那朵倒黴的替人受過的花。

艾力克立刻識趣地閉上嘴巴。而以撒接過那枝鐵線蓮,表情黯然了2秒鍾,最後一挑眉毛自我安慰說:“沒關係,羅馬不是一日就能建立起來的,我得給她一點時間。這是午餐單,照上麵寫的做好後,同樣送到藍寶石去,記住,別忘了放花。”

侍者接過餐單,恭身退下。

“我覺得不會有用的,要不要打個賭,午餐裏的那朵鐵線蓮也會被扔出來?”

“有什麽關係?放著就是為了讓她扔的。”

艾力克好奇,“為什麽?”

以撒微微一笑,“不這樣做,拿什麽給她出氣呢?”

艾力克恍然大悟,“你還真是有一套啊。不過,就這樣送送花什麽的,效率實在太低了,送上一年她都未必肯接納你。”

“所以,我已經想好了真正可以討好她的方法。”

“哦,是什麽?”

“正如對玫蘭妮小姐來說,布萊恩是她最重要的人,那麽對茜露達來說,此時此刻,最重要的是什麽呢?”

艾力克想了想,回答:“玫蘭妮小姐。”

“……”果然,自己就不該對他有所期待。以撒一邊搖頭,一邊明說,“是奧林匹斯12神蜜蠟。”

“原來是這個啊。”難怪之前玫蘭妮小姐會開口問他要那顆赫斯提亞。

“她來參加這個商會,就是為了這套蜜蠟。所以,對她來說,目前這套蜜蠟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換你是我,你會怎麽做?”

“當然是把其他蜜蠟都弄到手,然後通通送給她,討她歡心啦!”

以撒高深莫測地笑笑,眼睛晶晶亮,搖了搖頭,卻又不細說,反而扭頭問一旁檢查完畢收拾醫箱的阿諾:“醫生,我的腿怎麽樣?”

“恭喜你,奇跡般的康複中。”阿諾想了想,又揶揄著補充說,“事實上,如果不是那位茜露達小姐暴力地在你傷口上加了重重一腳的話,你現在應該已經差不多痊愈了。”

以撒聳肩,做了個無關緊要的姿勢,“那現在我什麽時候能夠正常行走?”

“一周後,石膏就可以拆了。”

“能再快點麽?”

阿諾一臉的無可奈何,“以撒少爺,請你就不要再為難我了,沒錯你的康複能力非常出乎我意料,但不代表你就可以亂來。身體是有極限的,超過這個極限,反而會功虧一簣。”

以撒哦了一聲,手指交叉放在下巴處,沉吟了好幾分鍾,最後抬頭說:“那麽表哥,麻煩你幫我外出走一趟。”

“去哪?半個小時後,商會就要開始了啊。”

“商會裏不會有那套蜜蠟出售了,你要去的,自然是有蜜蠟的地方。”他笑,唇角揚起明朗於外神秘其中的弧度,夏花一般燦爛。

*** *** *** ***

漢斯先生對著鏡子整了整自己的領結,意氣飛揚地在隨從的陪伴下走出房間。

一路上他臆想著待會看見魯時的情形,想象著他如何對自己低三下氣,如何愁眉苦臉,如何悔不當初,便覺得無比暢快。哼,那小子,連他大名鼎鼎的船王都敢詐,不讓他嚐點苦頭他怎麽會知道這個世界沒他想的那麽簡單。

當初他用一把破刀蒙了自己1000萬,現在,即便他拿10倍、100倍來賠罪,也不給他好果子吃,哈哈哈……

剛想到最開心的地方,就在過道處看見魯挽著玫蘭妮的手,有說有笑地走過來。

哼,真是個傲慢的家夥,而且還是個傲慢的小白臉,用腳趾都想得出他之所以跟那個寡婦混在一起,無非是貪圖克魯斯家族的財勢。真是怎麽看都怎麽不順眼。

那邊,茜露達看見漢斯,微笑著朝他打招呼說:“早上好,漢斯先生。”

看,來巴結了吧?漢斯心中冷哼,半眯起眼睛,等著他下一步的表示,誰知茜露達打完招呼後便徑自同玫蘭妮拐進了大廳,竟是連一秒鍾都沒停下。

等等!這是怎麽回事?他不是要買那套蜜蠟嗎?怎麽一副完全沒放心上的態度呢?漢斯一邊狐疑,一邊跟著走了進去。

大廳裏已名流雲集。

這是開米拉城堡裏最大的一個廳,占地600坪,中間支撐著66根雕花大理石石柱,場麵極為壯觀。

魯與玫蘭妮挑了個比較靠後的位置坐下,漢斯見狀,故意坐到更靠後的一排,如此一來,他們兩個的一舉一動便都逃不了他的眼睛。

然而,讓他非常奇怪的是,魯似乎真的對他完全沒有興趣,從頭至尾都在跟玫蘭妮談笑風生,目不旁視。

不會吧?難道那家夥知道沒辦法從自己手中弄到那顆阿耳忒彌斯,所以幹脆就直接跳過放棄了?

