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瓢潑的大雨中,我渾身是水的踩著越來越笨重的自行車,漫無目的的一邊騎,一邊尋找著其他的書刊亭。常去的幾個都沒有,剩下的書刊亭在什麽地方,雖然不清楚,但也不能放棄。

騎著騎著,好像有人在叫我的名字:“莫愁——李莫愁——莫愁——”聲音一聲比一聲大,從濃濃的雨陣裏傳來,我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聽,怎麽跟張清然的嗓音這麽像?

但晚上還有晚自習,這個點他應該是去學校的路上,而不是在外麵吧?我疑惑的停下自行車,扭頭看了看。隻見灰蒙蒙的雨幕裏,一個挺拔的少年身影,不要命般的往我的方向起來。漸漸的,張清然的麵容在雨水裏終於變得清晰了一點、又一點。他黑色的頭發,也全部淋濕,身上紅白相間的學生服,全部變成濕漉漉的暗紅色。

他全身上下都是透濕,唯獨眼睛十分清亮。看著我的眼神,像是含著巨大的疼惜。我瞟見,之前的那個雨衣,就在他自行車前麵的車筐裏。紫色的雨衣還方方正正的疊在一起,包得好好的。

他根本沒有穿!這個笨蛋,是傻了麽?有雨衣居然不穿。原本還在疑惑,他是怎麽找來的,現在心底的擔心與怒火反而爆發了出來。

“你是笨蛋嗎?!”

“笨蛋!”

我們兩人,在整個城市的雨水裏,隔著一兩米的距離,推著自行車相互望著對方。兩個人都淋得跟落湯雞一樣,但是居然一開口,卻是異口同聲的“笨蛋”。

“是不是要報名表,買不到就找我要啊!我一直給你留著!”

“有雨衣為什麽不穿!是覺得很酷麽?都不好好愛惜身體!”

我們倆又同時說道。偶爾一兩個舉著雨水的行人,從我們旁邊快速走過,一臉好笑地看著在磅礴大雨中,停在雨裏不動的我們。

跟張清然對吼了一陣後,張清然那種學霸的氣勢還是壓過了一切。

“跟我回家。”他不容反駁,俊俏眉宇間積著冷凝。第一次這麽明顯的感到張清然強硬的霸道感。我的氣勢頓時弱了下來,立刻乖乖地順從點頭。雨珠順著我的頭發流進我的脖子,冷得我一陣寒顫。張清然的眼神又變成無可奈何,他推著自行車走了過來,伸出袖子,想給我擦擦臉,我有點不好意思,結果他的袖子全部是水,都可以擰出水珠了……

“你也沒比我好哪去。不用擦了吧,都是水。”我耿直的說。

“……”張清然好像突然又不想跟我說話了。

我們一前一後,我跟著張清然的方向,騎到他家。他家在一個非常漂亮的豪華別墅地段,很多綠樹,還有花,非常清新。我們把車子停在一樓那裏,我才遲鈍的想到一個問題——我竟然一個人跑到男生家裏。

“這樣濕漉漉的,被你父母看到,不太好吧。” 有點想走。

張清然顯然知道我糾結找理由,擺出一副“怒其不爭”的樣子:“你現在才想到?”“讓你跟著一個男生去他家,你就乖乖去他家了?”

濕濕的頭發,弄得我有點不舒服。我想了想,也是哦。萬一別人是騙我,把我騙去賣了,就像報紙上的那些人販子怎麽辦?但是又一想,我說,“可是,不是你麽?”

