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意外收獲

覃智勳離開彌漫著煙味的辦公區,來到走廊開窗透氣。這兩天他一直跟著杭天和他的手下在分局連軸轉,跟著他們開案情分析會,被納入專案組,認識新的同事,坐鎮辦公室匯總各方排查反饋的消息,做一個有權不加班卻非要無償加班的稱職顧問。

總體來說,幾天的排查並沒有取得什麽大的進展,覃智勳篩選之後隻留下了一個他覺得值得注意的線索,那就是死者尹清華的幾個小混混朋友說尹清華最近一段時間十分得意,總說自己要發財了。

警方調查尹清華的背景得知,他是個被父母寵壞的孩子。高中念的是私立高中,高考後父母想送他去國外讀書,還把他送進了外語學校惡補英語,可是他在學校沒能堅持一周便私自退學,害得父母破費了半年的學費。尹家的經濟條件不錯,父母經營一家高檔酒店,收入可觀,所以對尹清華的花錢如流水並沒有控製。

除了跟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混跡,尹清華根本沒有任何特長技能,更沒有搞什麽投資。他怎麽發財?覃智勳覺得尹清華口中的發財發的一定是不義之財。

尹清華很可能在私下做不法勾當,趙良實用情不專,唐馨是個為錢出賣色相的情婦,這三名死者都有劣跡在身,這會不會就是凶手選中他們的原因?至於唐馨和趙良實的關聯其實隻是湊巧,這個想出名博眼球的笑臉殺手是先選中了唐馨,然後一直暗中跟進警方的調查,從而得知了李沐晨和付潔,又從她們倆著手發現了趙良實這個渣男。也許當時凶手之一正愁找不到一個可以跟尹清華同時殺害的目標,趙良實就自己送上了門。

一隻纖細白嫩的手出現在覃智勳眼前,把他的思緒拉回現實。

薛嬙關上窗,竟然用帶著點關切的口吻問:“這幾天沒休息好吧?要不你先回家,有進展你再過來?”

覃智勳擺手:“不用,在這裏跟你們在一起我反而更踏實。對了,那個導遊有消息了嗎?”

“沒有,導遊名叫金妍,36歲,在金海市沒有親人,她的同事也報了失蹤,派出所的人正組織找人。要把她的失蹤案跟咱們的命案並案處理嗎?”薛嬙對於覃智勳關注女導遊這一點還是很重視的,雖然專案組有幾個同事對此並不以為意。其實也難怪,畢竟李沐晨和付潔在三起命案中頂多算是關聯人,她們沒有條件犯案,最近的跟蹤反饋也顯示她們沒有異常之處。

覃智勳尷尬地笑:“是不是並案處理也不是我說了算的,總之女導遊金妍這條線還得繼續跟進,我已經跟杭天提了,他分派了一個手下專門負責調查她的背景。”

薛嬙還想說什麽,杭天的聲音傳來:“智勳,你過來看看,監控上發現了一個可疑分子。”

覃智勳一聽監控有收獲馬上重回辦公區,直奔杭天麵前的電腦。

電腦上的畫麵已經定格,背景是趙良實出租屋附近的街道,街燈下一個穿著黑色羽絨服的臃腫矮胖的男人剛掏出手機。

“這已經是經過處理的圖片了,可惜還是看不清男人的臉,”杭天有些沮喪,一麵前後翻動截圖一麵說,“但這個男人絕對可疑,趙良實案發那晚零點前後,他一直在趙良實家附近徘徊,像在等什麽人。他先後在監控裏出現過4次,其中有3次在打電話,但是一直沒有開口,應該是電話沒打通。”

“唐馨案發那晚,這個男人也在她家附近嗎?”覃智勳興奮地問。因為如果同一個可疑分子兩次在案發時間前後出現在案發現場附近,那麽一定不會是巧合,他們就可以鎖定嫌疑人了。

杭天無奈地搖頭,歎息說:“唉,可惜沒有啊。我仔細看過唐馨案發現場附近的監控,沒有這麽一個人甚至類似的人出現。但也有可能這個人就是凶手,隻是監控沒拍到,或者說,他隻是凶手B,而殺害唐馨的是凶手A。”

