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她們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是心細如發的女孩,目光仔細地打量著我,最後停留在我不自然的手肘和膝蓋上。
婷婷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撩起我的睡衣。
“天!莫愁,你受傷了,要不要緊?腿也破了好大一塊!”婷婷偲偲驚呼了起來,兩人一個連忙過來蹲在我的腿邊,一個立刻翻箱倒櫃,找出醫藥箱。她們把我扶坐到椅子上,讓我的腳擱在另外一個凳子上。
婷婷小心翼翼地幫我用雙氧水塗著傷口,眼睛裏溢滿關心:“怎麽傷成這樣?”
火辣辣的刺痛襲來,我咬牙搖頭。
偲偲生氣道:“是誰幹的?是不是張清然?!”
我連忙道:“不關張清然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婷婷臉一冷:“張清然呢,你摔了,他怎麽不在?”
我絞著手指,吞吞吐吐:“他、他可擔心了,但他是男的,進不來。這不,他就提前送我回來了,所以我不太知道老大的戲份……”
越說越心虛。
偲偲盯著我的臉:“是嗎?可老大的戲份從開場都有,你們真的看了嗎?”
我連忙附和:“當然看了。”
婷婷靜默了一會,問道:“老大演的是第幾顆樹?。”
“啊?”我驚呆了,意識到自己露餡了,低下頭不敢再多說。
婷婷安靜地塗完藥,安靜地用紗布為我包好傷口,安靜地放回醫藥箱,然後突然發作,:“我找張清然說理去!”
偲偲單手叉腰,同樣打抱不平:“我們把莫愁交給他,他怎麽照顧的,太欺負人了。”
見兩人扭頭就要衝出寢室,我連忙攔住她們,受傷的腿又撞到了椅子,痛得我眉頭一皺。
“不要去,真不關他的事……”我抱著她們的腰,眼淚不小心掉了下來,沙啞著嗓子,“不怪他。”一開始說謊遮掩,就是因為知道她們一定會為我出頭。她們是我最好的室友,是關心我護著我的朋友。不想她們難做,不想張清然難做,所以才想掩飾過去。
我抱著她們哭,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們也跟我一起抱頭哭了起來。
“團團,你就是太好心了,這種時候怎麽能不找他呢?”
“你看那破了那麽大一塊皮,萬一留下疤怎麽辦……”
“我沒事的,真的沒事。有你們關心我,我一點也不疼。”
摔倒的時候,膝蓋是疼的,心也是疼的。心裏堵得慌。可是被你們安慰後,大家一起哭過後,反而慢慢鎮定下來。我好了很多,我想,就算失去了所有,隻要有你們在就夠了。窗外的夜雨還在淅淅瀝瀝下著,而友情卻是寒冷裏一團暖光。有她們在,讓我知道我不是一個人,可以像個小孩子在她們懷裏放縱地哭著。
膝蓋上的傷疤漸漸愈合,皮膚被疤殼緊在一起,稍稍一用力就痛。這倒沒什麽,隻是走路一拖一拖的,走哪裏都被“瞻仰”。於是除了上課,室友們什麽地方都不讓我去,隻準我好好養傷,幫我買飯打水跑腿。
我吃著熱乎乎的飯,幸福的眯起眼:“你們對我真好。”
老大捏我鼻子:“你經常幫我洗跆拳道服,還幫我擦拳擊手套,這算個啥?”
婷婷幫我打好兩瓶開水,靠在牆壁邊:“我的口語還是莫愁你幫我提升的呢,沒法以身相許,提提開水還是可以的。”
偲偲道:“就是就是,我生病了,你還在醫院陪我呢。”
我嘿嘿笑了兩聲:“都是小事。怎麽被你們一說,感覺自己好像特別偉大。”
大家齊聲:“本來就是啊!”
張清然打來電話,寢室一致對外,讓我對張清然冷淡一點,不要那麽快原諒他,事關女生的尊嚴。
張清然歉意很深:“話劇沒陪你看成。”
大家看著我,在大家的目光壓力下,我淡淡的回複著:“哦。”
張清然柔聲說:“下次再也不會這樣了。也替我向老大道歉。”老大聽到後,清咳了一聲,臉上對張清然的反對不那麽明顯了。
但婷婷和偲偲立刻用眼神提醒我,不可以就這麽放過他,我隻得繼續裝冷酷:“哦。”
張清然:“是不是還是不開心?”