“因為是你,所以我才聽你的話,你以為我那麽好糊弄麽,什麽人都上心,什麽人都給他打豆漿麽。”糟糕,一時嘴快,好像說漏了什麽。我趕緊捂住嘴。

大雨讓光線變得非常昏暗,但是俊美的張清然,嘴角卻好像不由自主的翹了起來,在昏沉沉的世界裏,非常的、非常的迷人。好看得讓我心跳加速。

“笨蛋。”他又小聲的說了一句,嗓音卻好聽極了。

“安心吧,先在我家擦擦幹,我再給你報名表。沒來過我家吧?”張清然自然的詢問,漸漸消除了我初次造訪男生家的緊張感。

聊著聊著才知道,他爸爸是公司創始人,每個月各個國家到處飛,母親三天兩頭跟朋友歐洲購物,這幾天他父母都不在。張清然的家好大,看不出是什麽裝修,卻也知道價格不菲。

他媽媽的照片,像女明星一樣,放大之後掛在牆壁上,滿牆壁放了很多,還有很多名貴的油畫古董。我看了一會,“你長得跟你媽媽好像,難怪這麽清秀。”張清然:“……”

他手腳敏捷地從衣櫃裏翻出兩件衣服遞給我,擔心的催促道:“先去洗澡,熱水大一點。多洗一會,免得感冒。”

我接過衣服,望著他俊俏卻溫柔的眼睛。整顆心像放在一杯溫開水裏。我猶豫了一下,也擔心的想到他:“那你怎麽辦?我洗長了,你感冒怎麽辦?我會速戰速決的。”

張清然微微抿嘴笑了一會,望著我清亮的眼睛,像是一灘漂亮的湖水。“我沒事。我可是籃球隊的主力,怎麽可能因為一點雨就感冒。”他一邊說一邊笑,揉了揉我的頭,結果馬上一地的水。

我:“……”

他:“……”

張清然家的浴室也好大,雪白的浴室裏擺滿很多亮晶晶的琉璃玻璃瓶,還有各種國外品牌、各種香味的洗發水、沐浴露,不過比較女性化,應該是張清然他媽媽買的吧。我脫了衣服,才想起沒有毛巾。猶豫了一下,還是隔著門喊:“有沒有沒有用過的毛巾啊。”

張清然:“我拿給你。”

“嗯嗯。”我點著頭,這間別墅雖大,可是隻有我和他兩個人,還是有點尷尬啊。

張清然找了兩條新毛巾。我把浴室的門拉開一條縫,伸出胳膊在外麵揮舞著:“丟過來就可以了。”

張清然是籃球隊的,果然丟得很有力道呢。他一丟,我趕緊伸手一接,就是好像上身隨著動作,探了出去。我下意識一看,身上光溜溜的,不知道張清然看到沒有,但在迅速關上門的那一刹那,他帥氣的臉好像“噌”的一下就紅了。

我在浴室門這邊,也立刻臉紅耳赤。還是好尷尬好羞赧啊。

熱水從浴室的花灑下不斷落下,熱熱的,淋在身上,好像所有毛孔都舒服的舒展開了。我挑著洗發水,隨手打開看了幾個。瓶子都看起來好高貴,打開玻璃塞子,是不同的花香。用哪一個好呢?挑來挑去,眼角掃到一個很簡單的藍色瓶子的洗發露。

不知道為什麽,直覺張清然應該是用這個。打開聞了一下。就是他平日在我身邊,可以聞到的那種帶著青草味的幹淨的味道。頓時好像小偷一樣,心裏砰砰亂跳。小心翼翼的倒了一點出來,猶猶豫豫,又有點害羞的往頭上用了這個洗發水。雖然有點羞澀,卻又莫名的有些開心、跳躍。

跟張清然……用的是同一種洗發水、沐浴露呢。我捧著臉甜甜的笑,想到這個小小的相同點,就覺得好開心。女生的心情都是這樣吧,跟那個人有著相同的地方,心中都會充滿甜蜜。

我迅速洗好,穿著張清然超大的籃球服出來。深藍色的籃球服上繡著“16”這個數字,應該是嶄新的,就是袖口、褲口都空****的,太大了。

張清然換了一套衣服,身上擦過,不過畢竟還是被雨淋過,頭發上還帶著濕意。他把我拉到空調下坐好,又遞給我一碗薑湯,我崇拜的看著張清然:“哇,你還會做這個。” 暖暖的,居然意外的好喝。

