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密室之謎
看監控錄像看到頭暈眼花，覃智勳不知道什麽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杭天的一聲怒喝一下子把他驚得從椅子上彈起來。
“怎麽了？不會是又有……”覃智勳話說到一半，馬上打消了自己的那個想法。他剛剛還做夢在金海市的好幾處又發現了同時死亡的遇害者，夢裏的他還在推理，不僅僅有兩個凶手在玩一個殺人比賽的遊戲，而且有一個殺人比賽的組織。
杭天衝覃智勳晃動手裏的手機，然後衝小孟吼道：“程偉業呢？他不是一直在咱們眼皮子底下嗎？”
“是啊，沒走啊，還在審訊室裏呢，他手機、相機都在我這裏呢。”小孟無辜地說。
杭天把手機往桌子上一丟：“這老小子的微博在一小時前更新了，現在網上都炸鍋啦。”
覃智勳馬上掏出自己的手機去看，果然，笑臉殺手登上了各大網站的頭條，程偉業的微博也比覃智勳昨天看的時候多了100萬的粉絲，因為他的微博和他拍攝的照片就是案件的第一手資料。
覃智勳無奈地幹笑兩聲：“光顧著想案子的事情，我居然忘了還有雲存儲這回事兒，看來程偉業相機裏的照片全都在拍攝後第一時間上傳到了他的雲盤，他也早就授意他的團隊在今晚拋出這個重磅炸彈，甚至不惜以讓自己遭受網民唾罵作為代價。”
杭天難以置信地一拍桌子說：“就是啊，這網上已經有很多人罵他了，就因為他兩次都沒有第一時間報警，他明知道會是這種結果，卻還是……”
“不奇怪，現在有些人為了出位博眼球，不惜以自黑為代價。程偉業就是其中之一，網友越是罵他，他就越出名。”覃智勳鄙夷地說。
小孟捧著手機說：“也有一部分人在責備咒罵程偉業的人，說應該把矛頭指向凶手和警察，說凶手這麽能耐，來去無蹤，警方束手無策，就算提前報警，警察也捉不到這個影子殺手。也就是說，隻怪凶手太厲害，警方太無能，不怪程偉業。凶手和咱們警方替程偉業分擔了大部分的責任。不過也有人說這些人都是程偉業的水軍。”
杭天氣憤地一拍桌子，直衝審訊室，想找程偉業算賬。
“等一下，”覃智勳抬手阻止杭天，黑著一張臉說，“無人機航拍不可能那麽清晰，也就是說程偉業不可能知道尹清華臉上有血指紋的事情，還有具體的死亡時間，可是他的微博上已經公開這兩點。我想，咱們大家，哦不，應該說咱們之中跟程偉業有過接觸的人都必須馬上檢查一下周身，是不是被程偉業偷偷放了竊聽器。”
杭天一聽這話幾乎氣炸，他用力胡**自己的全身，把身上所有口袋都翻了過來，果然，在羽絨服袖子的裝飾小口袋裏發現了一枚小小的竊聽器。
杭天又爆了粗口，氣勢洶洶地朝審訊室衝。
覃智勳並沒有跟上去，他知道杭天不能把程偉業怎麽樣，走正規法律程序的話，竊聽警方辦案並泄露案情的罪名免不了會讓程偉業有一點小小的牢獄之災，但這一點程偉業肯定已經預料到了，這就跟網友們對他的咒罵一樣，都是成名得利的一點代價而已。接下來杭天要做的就是被上級訓斥，然後製訂一個把惡劣影響縮減到最小的公關方案。而覃智勳對這些工作根本沒興趣，他覺得他能夠幫忙縮減甚至消除惡劣影響的辦法隻有一個，那就是破案，找出凶手。
本來覃智勳不想關注程偉業的微博和網民的議論，但以他們目前掌握的信息和線索他又找不到別的突破口，便想通過上網來打開自己的思路。