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越想越覺得著急,直到四周掌聲雷鳴才回過神來。商會開始了。

第一部分,例行慣事的回顧一年來的經濟總局,再根據這一年的業績評選出新一屆的10大富豪,這本是漢斯最喜歡的環節,因為他每年都會榜上有名,然而此刻,煩躁的情緒令他變得很沒有耐心,甚至連主持人賓利那簡練風趣的說辭,在他聽來,也變得冗長乏味。

快點結束吧!他隻想看魯怎麽來求他,他隻想報回上次所受的羞辱,他的手,甚至因為急迫的複仇欲望而在發抖……

“下麵,我們來公布新一屆的10大富豪,他們分別是——溫蒂公爵、菲爾公爵、海蒙先生……”賓利每念一個名字,底下就一陣掌聲。漢斯漫不經心地聽著,就在這時,魯突然扭頭,對著他眨了下眼睛。

他心中頓時升起一種微妙的戰栗感。

那少年的眼神太妖異,滋生著不祥。

“……迪羅姆先生,以及最後一位……”賓利念到這裏,抬頭環視眾人,慢吞吞的說,“瓊斯夫人!讓我們恭喜她,入圍的唯一一位女性。”

漢斯跳了起來,“等一下!”

眾人齊齊扭頭看向他。

賓利愕然地問:“有什麽問題嗎?漢斯先生?”

“當然有!而且還是大大的問題!”漢斯雙眉橫挑,異常憤怒地質問,“為什麽今年的名單裏沒有我?”

眾人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賓利看了眼手中的名單,連忙陪笑說:“對不起,漢斯先生,請你先冷靜一下,這個問題等會私下談好麽?現在,先讓商會……”

漢斯粗暴地打斷他:“不行!不給我個滿意的答複,接下去的環節也不用進行了。”

場內的氣氛頓時變得很尷尬。

玫蘭妮附耳對茜露達說:“好戲要開演了。”

茜露達揚揚眉毛,沒說什麽。

賓利好言解釋說:“漢斯先生,這個名單是參照過去一年的業績加上社會風評所得出的,並非我們做假,你如果不滿意,可以事後再商討,但是現在……”

“如果現在不得個結果,就沒有任何意義!”漢斯卻是絲毫不肯讓步。

玫蘭妮輕輕歎氣,“這下子不但顏麵,連風度都丟光嘍。”

茜露達目視前方,根本不回頭看一眼,唇角噙著一絲早已預料的冷笑。

賓利依舊好言勸慰,漢斯依舊不依不饒,人群變得有些**,有人開始不耐煩,而有人卻是興趣滿滿地看熱鬧。

“漢斯先生,你這樣我們很難辦……”

“難辦?在你們故意把我排擠在名單之外時,怎麽就沒想過會難辦呢?說什麽參照去年的業績,去年整個奧卡比斯43%的水運都是由我旗下的輪船完成的,而我的製造工廠一年內生產出了近5000艘船隻,納稅高達全國第5!如果真是參照業績,那個隻有幾家破製衣店的老女人有什麽資格跟我比?”

此言一出,瓊斯太太的臉色頓時由青到紅,再由紅到黑,難堪到了極點。

賓利麵有難色地說:“但是,去年的629項水運事故中,也有6成的事故是因為你的船質問題,所以……”

漢斯卻更加囂張,高聲說道:“真是好笑,哪個商人貨物底下沒出過事故?我的船最多,當然遇到事故的幾率也就越高。而且,什麽時候開始,這個榜變成優商優質品評榜了?既是富豪,就該單論財富不是麽?我要求重新審核10大富豪的排名!我倒要看看,誰敢把我排擠在外?還有,這份名單最終是誰審批的?還是財務大臣康塔斯先生麽?我倒要去問問他……”

還沒說完,一個聲音清越、清揚、清亢地自大門處傳了進來:“是我批的。”

茜露達轉過頭,眼睛情不自禁地為之一亮——

她實在是沒見過,如此冰雪天姿的姑娘。

就美人而言,她姐姐妮可美豔性感,仙度瑞拉清麗無雙,那個海倫雖是個假人,但也確實國色天香,然而,若與眼前這位相比,通通失去了光芒。

這位姑娘身上有種超脫世俗的美麗,或許不及妮可美豔,不及仙度瑞啦清麗,更沒有海倫的妖嬈,但是,她隻要站在那裏,就像一幅絕世名畫。

而場內眾人,看見她出現,全都紛紛起身鞠躬。

漢斯的臉色也立馬變得有些局促,強笑著說:“啊……公主殿下怎麽會來這裏?”