他眼睛帶著笑的看著我:“沒感冒吧。”

“沒,就是有點大。”我扯了扯超級寬鬆的球服,想拉給他看,突然意識到,剛剛接毛巾那件事,臉上漸漸消退的熱意又湧上了頭,瞬間覺得暈暈乎乎。

張清然好像也想到了什麽,平時自信優雅的他,突然有點麵紅耳赤:“我、我接著去洗了。”

“嗯嗯,你去你去。”我飛快的趕他走。

浴室傳來若有若無的水聲。不由得想到,剛才我洗澡的時候,張清然是不是也跟我一樣,聽到這些聲音,這麽一想好像有種親昵的錯覺。

我一邊捧著薑湯,一邊參觀張清然的臥室。我和他都非常喜歡看漫畫,記得日本漫畫裏麵,女孩子去男生房間,總能在床底下發現一大堆“不好”的東西,不過張清然的房間,整理得幹幹淨淨,床下好像空空的,看來跟日漫還是不太一樣?

他的房間以藍色為主,貼著籃球明星、足球明星的海報,大鯊魚奧尼爾,馬納多納,書架上的書以曆史、人物傳記為主,隔架上有些小小的手辦。書桌上都沒有基本習題集,額,果然是天才型的學霸。

都快小小的嫉妒了。看著看著,突然掃到一個藍色的水杯,非常眼熟。這不是前兩天給張清然打豆漿的杯子麽。

我還以為他是不用了呢。怎麽就放在書桌的旁邊,裏麵滿滿的豆漿還一口沒喝,不怕放壞了麽?

正遲疑著,張清然推開門進來了,他也穿著一件籃球服,氣質清爽,跟我穿得跟睡衣似的風格完全不一樣。他拿著雪白的毛巾正在揉頭發,平日好好的發型被他揉得跟雞窩一樣,但是卻意外的有種淩亂的野性。

跟平日的感覺,不太一樣。他看著我,我也看著他。他的臥室不算大,一下子站著兩個人,加上旁邊又是床,氣氛一下子尷尬曖昧起來。

我頓時有點緊張,手腳都不自在,想找話題緩解一下,結果一開口就是:“你豆漿怎麽還沒喝啊,難道是留著做紀念?”

張清然的俊臉一下飛起兩抹紅暈,他視線瞥向別處,大聲道:“管我。我就喜歡當紀念,不行?”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此刻在家裏的張清然,比平日在教室的張清然,多了一絲大男生的任性,還有一點點少爺氣質,這是平時身為學霸的他,很少流露的一麵。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身在別人的屋簷下,待會還要求著他給我報名表,我隻能低頭。

“哼,還說呢?”張清然像是想到什麽事,傲嬌的哼了一聲,“跟葛碎玉打過那麽多次,都不記得給我打。”後半句聲音雖然小,卻有點埋怨的意味。

“你大男生,有手有腳,為什麽要我給你打。”我覺得有點莫名其妙。張清然一臉“你很笨”的神情:“就喜歡你打的。其他人打的,我還不要呢。”

要不要這麽霸道,這是把我當苦工麽?但是想了想身在何處,誰才是東道主,我隻好回答:“好好好,我的小少爺,以後都給你打。”

張清然這才神情滿意的點點頭,不知道為什麽笑得還挺開心。

外麵的雨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一片深藍色。下麵是一片濕意的霓虹燈,像是被水衝洗過的翡翠瑪瑙。

“過來,給我擦頭發。”張清然命令道,我從窗戶前扭頭看了他一眼,歎了口氣,感覺自己“誤入狼窩”了,這什麽拿報名表,簡直把我當小丫頭使喚嘛……

“還想不想要報名表?”

張清然得意的一麵全開,比在教室放肆多了。我隻好認命,乖乖順從點頭,“就來,就來。”他把毛巾遞給我,雪白的毛巾摸上去就很柔軟。其實他的頭發已經擦得擦不多了,不知道為什麽,偏偏還要我來擦一下?