程偉業不愧是出色的博主，有自己的團隊，甚至幕後可能有幾個公司的支持，坐擁數目不小的水軍。這些網絡推手各司其職，竟然在短短幾小時之內把笑臉殺手打造成了罪惡版網紅。笑臉殺手的連環案件也成了熱議頭條，網友們有關案件的探討猜測如洪水一般洶湧而來。
程偉業的團隊還在微博上發起了一個有關凶手推測的投票選舉。
A．笑臉殺手擁有高科技武器——隱形衣，隱形衣必須赤身**穿著，所以無法攜帶任何凶器，隻能就地取材。
B．笑臉殺手擁有高科技裝備——飛行器，低噪聲，可隱形於冬季夜晚的天空，短時間內來往科大和紅燈區窄巷，從而在一小時之內於兩地殺人。
C．笑臉殺手為兩人，兩人相約進行一場殺人比賽，比賽規則為凶器就地取材，誰的殺人迷局讓警方無法破解，為贏家；誰的詭計先被識破，先被逮捕，為輸家。第一起案件發生之後，他們相約在同一時間於兩地殺人。不攜帶凶器和在犯案現場留下血跡笑臉就是他們的犯罪標誌，用以與其他犯罪行為進行區分。
覃智勳苦笑，程偉業的竊聽器直接獲取了他對於案件的分析推測，這個團隊倒是省事兒，直接把他的觀點拿去做文章了。
雖然目前隻有三種選項可供選擇，第三個選項也是他自己分析推理得出的結論，可是此時覃智勳偵探的直覺告訴他一定還有很多他們未察覺到的選項。他並不想現在就確定一定有兩個殺手，一定有一場殺人比賽。
A選項，就算凶手擁有隱形衣，能通過房門離開，錄像也會錄到房門打開。所以這是網民們投票率最低的一個選項。
B選項，就像杭天說的，飛行器的陣仗太大，很可能會被發現，一旦被發現，警方很容易通過飛行器找到凶手。畢竟現實不是科幻片，現實中能擁有這東西的人畢竟是少數，這麽大的物件想藏也不是容易的事。凶手應該不會蠢到選用什麽飛行器。因此網友們選這一項的也不多。
C選項是覃智勳自己的推理。此時覃智勳又覺得有疑問，從犯罪心理來講，如果凶手有兩個，他們在進行一場比賽，同時異地以同樣方式殺人，又把程偉業牽扯進來以擴大影響，也就是說兩個凶手都是有表現欲的。那麽他們就應該讓大眾知道有兩個凶手和這場比賽的存在，又何必在尹清華的臉上印上沾有趙良實血液的指紋呢？此舉明明是想讓人們認為凶手隻有一個人啊。盡管如此，仍然有絕大部分的網民選了這一項。
小孟湊過來：“覃顧問，你有什麽見地嗎？”
“暫時還沒有。對了，小孟，跟蹤李沐晨和付潔的人和車換了嗎？跟蹤監視有什麽發現嗎？”覃智勳的那種看似不靠譜的直覺又回來了，他總覺得笑臉殺手跟這兩個女人脫不開幹係。
“換了，人和車都換了，我剛剛得到消息，她們倆白天去了SPA會館，晚上去了夜精靈酒吧。付潔的情緒很不穩定，剛剛死了男友嘛。因為情緒不穩定，在酒吧沒待多久就回家了。她們倆這樣，應該不算異常吧？”小孟反問。
覃智勳點頭：“不算異常，但你最好還是囑咐跟蹤的同事一定不能掉以輕心，我總覺得她們倆跟案子有關。對了，你們找到付潔和趙良實兩次泰國遊的導遊了嗎？”
“沒有，”小孟有點不以為意，“杭隊派的人傍晚回來說那個導遊今天沒去上班，去她家裏找，人也不在家。一定要找到這個導遊嗎？”
覃智勳原本也以為這不是什麽重要的事，他隻是對付潔和趙良實兩次泰國遊有一點介懷而已。可現在這點介懷已經升級為巨大的疑慮，因為這個導遊居然會在這個節骨眼兒失蹤！