公主?

奧卡比斯的國王沒有兒子,膝下隻有一位公主,名叫希斯卡,難道她就是?

茜露達用眼神詢問玫蘭妮,玫蘭妮輕點了下頭。

希斯卡盈盈走到漢斯麵前,微笑說:“是我批的這個名單,我猜船王一定會有疑惑,所以,親自前來為您解惑。”

她身份高貴,又如此低姿態,倒叫漢斯一肚子怒火都發不出了,隻得訕著臉,吞吞吐吐地說:“這倒也沒必要親自來……不過,為什麽憑我的財力,反而被剔出此榜?”

“不是被剔,而是要另授稱號給你。”

“另授稱號?”

希斯卡拍了拍手,身後一名騎士躬身上前,手上捧著個拖盤,盤上蓋上紅巾,掀開後,裏麵放的竟是一枚金燦燦的勳章。

漢斯的眼睛頓時鼓了出來。

希斯卡柔聲說:“自令祖父起,經營船業已有4代,可以說,奧卡比斯的一半水運,都是因你們而興盛的,因此,為了嘉獎船王對我國做出的巨大貢獻,父親特命我前來,頒發這枚一級榮譽商人勳章給您。希望您喜歡。”

漢斯的臉因激動而漲得通紅,連忙說道:“喜歡!當然喜歡,簡直是太喜歡了!哦,謝謝國王,祝他永遠身體健康,也謝謝公主,祝你永遠美麗!”

“那麽,就讓我為您戴上吧。”希斯卡說著,親自將勳章別上漢斯的衣領,素手柔荑,無上榮譽,直把漢斯捧上天堂,暈暈乎乎,頓時把之前的不快全都拋諸了九霄雲外。

最後,希斯卡撫平他的衣領,退後兩步,盈盈而笑說:“真是太適合您了。”

“謝公主殿下。”漢斯鞠躬,行了個標準的皇室見麵禮。

希斯卡一邊回禮,一邊朝賓利投去一瞥,示意他商會繼續進行。於是賓利宣布下一環節,介紹第一日所要展出的全部珍寶,而漢斯也滿意地回坐到了座位上,希斯卡帶著那名騎士悄然離去,剛才所發生的事情就像朵小浪花一樣,驟然發生,又圓滿解決,一點痕跡都沒落下。

玫蘭妮不滿地扁扁嘴巴,“真是便宜這家夥了,因禍得福啊!”

茜露達望著希斯卡離去的方向,低聲歎道:“你們國家的公主很有本事,一枚破勳章就把事給輕鬆擺平了。”

玫蘭妮不明白地咦了一聲,“破勳章?茜茜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問你,你聽說過什麽一級榮譽商人勳章麽?”

玫蘭妮想了想,搖頭說:“雖然沒有,但沒準這是第一次授予呢?”

“拜托,頒發勳章是多麽隆重的事情,要換了正常程序,先會全國公告,然後約定日期,召見入宮,在百官麵前由國王親自授予。因為它代表的是無上的榮耀,所以曆來慎重有加。而剛才,明顯就是怕漢斯把事情鬧大,不好收場,你們的公主就臨時弄出個勳章來,還沒準就是從她身後的那名騎士衣服上解下來的,再美其名曰一番,就把漢斯給唬悠住了。而且,一級榮譽商人,這是多麽虛浮的稱號,比之10大富豪,你真的認為更加具備商業上的彰顯性麽?”茜露達說著,詭異的笑了起來,“不過這樣也好。令漢斯這個草包再得意一點,再憤怒一點,再愚蠢一點,對我的計劃就更有利一點。”

他在等她主動跟她開口,她就偏不開口。

這是一場持久戰,比的就是雙方的耐心,誰最先按捺不住,誰就輸了。

然而,漢斯比她具備一個很大的優勢,那就是——時間。商會結束前,她必須要弄到蜜蠟,因此時間的局限對她來說非常不利,值得慶幸的是,漢斯目前似乎並未看清他的這個優勢。反而認為有蜜蠟在手,才是他的王牌,那麽,就讓她把這張王牌徹底粉碎,變得一文不值吧。

