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最大的凶器

等酒保一離開,顧長明的嘴角便浮現出一絲淺笑。香香的速度有多快,他這一路跟過來心中有數。即便酒保有些武功,但看他腳底下虛浮,估計他的武功底子也是很差的。一見香香落地就跑,他肯定以為香香是往犄角旮旯裏竄,忙不迭地前去抓捕了。

這是小鳳凰飼養的小東西,要是這麽笨蠢,小鳳凰肯定不會拿出來丟人現眼的。顧長明哪裏也沒去,站在原地等。果不其然,很快他的腳邊便傳來了熟悉的吱吱聲。香香的小前爪緊貼住他的足踝,正在蹬著後腿努力往上跳。

顧長明彎腰點了一下它的小腦袋:“進來之前見你昏昏沉沉的,這會兒又精神了,是不是找到白和羅了?”

要知道這種尋香鼠的嗅覺是人的許多倍,哪怕是很細微的變化也逃不過香香的鼻子。顧長明看它爬得太吃力,想托一托借它點兒力,誰知道香香又咬住剛才的位置,小腦袋左搖右晃,急得不行。

顧長明臉色一變,難道說小鳳凰被困在這裏了?他不知道四周還有沒有人在窺視,這裏和雅間不同,四麵空曠很難設下機關:“香香,別管是哪裏出了問題,帶我過去。”

香香在原地轉了三圈,顧長明很有耐心沒有催促,依目前的情況絕對不可能逐一排查,他隻能選擇相信香香。腳步聲正從遠處急促而來,估計是酒保找不到小寵,知道哪裏不太對勁兒又往回趕了。

香香猛地站住,圓乎乎的身體幾乎是直立起來看著東南角的方向,隨即一頭紮了過去。與此同時,酒保趕到,手裏還舉著一張黑色的網,沒頭沒腦地朝著香香揮過去。

顧長明怎麽會讓人捉住香香?手腕一轉,人都沒有回身,指尖拂過酒保雙手手腕。對方頓時覺得手指脫力,什麽都抓不住,網兜“啪嗒”一聲落在地上。顧長明一招未停,另一招又起,直接把酒保給放倒了。

當時他心裏還小小地捏了一把汗,如果那個窺視的人還在,必然會看到這段,然後做出反應,甚至會派更多的人連他帶香香一起抓住。

但這種情況卻沒有出現,顧長明猜得不錯,能夠監視的隻有那些所謂品酒的雅間。一旦走出來,再想偷窺就沒有那麽容易了。偌大的酒坊不可能隻有一個酒保,顧長明不敢托大,把酒保拖到陰暗處。保證在短時間內沒有人會找到酒保,也就替自己爭取到一些時間。

香香撲出去一段路,回頭等他,顧長明沒有遲疑始終緊跟其後。香香憑著本能一直往前跑,幾次遇到阻擋物,它體形小能鑽過去,顧長明卻要費點兒力氣才行。

等到眼前一亮,顧長明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室外。眼前是大堆用來釀酒的穀物,香香站定不動,顧長明跟著也不動,凝視著眼前像小山一樣的穀物堆。

四周不完全是酒香,還有穀物半發酵後的酸味。在這樣濃烈的氣味中,顧長明感覺自己的鼻子已經失效了。

“你想讓我來看的,肯定不是這些。”顧長明沒有多想酒坊裏其他人此時此刻在哪裏,他這一路過來似乎有些太簡單了。他朝著穀物堆仰起頭,心想酒坊不過是一個巨大的假象,真正的秘密還藏在更深的地方。

一聲很輕微的咳嗽聲,仿佛是忍了很久實在是控製不住地外泄。顧長明側耳細聽,凝神緊鎖住發出聲響的那一點,如果他沒有聽錯,香香也沒有帶錯路的話,小鳳凰就在穀堆的裏麵。

雖然有些匪夷所思,顧長明還是抓過穀堆邊的鐵鏟,直接開挖。這種半潮濕的穀堆中,人被深埋底下的結果是很快會因為無法呼吸而窒息,小鳳凰在裏麵躲了多久?既然還能咳嗽,說明還有氣,她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顧長明下手又快又準,快碰觸到目標的時候,他把鐵鏟扔在一邊換成雙膝跪地,用手把穀物使勁兒往外刨。香香想來幫忙,奈何它的爪子太小,不過是杯水車薪,但還是在那裏堅持刨。

越是這樣,顧長明越是確信小鳳凰在底下,也隻有小鳳凰身上的白和羅能夠讓香香反應這樣激烈。他的指尖在碰觸到異常的柔軟時,直接使勁兒握住了對方。

那是人的手臂,柔軟而濕潤,顧長明雙手齊上,一鼓作氣把這人的身體從穀物堆中拖了出來。與此同時,被他刨出來的空洞因支撐不住上麵的重量,傾倒而下把兩人重新一起埋了進去。

顧長明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小鳳凰,你還醒著嗎?”