“找，一定要找到這個導遊，這方麵你們一定要跟進。”覃智勳鄭重而客氣地囑咐，“對了，我想回去一趟唐馨的案發現場看看，你幫我跟杭天說一聲，把房子鑰匙給我。”
小孟沒有給覃智勳唐馨家的鑰匙，倒是給了覃智勳一個執掌鑰匙的搭檔——薛嬙。
“正好，薛嬙剛剛說她也想再去前兩個案發現場檢查一番，看看有沒有什麽遺漏的，也要先去唐馨家呢，你們一起吧。”小孟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閃過一絲熱心大媽般的笑意。
覃智勳駕車，載著薛嬙重回唐馨的家，兩人再次置身於那間瑜伽室之中。
覃智勳小心避開地上的血跡走到窗邊，開窗把頭伸出去，再次去看左側的空調箱和隻相隔幾米的消防通道。
“怎麽？你還是覺得凶手進出這裏是通過窗子？”薛嬙一麵在房間裏四處巡視觀察一麵問。
“是，按照排除法，首先排除自殺，其次排除樓層的監控被篡改過，也就是說凶手進出住戶並非走門，還要排除凶手在房間外殺人的可能性，最後排除第一案發現場在別處的可能。我想來想去，就隻剩下一種可能性，那就是凶手是通過窗戶進出這個房間的。”覃智勳關上窗戶，繼續說，“我看了一下，還是之前的觀點，這扇窗和消防通道之間正好有空調箱可以作為中間點，隻要是有些膽量、身手利落的人都可以借此進出房間，如果有安全裝備加持那就更不在話下，所以關鍵的問題在於如何從外部把窗子鎖上，以及凶手為什麽要鎖窗。”
薛嬙調侃似的問：“我一直想問你，你是否還堅持你之前的推理，認為凶手是女性，留下血跡笑臉是為了掩飾在凶器上選擇的局限性，偽造打鬥現場以及開空調改變室溫都是為了混淆視聽？”
覃智勳謙虛地笑笑，大方地承認：“沒錯，我要推翻我之前的推理，幾乎全部推翻。因為凶手是個連環殺手，他的很多行為特征是由他的殺人模式規定的，而不是因為這一起命案的現場而決定的。”
“是啊，就像網上說的，就地取材的凶器、來去無蹤的凶手、現場的血跡笑臉，這些都是這個連環殺手的犯罪模式，或者是兩個殺手約定的共同的犯罪模式。”薛嬙一麵說一麵繼續環視整個房間，搜尋著上一次勘查的遺漏之處。
覃智勳被薛嬙的話提醒，分析說：“如果結合後麵兩起案件來看，這第一起唐馨的案子似乎是最為複雜的，因為現場遺留了很多後麵兩個現場沒有的線索，也就是多出來的因素。我覺得，我們可以從凶手在這個現場的‘多此一舉’來試著分析。”
“多此一舉？”薛嬙被覃智勳的話吸引注意力，停下腳步，“你是說故意偽造的打鬥現場，被丟得亂七八糟的瑜伽用具，對了，還有開空調，這些都是後麵兩起案件所不具備的。”
“是的，凶手應該不會無緣無故地做這些無用功，如果他的這些舉動不是為了掩飾他自己的身份，誤導警方死亡時間，那麽隻剩下兩種可能：一是他對唐馨的感情因素區別於後麵兩名死者，也就是他刻意地對唐馨區別對待；二是他這樣做有技術層麵的需求……”覃智勳的話越說越小聲，最後竟然呆若木雞。
薛嬙湊上前，伸手在覃智勳麵前晃了晃：“你怎麽了？”
覃智勳回過神，也不理會薛嬙，先是原地轉了一圈，像在找什麽東西，然後突然像發現寶藏一樣蹲下身撿起地上一條瑜伽彈力帶。那是一條首尾被係在一起的粉色乳膠質地的帶子，又細又長，寬度大概20厘米，長度卻有兩米多。
