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從那以後，良秀的女兒和這隻小猴子便親近起來。小侍女把小姐賞賜給她的黃金鈴鐺係上好看的紅繩，掛在小猴子的脖子上。不論什麽時候，小猴子總是不離小侍女左右。一次，小侍女感冒了，臥床休息時，小猴子也乖乖地蹲在她枕頭旁，一臉擔心的神情，不停地咬著自己的指甲。

說來也怪，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人欺負這隻小猴子了。相反，大家都慢慢喜歡起它來，最後就連小公子也時常扔些柿子或板栗給它吃。不僅如此，如果哪個侍從踢了這隻猴子，小公子還大發脾氣呢。後來，連大人都特意讓良秀的女兒抱著小猴子到他麵前來了，據說這可能是因為聽說了那天小公子生氣的事，自然也聽說了良秀的女兒善待小猴子的事。

“真是個孝順的孩子啊，應該褒獎她。”

大人這樣發了話，賞賜了良秀的女兒一件紅色袙衣(8)。有趣的是，那小猴子見良秀女兒高高地捧著紅色袙衣謝恩，也學著她的樣兒，朝大人恭敬地高舉兩手，更叫大人愉快了。因此，大人對良秀女兒的寵愛，完全是因為欣賞她憐愛猴子的善心和孝心，絕不是人們說的那樣，看上了她的美色。當然，出現這些傳言也是事出有因，這個事情容後麵再細說。這裏隻想說明，無論這姑娘長得多麽美，大人對畫師的女兒，也不會動什麽念頭的。

良秀的女兒在大人那裏得到賞賜回來了，因她原本乖巧，並沒有引起心眼不好的侍女們的妒忌。相反，從那之後，良秀的女兒和小猴子處處受到大家寵愛，甚至連小姐乘車出遊，良秀的女兒也總是帶著小猴子陪伴左右，可以說寸步不離身邊。

關於良秀的女兒暫且放下不提，下麵再回過頭說說她父親良秀吧。小猴子良秀，如上所述，不多久便得到了眾人寵愛，但良秀本人仍是無人待見，依然被叫作“猿秀”。這還不限於府邸裏。就連當時橫川的一位僧都(9)，一提到良秀，就像遇到魔障似的，厭惡得臉色都變了（據說，這是因為良秀曾經將那僧都的品行畫成了戲謔畫。這不過是坊間的傳言，不足為憑）。總之，他的口碑就是如此之差，幾乎沒有例外。倘若有人不說他壞話，那麽除了兩三個畫師之外，就是隻見過他的畫，沒有見過他本人的人了。

實際上，良秀不但看上去猥瑣不堪，還有很多令人厭惡的怪癖，所以完全是他自己作孽，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