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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草間泰子帶著自己的愛犬登上了高台。

昨天早上,經過白色柵欄的那戶人家時不經意看到的車,還留在她的腦海裏。

藍色的克萊斯勒,是當時鹽川隔著車窗跟人講話時的那輛車。很難想象,克萊斯勒的主人是這麽年輕的女人。那輛車和那戶人家,有什麽聯係嗎?鹽川和年輕的女主人是朋友嗎?泰子充滿了好奇。

今天有一位講師休假,所以放學比較早,離路燈亮起來還有一段時間。

夕陽雖然已經沉下去,但周圍還很明亮,傍晚時分,涼風習習。

泰子抑製住想直接跑到那家門口的好奇心,還是跟往常一樣散步。體形龐大的秋田犬勁頭十足地拉著她走。

被白晝的炎熱蒸烤的人們迎著高台的風在乘涼,穿著浴衣的男人和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年輕女人都在悠閑地散步。在這涼爽的傍晚,人們好不容易呼吸平靜下來。

泰子一邊帶著愛犬散步,一邊想著淺野忠夫。這陣子,他似乎在有意避開她,不過他原本就不是積極主動的男人。她想不出他對她變得冷淡的原因……每當想到這些事時,泰子就會想起之前自己看到淺野和鹽川在一起說話的情景。

泰子走過高台,是一段下坡路。

白柵欄的宅子出現在眼前。今天車不在,從柵欄縫中可以看見茂盛的綠樹。

泰子放慢了腳步,今天她準備仔細觀察。如母親所言,是某個女人買下了這座舊宅,處處可以看見改造的痕跡。

不過泰子馬上發現,自己放慢腳步是個錯誤的決定。

泰子的愛犬突然低吠起來。以前沒注意,這家人的院子裏有一隻牧羊犬正腳抵地麵,開始發出威脅的低吠。秋田犬興奮地喘著氣,想要衝進去。

“太郎,太郎!”

泰子叫喚著愛犬的名字,想讓它後退。但太郎力氣太大,泰子控製不住,狗繩被太郎拉成了一條直線,她的手掌也被勒得隱隱作痛。

一瞬間兩隻狗纏在一起,打了起來,太郎掙脫了泰子手上的繩子。

兩隻狗踢起塵土,戰況相當激烈。雖是已經馴服的家犬,一旦掙脫控製,就變得野性難馴,讓人看得目瞪口呆。兩隻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轉眼就撕咬在一起。

泰子不由得尖叫起來,狗向她這邊衝過來,幾乎把她撞倒。

她拚命喝住自己的愛犬,然而兩隻狗打得更厲害了。一個在上,一個在下,露出牙齒,發出野性的咆哮,撕咬不休。石塊亂飛,塵沙揚起。

她雙手抱在自己胸前,說不出話來。

這時,傳來一聲尖銳的口哨。這是從白柵欄裏麵傳出來的。

口哨響了三四聲,接著有個年輕女人的聲音在叫:“阿富,阿富——”

於是,牧羊犬忽然停止了動作。

“阿富——”

牧羊犬轉頭向回跑。泰子的秋田犬追著牧羊犬,像箭一樣衝進大門。

“太郎!”

泰子追在後麵呼喚愛犬。

牧羊犬被口哨喚回,在主人身邊坐下。泰子這才看清楚對方是一個穿著淡紫色連衣裙的年輕女人。

“太郎!”

泰子喝住愛犬,從地麵上抓起狗繩。秋田犬見敵人後退,也站住,和牧羊犬對峙。

“真對不起!”她拚命拉住自己的愛犬,這才有餘暇跟對方打招呼。

泰子正麵打量起對麵的女人。她有二十七八歲,短發,眉清目秀。

“沒什麽。”

對方笑了。

“剛才夠嗆的吧。您受傷了嗎?”

對方很親切。大概也是因為泰子看起來還是個未經世事的年輕女孩。都是養狗的人,這一點也讓雙方感到親近。

“沒有。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嚇了一跳。”

兩條狗還在對峙低吠。

“狗一激動起來,女人是拉不住的。”

對方看看太郎,問:“是秋田犬吧?”

她眼睛大大的,長著一張精明強幹的臉,皮膚微黑,有著豐滿的紅唇,看上去像位貴氣的女演員。這個人大概就是母親說的這家的女主人。

那輛藍色汽車,在泰子腦中揮之不去。

“小姐您每天都帶狗在這一帶散步嗎?”

對方微笑著問泰子。

“嗯,時不時會。”

“住在這附近嗎?”

“嗯,就住在這個坡的下麵一點。”

“哦,原來如此。今天真是對不起了。以後常來!”

她待人很親熱,也許是對泰子有好感。

“謝謝!”

如果她不是隨口說說,這倒是打聽那輛車的絕好機會,泰子對麵前這個女人也產生了興趣。

“我平時沒什麽事。”

女主人說。她的笑容很迷人,露出整齊的牙齒。

“挺無聊的,歡迎您來玩。您之前在上班嗎?”

“是。”

“所以現在才出來散步啊。”

泰子謝過她,牽走秋田犬。

走開十幾米後,秋田犬才老實下來。泰子慢悠悠地下了坡道。

這個人究竟是幹什麽的呢?她看上去風情萬種。泰子腦子裏一直在想著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