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往事在風中飄蕩

當天夜裏。

繃帶成了這座監獄最搶手的資源,從一包繃帶一包煙的價格上漲到三包煙一包繃帶。

作為倒賣物品的第一人,吳玉芳牢牢地接住了這潑天的富貴,笑得嘴都快合不攏了,“這可比在外麵做生意要劃算得多!!真他媽爽啊!!”

這貨甚至還發出了人生三十,坐牢是可遇不可求的福報這種逆天的言論。

聽得陳北一陣咂舌。

“芳姐,你上輩子怕不是頭貔貅?”

“芳姐聽說貔貅沒屁眼是真的嗎,麻煩把褲子脫一下。”

“如果褲子有密碼,那你的密碼一定是1234567。”

“咦?好像真沒見過芳姐拉屎?”

“他該不會是人妖吧.....兄弟們晚上睡覺記得把襠鎖好,同性戀容易得病!”

“是不是人妖我不關心,這小子賣貨也太暴利了,看得我都有點眼紅。”

“咱的煙都給他掙了,這幾天抽啥?要不,找個機會揍這小子一頓?”

“人家也是明碼標價,沒逼著你買,這樣做不合適吧?不過....我也看不下去了,整個馬桶刷塞他嘴裏兄弟們看看行不行。”

......

陳北也不管吳玉芳,和水哥兩人搬了兩條小凳子,挨邊坐在牢房的廁所裏,默默抽著煙。

兩人身上纏滿了繃帶,從胸前纏到後背,再叼著煙,月色將他們的影子投影到地上拉長再拉長,頗有些像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

“陳北,知道我今天為什麽幫你嗎?”

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水哥拍了拍陳北的肩膀,“你可不會相信一見如故這種爛俗套的借口吧....”

“其實,我也想問。”

陳北真誠地笑了笑,無論水哥是出於什麽原因幫自己,他都銘記在心。

他人於你有恩,那便報恩,何須過問緣由?

若沒有水哥的幫助,陳北還真不知道今天該怎麽收場。

拖延時間,等到方寸山那個不靠譜的家夥發現異常前來支援?

黃花菜可能都特麽涼了!

“我想要你接手我的產業。”

夜間的風很大,很冷,水哥手上的煙不一會兒被風抽完了,陳北給他續了一根,捏著煙的手遞到半空忽然愣住。

救命之恩尚且不說,還要把產業送給自己?

他沒聽錯吧.....

自己要真有這種運氣,怎麽刮彩票從來就沒中過!

嗬忒!!

“我雖然是青城人,但我在海市已經混跡二十載歲月了,也算是混得小有模樣,但自從我入獄之後,我的產業就群龍無首了。”

“所有生意加起來,每年的流水應該有一個億。”

水哥把煙叼了過去,無奈地歎了口氣,“入獄之前,之前的二把手孫浩然全麵接管了我的生意,可我現在有些後悔了。”

“這孩子才三十出頭,跟了我十年,一起打天下,出生入死。”

“雖說對我忠心不二,可腦子一根筋,滿腦子想的還全是舊社會那一套。”

“全交給他搭理,我辛辛苦苦攢下的基業遲早會毀於一旦。”

“我想讓你出獄之後學學金融,把我打下的江山再傳承下去,也算是我來這人世一趟的見證吧。”

“我對你唯一的要求就是,把舊的那一套賺錢的路子摒棄掉,企業要轉型,產業要升級.....不能再靠什麽 KTV、夜總會啊這些掙錢了。”

“這....不是正道。”

閉上眼,水哥仿佛回憶起了過往種種,眼神中湧動著霧氣,“當初我若是沒選這條路,也不至於淪落至此,害得家破人亡,連老婆都跟著我去見閻王!”

他是真的後悔了。

陳北安慰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沒做多想,就點頭答應了下來,“我答應你。”

“謝謝。”

水哥露出一抹難看的笑容,走到自己的床位前摸索著什麽,不一會兒,他就跟變戲法似的在手中變出塊八麵佛玉佩,給陳北遞了過來。

“這塊玉佩,隻有我,我老婆,還有孫浩然有一塊,你拿著玉佩去找他,他會相信你的。”

“我怎麽才能找到孫浩然?”

陳北接過玉佩問道。

“海市地下,我張清水無人不識。”

水哥的嘴角微微揚起,背上的關聖帝君雙眸中仿佛都閃過了一抹光芒。

陳北會心一笑,“好。”

那天晚上,兩人促膝長談了坐到天亮,也真正從萍水相逢變成了惺惺相惜,再成難逢知己。

古人常說,人生三大喜事乃金榜題名時,他鄉遇故知,久旱逢甘霖。

可,高山流水,知音難覓!

能尋一知己,不勝過人生大多事?

於水哥而言,此實為第四大喜!

交談間,陳北也知曉了那段隱藏在水哥背後不為人知的往事。

他的妻子姓蔣,名詩雅,人如其名,長相甜美嬌俏,一副儒雅知性模樣。

和小翠一樣,蔣詩雅也是十裏八鄉遠近聞名的漂亮姑娘。

兩人的相遇起於一場狗血的英雄救美。

是的。

某天夜裏,蔣詩雅有事外出,歸家時被幾個流氓頭子圍住了企圖劫色,渾身上下差點被扒了個精光,就在這時,水哥出現了。

如蠻牛一般的水哥嘴裏叼著兩條沒吃完的士力架,一拳送走一條色狼。

蔣詩雅看得雙眼直冒星星。

兩人順理成章地走到了一塊。

後來,水哥的生意越做越大,仇家也越來越多。

百密難免有一疏,某天,仇家趁水哥不備,把蔣詩雅擄至郊外,七人輪流強奸了她.....

水哥聞言,當下帶著一群小弟,將這七個人一刀刀砍死剁碎。

遭次侮辱的蔣詩雅一邊哭喊著,一邊像是發了瘋似的搶過刀砍著這些侮辱過自己的流氓。

未曾想,造化弄人。

這群流氓裏,有一個是海市政界二把手最疼愛的外孫。

不出意外的,兩人就算手腕通天,也逃不了法院判下來的那一張紙。

故意殺人,情節惡劣。

死刑!

“不說了不說了,都過去了。”

水哥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告誡陳北道,“不要重蹈我的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