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此事作罷

老皇帝都開口說話了,陳之恩還能再說什麽?

他拂了老皇帝的麵子,老皇帝能要了他的命。

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在朝堂上浮沉數十載的陳之恩豈會不知。

雖說是心中不甘,卻也隻能下來。

微微拱手,陳之恩便說道:

“既然陛下已經下了定論,那此事便就此作罷。”

“老臣就暫且到此為止好了。”

老皇帝看他識趣,稍稍緩和了些緊繃的神情。

他打了哈欠站起,露著些許疲倦。

手在空中胡亂揮動兩下,便朝著秦仙芝和周康看去。

“爾等還有什麽要說?”

秦仙芝在陳之恩話說完的時候,心弦便不似先前那般緊繃。

如今有老皇帝在中間和稀泥,她自然是順坡下驢。

忙著說了兩句無話要講,便朝著周康看去。

“陛下,臣妾有些累了,想必皇兒方才應是也受到了驚嚇,不如臣妾先帶他回去歇息如何?”

她擠出一抹笑意問道。

這會兒離開,對平息事端有著莫大好處。

老皇帝豈會不答應?

輕輕點頭之後,便胡亂揮了揮手,直把道袍舞動的像是水袖一般飛揚。

“去吧,去吧,回去好好休息。”

他淡淡說了一句,目送秦仙芝母子匆匆離開光明殿。

之後,經他的授意,陳之恩也帶著那老者和女子離開。

隻是在離去時,他慢吞吞的,比那老者看起來還要僵硬一些。

一直走到門檻,才緩緩回頭看了一眼,也不知在想些什麽,又忽然轉頭歎息一聲,留下了一抹寂寥的背影。

爭執的雙方先後離去之後,偌大的光明殿中便隻剩下了周庭和周楊。

周庭想走,他正準備行禮。

但周楊卻到了他的麵前。

“皇兒。”

周楊叫了一聲,是那許久都不曾聽到的稱謂。

周庭愣住,眼中盡是詫異。

“你母親的畫像,朕在宮中找尋了許久都沒有找到。”

“苦思冥想一陣,突然想起,幾年前,被你舅舅拿去了。”

他的注視之中,周楊苦笑道。

說完,他又是一陣歎息。

突然伸手將周庭的手掌捉住,捏在掌心中細細摩挲,眼裏竟是露出了難得的柔和之色。

這一切,周庭盡收眼底。

老皇帝這是怎麽了?

今日也太過於反常一些了吧?

他心緒複雜,此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能呆呆站在原地等著老皇帝下來的舉措。

而就在兩個呼吸後,老皇帝欣慰一笑,他像是想起了什麽一般突然問道:

“皇兒,朕聽聞你浪子回頭了,可有此事?”

周庭下意識點頭,老皇帝既然說出了這話,那肯定不是空穴來風。

想必是某位大臣近日暗中關注過他,將他近來的動向稟報給了周楊。

果不其然,老皇帝接下來的話印證了他心中的猜想。

“你都已經承認了,看來陸師說的誠然不假。”

他笑著說道。

輕輕拍了拍周庭的手背。

“若是你母親泉下有知,想必也會為你感到欣慰。”

他又說。

短短一會兒的時間,這已經是周楊兩次提及周庭的母親。

周庭心思轉動,便猜測應該是周楊又開始回憶從前了。

這對於他來說,可是個良機。

於是,他便借機說道:

“父皇既然如此說,那兒臣便更應該娶到母親的畫像,在母親的畫像前將兒臣近日的改變都說與她聽。”

“若母親泉下有知,想必也會在冥冥之中庇護孩兒,不為聲色犬馬所擾,順利脫胎換骨的。”

這一番話說的很是中肯,而且其中還流露著滿滿的親情和思念。

老皇帝愣了一下,止不住的輕輕點頭。

“皇兒,你說的對!說的對極了!”

“朕如今對你的母親,也著實是無比思念,是得讓劉時臣將你母後的畫像歸還了。”

老皇帝說道,微微頓了一下後,便輕輕拍了拍周庭的肩膀。

“皇兒放心,明日朕便到朝堂之上,令人快馬加鞭去通知你舅舅,讓他帶著你母親的畫像即刻回京。”

“謝父皇!”

周庭心頭一喜,甩了甩袖子便跪了下去。

老皇帝卻一把將他從地上拉起,雙手放在他雙肩上,仔仔細細把他看了幾遍。

又對著他的肩膀使勁拍了兩下,交代幾句之後,這才讓周庭離去。

回到太子府,周庭便趕忙去了書房之中,他奮筆疾書寫了一封書信,又召來了馬三寶,讓他趕緊把這封信送到陳奇的手裏。

馬三寶得了書信,快馬加鞭離開太子府,半個時辰後,便將信送到了陳奇的手中。

陳奇看完書信,當即便和陳之恩商量了一番。

兩人又擬定了一封書信交由馬三寶帶給太子。

日落時分,那封信到了周庭手裏。

他看罷,勾了勾嘴角,便走到宮燈前將信紙點燃。

此刻,他成竹在胸,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一般,早早上床睡去。

翌日清晨天剛亮,周庭便早早起了床,洗漱完畢之後便讓下人們取來了許久都不曾穿過的朝服。

王喜將這一切都看在眼底。

他心慌意亂煩躁不堪。

太子這幾日的動作著實是反常,所做所為給他的感覺像是有一頭雄鷹在覺醒。

他想起一則舊典,而那則舊典中還有一句古諺。

三年不飛,一飛衝天。

三年不鳴,一鳴驚人……

呆呆看著馬車遠去,王喜眼中一閃而過一抹慌亂。

他隱隱感覺到事態正在失控,一切都在朝著不可預知的方向進行。

但,他隻是個奴才,一個奴才而已,自身沒多少力量,博弈之人也不會將他看在眼中。

另一邊,周庭意氣風發乘著馬車直奔朝堂的方向。

在經過永安門的時候,竟是和陳奇父子的馬車相遇。

如此巧合之事,雙方自然是皆大歡喜。

周庭跳下馬車,讓車夫打道回府。

他則是上了陳家的馬車,和陳氏父子同乘一架。

在車上,幾人又仔細商討了一番昨日書信裏的計劃。

等到了皇城,各自臉上帶笑,直奔朝堂而去。

他們到達時,朝堂上已經是百官林立,無數朝臣無不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周庭到了他的位置站好,便豎起耳朵仔細聆聽,眾臣在說些什麽。

聽了一會兒,他心中便已經明了。

原來,眾臣都在議論許久不曾上朝的老皇帝突然上朝的原因。

有人說是老皇帝興致使然,而有人卻是說今日朝堂皇帝陛下必然要宣布大事件。

眾說紛紜,朝臣各自惶惶猜測。

周庭聽了許久,竟是除知情者外,無一人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