城西墳場,戴果子在大狗撲上來的瞬間,明明知道自己的武功遠不如柳竹雪,卻依然想都沒想便把人往自己身後一塞,飛速把手縮回到衣袖中,用自己的手臂去擋大狗的尖牙利齒。

柳竹雪並不怕狗,平時見到小貓小狗,她甚至還會停下來逗弄會兒,再把身上帶著的吃食拿出一點兒喂它們。然而眼前的絕對不是小貓小狗,而是能夠一口把人的腦袋咬掉半個的怪物。所以在見到戴果子的手臂要被咬住時,柳竹雪發出一聲慘叫,雙腿雙手發軟。明明大腦在催促她抵抗,身體卻像是完全脫離了她的控製,不聽使喚。

而戴果子在伸出手臂的刹那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他就是故意讓這隻怪物咬住自己的,而且是咬住他想給咬的位置。幾乎是同時,戴果子把外衣從另一隻手上脫下大半。這個季節穿的是一件薄棉外衫,布料非常結實。

他反手用外衫罩住大狗的腦袋,大狗的反應也很快,想要避閃開,牙齒卻像是嵌進了什麽東西裏麵拔不出來。戴果子已經把外衫在大狗的嘴筒子上繞了兩圈,束縛住它最大的凶器。

這時柳竹雪也緩過氣來,耳邊聽到戴果子在喊:“用你的劍刺它的兩隻前爪。”

融雪劍出鞘,兩朵劍花揮舞起鮮豔的血滴,大狗的嘴筒子被戴果子死死地綁住,一人一狗正在較量彼此的力氣。柳竹雪感覺隻刺它的前爪似乎還不能夠幫到果子,戴果子由於用力過猛,漲得臉紅脖子粗,眼睛都死死地閉上了。

等柳竹雪把大狗的四條腿關節都重創後,接下來的一劍便想要刺向其咽喉。這樣的凶物還留下來有什麽用?萬一等會兒它反撲過來,她就算後悔也來不及了。

戴果子側眼看到柳竹雪的動作,嚇得又是大叫:“別,別傷它的性命,留下它還有用!”

他們要是殺了它,它不過就是一條死狗,不會是任何案件的證據,必須要留下活口。柳竹雪稍一猶疑,還是聽從了戴果子的話,她的劍招用得狠、準、快,基本把四條狗腿的關節都給破壞了,而不僅僅是傷到它的皮肉這麽簡單。

戴果子感覺到後背上的大狗在扭動了兩下後,漸漸脫力,無法與他抗衡了。

“你別動,我看看它是什麽情況!”柳竹雪謹慎地提示,不給戴果子回頭的機會,“萬一它使詐呢。”

戴果子感到柳竹雪恢複得很快,比他想得還要周到。不過他也不想讓她處於險境,用了剩下的一點兒力氣,脫下最後那隻袖子揮到肩膀後麵,然後聽到了很響亮的“哢嚓”一聲。

如果剛才他沒有聽柳竹雪的話,直接回頭的話,這“哢嚓”一聲就會落在他的脖子上。戴果子想到可能發生的險狀,驚出一身冷汗,原來這隻畜生沒有瘋,還真的會動腦、會使詐。

不過這一下重重的咬合,應該也用完了大狗全身的力氣。等到柳竹雪湊過去的時候,便發現它的那雙暗紅色的眼睛疲累地閉上了,狗腦袋無力地耷拉了下來,一動不動。

柳竹雪用融雪劍的劍鞘戳了一下大狗的後腦勺,它根本沒有反應。她再逐一去捅它的四條腿,也是同樣的結果。最後她將手中的融雪劍頂住大狗後背的致命點:“果子,你可以鬆手了。它敢反抗掙紮的話,我的劍會比它的動作更快。”

戴果子是見過這條大狗撲過來的時候動作有多快,卻依然堅定地信任柳竹雪,把雙手的力氣慢慢釋放,整個人往前傾。等到力氣釋放到七八成,他一個箭步向前,身後是重物落地的沉悶聲響。

他轉過身去,看到柳竹雪神情凝重,衣裙上都沾染到了血跡,連眼角餘光都沒有施舍給他,拿著融雪劍繼續對準大狗的要害。

“小雪,我沒事了。”戴果子見她的神情有些不對勁兒,連忙湊上前去,緊張得沒有注意到自己漏了口風。

柳竹雪動都不動,像是壓根兒沒有聽見戴果子的話。戴果子的手搭上去,扶住了她半邊肩膀,才發現柳竹雪整個人都是僵直的,明顯是太專注、太緊張後的過激反應。

“小雪,我真的沒事了,你做得很好。它既不能攻擊我們,暫時也不會死,我們要把它帶回去,找個合適的東西把它關起來,不能讓它死。”對於戴果子的碰觸,柳竹雪沒有抵抗,他用雙手揉動她的手腕,先接過融雪劍,歸入劍鞘,再把她的手臂折過來,恢複成正常的角度垂於身側,“小雪,我們安全了。”

柳竹雪的眼珠子轉到與戴果子平視的角度,然後輕呼一聲,全身發軟幾乎站不穩腳。她癱下來的同時,戴果子的手臂正好趕到,緊緊摟住了她的纖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