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不器:讓自己擁有“反脆弱”的特性

子曰:“君子不器。”

孔子隻說了四個字。

熟悉我的人也經常聽我用到這四個字。

要想闡釋“君子不器”,我們可以先了解一下《反脆弱》這本書。《反脆弱》認為,世界是脆弱的,總會有各種天災人禍,充滿著不確定性,很難預測和避免。為了應對這些不確定性,我們可以增強自己應對風險的能力,讓自己擁有反脆弱的特性。

而君子一旦成為一個器物,就變得脆弱了,比如一個壇子,一敲就碎了。

君子變成一個器物是什麽意思?有人這樣定義自己:“我就是個會計,除了算賬我啥也不會,你別跟我說其他的事。”當一個人認定自己就是一個會計時,那他一輩子就隻會算賬。那麽,請問,這樣的人生脆不脆弱?當人工智能學會記賬時,這位會計就會遇到危機;或者,當公司請了一個更好的會計時,他就失業了。

我在北美的時候,有一次看到卡車司機罷工遊行。因為公司買了很多輛無人駕駛汽車,卡車司機自然要被裁掉。無人駕駛汽車既不容易發生交通事故,還不用付工資,一定是未來的趨勢。而這些卡車司機已經開了一輩子車,而且以前的收入還不錯,他們沒想到開車這個技能有一天居然不再被需要了。這就是君子器之,一個人變成了固化的狀態,守著一成不變的技能過一生。

君子不器,這句話具有極強的人文主義色彩。

每一個人身上,既有人性也有工具性。資本主義早期的目標就是工具性。福特汽車公司的創始人亨利·福特說:“我隻想要雇用一雙手,為什麽還要來一個腦袋?”在他眼中,員工不需要有思想,有思想的人容易鬧事,他隻想要一雙手,這是將人工具化。

資本主義早期的特色是把人變成工具。比如,會計就是會計,燈光師就是燈光師,攝像就是攝像,其他的最好都別懂。這樣一來,資本家就是最有話語權的,他們明白,如果某個人不服從命令,後麵還有一群人可以接這份工作。

而孔夫子倡導人要有人性,要做一個可以全方位發展的人。

一個人可以一邊創業,一邊寫詩;一邊炒股,一邊寫小說;一邊健身,一邊爬珠穆朗瑪峰……這都是人的權利。

人當然可以全方位地發展,把體內的潛能發掘出來,這是孔子對於人性的頌揚。隻有當我們意識到自己是一個人時,就不會讓人生走向脆弱,不會讓不確定性影響自己。

孔子是個什麽樣的人?他是一個政客嗎?如果孔子是一個政客,他這一輩子都是失敗的。他是一個教書匠嗎?如果孔子認為他隻是一個教書匠,為何參與那麽多政事?

孔子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一個教書匠或者一個政客,他不會將自己進行單一的歸類。

孔子說,“不怨天,不尤人,下學而上達”,他永遠都有著杠鈴式的配置,對人生有著多手的準備,他永遠都生活在一個擁有豐富選擇權的世界中,這就是反脆弱。

要想做到反脆弱,我們一定不要活成一個機械體,要讓自己活成一個豐滿的、生動的人。

我曾經看到一個視頻,心裏很難過。一個收費站的女員工被單位裁員了,向領導哭訴,她說自己這輩子隻會收費,全部的青春都交給了收費站,現在失業了,即使要學別的,也學不會了,再也沒活路了……

其實,這件事情她誰也不能責怪,時代的車輪向前行駛,無法適應的人很難跟上變化。

有沒有人覺得自己做的雖然不是收費站的工作,但也麵臨同樣的困境?比如一個老板,如果他認定自己就是一個老板,等到他退休以後,感受一下生活,可能會變成一個鬱鬱寡歡的老人。離開了工作崗位,司機也沒了,下屬也沒了,變成了一個平凡無比的人,瞬間失落無比,感受到人生脆弱而痛苦。

除了《反脆弱》,還有一本書的觀點可以與“君子不器”互相印證,這本書是《有限與無限的遊戲》。

《有限與無限的遊戲》倡導人要傳奇化地活著,而不是劇本化地活著。什麽是劇本化的生活?劇本化的生活就是按照別人的安排去生活,聽任別人的規定去做事,按照操作手冊去行動。傳奇化地活著,就是自己寫劇本,自己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去實現個人夢想。

國內外很多作家對“君子不器”都有觀察和表達。契訶夫的小說《小公務員之死》中,一名公務員因為誤會將軍對自己有意見,緊張到極致,壓力大到要去死,就是因為他認定自己隻是個小公務員,他沒有看到自己身上的潛能。

除了管好我們自己之外,“君子不器”在管理學上也非常重要。

管理者要經常提醒自己,別把員工當器物、當機械體,別對員工說“你就幹好你的會計工作就行了”“你就幹好你營銷的事就行了”“不屬於你的業務,你別管那麽多”。管理者應該把員工當作一個個活生生的人,看到他們身上的潛質,尊重員工全麵發展的權利。

對於每個員工而言,也要做到君子不器。你可能目前還是一名普通員工,但未來也有可能成為一個創業者,甚至可能會寫小說,成為一個作家,也可以去做學問,成為一名學者……總之,一切都有可能。

我們要對自己、對他人的生活有更大的想象空間,對人生有多層次、多角度的詮釋,讓自己擁有豐富的選擇權,這時候你才不至於淪為一個脆弱的器物。

這句話是我的人生格言之一,希望大家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