“這帶子有什麽不對嗎？”薛嬙看覃智勳擺弄帶子幾秒後，沒忍住好奇地問。
“小薛，你趕快登錄唐馨的微博，看看她以往發的照片裏有沒有這條彈力帶。”覃智勳不答，反而很嚴肅地給薛嬙下達命令。
薛嬙二話不說，馬上掏出手機，找了片刻後說：“的確有這麽一條粉色的彈力帶，你看。”
覃智勳接過手機一看，嘴角揚起一抹笑：“原來如此，原來關鍵就在於這條帶子！”
“這條帶子怎麽了？”薛嬙一把奪過覃智勳手中的瑜伽帶不滿地問，“你不要再賣關子了，好不好？”
覃智勳像沒聽到薛嬙的抱怨，又四下打量著。他的眼神在窗子左側的牆繩部位停留片刻，又在窗台上停留片刻。他注視著窗台上那隻粉色的啞鈴幾秒，突然無奈地苦笑：“我居然連這麽簡單的詭計都沒有察覺。其實凶手早就把線索呈現在我們麵前了，隻不過第一次的時候我誤入歧途，走了岔路，走了凶手為我鋪墊的岔路。”
“凶手呈現什麽重要線索啦？”薛嬙追問。
“其實第一次我們沒能找出這些最有用的線索也情有可原，因為當時太多線索混雜在一起。而後麵兩起案件發生後，唐馨案發現場中這些多出來的線索就突顯出來了。這樣，咱們馬上來做一個實驗。”覃智勳說著走到牆繩旁邊，把手中那條首尾係在一起的彈力帶圓環套在了固定牆繩的牆釘上。
薛嬙瞪大雙眼，退後幾步安靜觀察，她覺得也許這個偵探顧問真的有些能耐，很快就會有見證奇跡的時刻到來。
覃智勳小心地拉著一端被固定在牆繩上的彈力帶圓環，一直伸展到不遠處的窗台上，讓帶子從窗台上放置的兩千克重的啞鈴下方穿過，然後另一頭套在打開狀態下的橫向窗戶扳手鎖上。
“這樣做又有什麽用，窗戶還是沒有鎖……”薛嬙話說一半突然大叫一聲，“啊，難道、難道是熱脹冷縮？”
“是的，凶手利用這個房間的特性，利用房間裏眾多瑜伽工具的其中四個製造了一個機關，一個在他離開房間後能夠自動啟動，扭動窗戶扳手鎖從而鎖窗的定時機關。這四個工具分別是固定牆繩、突出於牆麵的牆釘、凶手特製的彈力帶，還有用以改變力的方向，使得彈力帶產生的力能夠配合扳手鎖關鎖、向下發力的啞鈴。而啟動這個機關的因素就是溫度，而且是下降的溫度，利用熱脹冷縮的原理，使得乳膠質地的彈力帶緊縮而產生力。接下來咱們就打開空調等等看吧，看看窗鎖會不會自動鎖上，看看我這一次的推理是不是正確。”覃智勳說著，走到房門邊，開啟中央空調，把這個房間的溫度下調到空調的最低溫，定時在三小時後自動關閉空調。因為根據電力微信的顯示，案發那晚大功率的電器隻運行了三小時。
薛嬙把掛在門口的兩個人的羽絨服取進來，她並不打算在其他更加溫暖的房間等待，她想目睹這個實驗成功。她自己都為自己的想法驚奇，她居然已經擁有百分之百的信心，相信實驗一定會成功，覃智勳這一次的推理絕對正中標的。
覃智勳搬了兩把椅子，就擺在窗前，兩人並排坐下，穿好羽絨服，等待著溫度下降，窗戶自動關鎖。
因為是新樓盤，新窗戶，所以哪怕沒有扳動扳手鎖鎖窗，關閉的窗戶也嚴絲合縫，不會自動打開或者被戶外的風吹開。覃智勳覺得，凶手之所以選擇如此形式的密室，窗戶的條件就是先決因素之一。也就是說，凶手事先調查過唐馨的背景，包括她住處的環境，得知有瑜伽室的存在，瑜伽室窗外有空調箱和消防通道，室內有彈力帶、牆釘、啞鈴，有中央空調，窗戶在沒有鎖的情況下的密閉性也很好。這種種因素結合在一起，凶手的密室殺人手法也就呼之欲出了。