覃智勳倒是沒有太失望,可能是因為他早有預感,嫌疑人不會如此輕易浮出水麵,畢竟這次他們的對手是個喜歡跟警方較量、遊戲的高智商罪犯。他打量截圖中的男人,除了身材特征明顯,他估算男人的年齡不小,因為男人的穿衣風格比較成熟,而且看起來都不是便宜貨,像一個事業有成的中年男人。按照常理,一個有錢的中年男人半夜出行是應該開車的,可是他沒有在車裏等人,而是特意穿上厚重的羽絨服站在戶外凍得哆哆嗦嗦。為什麽呢?很簡單,因為車的型號、車牌會標記他的身份,打車的話也容易被司機記住,而他要掩藏他的身份。他一定是把自己的車停在了沒有監控的位置。

“等一下,這個男人的腳和褲腿有點不對勁。”覃智勳示意杭天放大圖片中男人的腳,“他的鞋子和褲腿上似乎沾了不少雪,還結了冰。”

杭天放大圖片後連連點頭,但緊接著又疑惑地搖頭:“可是監控中的街道,至少趙良實家附近的街道,道路上都沒有積雪啊,咱們金海每年冬季的清雪工作還是很到位的。”

薛嬙附和說:“沒錯,如果是正常行走,鞋子和褲腿不會是這種狀態。我的小侄子今年8歲,前兩天他的鞋子和褲腿倒是跟這個男人的很像,那是因為他跑到雪堆上麵玩了半小時。”

“這男人看著怎麽也成年了,如果不是童心未泯或者是有什麽精神病,應該不會去雪堆上麵玩吧?”杭天調侃。

覃智勳嘴角上揚,露出了然的自信笑容:“當然不是雪堆,應該是附近的樹林。科大地處偏僻,距離郊外不遠,而且據我所知,趙良實出租屋南麵幾百米就是一大片樹林。既然是樹林自然沒人清雪,這個男人搞不好就是從樹林過來的。從樹林過來,在趙良實家附近徘徊,又像在等人,你們能想到什麽?”

辦公室裏的人麵麵相覷,一時間都參不透覃智勳的意思。

覃智勳轉而問杭天:“趙良實的手機裏那晚有沒有接到什麽電話?”

杭天茫然地搖頭:“沒有,其實趙良實的手機當晚是關機的。要從運營商那裏查當晚的撥打記錄嗎?”

“最好查一下,等人等不到,應該會打電話的。監控裏的這個男人撥打電話的時間,應該會跟趙良實關機的手機被陌生號碼撥打的時間吻合。也就是說,這個男人當晚等的人就是趙良實。”覃智勳極為篤定。

薛嬙沒等接收到杭天的指令,馬上轉身離去,丟下一句:“我這就去查。”

杭天忙問:“智勳,你的意思是這個男人跟趙良實認識,兩人約在那晚見麵?但是如果他等不到人,又打不通電話,應該直接上去找人吧?可是程偉業一直守在趙良實家門口,說沒見有什麽人去找趙良實啊。”

“如果他不知道趙良實家的具體位置呢,你不是說他一直在趙良實家附近徘徊嗎?估計他們約見的地點是戶外。而他跟趙良實的關係並沒有太過熟絡,所以不知道趙良實的出租屋的具體位置。其實值得注意的是這個男人每次駐足的位置。”覃智勳說著,伸出手指去指截圖中男人的背景畫麵,他分別指了三張截圖的三個部分,那是三棟住宅樓前的簡易車棚,車棚裏停著自行車、電動車、摩托車。

杭天似懂非懂,撓頭說:“摩托車,對了,我記得趙良實就有一輛摩托車。這個男人應該也知道趙良實有摩托,所以雖然不知道趙良實具體住在這附近哪棟樓,但他可以通過找摩托來鎖定位置。可這男人到底是誰?不知道趙良實家的位置,卻知道他有輛摩托;跟他不太熟絡,卻在大晚上來找他。”

“我想,他應該是應趙良實的要求,來商議殺人拋屍計劃的幫手。趙良實要他幫忙尋覓一個附近的拋屍地點,最好事先帶著工具在那個隱蔽的地點挖一個深坑。”覃智勳說完,注視著周圍的人,等待著他們恍然大悟。

