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瑞午,這個男子
在小曼的人生中,最繞不開的是翁瑞午。
生之歲月裏,他於小曼,是暖,是光,是春風,是至死不渝的陪伴。
細細查閱,驚覺他真是個光鮮的人兒。
其父翁印若曾任桂林知府。作為名門之後的他,曾就讀於香港英國皇家學院。另外,他對琴棋書畫、京劇、昆曲、評彈亦都精通;擅長行書、小楷,喜花卉,且詩文出口成章;還師承名醫丁鳳山,得真傳,一手推拿神乎其技。他是滬上妥妥的名流。
最重要的,他還很會做生意,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文化掮客。
如此之人,被胡適稱為“自負風雅的俗子”,也算恰當得很。
若論名氣,抑或名望、地位之類,翁瑞午當然不能與有著赫赫聲名的徐誌摩相比。然而,他一張嘴巧舌如簧,人有風情又有趣,女子一般都會對他迷戀不已。
更何況,他很會投其所好,對他喜歡的人是那樣溫柔嗬護。比如,陸小曼。
就這一點,隻懂浪漫的大情聖徐誌摩就略遜一籌了。
所以,小曼雖深愛著誌摩,卻也無法抗拒翁瑞午對自己的好。哪個女子會拒絕被照顧,被嗬護,被捧在手心裏的感覺呢?更何況小曼向來就是被人侍奉慣了的。他對小曼從來都是百依百順的,小曼說什麽,他都習慣地說:“我來,我來!”隻要是小曼想要的、要求的,他都盡全力來滿足。
因而小曼對他產生了深深的依賴,如對父親、長兄一般的依賴,他成了她生活中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然而,世人不這麽看,也不這麽認為,她一個已婚的女子,跟一個已婚的男子在一起,還卿卿我我無所顧忌,所謂“紅杏出牆”就坐實了。
不過,對於她和翁瑞午的流言蜚語,任性的小曼,自我的小曼,是無所顧忌的。她照樣我行我素地跟翁瑞午來往。
不知翁瑞午有心機還是其他,他誘導著小曼吸食鴉片,說鴉片可以減輕小曼的病痛。於是,小曼開始抽食鴉片,並且打著治病痛的旗號正大光明地抽。
就這樣,學會抽鴉片的小曼,再也離不開他。
久而久之,他成了她床榻上一起抽鴉片的“閨中密友”,成了她最深的依賴。
小曼斷然想不到的是,因為他,間接地害死了誌摩。
或許孽緣如是吧!
誌摩走後,兜轉幾遭,她終究沒有離開他。
誌摩的死,對小曼來說打擊實在太大了,她幾乎痛不欲生,正是有翁瑞午在身邊不分晝夜地陪伴,她才能扛過來。後來,她曾對別人這樣說:“我與翁最初絕無苟且瓜葛,後來誌摩墮(墜)機死,我傷心之極,身體大壞。盡管確有許多追求者,也有許多人勸我改嫁,我都不願,就因我始終深愛誌摩。但是由於舊病更甚,翁醫治更頻,他又作為老友勸慰,在我家長住不歸,年長日久,遂委身矣。但我向他約法三章,不許他拋棄發妻,我們不正式結婚。”
陸小曼
後來,他們終究是同居了。
小曼也恩慈,跟他有著這樣的約法三章。
此時,無數人勸小曼不要跟他同居,尤其是仰慕小曼的胡適,他曾對小曼提過,要她與翁瑞午斷交,以後一切費用由他全權負責。然小曼都一一拒絕了。生活,該以哪種方式繼續,或許隻有當事人最清楚。
她說:“我對翁其實並無愛情,隻有感情。”
她亦說:“我的所作所為,誌摩都看到了,誌摩會了解我,不會怪罪我。情愛真不真,不在臉上、嘴上,而在心中。冥冥間,睡夢裏,仿佛我看見、聽見了誌摩的認可。”
在他們共同相處的30多年裏,翁瑞午對她始終如最初那般好。在最艱難的時候,他還花錢讓她向賀天健學山水畫,隻希望她能在繪畫方麵有所造詣。
關於他對自己的好,小曼也是有良知的。
在翁瑞午失業後,兩人生計全由親友匯款接濟,胡適曾來信相勸,希望小曼可速去南京開啟新生活,然小曼回拒說:“瑞午雖貧困已極時,但始終照顧得無微不至,廿多年了,吾何能把他逐走呢?”
多年情分,雖無愛情,也有了親情吧。
年過花甲之時,翁瑞午病重。此際,他最放心不下的人,是小曼。
於是,他把自己的好友叫來,道出自己一生的重托:“我要走了,今後拜托兩位多多關照小曼,我在九泉之下也會感激不盡的。”
不久,翁瑞午去世。
世事如春夢。其實,無論外界如何評說翁瑞午這個人,他對陸小曼的情深意重是無可質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