等待的空當，薛嬙盯著麵前的粉色彈力帶發問：“看起來好像是這條帶子給了你啟發，這條彈力帶有什麽不對勁嗎？”
“當然不對勁，這條帶子的彈力很不對勁，似乎不是給成年人塑形鍛煉用的，更像兒童的玩具或者給受傷生病的恢複者複健用的，總之一句話，這條帶子太鬆了。而且它除了顏色跟唐馨微博照片上的彈力帶一致，寬度、長度都不一樣。”覃智勳解釋。
薛嬙一點就通：“我懂了，這條彈力帶是凶手帶來的，他帶走了原本唐馨的粉色彈力帶，用他準備的這條代替了原本的那條。而這條彈力帶的彈力大小、長度、寬度，其實都是凶手通過多次試驗確定下來的。凶手很可能通過唐馨的微博照片了解了這間瑜伽室的環境，牆釘到窗台和到窗戶扳手鎖的距離，結合方位、距離，彈力帶的彈力大小、長度、寬度，還有最重要的溫度，做過很多次實驗，在實驗多次成功的基礎上才最終確定了這條固定長寬、阻力的彈力帶作為他的關窗工具。”
“是的，其實通過微博照片觀察瑜伽室的環境，想到利用牆釘、瑜伽彈力帶和啞鈴製造這個自動關窗的機關並不難，這隻是一個最簡單的物理力學實驗，難的是如何掩飾，讓警方不會想到這一點。所以凶手才會偽裝打鬥現場，讓現場一片淩亂，這樣一來，窗台上的啞鈴，關窗後彈落在地的彈力帶就會掩藏在淩亂之中。還有空調，空調也是凶手濃墨重彩的一筆，他甚至拉上了對麵的女高中生作為他布局的一顆棋子。”
“什麽意思？”薛嬙又有些迷糊，“又跟對麵的女高中生有關？”
“上一次我的推理完全中了凶手的圈套，凶手想掩飾他曾開過空調，就像用偽造的打鬥現場去掩飾啞鈴和彈落在地的彈力帶一樣，但電力部門的記錄很難更改。於是他想糊弄警方，讓警方以為他開空調隻是為了改變室內溫度，讓法醫誤斷死亡時間。為了達成這個目的，凶手特意在殺人後，也就是淩晨1點開窗，把點燃的炮仗往對麵女高中生的窗前丟，為的就是吵醒她，讓她開窗看到自己，看到他正在窗子上畫血跡笑臉。”覃智勳說著，玩味地苦笑，這個凶手還真的是了不得，之前他太過輕敵了，他這次的對手絕對是個高智商罪犯。
薛嬙恍然大悟：“沒錯，凶手早就知道這房間淩晨之後，也就是在唐馨死後開過三小時空調的事情瞞不過，警方一定會注意到耗電量的問題，以及這個耗電的電器可以自動關閉的問題，可想而知警方就會懷疑到凶手開了空調，進而懷疑凶手開空調的原因，所以他就故意在殺人後在窗子上畫血跡笑臉，並且給自己找了個證人證明淩晨1點之後他在案發現場。而法醫初步斷定的死亡時間會因為溫度下降而提前，這樣一來，就會有一個時間差，警方會認為凶手沒理由在殺人後又在現場逗留一小時，所以就會懷疑他開空調是想偽造死亡時間，從而給自己製造不在場證明。也就是像你之前分析的一樣。”
“所以我才說上一次的分析竟然完全掉進凶手製造的圈套，等於配合了凶手，真是慚愧。”覃智勳自嘲地拍了一下額頭。
薛嬙倒吸了一口涼氣，感歎：“要真的是這樣，這個凶手也太可怕了吧？居然有這樣的籌謀，甚至給咱們警方鋪了一條錯誤的路，咱們還真差點在這條錯路上越走越遠。咱們原本以為凶手大費周章是為了掩飾自己的身份，可現在看來凶手的目的跟掩飾身份無關，他到底有什麽目的啊？”
“炫技。”覃智勳沉聲說，“凶手一直在炫技挑釁警方，同時也是在給自己、給笑臉殺手造勢。他大費周章就是為了打造密室殺人案件。”