當我站在他身後,離張清然隻有一點點距離時,他身上那些好聞的幹淨的氣息,突然傳到了我鼻尖,幾乎塊有種肌膚相碰的錯覺。尤其是當我的手指,從他略粗糙的黑色發根穿過時,因為這些帶來的悸動,就跟電流竄動的感覺一樣強烈。

努力壓抑住心底的異樣。表麵上裝作沒什麽大不了的,粗魯的“**”著張清然的頭發。難道這就是傳說中少年少女在一起會有的感覺麽?這就是青春期?

張清然被我“辣手摧花”,開始叫痛:“你怎麽笨手笨腳的,連頭發都不會擦。”我嘟嚷著:“因為我也沒給別人擦過啊。”

張清然笑了起來。他靠近我,顯露出少年俊美的臉龐和身材,像一座春山。他眼睛眯起,笑得有點壞壞的:“你身上的味道,怎麽跟我的一樣?是不是偷偷用了我的洗發水?”

我立刻臉紅得滴血,結結巴巴。慌亂中,連手上的毛巾都掉地上了,好像剛才在浴室的那些小心思被人看透了一樣。太羞恥了。

“別,別瞎說。誰用你的啊。“我、我怎麽知道誰是誰的……”

張清然什麽都不說,隻是用跟波斯貓一樣狡黠的貓眼,笑眯眯的看著我。

“哦,那我們是心有靈犀?”

我被他說得麵紅心跳,舉著拳頭打他,嘴硬的連忙否認:“才沒有,才不是呢!誰跟你心有靈犀一點通啊。”

張清然故意使壞,左閃右躲,就是不讓我打到他,還賤賤的說:“打不到,打不到……哎,體育課成績差,800跑米最後一名,現在人就在跟前,也打不到。莫愁,你這種傳說中的學渣怎麽辦?”

啊啊啊,實在太可惡了,居然這樣說,我更加努力去揍他。東躲西躲之中,好像一下子碰到了哪裏,張清然突然捂著腰部,嗤笑一聲歪在了**,我被他一帶,身形不穩,也跟著重重倒了下去。

“砰——砰——”

心髒一下子快跳出胸腔了。我倒在了張清然身上,我的臉貼在了他的胸前,隻隔著薄薄的籃球球服。意識到張清然就在我身下,他獨有的少年含著熱度的、緊繃的肌膚觸感,隨著體溫傳來時,全身血液飛快湧向我的臉上。

我知道他隻是在笑,因為剛才貌似戳到他腰眼了,癢得他不行。這個角度看不到他的麵孔,但是整個聽覺、觸覺,好像頓時放大了一百倍,他低沉的嗓音,微微的喘息著,隨著胸腔起伏的笑聲,就像他纖細好看的手指一樣,輕輕搭在我的頭上,這些感觸一樣那麽的清清楚楚。

天,從沒有跟一個男生貼得這麽近。我簡直臉熱得像在發燒,快要開始暈眩起來。他的一舉一動,都令我臉紅心跳。

我連忙起身抬頭。一時之間,公寓裏有種海洋一般的寧靜,整個世界隻剩下我和張清然兩個人。而有這樣的一個人在身邊,小小的一個房間,也能像整個世界一樣大。張清然黑亮的眼睛看著我,裏麵除了自信,溫柔,還有很多很多的寵溺。

好像隻是看著,就有滿滿的甜蜜和安全感。

張清然的喘息聲重了點。我心慌意亂,原本撐著床的手一劃,整個人又壓到了他的身上。他的嗓子有點啞了,他似乎有點痛苦的別過頭,聲音斷斷續續:“你好重。快起來……”

什麽?好重?我快速從他身上爬起來,“我才不重呢!我隻是稍微、稍微比正常健康一點點!喂喂,你看我啊,我肚子上都沒肉的,喂,看著我啊……”我著急的解釋著,手舞足蹈的比劃,然而張清然,這麽大隻的少年,在**笑得打滾,卻就是不看我。

