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愛你以終生的呼吸、微笑和淚珠

我是怎樣地愛你?讓我逐一細算。

我愛你盡我的心靈所能及到的

深邃、寬廣、高度——正象我所探求

冥冥中上帝的存在和深厚的神恩。

我愛你之深,就象日光和燭焰下

那每天不用說得的需要。我不加思慮地

愛你,就象男子們為正義而爭;

我純潔地愛你,象他們在讚美前低頭。

我愛你以我童年的信仰;我愛你

以滿懷熱情,就象往日滿腔的辛酸;

我愛你,抵得上那似乎隨著消失的聖者

而消逝的愛慕。我愛你以我終生的

呼吸,微笑和淚珠——假使是上帝的

意旨,那麽,我死了我還要更加愛你。

——【英】伊麗莎白·白朗寧

我在記者站整理著校報稿件,站長帶回消息,我們學校機器人校隊命懸一線,上一場比賽失利,能不能最後衝進世界大賽,要看跟另外一支校隊的比賽結果。我的心不由自主地飛到嗓子眼:“那我們勝算大嗎?!”如果就此失利,張清然一定會非常沮喪,為了這個比賽,他每天顧不上吃飯,甚至連吃沒吃都忘了。

“我看你是在擔心張清然吧。”副站長調侃我,還是站長為人細致,好心安慰我:“他們今晚回校,你去安慰安慰你男友,他肯定很高興。”

我點頭:“好。”其實我心裏早就心疼死了。

記者站另外一個成員插嘴:“今晚嗎?”他撓撓頭,“聽說今晚學生會部長包了港式茶餐廳,替他們接風洗塵。”

副站長誇張道:“學生會真有錢。”

我微微怔了怔。

副站長瞧了瞧我,連忙接著說:“這麽有錢,要不我去追那個部長得了?”

站長交叉手臂,瞥了他一眼:“憑你這的智商,隻會被她指使得團團轉。沒有兩把刷子能當部長?”

我垂了垂眼眸。

副站長朝站長擠擠眼,在他身邊跳來跳去:“看來我很有價值,連她都想挖我。怎麽辦,沒有我,你會不會很寂寞?”

站長:“當然。”副會長正得意,站長補了一句,“畢竟少了個能賺錢的苦工。”

副站長趴在站長肩膀上,嬉皮笑臉:“別這樣說嘛。我知道你心裏是舍不得我。不過,你從來不送我禮物,你看莫愁,她男朋友真心機,從高中起就在打莫愁注意了。”

站長挑眉:“哦。”

副站長拿起我粉色的豆漿杯,在站長麵前晃來晃去:“你看你看,送的什麽?杯子!杯子,一輩子啊,懂不懂?”

全記者站的成員都跟著笑了起來,紛紛叫著“張清然好腹黑啊”“原來莫愁早就被人盯上了”,我也跟著笑了笑,知道他們是想了解氣氛,故意在我麵前打打鬧鬧。

我盯著那個粉色的豆漿杯看了許久。

杯子。

一輩子。

翻開日記本,關於《嗬護張清然作戰大計劃》的那頁,上麵寫滿了想為他做的事,想為他榨新鮮的果汁,想給他織圍巾手套,想幫忙整理英語六級的考點,想為他的比賽加油打氣,想做他最好的女朋友,和最可愛最愛他的迷妹……

我撫摸著米黃色的頁麵,空格的地方被我畫滿了粉粉的桃心,還有印有可愛咖啡、貓咪圖案的膠布,充滿著我所幻想的跟他甜蜜在一起的無數未來畫麵。那些做了的事,末尾都打過一個小勾。那些想為你做的事情,都已經做了。我沒有遺憾,也對自己很有信心。

張清然,我喜歡你。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要喜歡你。

我撥通了張清然的電話,手緊緊地拽著電話線,含著滿滿的決心:“清然,你今晚八點在嗎?”

張清然笑了一聲,我能聽出溫柔從他疲累的語氣裏溢出:“可能要跟隊員一起吃飯。”

我停了停,毅然道:“晚上八點,我在你樓下等你。”

不等他回應,就把電話掛了。我想,這是我人生中最決斷的一場約定。不想給自己任何退路,不想再猶猶豫豫。我要做回那個開心明朗的李莫愁,要做回那個張清然最喜歡的李莫愁。張清然,你一定是真心喜歡我的對吧。

男生公寓我隻在大一新生時去過一次,跟充滿著柔軟氣息的女生公寓不同,那邊一靠近就能感受粗狂的男性味,窗口們曬著男生們的衣物,樓下還有人踢著球,有點冬天冷硬的感覺。

我們幾個女生一字排開,走到男生公寓樓下。我的圍巾在空中**氣回腸,老大連帽衫半遮著眼,婷婷風衣肅穆,衣領高翻,偲偲帶著叼炸天的墨鏡,氣勢洶洶,仿佛自帶賭神背景音。隻是一陣寒風吹過,大家便齊齊打了個噴嚏,我揉揉凍紅的鼻子,從剛剛酷酷女生變成小白兔。

來來往往的男生們忍俊不住,紛紛瞟著我們,好像很少看到這麽多女生出動,臉上寫滿了好奇。

老大把大汪叫下來了:“張清然今晚在嗎?”