茜露達眼眸轉沉,然後揚起唇,這一回,真真切切地笑了。

*** *** *** ***

商會第一天,圓滿落幕。

一日內的交易量高達279件,總額超過3億,的確可算是一場盛世景觀。

而這一天裏,茜露達買了3樣東西:一隻毫不起眼且盛滿了狗糞泥沙的花瓶燈座,一朵手工雕刻的綠寶石玫瑰和一隻黑水晶手鐲。

她的這一舉動,自然又引起了好大一番驚人話題,並經由仆人之口,第一時間匯報給了因腿傷而無法出席隻得繼續躺**休養的以撒。

“簡直是太神奇了,以撒少爺,你知道嗎?那隻花瓶燈座用特殊藥水洗過後,居然是隻極為精美的粉彩蝠桃橄欖瓶,尤其特別的是,裏麵注入水後,花紋的顏色會由粉紅逐漸變成深紫色,就像是上帝在展示魔法一樣!”仆人無不感慨地說,“周圍看呆了一群人,大家都羨慕和嫉妒死了。”

以撒挑起眉毛,又是不以為然又是深感榮焉地說:“羨慕嫉妒也沒用,那是她獨有的本事,學也學不來的。從小,她就具備這方麵的天賦,總能第一時間分辨出我媽的哪樣首飾最值錢,以及哪名女仆身上戴的首飾是假的……還有兩樣是什麽?”

“因為茜露達小姐一出手,就挑到了這麽一個寶貝,因此大家都對她的第二次出手很期待,結果她第二次看中的,是一朵手工雕刻的綠寶石玫瑰。”

以撒哦了一聲。

仆人說:“大家都想,這朵玫瑰肯定不是普通的綠寶石,應該也有其他暗藏的價值才對。但又因為她之前在維納斯珍寶展上的表現,害怕會不會又是她故意設計的圈套呢?因此都沒人敢和她叫拍。於是那朵玫瑰便以40萬瑞爾的價格成交了。”

以撒撲哧一聲笑出來,明眸燦燦如星,笑眯眯地說:“她就喜歡玩這種虛虛實實的把戲,讓人猜不到她哪回是真哪回是假,不過據我推斷,這朵玫瑰肯定沒什麽特別的地方。”

仆人好奇地問道:“咦,少爺為什麽會知道?”

“我猜茜露達之所以買下它,唯一的原因是——它是綠寶石雕刻的,哈哈!”

仆人露出欽佩之色,拚命點頭:“太厲害了,以撒少爺,被你猜中了呢!茜露達小姐就是那麽說的,她對玫蘭妮小姐說‘眾所周知玫瑰都是紅色的,世界上根本沒有綠色的玫瑰,但是這個雕刻家卻敢挑戰世俗,非用好好的綠寶石去雕玫瑰,光這一點勇氣,就令我很讚賞,所以我買下它,以做紀念。’”

以撒繼續笑,笑容裏卻多了些別的味道。其實茜露達本人何嚐就不是一朵綠玫瑰?獨特,多刺,卻又格外明媚地盛開著,固執地選擇自己要的顏色,選擇用尖刺保護自己,但又因孤獨而顯得更加**,讓人更想靠近,更想攀折。

“茜露達小姐買了綠玫瑰後,很長一段時間沒再喊價,直到結束前5分鍾,才最終買了第三樣東西。”

“是什麽?”

“是一隻黑色的水晶手鐲。”

翠綠色的眼眸頓時亮了起來,以撒逼緊喉嚨,聲線竟有幾分顫抖:“你說她買了什麽?”

“一隻黑色的水晶手鐲,大概這麽大。”仆人比劃,“上麵還鑲著兩圈碎鑽,非常漂亮。”

“是男士鐲?”

仆人想了想:“啊,這麽一說好像是的,因為真的挺大的,給女士戴的話,稍嫌笨重。”

以撒抬起自己的右腕,自從那夜與茜露達吵架後,他舍棄絲巾選擇了鐲子,結果,那隻手鐲在之前的事故中與腿骨一起摔碎,如今,他的手就**著,什麽都沒戴。

茜露達為什麽要買那隻鐲子?

