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金字塔原則思考和表達

大家需要明白，躲在金字塔原則背後的是結構化的思考和表達。在這樣一個紛繁複雜的世界裏，如何建立一個清晰、簡單、優雅的金字塔，如何把事情想明白、說清楚，是一個偉大的能力。

第一，何謂金字塔原則

在講金字塔原則概論之前，我先引一下曾國藩的一句話：“吾輩今日苟有所見，而欲為行遠之計，又可不早具堅車乎哉？”我們先把知、乎、者、也拋開，這句話字麵的意思是：今天如果有一些見識，而且想走得遠一點，需要具備堅實有力的“車”。他到底說的什麽意思？自從韓愈提出“文以載道”，後世儒家就把這四個字奉為不二法門。“堅車”，堅固的車，不是堅固的三輪車、四輪車或二輪車，而是能夠承載道理，承載智慧、慈悲和美感的好文章。

曾國藩強調的是，寫文章是非常重要的事。這句話他是跟他的老鄉說的，他的老鄉叫劉蓉，是個私塾先生，而私塾先生的職業就是教別人寫文章。

寫文章看上去是一件特別簡單的事。但你會發現，如果一個人能把文章寫得很好，這個人一般是我們所說的中級幹部以上；如果他能持續地把不同的文章——千字文也好、萬字文也好，都寫得不錯，而且還能給別人講明白，這個人基本上是高級幹部。

曾國藩跟私塾老師說，如果我們有想法，第一步要先把文章寫好。就是把寫文章放到了非常重要的位置。放到現在，有可能不隻是文章，還有PPT，說到底，說的是結構化的表達能力。而且，如果你沒有結構化的思考能力，你也就沒有結構化的表達能力。

舉個例子。我媽是一個表達能力非常強的老太太，八十多歲了，還能有很多街麵上的智慧，能有很快的反應，但是如果你想讓她對一個問題仔細地說八百字，她說不清楚。這就是我們所說的，哪怕你有最聰明的頭腦、最強的體力，如果沒有經過足夠的有意識的訓練，你還是不知道如何結構化地思考和表達。看上去是特別簡單的要求，但是古往今來，西天東土，似乎隻有非常少的人，能真的做到想明白，說清楚。

進了麥肯錫公司，我被訓練的第一件事就是金字塔原則。闡明金字塔原則的是一個外國老太太，叫Minto，她囉裏囉唆地寫了一大本書，其實我用一百個字就能說清楚。Minto可能故意拖成了一本書，充字數，賣書，掙錢，得版稅，就不用再在麥肯錫每周工作八十個小時了，不用再當苦力加速身體折舊，當然這是玩笑話。Minto女士的想法和做法，如果用一句話說，就是任何事都可歸納總結出一個中心點，而且中心點可以由三到七個（絕不超過九個）論據支持；這些一級論據本身也可以是個次級中心點，被二級的三到七個（絕不超過九個）論據支持，如此延伸，狀如金字塔。

如果再進一步提煉，金字塔原則就是：講一個事情，會有一個中心論點，這個中心論點會被一些論據所支持，這些論據要完成“不重不漏”，即互相沒有重複，合在一起又不漏掉基本點。這個就是金字塔原則。

所謂的“一個事情”到底是什麽？它可以很複雜，又可以很簡單，它可以複雜到：我們是什麽，我們從哪裏來，我們要去哪裏？世界經濟未來五年的走勢怎樣？新冠病毒到底會如何改變世界？……我當時進麥肯錫麵試的時候，被問的問題是：如果石油能從地底零成本拿到地麵，世界會變成什麽樣子？

事情可以變得很複雜，也可以變得很簡單，比如，小賈見到姑娘為什麽會臉紅？老媽每天喝半斤白酒，是不是很危險？以及，高中時候的夢中情人問你，她現在該不該帶著三歲的女兒離婚，你如何回答？……這些問題都可以用金字塔原則去結構化地思考和表達。

第二，金字塔原則的三大用途

金字塔原則看似無用，實則是一個非常偉大的原則、一個偉大的方法論。

偉大的用途之一，解決問題。

當你嚐試解決問題時，從上到下、從下到上，你要反複幾次。從下到上的時候，你要收集論據，歸納出中心思想，從而建造成為堅實的金字塔。有了這個大致目標之後，問題解決起來就更加有效。當你把這個金字塔建完後，複盤哪塊兒沒有完成“不重不漏”這個原則，你就加固哪一塊兒，這樣你最後解決出來的問題就非常堅固。

偉大的用途之二，管理手下。

如果你是領導，有經驗、有辦法、有能力，對於某個問題，特別是比較複雜的問題，可以根據經驗提出假設，迅速列出一個中心點。一個中心點需要三到七個（最多不超過九個）的支持論據，你可以分別把三到七（到九）個不同的模塊交給不同的手下；兩周後，手下提供報告，你匯總排列，從而建造出堅實的金字塔。有了這個原則，管理起來最有效，領導也做得很輕鬆。

因為論據不重複，所以你交給三到七個（最多不超過九個）手下，他們就不會重複工作，浪費時間和精力；因為不遺漏，他們交回來的工作，合在一起就是基本完整的，不會漏掉重要的位置、重要的內容。

偉大的用途之三，交流成果。

用金字塔的方式來交流，其實效率最高。你隻有三十秒、隻有三分鍾，隻能在電梯裏、在過道裏抓住領導，你講完了中心論點和一級支持證據，領導就明白了，事就辦成了。如果領導和劉備一樣，能三顧你的茅廬，而且他屁股大，肉沉，從早坐到晚上，吃空你家冰箱；你有講話的時間，他有興趣，你就匯報到十八層論據，為什麽三分天下，為什麽蜀國隻能占其一？……有了這個原則，交流起來很有效，你可以跟他講三天，你也可以跟他講三十秒。

解決問題、管理手下、交流成果，是金字塔原則的三個偉大用途。

我們應用金字塔原則需要小心的是，我們日常傳統上的交流，不是從金字塔的尖尖到金字塔的基底這麽交流的，而是相反。我們通常是先這樣對小王媽媽說的：“小王吃喝嫖賭抽，坑蒙拐騙偷，打瞎子罵啞巴，挖絕戶墳，敲寡婦門。小王是個壞蛋。”而不是先跟小王媽媽說：“小王是個壞蛋。”如果你純用金字塔原則在國內交流，容易被人抽嘴巴。

作為中國人，可以驕傲地說我國文化博大精深，外國好多東西，其實都是借鑒了我們老祖宗的想法。比如剛才說的這個金字塔原則，其實就是老子的金字塔原則，“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