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一個不眠之夜
看著薑樂樂踏進小區大門後，林書遲騎自行車回家。
拐進往家那邊的巷子口時，他看到路燈下站著兩個略微熟悉的身影。
是陸回和顧一。
陸回手裏拿著瓶可樂，眼淚和鼻涕糊在一起，看起來有點狼狽。
顧一左手拎著一袋零食，右手拿著一包紙巾。
兩人聽到他刹車的聲音，齊齊看過來，尤其是陸回那雙眼睛，有點像桃子，在明亮的燈光下有那麽幾分詭異。
林書遲握著車把，驚訝道：“什麽情況？”
陸回看到他，哽咽道：“今晚我能和你一起睡嗎？”
“......”
見他沒有給明確的答複，陸回表情更加難過起來，轉頭看向顧一：“他不答應我......”
“......”
雖然看到好友哭，心裏肯定不好受，但是眼見他的鼻涕就要粘到自己衣服上，顧一還是忍不住抽了張紙巾出來，擋在兩人麵前。
感受到林書遲的目光，顧一解釋道：“他稿子沒過。”
要是第一次投稿失敗，倒也不會那麽難過，但這是第十三次了。
本來就不怎麽被家人看好，這次直接崩了。
林書遲正思考著怎麽讓陸回止住眼淚，他已經抱著電線杆，鼻涕也順著他的動作糊上邊了。
顧一撓撓頭，晃了晃手裏那袋零食：“他把家裏所有的零食都搬出來了，今晚想在你家通宵。”
說完他又補充道：“剛剛我們來找你，你舅媽說你不在家，他就拉著我在這等你了。”
林書遲點點頭，從他手上抽了幾張紙巾，走向陸回：“擦擦。”
陸回大概是哭累了，從他手裏接過紙巾，用力擤出鼻涕來，很大一聲。
林書遲目光落在他肩上背著的書包，裏邊裝滿了東西，鼓鼓的，他問道：“和家人說了嗎？”
陸回一聽，又抱回柱子：“我不要回去，我媽今天打電話去問老章我的成績後，說要撕了我所有的小說，她現在火氣大的很。”
顧一原本還好奇他背著什麽東西，以為是換洗衣物啥的，聽他這麽一說，問道：“你書包裏裝的是小說？”
陸回用紙巾擦了擦快要留出來的鼻涕，伸手拉開書包拉鏈，裏邊裝著滿滿的小說。
他隨手指了兩本，說道：“這兩本是我最愛的作家寫的，她寫的特別好，我都沒看出這是霸道總裁文，她的文筆特別細膩，劇情也不狗血，這是珍藏版來著......”
見他情緒好一點，林書遲推起自行車：“走吧。”
陸回將書包鏈拉上，將它小心翼翼地背在前麵，不確定地問了一句：“我今晚能和你一起睡？”
林書遲腳步一頓，眼角一抽：“嗯。”
顧一拎著零食走在兩人身後，感慨道：“今晚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啊。”
陸回走著走著，覺得書包有點太重，對林書遲說道：“要是你自行車有後座就好了，我想被你載載。”
林書遲將“做夢”那句話咽回去，沒說話。
白皙的大手掌突然出現在陸回眼前，這讓他愣了愣，一時沒反應過來。
“書包給我。”
陸回這才反應過來，將書包遞了過去。
書包挺沉，但是林學霸神色沒什麽異常，拎起來放在了右肩上。
陸回覺得感動，又想嚎上一句時，顧一眼疾手快地往他嘴裏塞了顆棉花糖。
這個點再嚎就是擾民了。
顧一將棉花糖包裝殼隨手丟進路邊的垃圾桶裏：“你一會去公共廁所洗把臉吧，別嚇到言心了。”
“她睡了。”林書遲看了眼陸回，“但是要洗。”
他哭起來的樣子是真的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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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裏隻有陸回還沒洗澡。
林書遲從衣櫃裏找了套衣服給他，他立馬感動地抱著衣服去衛生間了。
顧一在地上坐下來，歎了口氣：“也不知道這次他會不會把心思放到學習上。”
林書遲一邊找枕頭，一邊說道：“可能。”
陸回是真的喜歡小說，但是現在不是他專心搞這方麵的好時機。
高考後有大把的時間，等到那個時候，他再追求喜歡的東西也不遲，不過他這次碰壁之後，多少會成長一點。
“他隻對小說執著而已。”林書遲說道。
顧一打了個哈欠，伸手接過他遞過來的枕頭，抱在懷裏：“男人嘛，哭過後就該成長了。”
林書遲從桌子上，拿起那疊台詞坐在他身旁翻了起來。
顧一瞄了一眼：“嘖，密密麻麻的。”
吐槽完後，他微眯了眼，說道：“不過，我還挺羨慕你的，可以和樂樂一起上台表演。”
林書遲看著台詞，沒應他。
顧一覺得無聊，說道：“林學霸，你借我本單詞背背唄，英語這一科拉了我好大分數。”
林書遲走到桌子那邊，抽了本詞匯書遞給他。
顧一翻著詞匯書，感歎道：“你好認真啊，還做筆記，我那本幹淨地跟什麽似的。”
想起他最近的學習態度挺認真的，林書遲問道：“有目標了？”
顧一點點頭又搖搖頭：“最近我認真想了想，你們學霸想去的學校大概就是那幾所，我現在還有時間，能努力就努力一下吧。”
他基礎不差，提分要比陸回容易的多。
林書遲：“加油。”
顧一想起薑樂樂的臉，笑道：“要是我們幾個，都能去同一所大學就好了。”
“陸回要加把勁。”林書遲說道。
四人就他成績最讓人捉急。
顧一讚同道：“他心裏就是少了個目標。”
剛說到陸回，他就洗好澡出來了。
林書遲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有點大了，睡褲的長度也有點長。
他一邊提著褲子，一邊說道：“這腿我羨慕了。”
顧一笑道：“跟著哥打籃球，還會再長的。”
陸回撇撇嘴，趿拉著拖鞋往書桌那邊走去。
他原本是想看看自己帶出來的那幾本書的，視線被桌上放著的那張淡藍色明信片吸引住了。
林書遲察覺到什麽，看了過去。
明信片已經被陸回拿在了手裏：“這哪個小女生送你的啊？”
“等......”