以撒的手不禁握緊,停放在心髒的部位上,表情變得很複雜。

任何一點與己有關的希望都會令他欣喜若狂,卻又害怕到頭來隻是空歡喜一場,行走在天堂地獄之間,起伏跌宕,倍受煎熬。

他可以清楚猜出她買綠玫瑰時的心態,卻猜不到她這次的用意。

而就在這時,另一名仆人敲門而入,稟報說:“回稟少爺,我已將晚餐送到茜露達小姐的房間了,同前兩次一樣,她留下了晚餐和百折蓮,扔出了這支鐵線蓮。”說著,將因失去依附而顯得可憐兮兮的花,遞到他麵前。

以撒接過這枝被拋棄的鐵線蓮,低垂的眉睫下,有著似有若無的歎息,以及,難掩的惆悵。

那是一顆敏感的少年心,盡管一再告誡自己要堅強,卻仍是受了傷。

*** *** *** ***

而與此同一時刻,紫珍珠號房內,同樣的匯報進行著,隻不過,以撒要知道的是商會時的情形,而另一位主兒想知道的,卻是商會後的情形——

“稟告主人,商會結束後,魯先生和玫蘭妮小姐先在花園裏散了會步,然後才回房。”

哼,他倒是很悠閑嘛!漢斯一邊不滿地想,一邊狠狠切了塊牛排往嘴裏送。

“回房後不久,就有名開米拉的仆人推了輛餐桌送進他們的房間,據說那是以撒·維拉少爺特地吩咐廚子專門做的,點的都是魯先生愛吃的菜。並且這樣的情形從早上就開始了。”

漢斯皺起眉頭,“以撒·維拉?那是誰?”

“是溫蒂公爵的遠房侄子,瑪亞大陸首屈一指的貴族維拉家的少爺,在瑪亞非常有勢力。”

“查出他和魯什麽關係了嗎?”

“對不起,目前還不得知。”

“算了,想必也不是很重要,估計是維拉少爺有求於那小子吧。繼續說。”漢斯解決完牛排,連盤底的汁也舔得幹幹淨淨,才繼續對付第二道燒鵝。

“是。用完晚餐後,魯先生和玫蘭妮小姐去了棋盤室,跟梅爾伯爵他們一起玩牌。現在還在底下玩著。”

“賭錢嗎?”

“好像……純粹隻是玩玩,沒賭什麽錢。”

漢斯的刀叉一下子紮到了鵝身上,眼神憤怒,“這小子還真是逍遙啊,難道他一點都沒把蜜蠟的事放在心上嗎?”

“回主人,就我們所看見的,他一直在跟朋友談笑風生,表情愉悅,好像真的沒……”仆人的聲音越來越小。

漢斯放下餐具,煩躁地揮手,“撤了撤了都給我撤了,今晚做的都是什麽菜啊,難吃死了!等等,別倒了,包起來,後天可以帶回家給狗吃。”

等仆人手忙腳亂地撤走晚餐後,他點起煙卷,坐到沙發上盤著腿沉吟了半天,最後把煙一掐,沉聲說:“好,你不急是嗎?我更不急,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在玩什麽花樣!”

盡管說是這麽說,但是第二天的商會上,看見茜露達和玫蘭妮並肩出現在視線裏時,他還是忍不住朝他們走了過去,裝出一副冰冷的姿態,高傲地說:“早啊,魯先生。”

茜露達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便笑著回應:“早上好,漢斯先生。”

他故意磨蹭著不走,繼續說:“你看起來很愉快,也對,恭喜你昨天買到了那麽好的橄欖瓶。”

“嗬,謝謝。”依舊是不卑不亢的語調,深淺適當的微笑,衣著優雅儀表出眾的少年,眼睛清冽如水晶,找不出絲毫陰影。

這個小小的發現令他的心情更加糟糕,他強忍住怒火,狀似不經意地說:“對了,聽說你在收集奧林匹斯12神?”

茜露達眼底閃過一抹亮光,唇角的微笑加深了幾分——這隻老狐狸忍不住了,這場耐力之爭,看來是她贏了。

“是啊,這是我此來的最終目的。”

漢斯昂起頭,等她說下一句請求的話,諸如“漢斯先生,你能不能把你手上那顆轉讓給我?”或者是“說到這個,我有事情想和你談談”,無論是哪一種,他都會在第一時間毫不猶豫地拒絕。想到這個就心情愉快,很想放聲大笑。

誰知茜露達說完那句話後,拉著玫蘭妮轉身就想走,漢斯吃了一驚,連忙挪動腳步,擋在他二人麵前。

“怎麽了?船王好像有話要說?”玫蘭妮巧笑嫣然。

漢斯微眯起眼睛,最後決定開門見山:“阿耳忒彌斯在我手裏。”

玫蘭妮先是驚訝,繼而掩唇吃吃地笑了。茜露達在一旁也是微微而笑,看上去欲言又止。

兩人的反應超出他的意料,漢斯頓時不悅地說:“你們笑什麽?你們到底在笑什麽……玫蘭妮小姐?”