哼,不看就不看。

小插曲過後,我和張清然之間的關係總算恢複正常,他從書桌抽屜取出當時那本《萌芽》,翻開封麵,在薄薄的書頁裏,夾著一張被精心剪下的報名表。

張清然有點鄭重的遞給我:“我一直給你留著。”

“我知道,你一定可以做的很好。”

巴掌大的報名表,帶著張清然指間的溫度,遞了過來。我垂著頭,笑得有點勉強。在接過的同時,立刻感覺到肩上岩石一樣沉重的壓力。

我半開著玩笑:“可是,如果我根本做不好呢……”

“有些人,天生就很聰明,就像你,你看,你不用做什麽習題集,黃岡密卷,王後雄,成績就能很好,籃球,小提琴,國際象棋,羽毛球,足球,遊泳,還什麽都會,什麽都精通。”

對了比下自己,更加感到有點悲哀了。

“而我,物理怎麽樣,都不及格。畫畫也好,書法也好,從五歲學到現在,依舊這樣,隻是一般般的水準。”

微微自嘲的笑了笑。

“我也想變得優秀。可是如果,努力了很久、很久,依舊還是不太行,依舊還是沒有辦法……”沒有辦法達到你這樣的程度。

這麽多年來蓄積而成的,對他人的羨慕,對自己的懊惱,都化成不爭氣的眼淚,哽噎在眼眶裏,語調也變得破碎了,導致後半句都沒有完整的說出來。

沒有人不想得第一名。沒有人不想榮光萬丈、被人所愛。

成績,才華,別人的評價,每一項都影響著你的自我判定。在這麽久的時間裏。從未被打上“很出色”“很聰明”“她一定可以”“沒有她就不行”這樣的標簽的自己,真的還能有不一樣的奇跡發生麽?

“你剪的這麽用心,我不好意思不參加。可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天上不會突然掉五百萬,從小到大都沒有被人說過優秀的我,你也不要指望我這次,就會人品突發喔!嘿嘿嘿。”

我故意吐槽自己,笑著掩飾著內心的不自信。

我也很想做好。很想很想。比任何人任何人都想。然而現在我隻能靠著先把自己貶得一無四處,讓你不要對我抱著那麽高的期待,才能稍微安心一點點。

“笨蛋。”黑色發絲柔軟的搭在張清然的額頭上,他用俊美的眉眼細細看了我一會,突然說道。

“啊?”有點傻眼。

我怎麽就笨蛋了?這一次張清然拿著毛巾,在我頭上揉來揉去。他個子比我高,俯身揉著我頭發,纖細的手指在柔軟的毛巾中若隱若現,我呆呆的靠著張清然站著,幾乎撞進他的懷裏,整個人有種被圍住的親密感。

“你覺得我是讓你去拿第一的麽?”

“啊……這個,”我一愣,接著垂下眼,打著哈哈,“沒有拉……也不可能嘛……不是重在參與,第一怎麽可能是我……”

“任何事隻要重在參與,注重過程就對了,是吧。”

這句話,有時是真理,有時又是安慰弱者的萬能金句。可有了它,人生才可以釋懷。

張清然這一次,高傲的挺著下巴,居高臨下的看著我。迷人狡黠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眼神從縫隙裏射向我:“要做一件事,自然要抱著最到最好的覺悟。可以不用每次都是第一,但你自己一定要有拿下第一的實力。”