林書遲話還沒說完，陸回已經念起明信片來了：“希望你迎著光成為一個很厲害的大人。”
顧一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明信片，覺得上邊印的小房子有點眼熟：“哪個女孩子送的啊？”
陸回覺得上邊的字特熟悉，他好像每天都看到過，但是薑大俠哪裏像是這麽感性的人，還會寫明信片？不大可能吧？
“薑樂樂。”林書遲走過來拿過明信片，拉開抽屜放了進去。
陸回不大相信：“這像是她會做的事情嗎？”
顧一手上的詞匯書差點掉下去，他說道：“現在女生好像流行寫這個。”
“可是我沒收到啊。”陸回覺得奇怪，“你有收到嗎？”
顧一捏著詞匯書：“沒有。”
末了，他又補充道：“她還在準備吧。”
氣氛好像突然有點僵。
陸回摸了摸鼻子，說道：“那我們吃零食？”
說完他就跑去拎起那袋零食，放到兩人麵前：“別客氣啊，想吃啥拿啥。”
林書遲收回放在顧一身上的目光，伸手在袋子裏拿了包薯片丟了過去。
顧一拿著薯片，將剛才一閃而過的情緒壓下去，臉上扯出一個笑容來，順口道：“今晚不醉不歸？”
“......”
林書遲看了眼陸回手裏的可樂，沒出聲。
陸回低頭從袋子裏翻出三罐啤酒出來：“真的可以嗎？”
顧一沒想到袋子裏真有啤酒，撓了撓頭：“你們喝過嗎？”
林書遲搖了搖頭。
陸回撓撓臉：“我還沒成年。”
那就是都沒喝過了。
顧一抽抽嘴角：“我也沒有。”
啤酒是陸回從冰箱裏搬出來的，這會罐身上還滲著水珠，新鮮著呢。
少年躍躍欲試的心被勾起。
陸回吞吞口水，問道：“要不我們今晚喝一喝？”
......
林書遲不大喜歡啤酒的味道，隻喝了幾口。
陸回心裏難受，本著借酒消愁的心，把他那份一起喝了，這會正倒頭呼呼大睡起來。
可能是因為他今晚大哭過，鼻子裏頭不大順，這會呼嚕聲有點大。
顧一也醉了，在那盯著花生米，開始數數。
林書遲將地上那幾個啤酒罐撿起來丟進垃圾桶裏，在他數到五十的時候，收拾好了地上的零食渣。
他去客廳倒了兩杯溫水，在推開門的時候，嗅到了淡淡的酒味。
顧一倚在門把上，探出來，臉上紅紅的，他對著林書遲打了個嗝。
“......”
林書遲將溫水遞給他。
顧一接過來，慢吞吞地喝了兩口，又抬起頭來，盯著他看。
在林書遲以為這是靜止畫麵的時候，他開口道：“你說，樂樂喜歡什麽樣的男孩子啊......”
顧一又灌了口溫水：“怎麽我都看不出來呢......”
林書遲沒回答，拿著另一杯溫水，側身從門縫裏走進房間。
顧一一個踉蹌，直接往他身上倒過來。
林書遲感覺肩上一重。
少年的溫熱的氣息吐在自己脖子上，他又嘀咕道：“我最近每天都學習到一點，我想追上......”
顧一話沒說完，就沉沉地睡過去了。
林書遲趕在他手上的玻璃杯滑下去的時候接住了，他將兩個杯子放在櫃子上，扶著顧一往枕頭邊走去。
顧一配合地往**一倒，腦袋落在枕頭上，塌陷下去一塊。
林書遲彎腰準備去拉陸回的時候，顧一的聲音又傳過來：“林書遲。”
他轉過身去，看了眼他半睜著的眼睛，問道：“什麽？”
“我要考上T大。”說完這句，顧一笑了一下，重新倒回去了。
陸回也突然醒過來，嘴裏念叨著：“T大？可以吃嗎？”
“......”
林書遲準備去拉他，他突然“嘔”的一聲，吐了自己一身。
嘔吐物準確無誤且熱熱的。
“......”
陸回吐完後，迷糊間以為林書遲是自己今晚抱過的那根柱子，伸手就要撲過去。
林書遲沒來得及躲開，少年就糊上了那團嘔吐物。
惡心是真的挺惡心的。
陸回粘著東西又睡過去了。
林書遲黑著臉抓起他衣領，拖著他去了趟衛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