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叫孫多慈的女子

人說,大凡藝術家,都有一顆敏感、活躍的心,而這顆時時處於**狀態的心,正是藝術創作不可或缺的源泉。

這在悲鴻身上真是適用啊。

留學法國期間,悲鴻沒錢請模特,於是將碧薇作為自己的模特進行創作。《韻律》《簫聲》裏都留下了碧薇嬌俏的身影。可是,待到事業有成後,善於交際的碧薇早已不在他的心底了,他已找不到與碧薇熱戀時的感覺了。

此際,他需要一把烈焰,重新燃起他心中的藝術火種。

不久,他找到了,是在中央大學旁聽他上課的孫多慈。

年輕的孫多慈,氣質冰清玉潔,加上有一定的繪畫天分,配以她獨有的少女的清新純真,一下子就俘獲了悲鴻的心。

於是,悲鴻的筆下漸漸多了描繪孫多慈的素描和油畫。

畫家的愛情,亦來得快。很快,他便愛上了孫多慈。孫多慈贈他紅豆,他便將紅豆鑲金做成戒指,並在其上刻“慈悲”二字。他手上的戒指,於十年時光的流轉中,“碧薇”換成了“慈悲”二字。“碧薇”二字,以及碧薇這個人,皆隨著那舊了的戒指,湮沒於流年之中。

鐫刻著“慈悲”二字的戒指,於碧薇真是礙眼堵心。碧薇從中覺察到感情的危機,家庭的破碎。

她有過一段痛苦不堪的掙紮,然而當她走進悲鴻在中大藝術係的畫室,看到那幅《台城月夜》之後,她的自我防線徹底崩潰。她立馬橫刀捍衛起自己的婚姻。她瘋狂地拔掉孫多慈送給悲鴻放於畫室的楓樹苗。後來又寫信給相關部門,攪黃了悲鴻一心促成孫多慈官費留學一事。

她為了愛情,撒潑了。

然而,愛若不在了,任你千般糾纏,終究還是留不住。

對此,悲鴻的疏遠,給出了鐵證和注腳。

他憤然將畫室命名為“無楓堂”。

1944年,他在貴陽《中央日報》刊登了如下啟事:

悲鴻與蔣碧薇女士因意誌不合,斷絕同居關係已曆八年。中經親友調解,蔣女士堅持己見,破鏡已難重圓。此後悲鴻一切與蔣女士毫不相涉,茲恐社會未盡深知,特此聲明。

愛裏的傷害,往往是最深的,似尖刀,似利劍,直戳人心。

“同居”二字,殘忍地將所有甜蜜美好的過往抹殺了。她是堅決無法隱忍的。敢於私奔的女子,有幾個不是性情剛烈的?

她是要跟他勢不兩立、恩斷義絕了。

後來悲鴻在與孫多慈因為孫家阻力的緣故分手,又試圖與她修好時,她冷冷地回絕了他。理由是,她不想自己成為別人“退而求其次”的女子。

感情上理智幹脆的女子,才會有如此錚錚鐵骨。

事實上,離婚時,她更冷靜。她向他索要現金100萬元,古畫40幅,本人作品100幅,另外,還要他每月將一半的收入交出,作為子女的撫養費。

也許就如亦舒筆端的喜寶,若是沒有那麽多的愛,就要擁有很多很多錢吧!

或許是愧疚頗深,悲鴻對這近乎苛刻的要求,悉數接受。

麵對愛的背叛,碧薇做得獨立、徹底、決絕,一如她“高山巨瀑”般的性格做派。她認知清醒,不做怨婦;愛憎亦分明,不做妒婦。當愛失效、無望時,她將對悲鴻的視角,轉換為俯視。

他,再不是自己的什麽人。

離婚的當晚,她更是隨性去打了一晚上的麻將。

是解脫,亦是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