正想說些什麽,電話那邊有人喊“張清然,老師叫你去一趟教學樓”,我連忙改口:“既然老師叫你,你就先過去吧。”對老師尊重是很必要的,我不想張清然難做。
張清然叮囑我:“等我回來。”
我掛斷電話,室友們立刻撲上來,對我諄諄教導。
“就知道心疼張清然,都不告訴他你受傷了。”
“算他有良心,知道買零食看電影補償。”
“不過還是要好好**,讓他下次不要再犯。”
冬天把灰色塗抹進整個大學,天氣更冷了,樹木蕭索,學生們也不愛出來了。校園裏經常空****的,張清然也更忙了。辯論賽決賽之後,是演講大賽,再是學校領導都非常重視國際機器人大賽。
學校老師讓記者站跟蹤報道,我在種種報道新聞看到,張清然一直被視作種子選手,是非常有天賦的後輩。學校電視台播放著采訪張清然的紀錄片,張清然凝視著比賽機器人,雙眼清亮,用修長的手指操控著遙控杆,神情非常投入。
記者問:“對比賽有信心嗎?”
張清然鎮定自若:“嗯。我們校隊準備了很久!”
我從沒見過他臉上閃過那樣的光,從前的奧數、其他競賽,張清然都是一張“我很聰明”的臉,但是現在他臉上還洋溢著一種熱血。明明都有黑眼圈,每天實驗到淩晨,打過來的電話卻滿是興奮。
“莫愁我發現了一種新的算法,可以讓機器人能動性更強。”
“莫愁,這個太有趣了!總有一天我要為你做個機器人。”
我也被他的熱血傳染,發自內心的為他開心:“清然,我很開心你找到了自己真正喜愛的事!平時那些事,無論學習,還是學生會,感覺你遊刃有餘,但不夠盡興。現在你給我的感覺,卻像是找到靈魂中的自由。雖然辛苦,但是非常享受!”是啊,張清然本來就是理工生,處理事務雖拿手,但是大材小用,總感覺他的高智商還能發揮更大的貢獻。
張清然的語氣更加柔和:“莫愁,隻有你最懂我。”
我仿佛看到寒冬之中,張清然目光微動,輕輕淺笑。
班上同學之間流傳起織圍巾,下課後,女生們從課桌下拿出毛線,用兩隻淺棕色的棒針勾著,一針帶著線勾過來,再另一針反勾過去,白色、黃色、紅色還有深棕色、深藍色,有的已織好了一大段,一片熱熱鬧鬧的氣氛。
我有點好奇:“怎麽都在織啊?”
大家笑嘻嘻地說:“這就不懂了吧。本來就是冬天,再過一個月就是聖誕節,剛好自己織圍巾自己戴呢!”
我眼睛放光,一拍掌:“你們怎麽這麽聰明!”
大家笑:“學姐們傳下來的。”
學校外麵的街上果然全部賣起毛線了,毛線一束一束地掛著,像柔軟蓬鬆的棉花糖,五顏六色,看上去溫暖無比,每個顏色都好看。
我快逛了一圈,想找最適合的顏色。店主吆喝著:“小姑娘,冬天給自己織條圍巾唄。給自己織,給男朋友織都行。”
我停下看看,撫摸著毛線,很軟和呢。
店主笑道:“給男友織條圍巾吧,他肯定很喜歡。”
上次電視台的錄影裏,張清然每天要跟那些機器人打交道,越到深冬,手和脖子一定越發冷,想象著那個畫麵,好心疼。我想給張清然織一條圍巾,最好還有手套。
我東摸摸西摸摸,又對著鏡子比了比,最後選擇了深藍色的毛線。張清然深冬帶上深藍色的圍巾,配著深藍色的手套,一定很帥氣。店主人不錯,買毛線送棒針,還教你怎麽織。她手指靈巧飛舞,毛線與棒針在她手上,如蝴蝶穿花,輪到我手上,卻如慢動作回放,還是帶卡帶的。教了我三遍,我才磕磕絆絆地大概明白怎麽弄。
店主安慰我:“送給男友的吧?隻要是你織的,不管織成什麽樣,他都會喜歡。”
我:“……”
怎麽感覺老板娘對我織的圍巾都不抱希望了。仰望蒼天。
我快活地拎著毛線回寢室,老大她們講電話,我躺在**打毛線,婷婷偲偲研究時尚雜誌,我哼著曼妮摩爾的歌打毛線,大家叫我一起看恐怖電影,我坐在屏幕前麵,其他人嚇得尖叫,我神情愉悅地繼續打。
老大她們麵麵相覷,最後紛紛圍在我身邊。
“又有點嫉妒張清然了。”
“團團給他織圍巾,都不理我們了。”
“連看恐怖片,都能一直笑。”