玫蘭妮連忙道歉:“對、對不起,我不該笑的,太失禮了,可是,撲哧,嘻嘻……”

她是上流社會有名的淑女,可這會兒卻笑得花枝亂顫,漢斯心底劃過一絲不安。

茜露達扯扯玫蘭妮的手,低聲說:“別鬧了,商會馬上開始了,我們進去吧。”

“等一下!”他們越是如此,他便越想得個究竟,連忙追上去問,“請把話說清楚,為什麽你們聽到阿耳忒彌斯在我手裏就笑成這個樣子?”

玫蘭妮歉然地說:“對不起,漢斯先生,我真的不該這樣笑的,但是……你,真的不知道?”

這女人說話怎麽這麽不幹脆?漢斯急道:“到底知道什麽?”

玫蘭妮輕歎一聲,終於不再賣關子:“你不知道嗎?你那顆阿耳忒彌斯是和德普先生一起從一個船夫那買來的吧?”

漢斯的心一沉,“你怎麽知道?”

玫蘭妮繼續微笑,“那名船夫非常幸運,出海捕魚的時候看見了一隻沉船的殘骸,從裏麵撈出一隻破箱,箱子裏全是珠寶,其中就有阿耳忒彌斯、哈帝斯和阿瑞斯。因為他並不怎麽懂珠寶的緣故,所以被你們以低價就買到手了,我說的沒錯吧?”

漢斯幹脆不說話了,他有種預感,事情會朝他完全無法料及的壞方向發展。

果然,茜露達接了玫蘭妮的話,隻說了幾個字,就把他瞬間推至穀底。

“那顆阿耳忒彌斯是假的。”

茜露達唇角含笑,無比肯定。

“你說……什麽?”

漢斯用很長一段時間,才消化掉她那句話所帶來的信息,大腦一片空白。

玫蘭妮一個字一個字地重複:“他說,那顆阿耳忒彌斯是假的。漢斯先生,你上當了。”

“它根本一文不值,漢斯先生,你上當了。”

“漢斯先生,你上當了。”

這是他第二次聽見這句話。

他壓根一點都不想相信,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心卻一直沉一直沉,沉得讓他意亂心慌。

“不可能!不可能是假的!”漢斯眯起眼睛,狐疑地瞪著茜露達,“你又想騙我了,對不對?你上次就是這樣騙我的!”

茜露達聳聳肩膀,“既然如此,那沒什麽好說的了。玫芝,進去吧。”

“等等!”他再次將他們攔住,沉著一張臉,“為什麽?你們這樣說的理由是什麽?

茜露達別過臉,一副再懶得搭理他的表情。隻有玫蘭妮,心軟地說:“漢斯先生,你買到那顆蜜蠟後,找專人鑒定過了嗎?”

“這個……”

“看你的神情就知道,沒有。”

漢斯辯解:“可是德普說……”

“德普?”玫蘭妮打斷他,吃驚地捂著唇說,“天哪,漢斯先生,你應該比我們更清楚他的為人才是啊,那位先生的話也是能相信的麽?”

漢斯仍在掙紮,“我們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沒錯,他是個騙子高手,但是,他從來沒騙過我!”

茜露達冷冷冒出一句:“也許他騙你的事情,你一直到現在都不曾發覺呢?比如說——那顆阿耳忒彌斯。”

“可他為什麽要騙我?”

茜露達不屑地瞥他一眼,“那個就要問你自己了。”

還是玫蘭妮好,軟言溫語地說:“光說也沒有用,漢斯先生你為什麽不在今天的商會結束後,親自找鑒定師鑒定一下你的那顆蜜蠟呢?到那個時候,知道就知道真假了……”剛說到這裏,鍾聲悠緩而清晰地響了起來,她連忙一拉茜露達的手說,“啊,商會開始了,我們快進去!”

兩人匆匆進門,隻剩漢斯一個人站在門口,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紊亂到了極點。

如此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他的手突然在身側握緊,重重敲在牆壁上,表情陰沉地說:“德普,你要是敢騙我,你就死定了!”

