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無求安:當我們貧窮時,如何自在地生活

子曰:“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也已。”

這一段話很有力量。

“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我們在物質上解決了基本的溫飽問題、住房問題,也就足夠了。即便隻是租住,穩固安全就好。

但在孔子的那個時代,很少人能真正解決溫飽問題。連他最得意的學生顏回,都是營養不良的狀態,居在陋巷,吃飯的時候連碗都沒有,用菜葉子卷點東西,拿個瓢舀水就著吃。

但是孔夫子卻說“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讓我們別總想著物質生活。

我們是否能夠擺脫物質世界對自己的束縛呢?很多年輕人對我說:“樊老師,你別跟我講別的,我現在唯一的目標是先把房貸還清。在還清房貸之前,我沒心思考慮那麽多東西,我不學‘仁’,對《達·芬奇傳》也不感興趣,我就想多聽幾本如何掙錢的書……”

孔夫子提醒我們,如果你特別希望食求飽、居求安,一心想著謀求物質和金錢,就沒有心思學東西。而在你年輕的時候,是最應該學東西的時候。因此,你可以用“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這句話勉勵自己,避免跌入消費主義的陷阱。

這樣,即便你同樣在努力還房貸,在努力工作,在創業、掙錢,但你會很清楚,這並不是自己生活的全部。“無求”並不是強調完全“不求”,而是我們要知道“求”沒有窮盡。比如,想要居住得好,但什麽叫“好”呢?可能一兩百平方米的房子也覺得不夠好,要住上別墅才算好;即便有了別墅,還想要有莊園……永無止境地奢求著。

每次買房子,我妻子總說:“咱們這次就一步到位吧。”一步到位就是求安。隻不過,前麵幾次也都說“一步到位”,卻不知道到哪裏了。

“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意味著一個人在還沒有達到理想中的物質條件時,已經應該開始學習了。不是非要等到安居立業、衣食無憂,才去學習和成長。物質的壓力是很大,但孔夫子希望我們擺脫壓力,拿出時間來學習,不囿於物質。

“敏於事而慎於言”中的“敏”指的是敏捷,它的對立麵是拖遝和遲鈍。

一個人為什麽會拖遝、遲鈍?就是他心中沒有力量,他的自尊體係還不夠完整,自尊水平還不夠高,總想著“我還沒吃飽飯,沒有好地方住,因此,我不管幹什麽都沒勁”。

相反,即使吃不飽飯,沒地方住,照樣能認真對待學習和工作,這就叫作“敏於事”。

“慎於言”就是不誇誇其談。很多人都喜歡誇誇其談,蒙蔽自己也欺騙他人。對此,孟子有一個很好的比喻。一妻一妾兩個人服侍一個丈夫。丈夫每天早上出門,晚上回來滿嘴都是油,似乎酒足飯飽,十分愜意。妻妾納悶,平時並沒有見哪個達官顯貴與丈夫結交啊。他的妻子打算探個究竟,就跟蹤丈夫出門,看他到底去哪兒吃這麽多好吃的。結果她發現街上沒有一個人跟丈夫打招呼,而丈夫竟跑到墓地去找祭祀的剩肉,拿肉皮往嘴上一擦,假裝吃飽了飯。妻子回到家跟妾說了真相,兩人抱頭痛哭,難過自己所托非人。孟子感歎,有多少人就是這樣,為了謀生而不顧禮義廉恥。

這世上,有多少人是不敢將自己賺錢的方法跟妻兒老小公開的?假如某個人的妻兒老小知道他賺錢的方法是靠“撈偏門”,比如欺騙老年人,靠賣名不副實的保健品,靠傳銷,靠把人灌醉,靠行賄受賄……怎能不以此為恥?

誇誇其談、裝模作樣,給自己套上一個偽裝的外殼,就會不小心給自己帶來恥辱,甚至讓家人也覺得蒙羞。孔夫子強調“敏於事而慎於言”便由此而來。

“有道”代表有道之人,就是你要好好地做事,去尋找那些能夠幫助自己的人,向高尚之人學習怎麽做人。

“正焉”,就是控製好你的欲望,讓自己能夠走在正道上,而不是走歪門邪道,去做那些讓家人感覺恥辱的事。

“可謂好學也已”,就是如果你能夠把這幾點做到的話,你便能算是一個好學的人。能夠被孔子點名表揚認為“好學”,是相當不容易的一件事。

那麽,什麽是好學?好學就是要不斷地擺脫個人的動物性的過程。我們每個人身上都有動物性和社會性這兩種特性。假如動物性占了上風,天天想的就是吃飽、穿暖、住更好的地方,對物質有極度的追求,慢慢地,你就會發現這種欲望是沒有止境的。如果不約束你的動物性,你會天天擔心錢不夠用,會深陷於焦慮之中,即使天天賺錢,往床底下塞很多錢,在牆的夾縫裏塞很多錢,你依然覺得空虛。因為你是一個隻為謀生的動物,沒有意識到你作為社會的個體,也需要為集體做貢獻。

當你能夠做一個好學的人時,你便開始降低你的動物性,而去提升你的社會性。你的理性會逐漸代替欲望,能夠感知到社會上還有其他人,我們不要隻為了自己謀利,還要為了別人去付出、去協作。

希望我們都能時時反思,記住這段話:“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也已。”這一段話,是可以作為座右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