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朝堂之上
時間很快到了辰時。
這是律法中定下的上朝時間。
隨著一陣鍾響，百官頓時鴉雀無聲。
所有人挺直腰杆，雙目直視前方，眼神中盡是凝重。
一陣腳步聲傳來。
周楊在幾個太監的簇擁之下走進了這朝堂之中。
看著百官如衛兵一般井然有序，他竟不由得大笑連連。
“想不到朕許久未來這朝堂，這朝堂之上還是尊卑有序，這著實是讓朕大吃一驚！”
沿著台階走上高台，周楊站在高台上放聲大笑道。
溜須拍馬的官員很快就跳了出來。
阿諛奉承說是皇威浩**，縱使皇帝不在，百官也莫敢放縱。
一句接一句花樣百出的話，著實是讓周庭開了眼。
而老皇帝很是受用，哈哈大笑著坐在了龍椅之中。
他剛坐下，身旁的老太監便走上前去，說了一句開朝，便又退到老皇帝的身邊。
“諸位愛卿，有事大可上奏！”
“朕許久不來這朝堂之上，想必諸位愛卿的奏折隻怕是早已在家中堆積如山了吧？”
周楊笑著說道，目光從朝臣的身上掃過。
他話音剛落，山東知府便向前一步走出了隊列之中。
“陛下，微臣有事上奏！”
“山東連下七日暴雨，大河已經決堤，如今正值豐收季節，山東水患隻怕是要致使農民顆粒無收。”
“此事十萬火急，還望陛下恩準打開國庫下撥救濟銀。”
山東知府謝青雲拱手說道。
老皇帝眉頭一皺，看謝青雲嚴峻的臉色，和急促的語氣，便已經意識到了山東水患之重。
但他卻並未準奏，反倒是沉吟片刻這才問道：
“不知賑災需要多少銀兩？”
謝青雲抬起頭來，豎起三根手指。
“少說要紋銀三百萬！”
此話一出，老皇帝倒吸一口涼氣。
三百萬？
“怎就要這麽多的銀錢？”
他下意識驚呼。
但不等謝青雲回答，朝堂上突然有人冷笑一聲。
這突然的聲音，引來眾人都朝他看去。
眾目睽睽之下，左宰張獻安手捧玉圭走出人群。
“陛下，微臣有話要講！”
老皇帝點頭，示意他開口說話。
這時，張獻安回頭對著謝青雲瞪了一眼。
“謝大人，你好生大膽，竟敢開口要三百萬雪花銀，你當朝廷的銀子是風吹來的不成？”
他冷笑著說道，停頓一下後，轉身朝著周楊看去，又拱手道：
“稟陛下，山東知府謝青雲其心不軌，山東水患確實不假，但微臣卻聽說受災的隻是五萬庶民……”
他話說了一半，並未繼續說下去。
但此時，群臣在聽了這話之後，便開始議論紛紛。
隻是短短幾個瞬息的功夫，就有幾人跳出來指責謝青雲欺上瞞下。
而更有心懷不軌者，則是直接在朝堂上說謝青雲是想中飽私囊。
這一句接一句的飛翼在耳邊響起，著實是把謝青雲氣得心肝發顫。
“陛下！”
他大叫一聲撲通跪下，額頭頂著地麵連聲悲呼。
“下官豈敢欺瞞陛下，下官乃是山東知府豈會不清楚這山東水患？”
“事實並非如同戶部尚書所說隻有五萬庶民受災，實情是這次水患已經死了五萬庶民！”
此話一出，朝堂之上一片嘩然。
周庭呆在原地，沉默片刻，趕緊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
他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
但就在這時，謝青雲竟嚎啕大哭起來。
“山東水患已使數十萬百姓流離失所，如今的山東一半的地方都已經變成了澤國。”
“張大人方才所說確實不假，但那已是大前天的事情了。”
“如今隻是過了短短三天！”
“隻是短短三天，傷亡早就已經超過了五萬！”
他嚎啕大哭，人似崩潰了一般，全然顧不得體麵，痛哭於諸位同僚之前。
一時間朝堂寂靜無聲，隻有他的哭喊聲餘音繞梁。
過了許久，高台上驟然響起一陣歎息。
“謝大人，你起來吧。”
周楊臉上帶著疲倦說。
謝青雲止住了哭聲，抬頭來，婆娑淚眼朝著高台上看去。
高台上皇帝眉關緊縮，臉上也盡是憂慮。
他默默站起，抽噎著用袖口擦了擦啼痕。
而就是他不經意間的動作，卻讓周庭看到了大受震驚的東西。
就在剛剛，謝青雲抬手的那一刹那。
他看到謝青雲內襯袖管上竟是打了幾個補丁。
紅色的補丁在黑色的內襯上尤為紮眼。
周庭覺得應是不少人都看到了這一幕。
他環視周圍看了一圈。
但發現不少大臣對此置若罔聞。
這讓他一陣蹙眉，瞬間就明白了孰忠孰奸。
而下一刻，興許是出於對謝青雲的肅然起敬，又興許是出於對山東庶民的同情之心。
他向前一步朝著謝青雲走了過去。
在眾人意外的目光注視下，一把扯住了謝青雲的衣襟。
“殿下，你這是要做什麽？”
謝青雲驚慌說道。
但周庭卻不容分說，一把就將他的朝服扯去。
下一刻，朝堂之上突然變得寂靜無聲。
無數人瞠目結舌看向了謝青雲朝服之下的破衣爛衫。
堂堂的山東知府本就穿得像個乞丐一樣來到了這朝堂之上？
不少人的心頭都冒出了這樣的念頭。
高台之上的周楊也呆在了原地，一臉難以置信，朝著謝青雲看去。
“謝愛卿，這是何故？”
他緊鎖著眉頭問道。
謝青雲趕緊跪了下去。
“望陛下恕罪，微臣如今已顧及不到體麵！”
“在進京請求陛下賑災之前，微臣已經將全部的家當用於賑災了！”
“可可那隻是杯水車薪！”
謝青雲痛心疾首說道，念及傷心處，竟不由自主淚落如雨。
等他抬頭時，豆大的淚珠沿著他的臉頰墜落，一點一點摔落在朝堂之上。
他話說完，朝堂上便是又一次鴉雀無聲。
但在幾個呼吸之後，周庭朝著高台跪拜了下去。
“父皇，兒臣懇請父皇恩準打開國庫下撥賑災款！”
周庭抱拳拱手說道，他一臉真摯，朝堂之上滿是他堅定的聲音。
而在他之後，回過神來的陳之恩也從列隊之中走了出來，目光凝重，看著當今聖上。
“陛下，老臣也懇請陛下開庫放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