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變成怪物
小鳳凰後背抵靠著小葫蘆，讓身邊的那些孩子千萬不要跑遠，最好全部聚攏在一起。此處光線太暗，不知道還有多少壞人躲在暗處。
“我們有個很厲害的幫手，你們剛才也見到了，再撐一撐等他回來就帶你們回家。”小鳳凰的聲音很清脆，在這種時候很能安撫人心，“一個不缺，帶你們回家。”
“你還真敢誇下海口，這些毛頭孩子缺胳膊少腿的，除了會拖後腿還能做什麽？”小葫蘆本來想著把敵人的老巢找到，小鳳凰自然會帶著自己直接離開，“你幾時起變得這麽心軟了，就因為那個顧長明？”
“別說我，你又為什麽答應以身犯險，是不是也因為那個顧長明？”小鳳凰笑眯眯地回嘴，這是兩人習慣的相處方式。小葫蘆的嘴巴毒，她也沒好到哪裏去。但是他倆心裏頭都清楚，他們兩個和齊坤門中的其他人或許有些不一樣，所以才會特別親近。
“我是同病相憐，同病相憐不可以嗎？”小葫蘆嘴上是絕對不肯承認的，人都來了，說明了所有。
“既然來了，就盡力護他們周全，有顧長明鎮場子，沒什麽好擔心的。”小鳳凰手中的匕首一轉，雪亮的光芒，映射出她清秀的麵容。
大概是兩人的態度感染了周圍的人，那些孩子漸漸平靜下來，依照小鳳凰的叮囑，緊緊擠在一起，相互給予勇氣。
小鳳凰始終警惕著，卻沒有其他人過來，難道說是他們運氣太好，這裏把守的人正好都離開了？小鳳凰隨口問了一句：“你們逐一報數，等會兒出去的時候，一個都不會落下。”
好不容易把數字給報完了，一共有十七個孩子，其中有人驚呼：“怎麽和我在一起的那個小丫頭不見了？”
小鳳凰以為所有抓來的孩子都是小子，沒想到裏麵還有個丫頭：“剛才誰在說話？過來說清楚，和你在一起的小丫頭多大了？幾時發現不見了？”
“我也不知道到底多大，大概五六歲，她腦子不好使，但是知道害怕，一直抓著我的袖子。”那個說話的少年明顯比別人高了一頭，也沒有那麽膽小。
小鳳凰看了他一眼：“你是城西小老大手底下的？”少年穿的衣服上全是補丁，一看就是個小乞丐。
“你們認識小老大！”少年一下子激動起來，“是小老大讓你們來救我的對不對，對不對？”
“先說小丫頭，她幾時不見的？”小鳳凰沒空和他閑扯這些，小老大派人來救你們？我看你的腦子也不好使了，“你不是說她一直抓著你的衣袖嗎？”
“剛才你們兩個人說話的時候，讓我們湊在一起，又要點數，我就發現她不見了。”少年努力四下張望，奈何光線實在太暗，除了一片黑，什麽都看不見。
“你喊她試試，她有名字嗎？”小鳳凰跟著幹著急，又不想離開小葫蘆身邊。天曉得壞人幾時出現，她的武功有限，怕是保護不了這麽多人。
“她腦子不好使，話都說不清楚，問她的都答不上來，沒有名字的。”少年越說越急，“她個子很小，膽子也小，應該不會走遠的。你把火再點亮一點，沒準兒她就在周圍，隻是我們看不見而已。”
小鳳凰用肩膀碰了小葫蘆一下：“你把火折子再弄亮點行不行？”
“保持原狀最太平，等顧長明來就好了。”小葫蘆不敢冒險，雖然沒有敵手，但他後背始終涼颼颼的。沒準兒一直看不見的高手潛伏著，就等他們露出破綻來，“我總覺得附近有不安全的東西，你應該也有所察覺。”
小鳳凰心裏糾結，要是跑丟的是個小子，她絕對沒有這麽緊張，可跑丟的是個腦子不好使的小丫頭，落在這裏沒有帶走，下場肯定就是一個死。
“噗”的一聲，火折子亮了。小葫蘆心裏暗暗咒罵了幾十句，你幾時這麽有膽量，這麽不怕死了？在火折子亮的瞬間，小鳳凰迅速向四周探視，她的眼力好，耳力也好，剛才一片嘰嘰喳喳的吵鬧聲中，聽不真切。小鳳凰很快發現不遠處地上趴著個小丫頭，一條腿在不停地抽搐，像是受了傷。
“小葫蘆，你盯著點兒，我馬上回來。”小鳳凰一移開身體，便覺得後背一涼，仿佛是不祥的預感。等她快步走到小丫頭身邊，蹲下來想把人抱起來時，地上的人先動了。
“小鳳凰！”經過一場惡戰，顧長明踏血而回，正好見到地上一道趴著的黑影，行動迅速和大寶簡直一模一樣，朝著離得最近的小鳳凰惡狠狠地撲了上來。
顧長明的動作再快也就隻能用手指勾到小鳳凰的衣領把人往後拽了一尺有餘，小鳳凰的胳膊被一口咬住，銳利的牙齒直接刺破衣物，刺進皮肉之中，她連慘叫都發不出來。