“難道這真的是一場殺人比賽？凶手是兩個變態？”薛嬙下意識地彎起雙臂環抱自己，打了個寒戰。
兩人陷入各自的沉思之中，但目光都牢牢鎖定窗子上的機關，生怕錯過那一瞬即逝的關鍵時刻。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距離打開空調已經過去兩個小時，覃智勳原本篤信此番二次推理沒問題的信心也在一點點地流逝。不知道是不是他隱隱的擔憂被身邊的薛嬙發現，薛嬙竟然像個老友一般很自然地給他鼓勁：“放心吧，既然凶手設定的空調定時關閉是三小時，也就說明低溫要持續一段時間才行，我覺得這次的推理絕對沒錯。”
覃智勳有些意外，感激地衝薛嬙笑笑，看來這個女人也不是那麽難以相處。
距離空調自動關閉還有35分鍾的時候，在覃智勳和薛嬙的目睹之下，特製的彈力帶終於在熱脹冷縮的原理下收縮，並且收縮力達到了足以扳動扳手鎖的程度。橫向的窗戶扳手鎖被向下拉動，變為縱向，鎖窗成功。而那條彈力帶也因為扳手鎖變為縱向而從上麵滑落，因為彈力的作用從啞鈴下方滑過，另一端也從牆釘上震落。最重要的是，彈力帶掉落的位置就是最原始的犯罪現場照片中顯示的位置，偏差不過幾厘米。
“太好了，成功啦！”薛嬙因為一時興奮從椅子上跳起來，衝著仍平靜端坐的覃智勳綻開代表欽佩和成功喜悅的大大笑容。
覃智勳卻低沉地說：“隻可惜，破解密室之謎也僅僅是解開一個謎題，對於得知凶手的身份沒有任何幫助。”
薛嬙用力拍打覃智勳的肩膀，響亮地說：“別這麽說嘛，密室之謎破解至少可以安撫輿論啊，這樣一來網民們就不會鼓吹笑臉殺手是什麽看不見的鬼魂啊，現實中存在隱形衣，或者殺手有自己的飛行器這類言論啦，一定程度上也能起到減少社會恐慌的作用。”
薛嬙的話又一次無意中給了覃智勳提醒：“沒錯，公開唐馨密室之謎的真相可以讓公眾打消疑慮，但我覺得你們張局絕對不會同意把如此詳細的犯罪實例公之於眾，頂多告知民眾密室謎題已經破解。”
“為什麽啊？”薛嬙畢竟剛剛工作不久，又是刑事技術警察，根本不懂身為副局長的立場。
覃智勳無奈地說：“一來，在凶手落網之前公布他的手法可能會激怒凶手，從而導致更加惡劣的後果；二來，警方的偵查進展一旦公開，就會給暗中的凶手以提醒，從而給他時間和機會製訂應對之策，不利於後續的偵查；三來，可能會引起不良的社會影響。”
薛嬙懊喪地呼出一口氣，感歎說：“也對。警方要顧全大局，不能公開詳盡的真相，這正中凶手下懷。無論是一個凶手還是兩個凶手，他的目的就是製造熱議話題。就像你之前說的，否則幹嗎發出殺人預告給程偉業，他就是想炒作，想火。唉，這年頭那些個網紅為了博眼球而炒作已經有點無下限了，這個凶手更是喪心病狂，不惜以殺人為代價。可他又跟那些網紅啊，明星啊不一樣，人家火了之後能夠獲得經濟利益，可他如果想出來‘領獎’，最終的歸宿就是監獄或者死刑啊。”
“是的，凶手肯定不是為了利。”覃智勳看著窗戶玻璃上倒映的自己的模糊的輪廓，仿佛看到了那個一直掩藏在迷霧中的模糊的凶手。他低聲問：“你真的隻是為了名嗎？還是說出名隻是一個過程，你真正想達到的目的是出名之後的某種連鎖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