我哭笑不得:“你們就別笑話我了。”我撫了撫已經織好的部分,雖然短短的,還有點扭扭的,我用手指擺了擺位置,還發現了一個漏針形成的小洞→_→
但想到張清然驚喜戴上的模樣,心裏就流淌著期盼。他會不會嫌棄醜呢?我皺了皺眉,唔,待會偷偷在小洞洞上縫顆小愛心遮一遮吧。我一邊打著一邊謀劃,連打久了肩膀酸痛都忽略掉了。
深藍色毛線還差一點點就用完了,還要再織一雙手套。我又去老板娘那買了兩束毛線,買完想到了老大她們,雖然沒有時間再織圍巾送給她們了,不過嘛……嘿嘿。
老大她們回到寢室,看到桌子上的毛線山丘,都驚呆了。我模仿李小龍撇了瞥鼻子,露出一個酷炫的笑容:“送你們的。下次一起看恐怖片,一起織啊。”
婷婷偲偲老大笑噴:“這是一言不合就織圍巾麽。”
用臉蹭了蹭織好的圍巾,我對著鏡子試戴了一下。深藍色真好看,很有氣質,而且暖和和的,冬天一定不會冷。
我翻起圍巾的一個小角,不由得彎起了眼,那上麵被我突發奇想,用針縫了莫愁清然幾個字,中間一個小愛心,就是字體有點歪歪扭扭的。他要是介意,大不了下次再補一條吧。我低頭看著這幾個字,又偷笑了幾下,像是偷偷藏好的一個小秘密。
凜冬將至,天空淺白,小小的細雪飛舞。地上有薄薄的雪,樹梢披著細碎的冰綃,我哼著曲子,朝張清然機器人校隊實驗室走去。張清然收到禮物會是什麽表情呢?會不會覺得我很賢惠,我歪頭幻想著,心裏滿滿的期待,不過被我打漏幾針用小愛心掩飾的地方馬上浮過腦海。
“第一次總會有點不完美嘛!”我假裝咳了一下,自己安慰自己,“心意到了,圍巾很暖和不就夠了麽?這可是莫愁牌圍巾呢嘻嘻。”
實驗室越來越近,灰色的玻璃窗,雪白的牆壁,冰冷的機械感和科學感。果然是很神聖的地方,感覺都不同。我也不由得變得輕手輕腳起來,穿著白色實驗服的人員擦肩而過,稍稍感覺有點格格不入。
把圍巾送了就走,心裏打定主意,我隻想偷偷來看清然一會。
機械聲越來越響,混合著電子鳴叫聲。我透過窗戶看到,好幾個機器人在地上滑動著,機械臂上下擺動,眼睛一亮一亮,看上去好科幻啊。
張清然一身白色實驗服,聚精會神地操縱著遙控杆。他低垂著眼眸,目光溫柔而認真,全身上下散發著幹淨的科學家氣質。
在這一刻,他是我心中最純粹的少年。我隔門遙望,眼睛情不自禁溫柔起來,內心滿滿的崇拜。
“清然……”我臉上帶著笑,正準備推開門。
一雙纖細雪白的雙手環上了張清然,緊接著一條棕色圍巾裹在了他的脖間。那條圍巾印著奢侈品牌的經典圖案,一看就很有質感、價格不菲。
伊姿慧清瘦的臉上浮現著笑意,她仰頭望著張清然,兩人交談了半晌,伊姿慧再次替張清然理了理圍巾,雙手才放了下來。
深藍色的圍巾從我手上輕輕滑落在地,被粉線縫著莫愁喜歡清然的那一麵沾上了灰。我用手捂住嘴,後退了幾步,整個人腦袋空白一片,心裏非常難過,像被沉甸甸的大石頭壓著。
我撿起圍巾,朝門外奔去。不能讓張清然看見,不想讓張清然看見。冰冷的雪花從天而落,像一串串冰雨,我在高高的教學樓中間奔跑著,成了一個小小的黑點。風吹過我的臉、我的脖頸,帶著令人恐慌的寒氣。
寢室裏誰也不知道我去看過張清然,室友們還在問我什麽時候把圍巾送給他。我嘴裏應著快了快了,背過身心裏卻堵得慌。我跟張清然之間還能夠繼續下去嗎?伊姿慧那麽優秀,張清然怎麽看待她的呢?
夜裏翻來覆去,又不想再次驚動室友們,給她們添麻煩,最後自己一個人抱著圍巾,在走廊嗚嗚地哭。哭得鼻子堵住了,呼吸不過來。像失戀了一樣,失魂落魄了好幾天。腦袋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小惡魔李莫愁說,張清然高中就是天才,現在學生會副部,辯論賽第二名,機器人校隊成員,年年拿獎學金,大學裏比你漂亮、優秀的女生多多了,你怎麽比得過伊姿慧?小天使李莫愁說,張清然喜歡你感受不到嗎?你忘了他對你的好嗎?你對他的信任呢?