行凶者已經被顧長明一掌擊中，小小的身體高高拋起又重重落下：“都散開，離開她！”
顧長明反手撕開小鳳凰的衣袖，露出她光溜的胳膊，火折子落在地上，還能照出一小片的範圍，正好照見那個深深的牙印。
牙印已經轉變成青紫的顏色，小鳳凰完全傻在那裏，這怎麽看也不像是個小丫頭能夠咬出來的痕跡，不像是人咬出來的。
顧長明接過她手中的匕首把牙印周圍一圈全部割破，把裏麵被感染的血擠壓出來，頭也不抬地叮囑道：“小葫蘆，注意那些孩子有沒有異動，他們都被人喂食了相當猛烈的藥，隨時會變成咬人吃生肉的怪物。”
本來小葫蘆膽子都快嚇破了，但是顧長明的聲音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讓他的神魂很快歸位：“要是還有會咬人的，我能不能攻擊？”
“可以，直接攻擊，不要有任何猶疑。”顧長明低頭為小鳳凰繼續處理傷口，毒血被不斷地擠出來，她的整條手臂都快因為失血變成慘白色了，“稍有鬆懈，隻會造成更大的傷害。”
小葫蘆有種錯覺，顧長明的心腸比他們這些旁門左道的更加硬，說到“攻擊”兩個字的時候，他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血不能完全擠出來，必須快些出去找到解藥。”顧長明一直擠壓到流出的血液是鮮紅的顏色才停下。
“如果沒有解藥，我是不是也會變得和她一樣？”小鳳凰指著地上那小小的一團，那個小丫頭完全沒有生命跡象了。顧長明一掌已經要了她的性命。
“你的傷是被咬造成的，不會這麽快，我們會想辦法的。”顧長明抬起頭來，雙眼晶亮，“你在看那個傷你的孩子？”
“她真的隻是個孩子，她什麽都不知道。”小鳳凰別過臉去，眼睛微微發酸。
顧長明沒有說，就在剛才有個差不多的孩子，在被重擊加點穴的雙重發力下，迅速醒了過來，把企圖圍攻顧長明的十幾個人全部撕咬而死。那個冒充太醫的離得近，第一個被咬死。
顧長明想到在柳府看到的那一幕，這些人終於又弄出個和九皇子一樣的怪物，攻擊力比九皇子更加犀利狠毒。畢竟柳府那些人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而攻擊他的人手執兵器，都是有武功的，可依然沒有還手之力。
衣角上的鮮血是大寶的，顧長明最終殺死了大寶，並在那些被咬死的人身上都補了一劍。柳府的那些死人，塵歸塵，土歸土了，這些人還真的是說不好。
等他火急火燎地趕過來，便發現小鳳凰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攻擊了，而且他眼睜睜地看著卻無法護著她，她還是被咬了。
小葫蘆的嘴巴張了張想說“我明明阻攔過她，不讓她做濫好人的”，然而此時此刻說這些根本沒有意義了。
“暫時不會有人來了，你們能走的話全部跟著我，先出去再說。”顧長明想要扶小鳳凰一把，但被她飛快地躲開了，他有些生氣，“我都說了你這是間接受傷，不會這麽快病變的。”
“我斷後，你帶著他們走，小葫蘆走在中間。”小鳳凰一咬牙，往隊伍後麵走去，“一共是十七個人，剛才都數過的。不要慌亂，一個搭著一個的肩膀。”
“我們沒有吃過亂七八糟的藥。”黑暗中有個孩子小聲地哭起來，每個人都目睹了剛才那一幕。雖然不過是瞬間，他們卻受了極大的驚嚇。
“他們說我們身體不好，要養養才能吃藥，我也沒有吃。”又有一個孩子在旁邊附和道，“我不會變成怪物的。”
“出去以後，會給你們檢查身體的。我也希望你們都沒有吃藥。”顧長明走在最前麵，順勢抓住了離他最近的那個孩子。
那個孩子全身瑟瑟發抖，本來想要哭的，眼睛裏都是淚水。被顧長明的手一拉，像是不相信一樣，微微垂眼看著兩人相握的手，結結巴巴道：“我……我也沒有吃過藥，我一直在拉肚子。”
顧長明輕輕“嗯”了一聲，表示相信。他明明可以走得很快的，步子卻又平又穩，確保身後的孩子都可以跟上。走了七八個以後，小葫蘆插隊進去，臨進隊伍前他還回頭看了小鳳凰一眼。
黑暗中，小鳳凰的臉雪白，小葫蘆感覺她像是某種曾經在黑暗中見過的花朵，會發出馥鬱芬芳的香氣，卻隻能開足一夜，便會盡數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