大汪偷瞄了下我,抖瑟的說:“他們校隊吃飯,這個……時間很難把控啊。”

大汪話還沒說完,就已經被老大擰起耳朵:“要是他八點不來,我就把你閹了。”

大汪捂住雙腿之間,哭嚎:“關我什麽事啊。”

老大:“還敢回嘴。”

大汪:“我錯了我錯了。我八點在這還不成嗎?!”老大勾過大汪的手臂,大汪一臉驚喜,結果老大一個過肩摔:“你八點在這有什麽鬼用?你又不是張清然。”

可憐的大汪在地上哭了:“張哥啊,小弟今天為了你,真是把命都要交代在媳婦手上了,嗚嗚你八點一定要回來啊。”

深藍的夜色漸漸被月神托了起來,月光映照在樹上,冬日童話一樣的唯美。零零星星的細雪從天空緩緩落下。大夥蹲在地上幫我擺著蠟燭,不過沒有經驗,怎麽擺形狀都不太對,有男生在旁邊指點:“先用粉筆畫個形狀再擺。”

老大扭頭謝道:“老司機啊。”男生衝著老大嘿嘿笑。

剛剛弱雞般的大汪立刻霸氣摟過老大,虎視眈眈:“她是我女朋友。”老大轉身,大汪以為老大又要揍他,結果老大在他臉上猛親了一口,大汪震驚了,接著摸著自己的臉,樂升天了。

婷婷揉了揉手:“向來隻有男生捧著玫瑰花等我的,沒想到輪到自己做這個,莫愁團團,我跟你說,要是張清然敢不來,我真的會找一群小混混扁他的。”

偲偲幫忙點著蠟燭,寒風之中,蠟燭老熄,她像個護著小雞的老母雞,不停地點來點去:“算我一個。”

老大比了比手臂上的肌肉:“我親自動手。”

“這麽勇猛?”我笑嘻嘻,“如果都這樣子的話,那你們記得不準打臉哦。”

一群人哈哈大笑,突然,兩塊宣傳板被人扛到了這邊,咦,這不是我們記者站的麽?我再定睛一看,居然連站長副張長他們都來了,我驚訝極了!大大的宣傳板,一張是預祝機器人校隊取得好成績,一張是兩個Q版小人,乍一看似乎是宣傳校園的,細看我才發現,是我們校報高手大神畫的我和張清然。

站長:“我們記者站的成員的支持。”

副站長攀上站長肩膀上,笑嘻嘻地說:“站長這個老謀深算,有這兩個宣傳板頂著,別人能說啥。”

我們呆了呆,才明白站長的心思。這樣的話不管是表白成功,還是不成功都有了一個好掩護,也不會被說是破壞學校環境落人口實。

冬夜冷風之中,這裏已經聚會了七八個人,大家為了我做出了之前從未做過的事,都在為我著想著。蠟燭在深夜裏擺成了一個美麗心形,一根根閃爍著,仿佛盛夏腐草為螢的螢火,大家的心意如同暖暖的燭光,溫暖著我的心。

我看著室友們,又看了看站長和副站長:“謝謝,謝謝你們。”

真的很感動,在大學收獲這樣的友誼我永遠不會忘。我何德何能,被她們這樣關懷著、愛護著。這樣的青春一點也不會後悔,因為充滿著歡樂、明亮、微笑和滿滿的溫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離八點越來越近。月亮小小的掛在天上,雪越下越大。大家的頭發上、臉上已經開著沾有雪花,婷婷偲偲沒有戴手套,輕輕地嗬著氣。燭光微微發抖,我勸著大家:“要不大家先回去吧,挺冷的。”

老大他們相互看了一眼,神情逐漸轉為堅定:“不,我們陪你。”老大和婷婷伸出手,緊緊地握住我的手。

我感激地看著她們:“怎麽感覺你們像嫁女兒。”