我呆呆的望著他,遲鈍的反應之後的結論是:果然是學霸。這麽霸氣的想法跟我們完全不一樣呢。

“懂了麽?”張清然斜眼看我。

“懂了。”我點點頭,“隻要抱著這樣的信念,我們才能把每一件事做到最好。”我自認為總結得特別精髓,簡直發揮出了語文課上總結中心思想的頂級技能。

不料張清然居然朝我翻了個白眼,伸出幹淨而修長的雙手襲向我,捏了捏我的雙頰。我的臉被他又拉又捏。

“唔,幹什麽……”我的聲音都變調了。張清然卻像看到什麽很好玩的玩具,笑得特別開心,他身上淡淡的清爽的青草味,隨著笑聲,傳入我的鼻尖。捏了我好幾把之後,他才突然神情一變,眼神認真起來。

我抬著頭,看向他。他清亮的、聰穎的眼睛凝視著我:“不需要你費盡心思做到最好。我知道你有才華。你隻用去釋放出你的才華就好:因為在我心裏,你永遠都是最棒的。”

我怔住了,好半天。看著張清然那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眼睛,突然的,無法抑製住的啜泣起來:為什麽會有人這麽看好我?

原來竟然還有人認為,我在他心裏,永遠是最棒的。他說,我不用費盡心思的去爭取。隻要做自己,釋放自己的才華就好。這一刻,長久以來的壓力,自我懷疑,還有缺乏的支持,消失了。無法言喻的感動,像是溫暖的泉水漫過我的身軀。

我眼睛酸酸的:“我哪裏有這麽好。”

張清然看了我一眼,在我頭上敲了一記,他帥氣的,溫暖的輕笑著:“笨蛋。我可是學霸,我的眼光怎麽可能有錯,你這是在質疑我麽?”

我被他弄得破涕而笑,笑完了之後,又覺得自己剛才那麽糗的樣子被張清然看到了,特別不好意思。我掩飾般的,追著他打了好一會。他怪叫著,在滿屋子裏跑,我們兩人的笑聲,好像回**在了悠遠的夜色之中。

第二天,我回到教室,張清然很早就到了。他靠著窗戶旁邊。他手上拿著一本英文課本,紅色的封麵。外麵清晨的朝陽正好,微風拂動,梧桐樹葉上下輕輕搖晃著。突然發現,他的桌子上,多了一杯裝得滿滿的豆漿。杯子是之前那個藍色的水杯。而我的這邊,也有一杯豆漿。比他的小一號,是粉色的,卻跟張清然的是同一款杯型。

一瞬間,我像是明白什麽似得,嘴角不由自主地揚起,又不敢動作太大,被其他人發現我的異狀。而張清然,一雙眼睛隻是狡黠的、溫柔的,衝著我笑。

默默座到座位上,我左摸摸,右蹭蹭,翻開英語課本讀了一遍課文後,才裝作“很自然”的伸向我的新杯子。粉色的。真的好可愛。指尖觸碰上去,暖暖的感覺。好喜歡,喜歡得不得了。

我捧在手上,用眼角的餘光掃了掃張清然。見他沒有看向我這邊,才分開的擰開杯蓋,喝了一口。新鮮的,熱熱的,白色豆漿。香氣四溢,真的很好喝呢,比以前的還要好喝。張清然垂著眼,嘴角卻微微抿起。

“謝謝,我好喜歡。”我輕咳一聲,臉微微紅,把豆漿杯放回課桌上,裝作不經意的將我的杯子向張清然的靠攏。隻留出一點小距離,仿佛兩個杯子挨得很近。

張清然讀著英語,好像沒看到,隻是手指卻動了起來。我透過課本看著,他明明一臉正經地拚著英語單詞,可是修長白皙的手指卻將兩個豆漿杯挨在了一起。一點距離都不留。

我單手捂著嘴,臉頰陡然燙得驚人。

整個人大氣都不敢喘,心髒狂跳,連餘角看張清然的勇氣都沒有了。張清然是故意的嗎?他知道這樣放在一起的含義嗎?腦袋裏一下子飛快想了很多畫麵,結果不僅臉上越來越熱,連耳朵都跟著燒起來了。

張清然唇角弧度更深:“以後明天都這樣放。”

通紅的臉終於被我埋進課桌,以後都沒有辦法正視這對可愛的豆漿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