杭天突然用力一拍額頭:“對呀,我怎麽把箱子和繩子的事兒給忘啦。趙良實想殺的人就是阻礙他跟新歡戀情的舊愛付潔,因為那天中午在公共教室門前的鬧劇,趙良實對付潔起了殺心,所以當晚特意去買拋屍工具。最大號的旅行箱用來裝屍體,繩子用來把箱子固定在摩托車上,但一個人殺人挖坑、拋屍埋屍什麽的太過吃力,於是他找了一個信得過的人跟他一起,事先幫他找好埋屍地點,挖好深坑,等到真正行動的時候,再兩人協作。可是、可是不對呀,殺人這種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吧?這男人難不成是趙良實的親爹,所以他才如此信賴他?”

覃智勳搖頭:“應該不是親爹,一來趙良實家境不好,不會有這麽一個穿著講究的爹;二來親爹不可能不知道趙良實的出租屋在哪兒。我想來想去,有一種可能性最大,那就是付潔的死同樣對這個男人有好處。他跟趙良實是一條船上的人。”

杭天一拍桌子:“得嘞,小孟,你趕緊去給我查趙良實的社會關係,看看有沒有這麽一個中產階級的矮胖中年男人。”

覃智勳回到屬於自己的角落,在沙發上躺下準備小憩一會兒,睡前再想想案情。還沒等他閉上眼,薛嬙來到了他的麵前,他隻好再坐起來:“怎麽樣?運營商那邊查到什麽了嗎?”

“的確有一個號碼在那晚12點左右給趙良實的手機撥打了十幾次電話。但遺憾的是,在手機號碼實名製的今天,還是有些人在鑽空子,這個號碼是一個不記名的黑卡,線索就這麽斷掉了。不過這正好可以說明你剛剛的推理是正確的,因為在監控中他3次撥打電話的時間跟通信公司那邊給出的撥打記錄正好有3次時間吻合。可以肯定,這個男人就是在給趙良實打電話。”薛嬙說話的時候引得杭天那邊的幾個人圍過來,她說完才意識到,自己竟然越過向杭天匯報的程序,徑直走到覃智勳這邊跟他匯報了。

杭天自然懶得計較這些,他冷笑一聲說:“這個趙良實還真是諷刺,本來是約好了同夥打算商議殺死付潔的計劃,同夥沒見著,卻先被笑臉殺手滅了。”

覃智勳猶豫著說:“如果趙良實找這個男人見麵真的是為了商議殺害付潔的計劃,我覺得可以從付潔身上著手調查這個男人。但話說回來,就算找到了這個男人也不一定會對連環案有幫助,就像我之前對於唐馨案件密室殺人手法的破解,對查明凶手的身份沒有任何幫助。”

杭天重重拍打覃智勳的肩膀,誇張地說:“智勳,別給自己太大壓力,你已經幫了我們不少了,我還是希望你回家休息一下。”

“休息的事情再說,我更加在意的是網上有關笑臉殺手的信息。盡管警方已經放出消息說解開了唐馨案件的密室之謎,但網友們似乎無視這一點,有一部分網友堅持認為凶手是個可以在警方眼皮底下來去無蹤的隱形人,還有一部分網友要求警方公開凶手進出密室的手法,否則就不相信,認為是警方為了平息輿論,息事寧人,故意編謊話。”提到網上有關笑臉殺手連環案的發酵,覃智勳更是一臉愁容。他們在現實中跟凶手較量,而在網絡這個虛擬世界中,還有更多的人參與進來,用各自的言論和意見相互較量。兩個世界,兩場爭鬥,隻能說這個笑臉殺手的確厲害,運籌帷幄,攪弄風雲。

提到網絡,杭天苦大仇深,哭喪著一張臉附和:“可不是嘛,可問題是咱們警方也不能查到什麽就跟民眾公開什麽吧?先不說這樣做會引起更澎湃、更難以平息的輿論風波,也不利於咱們的偵辦工作繼續進展啊,更會讓凶手得知咱們的調查進程,從而想辦法應對。可是這些網友可不管咱們的苦衷和道理,隻從他們的角度出發,或者說是從好奇心出發,就是要一個說法。不給他們說法,他們就胡亂猜測,甚至口出狂言,完全把網絡這個大環境當作自家一樣胡亂撒潑耍賴。”