心裏悶悶的,躲到被子下,想逃避。我信任張清然,他對我的好我一直都知道,我隻是討厭不夠優秀的自己,對自己沒有信心。想起很久以前,參加新概念的時候,那時我怕張清然對我失望,而現在,我對這樣的自己失望。
為什麽我不能更漂亮,更可愛,更優秀?女孩子都希望自己能夠自信開朗,隻是偶爾也會失落、不安。張清然,這樣的我,是不是配不上如此光彩熠熠的你?
沉默了好些天,反複給自己打氣,也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沒了勇氣。但是已經漸漸想清楚,我決定打電話告訴張清然我的心情。我相信張清然,也想聽聽他的說法。明明隻十天不到,卻感覺像是很久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了。
打電話到他的寢室,大汪說他跟伊姿慧被學校選中,作為優秀大學生,在外校進行訪問。大汪:“你別擔心!老大現在可火呢!大大小小的獎項一大堆,外校女生都想偷偷混進來看他!他在外校都居然有後援會了,還把他各種活動,什麽辯論比賽、演講比賽啦、機器人大賽做成剪輯,說這個男生好清俊好不做作簡直有毒!”
“你知道她們可恥到什麽程度麽?還想賄賂我們寢室接近他!不過嘿嘿有個太太團的,聊著聊著,跟我們寢室一兄弟好上了。”
“老大幸福,有你這個英語係的高材生罩著,我們可就慘咯。英語六級要考試了,去背英語單詞咯。”
我靜靜聽他說著,心裏淡淡的開心,又有點難過。好像不知不覺,我跟張清然已經差距那麽大了。
我把織給張清然的圍巾手套隨身帶著,準備有機會見到他再送出去。綜合英語課上,輪到課堂每日一句英語分享。旁邊的男生上去,用粉筆在黑板上刷刷的寫上:“Single is simple, double is trouble。”他對全班人念著這句話,我感到這句話好像是特地寫給我看的一樣。我摸了摸桌上的藍色圍巾,無神的盯著黑板上的這句話,就是這樣的嗎?一個人是簡單,兩個人是麻煩。擁有時很甜蜜,失去時患得患失。
張清然在校隊封閉集訓,這段日子再也見不到他了,我也努力冷靜地備考專業八級,讓自己忘掉這些事。冬天的圖書館,空氣多了一股冰冷。臨近期末考試、四六級,還有其他考試考證,用功的人還是非常拚命。圖書館裏大家戴著各種顏色的圍巾、手套,自帶熱乎乎的水驅寒。
原本給張清然織的那條深藍色圍巾戴在了我自己的脖子上,圍巾是按照男生的尺寸織的,有些大了,快把我的臉埋了進去。但是現在的我,反而喜歡這樣被掩藏的感覺。我一個人也能做得很好。我戴著黑框眼鏡,穿著白色羽絨服,帶著毛絨絨的耳套,素淨地在圖書館裏,握著黑色中性筆一張一張做著試卷。
白色耳線連著SONY機,聽力磁帶反反複複的播放、倒回。閱讀理解定下倒計時時間,每張試卷、題型嚴格分析。粉色豆漿杯盛滿了熱水,熱氣隨著時間的流逝嫋嫋消散。自評分數,研究著考點,把語法知識、通常會出錯的題整理到筆記本上寫下。有時累了,就跟其他來圖書館學習的人一樣,在桌子上趴一下解解乏。
SONY機映入我的視線,手指撫摸著它的外殼,即使被我用了這麽多遍,還是這麽好看。張清然、清然,我在心底喃喃念著他的名字,回想起當初張清然含笑指示我去櫃子拿文件袋的樣子。無聲地彎起唇角,又有點苦澀。我下定決心,用力閉起眼,再睜開,清空腦袋裏的雜念,再次投入到刷題之中。
冬天的冷是帶著寒勁的,自習結束後出來,被風一吹,像被冰之女王施了法術,整個人寒冷無比,縮成一團。我搓了搓手,望了望天,天空慘白一片,沒有翠鳥啾鳴,偶爾一片枯黃之葉孤零零落下。
老大她們被我這種早出晚歸不要命學習的毅力給驚呆了。她們擔憂地看著我,放輕了聲音問:“團團啊,你這是準備拿第一麽,拿最高獎學金?”