然而,那位玫蘭妮一開始就提醒茜露達要重點防範的大師級欺詐高手德普先生,至今仍沒有出現。

*** *** *** ***

第二天的商會,再掀高峰,交易總額高達4.2億,創造了曆屆最高記錄。

而最令人津津樂道的是,茜露達在這一天,把前天用76萬瑞爾買到的橄欖瓶以4800萬的高價賣出,等於是一天之內,翻漲了6倍的利潤——這個家夥簡直就是個魔術師!另外,有關於她的真實性別,也經由14號那晚在場的仆人口中泄露了出去,於是一時間,整個開米拉都轟動了——魯·卡麥隆,竟然是個女人!

茜露達對此並不排斥,索性光明正大地穿回女裝,照樣同玫蘭妮一起參加晚上的牌局。當她們悠哉悠哉地在一樓打牌時,5名珠寶鑒定師被一個接一個地請進紫珍珠號房,為船王鑒定那顆阿耳忒彌斯。

第一名鑒定師非常肯定地說:“這是假的。”

第二名鑒定師猶豫不決了半天,最後說:“似乎是假的,但是仿造得非常逼真。”

第三名鑒定師擦擦額頭的汗,不確定地說:“我認為是真的。”

第四名鑒定師則說:“被德普先生碰過的東西,還能是真的麽?”

第五名,也就是最出名的一位,滿頭銀發的桑納先生,鑒定得最為仔細認真,他足足研究了一個多小時,最後結論說:“這的確是一顆不錯的蜜蠟,但我認為它不是阿耳忒彌斯,因為真正的阿耳忒彌斯上有絲柏狀的花紋,象征著那位月亮女神的聖潔,但是這顆表麵非常光滑,根本沒有花紋。”

漢斯聽了這話後,臉灰如紙。

揮手派下人送桑納出去,倒躺在沙發上沉思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後暴怒地吼道:“來人!把德普那小子給我找來!”

一下人答道:“可是,沒有人知道德普先生在哪啊。”

漢斯氣得一拳捶在茶幾上,把上麵的煙絲震了一地,然後拿起外套起身,匆匆開門走往一樓的棋牌室。

棋牌室內,今晚隻有寥寥幾個人,玫蘭妮正在和梅爾伯爵玩二人紙牌,茜露達坐在她身旁靜靜地看著書,穿著純黑色的長裙,圍著一條色彩斑斕的披肩。

乍見她這個樣子,漢斯頓時愣住了。一整天都在為那顆蜜蠟頭疼,因此當茜露達的性別問題傳得沸沸揚揚時,他正在房間裏挑選鑒定師,反而沒有獲知這個消息。

“你,”他揉揉眼睛,一臉的不敢置信,“你是……魯?”

茜露達放下書,起身向他行了一禮,“晚上好,漢斯先生。”

聲音沒變,臉也沒變,僅僅因為著裝變了的關係,整個人便起了巨大了變化。如果說,那叫魯的少年高傲漠然,像柄鋒芒畢露的冷劍,那麽此時站在他麵前的少女,卻是內斂柔韌,如同清新雅致的鮮花。

漢斯怔立許久,回過神來,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茜露達揚起眉毛,問道:“您有事找我?”

“哦,哦是是。”因為震撼於她的真實性別,而差點忘了初衷的漢斯連忙點頭,姿態放低了許多,“我想知道,為什麽你……會知道我的手裏的阿耳忒彌斯是假的呢?”

茜露達請他在沙發上坐下,然後坐回到玫蘭妮身旁,微笑說:“因為我就是為了這12神蜜蠟而來的啊。從很久以前就開始搜集它們的相關資料,所以才知道您手中那顆的來曆。”

“也就是說,你一開始就知道了?”

“因為事關德普先生,我不得不說,我信不過他,所以才更加徹查了此事。我找到那名漁夫,要求他把那隻裝珠寶的箱子給我看。他起先不肯,說是扔掉了,又說那隻不過是普通的木箱,我告訴他,如果是普通的木箱,絕對不會拿來盛放那麽重要的珠寶。我們都知道,運送珠寶上船的話,一般都會選用最上好的沉木,防水耐泡。他吞吞吐吐,話裏又全是漏洞,最後沒有辦法,隻得交代——寶箱之說,純屬虛構,而是德普先生和他串通好了,用來騙你的伎倆。”

“你當時以為自己占了大便宜,用區區140萬,就買到了那顆價值傾城的蜜蠟。可惜啊,卻不知是上了德普的當,那140萬,全都進了他的腰包。”茜露達說到這裏,淡淡一笑,“現在,漢斯先生還認為——德普是你的朋友嗎?”