“對,就是女兒啊。”“嘻嘻。”室友們擠過來,抱著我,我們像蹭在一團小兔子。

八點整,風雪迷人眼。

八點零五分,男生公寓門口還是沒有動靜。

八點十分,大雪之中呆呆站著的我們像傻子一樣。

八點二十,風雪越來越大,一陣夾著冰屑的夜風吹來,蠟燭竟然熄滅了一大片,像是一個不好的兆頭。小夥伴們低低驚呼了起來,又連忙捂住自己的嘴,轉身飛快的去點蠟燭,蠟燭剛點著,又滅了,點好一根,又滅了兩根,大家依舊蹲在寒冷的地上不停的點著。

我的整個心從開始提到胸腔的緊張、期待,到懷著希望的不確定,到希望越來越微小,到現在慢慢的落下。我低垂著頭,看著小夥伴這樣的樣子真的好難過。我攔著她們,哽咽著,“別點了,別點了,算了算了。”

“怎麽能算了呢?說不定再過一會張清然就來了。”先前還說要讓小混混打張清然的婷婷這樣安慰著。

“是啊是啊,今天好像校長也會去,說不定是不好離席呢。”偲偲也勸著我,說好要扁張清然的老大和大汪也齊齊開口,“張清然喜歡的隻有你,其他女生他連她們叫什麽名字都不會記得。”

突然,站長他們指著很遠很遠的一個黑點:“這是不是張清然?”

室友們連忙去看,伸著脖子眺望:“好像是?”

大汪:“看這身材、這衣服,好像是張清然!”

“莫愁,莫愁,張清然來了!”大家爆出一陣驚呼,搖著失魂落魄的我的肩膀,比我還要高興、興奮。

“哪,真的麽?”我的心情還在低穀之中,並沒有立刻振作起來,迷茫地跟著望過去。

隻見暗白色的學院馬路上,一道人影以八百米跑的速度朝我奔來。明明他跑得是這麽的快,呈現在我眼中卻像特寫的慢鏡頭一樣。雪花簌簌地落在他的肩上、臉上,嗬出的氣體在寒風中冒著白煙。張清然看到我,他沒有歇一口氣,反而一把脫下羽絨服,跑得反而更快了!

“莫愁——”清亮的嗓音回**在深冬學園裏。

我很想張口回應一聲,但整個人一下子像變成了啞巴,說不出話來,聲音哽在了喉間。

小夥伴們驚喜地歡呼著,竟然像學校運動會那樣,跳著,蹦著,拍著掌喊:“加油!加油!加油——”

男生公寓的燈一間間亮了起來,在寒冷的風雪裏窗戶被一扇扇推開,不少男生紛紛探頭,看發生了什麽事。地上的心形蠟燭全部被點亮,風雪撲來,它們此時此刻卻像一名小小的戰士,不屈地燃燒著,在深夜中散發著自己的光。

張清然向我跑來,帶著他獨有的氣息,嘎吱嘎吱踏在雪地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直到這時,我才感受到真實——張清然赴約了,張清然來找我了!張清然把我看得很重要!周圍一片恭喜歡呼,室友們、站長們,其他路人們,還有遠遠跟在後麵的伊姿慧。

我再也忍不住,在風雪之中,奔向了他。

張清然伸開雙臂,我衝進了他的懷裏,他緊緊摟住我。他抱著我在雪地裏轉了一圈,雪花溫柔的落在我們的頭發上,眼睛裏。他溫熱的呼吸在我耳畔拂過,咚咚的心跳合著我胸腔的鳴動,皚皚的白雪從空中飄落到我們相擁的身體上,樹木閃著微微的銀光,深冬之中的月神輕柔地凝視著我們。

我用深藍色的圍巾裹住我們倆脖頸,張清然對著我冰冷的手嗬氣,心形蠟燭在不遠處亮著暖暖的光。

“張清然,我好喜歡你,全世界最喜歡最喜歡你了。”我仰起頭,眼中含著濕熱的淚水,第一次勇敢地說出這句埋藏在心底好久的話。

張清然環著我的手指好像顫抖了起來,一向自信優雅的張清然,竟然也有了不穩重的時候。“笨蛋!”他的語氣之中竟有一絲懊惱。啊,我微微一怔,對上他的眼,張清然低頭看我,眼底蘊滿了深情:“這種話怎麽能讓我心愛的女孩先說!”

“還有,我不是說過麽?”張清然眯起眼,“女生踮起腳,是為了讓男生吻他。”

鵝毛大雪之下,銀裝素裹之中,冰凍的湖麵映著樹影。清俊的少年彎下頭,帶著薄荷香氣的唇親吻上了少女的唇,那是世間最純真最浪漫的親吻。撲通撲通,那是我們緊緊相擁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