我點點頭,揚起一個笑臉:“是的哦!等我拿到獎學金,請你們吃飯!給你們買禮物。”
老大她們點點頭笑,卻並沒有興奮起來,還是擔心地勸著我。
“其實不用這麽拚。”
“對啊對啊,我們沒有禮物也沒關係,大家一起開心就好!”
“是啊,明天別自習了吧,放鬆一下,我們一起去吃火鍋?學校酸菜魚火鍋非常不錯,咕嚕咕嚕煮著,大冬天吃火鍋超爽超熱鬧呢?”
我沉吟了一下,還是搖搖頭,笑著說:“你們去吧,時間不太夠,我還想多準備一下。”
老大她們不明所以:“可我們明年才考,還有三個月,你英語那麽好,足夠了。”
婷婷瞥了瞥我書包露出的一角,小小的驚呼:“英語六級?你怎麽在做六級的試卷,我們英專不考這個,做這個多浪費時間啊。”
我趕緊把六級模擬題試卷往包裏推了推,笑嘻嘻地掩飾著:“專八比跟英語六級難,所以才先練練手,過度一下嘛。”
偲偲一直沒有做聲,直到這時才開口:“莫愁,你是不是在幫張清然做準備?他校隊封閉訓練,肯定沒時間刷題,所以你先替他把考點摸熟了?”
我趕緊把整理好的考試要點,六級考點幾個字往書包裏遮了遮:“我是他女朋友,做這些,我是心甘情願的。”喜歡一個人就要信任他、理解他,我相信張清然不會負我,雖然這段時間的確很孤獨。
老大她們紅了眼眶,指著我掛在床邊的圍巾。
“你織的那麽辛苦,花了整整50天,他戴都沒戴!”
“因為他在集訓。”我輕聲辯解。
“他說不定跟那個伊姿慧早有一腿了!”
“不會,我相信張清然不是這種人。”
老大她們抱著我:“團團,你怎麽這麽傻!你該好好享受大學生活,有那麽多好男生追你。”
我像個大人一樣,也回抱著她們:“我知道我在做什麽。我想得很清楚了,我信任張清然,我相信他不會做出對不起我的事。”
我看著她們的眼睛,認真的說:“現在是他們校隊最關鍵的時刻,隻要全國比賽拿到資格,就能去美國參加世界級決賽。在這塊上,我幫不了他,無法給他更多的支持。但我能在我拿手的領域,在這個節骨眼上為他做這些,這是他的夢想,能夠幫到他,哪怕隻有一點點,我都很願意,我真的不覺得委屈。”
“如果、如果將來他跟比我更優秀的人在一起了,我也接受。但我不會自怨自艾,我隻會把自己變得更優秀。”
男生太過優秀,跟對方在一起,女生都比較容易自卑、懷疑自己是否配地上吧?但我已經想清楚了。匹配得上,與匹配得上他對我的好,是兩個概念。我並不是因為張清然優秀而喜歡上他。是他鼓勵我,讓我綻放出自己沒有見過的光芒;是他支持我,讓我看到了原本看不到的美麗風景;是他珍惜我,讓我嚐到了世界上最好的嗬護,這樣的少年值得我用所有去愛。
第一次見到那麽優秀美麗的伊姿慧,我下意識地有著女生通有的自卑,第二次撞見張清然和伊姿慧在雨中奔跑,會尋求室友們的安慰,第三次看見伊姿慧為張清然圍上圍巾,我失魂落魄……一切的一切,皆是因為我沒有底氣。然而現在,我想通了,這些跟伊姿慧無關,跟張清然也無關。如果因此嫉妒,自我懷疑,那以後還有第二個第三個伊姿慧,甚至還有比她更優秀的人,自己比得過來麽?
我愛張清然,那是比喜歡還要深的心情。我想擁有值得被張清然愛的自信,我想成為張清然眼中的獨一無二,沒有人可以比較、代替。
那麽,要怎麽樣才能擁有這份自信呢?
思考了很久很久,我得出自己的答案:要在自己擅長的領域綻放出更耀眼的明亮,要對張清然更好,信任他、理解他,永遠支持他。我要擁有獨立的自我精神、自己的愛好,也要與他深情不移。無需跟任何女孩比較,我就是配得上他對我的好。
清然過去為我做的夠多了,現在,他有自己的夢想要拚搏,不能每天在我身邊,那麽這段路,讓我先獨自往前走一段吧!
綜英課上,這一次同學在墨綠色黑板上寫下的英文句子是:“To love is nothing, to be loved is something,to love and to be loved is everything.”愛人是痛苦的,被愛是美好的,而兩人相愛才是幸福。但我更願意理解成,付出愛一無所有,被愛擁有一些,同時愛著與被愛才是擁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