漢斯氣得整張臉都紅了,嘴裏不停地喊:“可惡……”

茜露達與玫蘭妮交換了個隻有她們才能看懂的眼神,誰知就在這時,棋牌室的門又開了,一個高個子,穿著極為時髦,卻留著臉不倫不類大胡子的男人吹著小調走了進來。

玫蘭妮一見之下,臉色立刻變了,連忙在茜露達手心寫:“德普!”

什麽?茜露達吃了一驚,另一隻手一下子揪住了自己的披肩。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這個德普有些眼熟,像是在哪見過一般。

而漢斯回身看見他,更是一把撲過去揪住他的衣領,激動地吼了出來:“好啊,你來得真是太好了!”

德普遇變不驚,還笑嘻嘻地伸手打招呼,用痞裏痞氣的語調說:“嗨,漢斯老兄,好久不見了,最近在哪發財呀?”

“你還有臉跟我稱兄道弟?”漢斯氣得五官都在扭曲,惡狠狠地說,“我們認識15年,你居然連我也敢騙!”

德普睜著一雙藍瑩瑩的眼睛,仍是笑,“嘿,這是說哪話了?我怎麽騙你了?”

“怎麽騙我了?你跟別人串通了來騙我的錢!你混帳!”說著,一拳擊出,眼看著德普就要挨揍,誰料他身材雖然高大,動作卻極為敏捷靈活,輕輕鬆鬆一轉,就閃了開去,攤著手說:“有話慢慢說嘛,不要生氣嘛……”

茜露達下意識地挺直脊背,雖然表麵上看並無什麽異樣,但心裏卻已亂成了一團麻——這個德普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這個時候出現!真是壞她大事!

為了弄到漢斯手裏的蜜蠟,而又知道漢斯討厭她,絕對不會把蜜蠟賣給她。費了好番工夫調查出他的蜜蠟由來,當得知是和德普一起從某個漁夫那買來的時,她便擬訂了以下的計劃——

首先,表現出絲毫不感興趣的樣子,讓漢斯產生疑慮,最終按捺不住,主動找她;

然後,說他的蜜蠟是假的。漢斯當然不會這麽容易就相信,但是,因為德普的名聲素來不好,他肯定會找鑒定師鑒定那顆蜜蠟;

再次,收買鑒定師,讓他們說謊。但又不必全說蜜蠟是假的,那樣反而會引起懷疑,虛虛實實、真真假假,弄個三七分即可;

最後,在他來找自己求證時,下劑猛藥,讓他完完全全相信他上了德普的當。

隻要他認定那顆蜜蠟是假的,再派個他的老顧客當第三方去購買,他急於脫手,想來應該可以買得到。

隻是沒想到,德普這個替罪羔羊居然會在這個時間點出現!真是見鬼,她明明吩咐過大門處的侍衛,隻要看見德普,就第一時間來通知她的,那幫收了錢不幹事的家夥,真是靠不住,竟然把他漏放了進來!

煩躁!

世界上最討厭的事情就是明明一切盡在掌握眼看就要成功時,突然冒出了破壞因素,把一切都毀於一旦。

她抬起一隻手,撫著自己的右眉,一下一下,盡量將每個動作都做得慢條斯理。然後借由這樣的動作,使心緒平靜下來,OK,現在想想,還有什麽突破口,可以挽回敗局。

“我沒話可以跟你說,你這頭豬,連老朋友都騙!”那邊,漢斯又一拳打了出去,而這一次,德普沒再閃避,反而迅速用左小臂向上架開,同時閃身,一把架住他的胳膊,將他壓製在身前。

相對應的,他臉上那種吊兒郎當的笑意也消失了,表情變得說不出的危險,“我說——可以好好說話嗎?”

漢斯吃痛,額頭的汗一下子冒了出來。

茜露達心中微訝,沒想到德普的身手竟然會這麽好。

德普哼了一聲,鬆開手,然後雙手環胸說道:“說吧,怎麽回事?”

漢斯又是喘氣又是憤怒,模樣別提有多狼狽,“那顆阿耳忒彌斯是假的!你和那名漁夫合夥演戲騙我!太過分了、太過分了……”

德普皺起了眉頭,玫蘭妮緊張地咬住下唇,茜露達則是打起精神迎接即將來臨的暴風雨,每個人都做足了心理準備,誰料——

德普眉兒一挑,嘴巴一咧,竟然笑了。

“哦,你說那個呀,真是沒辦法啊……”他聳肩,用一種極為滿不在乎的口吻說,“我一直在猜你什麽時候會發覺,雖然已經過了3年,但是這麽早就發現了還是有點出乎我的意料呢。”

這句話才真正出乎茜露達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