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沒有告白的愛情故事

01

我認識田野是在兩年前一次和朋友的聚會上。

KTV的包廂裏,一個有點五音不全的男生在模仿鄭智化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唱《水手》。

後來熟了之後才知道他的普通話是真的不怎麽標準。

當時我坐在角落裏,托著下巴,大家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凝固。

這首歌接近尾聲的時候,他慢悠悠地走到點歌機旁邊,大家以為他要切歌,沒想到他又點了一遍,**澎湃地唱了第二遍。

這時候去衛生間的人明顯增多了。

“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麽……”悲愴激昂的歌聲在包廂裏回**著。

他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平平無奇,很難讓你對他有什麽好感。

電影《大話西遊》裏,菩提對至尊寶說:“有一天當你發覺你愛上一個你討厭的人,這段感情才是最要命的。”

沒想到這句話也在我的生活裏被驗證了一次。

02

在遇到田野之前,朋友問我喜歡什麽類型的男生,我的腦海裏總會冒出兩個相似的身影。

一個是高二坐在我後排的學霸,他酷愛穿白色的T恤,陽光照在他身上的時候,好聞的洗衣粉清香就會從身後飄過來。

我經常以請教問題為由找他說話,不管轉頭之前有多淡定,一看到他抬起濃密的睫毛,我的心就狂跳不止。

另一個是大學同社團的一個男生,是全校公認的“小樸樹”。他經常活躍於校內外各大晚會,隨便撥弄幾根琴弦就能引起台下女生的一片尖叫。

而田野和他們的氣質毫不搭邊,甚至可以說是完全相反。和他走到一起,是我始料未及的。

03

那天我們唱完歌,一大群人有說有笑地進了電梯,電梯門快要關上的時候,突然有個人很著急地衝了過來,在電梯門快要完全合上的一瞬間,那個人重重地歎了口氣。

當時大家都沒在意,繼續有說有笑,突然人群後麵伸出了一隻手,迅速按下了開門鍵,電梯門又開了。

是他。

那個人一隻腳剛邁進來,電梯就開始超重報警,大家齊刷刷地把目光聚集到他身上,好像在示意他“你等下一趟吧”,那人顯得有些難堪。

這時候田野從人群後麵擠到電梯口說:“我不趕時間,你們先下吧。”

那一瞬間,我突然覺得那個唱歌有點跑調還“霸麥”的人和我想象的很不一樣。

喜歡上一個一開始有點討厭的人,開端似乎都是這樣:一開始你對他沒抱任何期望,甚至還覺得他的舉手投足有點讓人厭惡,但當他突然做了一件和你想象的很不一樣的事情,他就變得神秘起來,你對他越是好奇,就會陷得越深。

04

2018年國慶節,還是之前聚會的那些人,又一起去了遊樂場。

玩跳樓機的時候,我和田野被分在了同一批,剛坐上去我就後悔了。耳朵裏聽到的聲音像是被做了弱化處理。隻能聽到安全員很微弱的聲音:“準備好了嗎?”

突然田野把手伸到我麵前,動了動嘴巴,我絲毫沒有聽清,但眼神像是在告訴我不要害怕。

我們的手握在一起,身體失重,突然上升和墜落。落地那一刻,我突然發現他手心的汗竟然比我還多。

比起深情的告白,這種本身沒那麽勇敢,還願意伸出手保護我的舉動倒更容易讓我這種普通人感動。

我和他普通的愛情就是從這個普通的時刻開始的。

05

在沒談戀愛以前,我對理想型戀人總是抱有很多幻想,但和他在一起以後,我突然發現那些條條框框都不見了。

我幻想出來的那些對象都是站在人群中會閃閃發光卻唯獨對我專情的人,會時不時製造浪漫和驚喜,讓生活變得轟轟烈烈起來的人。

而我和田野之間,出乎意料的浪漫事偶爾發生,不和諧的瑣事卻時時刻刻都有。

他喜歡在遊戲戰場裏打打殺殺,而我喜歡抱著平板電腦安安靜靜地畫一天畫,但我們湊到一起的時候還是能說好多廢話。

他在家經常邋裏邋遢,還明目張膽地打嗝、放屁,而我也時常一言不合就“火山爆發”。

我們的興趣愛好幾乎沒有交集,我們都毫不掩飾地把缺點展示在對方麵前,但這些都不妨礙我們早晨醒來看到彼此油光滿麵的臉時,會不自覺把對方抱得更緊一些。

他時常丟三落四,用完的東西再找時總是“失憶”,但卻能牢牢記住我不愛吃香菜和大蒜。每次吃火鍋之前都能為我調出一碗好吃的醬料。

有一次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們躺在**都有些失眠,我突發奇想地問他:

“田野,我是你的理想型嗎?”

他想了幾秒,認真地說:“其實吧,我也沒什麽理想型,不是因為你是我期望的那樣,我才喜歡你的,而是喜歡上你之後我發現,我喜歡的類型就是你這樣的。你明白那種感覺嗎?遇到你以後,我才知道我的理想型就是你。”

我翻了個身,對著他說:“差不多能吧,雖然你不是我最開始的理想型,但遇到你以後,我才發現我的理想型是會變的。”

黑暗裏,我們都在竊竊自喜。

在遇見田野之前,我對愛情的幻想大多來自書本和電影,男主角和女主角的生活裏到處都是精心設計的浪漫的事,讓人沉醉,但這種充盈的浪漫對大多數普通人的愛情來說都是不現實的。

如今,我發現日劇裏普通人的平凡愛情才更讓我感動,因為它就像現實生活裏普通人的愛情那樣,彼此根本不用那麽費力,但在對方心裏已經足夠好了。

06

有一次,我們手牽手地在路上走著,我無意中踩到了一個井蓋,他突然停下來,很認真地說:“踩井蓋會倒黴的。”然後就地向我傳授了一套“解咒術”。

他一邊拍手一邊在原地跳了三下,嘴裏還念著“黴運黴運快走開”,肚子上的贅肉也跟著晃動了幾下。

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我模仿他的樣子,剛跳了一下拍了下手,他一邊憋笑一邊很大聲地說:“你這樣子好傻好可愛啊。”

身邊不停有人經過,不解地看著我們。

那一瞬間,我覺得這種感覺真好啊,我們是那麽渺小和普通,但卻在彼此的眼睛裏閃閃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