覃智勳苦笑著深深歎了口氣:“這就是笑臉殺手的目的,他深諳群體心理學和傳播學,知道他的案子一旦被程偉業半公開,絕對會在網上引起軒然大波,有人會以此炒作、博眼球,從中賺取經濟利益,也有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會趁機搗亂,散播謠言,破壞社會穩定,搞得人心惶惶。”

“沒錯,”薛嬙愈加憤慨,“我的小侄子跟我說,他們學校裏就在瘋傳一種說法,說笑臉殺手是個來自外星球的隱形人,還能瞬移、穿牆、遁地什麽的,他就在我們周圍遊**,四處尋找在他看來有罪的人殺死,警察拿這個人根本沒辦法。我哥的公司裏傳得就更加離譜啦,說是有個神秘組織在研究高科技武器,隱身衣和改變物質形態的穿牆遁地術,就像電影裏的那種高科技其實早就已經研發出來,隻不過目前處於試驗階段,這個笑臉殺手就是一個實驗員,他的目的不在於殺人,隻是為了試驗高科技產品的效用而已。網上那些靈異支持者就更離譜啦,非說笑臉殺手是個鬼魂,是電磁波、腦電波之類的,所以來去無蹤和瞬移根本不在話下,因為電磁波是無形的,自然沒法攜帶自己的凶器,隻能就地取材。”

杭天哭笑不得,無力地說:“我的天哪!這都什麽跟什麽啊?都已經死了三個人了,這些人居然有閑情逸致拿這事兒當作談資,天馬行空地編故事。”

“沒辦法,人們在網絡上獲得了話語權,而且是相對自由的話語權,不經篩選甄別、不用負責的話語權,我們又身處一個娛樂至死的時代。我剛剛還在網上看到了一套笑臉殺手表情包呢,雖然很多網友認為拿笑臉殺手做表情包不妥,但辯論的過程本身就是對這個表情包的炒作,那套血腥搞笑表情包的下載量也不小。”覃智勳無力地靠在沙發上,“程偉業的微博更是‘重災區’,他的單條微博轉發量連破紀錄,發起的投票的選項也一下子多了十幾條,這幾天他也頻頻發布廣告軟文,不知道從廣告商那裏賺了多少錢。都說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可現在某些大V是影響力越大,利潤越大,他們不在乎導向問題,不擔心會造成不良的社會影響,滿腦子隻有點擊轉發率,熱評、熱搜和吸粉的數量,然後再把這些數字全都轉化成經濟利益,揣入自己的錢包。我們這些網民如果沒有清醒理智的頭腦,熱衷跟風,如盲人摸象,就很容易被帶偏,成為他們經濟大廈的一塊磚瓦。”

“這麽說,連環案中有誰是受益者,除非凶手就是程偉業。”杭天打從心底裏讚同覃智勳的這番言論。杭天本人不愛上網,不喜歡刷微博,一來是沒時間,有點時間都忙於工作或抓緊時間休息;二來也是因為網上傳播的一些信息魚龍混雜,他更喜歡傳統的紙媒,每天都看報紙,他更加信任報紙上那些經過一定篩選確認的信息。

薛嬙趕忙補充:“但程偉業不會是凶手吧?畢竟唐馨的案子發生的時候,他就在樓下,這一點小區的保安和監控都能證明,後來他還被保安攆出去了呢。難道他是凶手B?”

“為了博出位賺錢不惜殺人?”覃智勳覺得不太可能,“如果連人都可以殺,那麽犯法賺錢的方式有更多更直接的,程偉業不至於這麽迂回吧?而且如果他就是凶手,那麽他也太大膽了,直接走到警方眼前挑釁。我覺得以程偉業的為人,他應該不會拿自己的身家性命來做這麽一場賭局的賭注。”

覃智勳又在辦公區的沙發上對付了一晚,早上6點多醒來,7點正式參與不知道第幾次的案情分析會,在濃烈二手煙的環繞下頻頻打哈欠。

會中,杭天接了一個電話。掛上電話,他麵色凝重地說:“第四個被害者出現了,出發吧。”

第四個案發現場位於金海市一家英語培訓學校“仁知英語”。死者杜寬仁,正是這所培訓學校的校長,他於昨晚零點左右從15層高的樓上墜落致死。由於他墜落的地點位於高層側麵,圍牆之內,比較隱蔽,一直到清晨6點多,清掃員打掃這裏時才發現屍體。高墜屍體的形態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值得一提的是屍體的旁邊摔得零碎的高倍望遠鏡和長鏡頭DV以及DV的三腳架。

這間英語培訓學校位於市中心一座高層寫字樓的14層和15層。15層的走廊盡頭有一間小屋被當作倉庫,常年用來堆放一些多餘桌椅和教學用具。裏麵隻有一扇窗,窗子正對著的是一座民宅高層。根據副校長的說法,杜寬仁在對麵那棟高層裏租下了幾間屋子作為員工宿舍,學校裏有幾個畢業沒多久的年輕女老師就住在那裏。而且,這個杜校長的口碑不太好,經常借機吃漂亮女員工的豆腐。

有了這樣的說法,再加上一同墜落的高倍望遠鏡和DV,警方初步有了推論:杜寬仁昨晚應該也跟以往一樣留守在這間小倉庫偷窺對麵年輕漂亮的女員工,但是他遭遇了笑臉殺手。這一次笑臉殺手沒法就地取材,因為倉庫裏和杜寬仁隨身都沒有利刃,於是笑臉殺手幹脆趁杜寬仁專注於高倍望遠鏡裏的畫麵時,一把把他從敞開的窗子推下。因為身體翻落帶動了窗前的DV和三腳架,所以這些東西也一同墜落。

“我仔細檢查過墜落起點,也就是倉庫的窗前,並沒有發現打鬥掙紮的痕跡。”薛嬙走到倉庫門口,站定在覃智勳麵前,“凶手該不會又是無聲無息地進入這間小倉庫,趁杜寬仁專注偷窺的時候從背後用力一推吧?”

“杜寬仁如果要來這裏偷窺,應該會鎖門,凶手就算有鑰匙,開門進來也會發出聲響引起杜寬仁的注意。哼,當然,如果凶手如傳說般能夠穿牆遁地,那自然不會發出聲響。所以我覺得更大的可能性是杜寬仁認識凶手,對凶手並不設防,放心讓他站在自己身後,跟他一起偷窺,或者凶手一早就潛伏在倉庫,伺機而動。”

薛嬙撇嘴:“真是惡心,兩個人一起躲在這裏偷窺女生。如果真是這樣,這個凶手也算是杜寬仁信得過的狐朋狗友了。不過這裏這麽多雜物,到處都是可以躲避的地方,凶手一早就潛伏在這裏的可能性也很大。最可氣的是倉庫門外根本沒有攝像頭,想來是這個好色校長的安排,因為這裏是他偷窺的秘密所在。”

覃智勳指了指牆上的紅色笑臉,十分鄭重地說:“因為沒有利刃割傷死者,沒有死者的血跡,所以凶手用這間倉庫裏的紅色記號筆留下這個笑臉標記,這說明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薛嬙追問。

“說明凶手不惜破壞自己的犯罪模式也要殺死杜寬仁。也就是說,凶手並不是隨機選擇他認為要懲罰的罪人,或者是根據犯案的便利條件選擇特定對象,他打從一開始就圈定了這幾個人作為他的獵物。而且這一次凶手並沒有那個耐心和時間等到全部條件符合,等到杜寬仁走進一個凶手也能夠進入的、方便動手的、有利刃凶器的地方,也沒有給程偉業那邊發殺人預告就行動了。凶手這一次的行動相比較之前是退步了,一切都是這麽草率,草率到讓人懷疑這是不是模仿作案。”覃智勳言之鑿鑿,“如果排除模仿作案,那麽杜寬仁這個死者絕對特殊,我們從他身上著手調查最有可能取得突破。”

薛嬙沉吟著:“可是現在沒辦法排除模仿作案的可能性吧?畢竟笑臉殺手的犯罪模式全都公開在網上了,尤其是這個特殊的笑臉符號,全金海市的網民都會畫。”

杭天的電話打過來:“智勳,快來14樓杜寬仁的辦公室,有重大發現!”

覃智勳快步往樓梯間走去,身後的薛嬙下意識想跟下去,卻馬上意識到自己的任務是勘查現場,隻好駐足看著覃智勳離開。

剛到校長辦公室門口,覃智勳就看見杭天興奮地舉著一個證物袋衝他招手,透明證物袋裏麵隻有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小東西:“智勳,我們在杜寬仁的抽屜裏找到了一張SIM卡,還藏得挺隱蔽,你猜怎麽著?這就是趙良實案發那晚給趙良實打電話的那個號碼!而且這個號碼自從使用以來,隻在那晚撥打過趙良實的手機。我剛問過這裏的老師,確認了杜寬仁的體形,170厘米的身高,85公斤,符合咱們昨晚在監控裏看到的那個男人啊。最重要的是,辦公室的衣櫃裏還有跟監控裏那個男人相同款式的大衣和鞋子,這鞋子一看就知道被雪水泡過,髒得很。”

“按照我之前的推理,也就是說杜寬仁跟趙良實相識,而且他們倆都有殺害付潔的動機。”因為杜寬仁跟趙良實的隱蔽關聯,覃智勳現在已經可以確認,這不是什麽模仿作案,“會不會趙良實來杜寬仁的學校打過工?畢竟大學生假期打工的話,很有可能選擇培訓學校這種地方。”

“我也想到啦,已經叫小孟去查……”

杭天話未說完,小孟就匆匆忙忙進來了:“杭隊,按照你剛剛的吩咐,負責人事的王主任在電腦裏查了曾經在這裏任職的員工的名單,包括短期打工的臨時工,根本沒有叫趙良實的。我給她看了趙良實的照片,她也說從未見過。但是有意外收獲!”

“什麽意外收獲?你小子別賣關子啦!”杭天不耐煩地催促。

小孟邀功似的說:“反正也是看照片,我剛剛就順便給這個王主任看了我隨身攜帶的唐馨、尹清華、付潔和李沐晨的照片,你們猜怎麽著?這幾個人全都連上啦!原來尹清華之前被父母送去惡補英語的學校就是這裏,王主任認出了這個隻在這裏待了一周不到的頑劣學生,還認出了李沐晨!”

“不會吧?李沐晨也來學英語?”杭天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而後馬上頓悟,“不對,難道李沐晨之前給杜寬仁做過情婦?”

小孟打了個響指,響亮地說:“沒錯!一年多以前,李沐晨跟杜寬仁好過兩個月,那陣子她總是來學校找杜寬仁,搞得滿城風雨,最後鬧得杜夫人都知道啦,鬧到杜寬仁離婚呢!”

果然全都連上了!已經可以確定這起案件並不是什麽模仿作案,杜寬仁應該是一個變數,讓凶手打亂之前按部就班的節奏的一個變數,凶手出於某種原因,不得已在破壞自己犯罪模式的情況下對杜寬仁下手。杜寬仁絕對是一個突破口,順著他這條線查下去,說不定能夠查到凶手。覃智勳欣慰地綻開一個笑容,盡管還不知道這些人之間的隱蔽聯係以及凶手的殺人動機,但這絕對是巨大收獲。

“行啊,小孟,真有你的,”杭天爽朗地笑,誇讚下屬,“這可是大收獲,你把王主任叫來,咱們好好跟她聊聊。”

小孟更加得意:“叫來了,這會兒就在走廊候著呢。”

跟王主任的談話沒能得到更多的信息,總結來說隻有三點:第一,李沐晨與杜寬仁的關係隻持續了兩個月,李沐晨一直逼杜寬仁離婚,故意鬧得滿城風雨,讓曾經的杜夫人知道,最終導致人家夫妻離婚,杜寬仁離婚後,李沐晨因為杜寬仁除了這間學校一無所有,還背著債務,也離他而去;第二,尹清華是在李沐晨跟杜寬仁分手將近一年後,也就是兩個月前才來學校惡補英語的,他應該是不認識李沐晨的;第三,尹清華雖然不愛學習,對英語更沒有興趣,但是他在離開學校前,王主任勸說他留下,告知他學校沒法退學費的時候,尹清華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他說那點錢根本不算什麽,他雖然隻在學校待了不到一周,可他學到的是受用一生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