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同時異地

1月6日淩晨1點多,覃智勳被杭天的來電喚醒。他知道,杭天這個時間來電意味著什麽,要麽是案情有重大突破,要麽是他最不願意接受的事情發生了,能夠徹底推翻他之前推理的事實出現——又有命案發生,且命案現場同樣留有血跡笑臉。

果不其然,杭天在電話中簡明扼要地說:“智勳,大學城那邊又有凶案發生,你絕對想不到這次的死者和報案者是誰,詳細地址我馬上給你發過去,你快點往這邊趕吧。”

從覃智勳所在的城區到大學城有將近兩小時的車程,覃智勳掛斷電話迅速穿衣,駕車前往。

淩晨的街道冷清,覃智勳把將近兩小時的車程縮短到了一個半小時。在車上,他開著免提與杭天通話。杭天告訴他,這次的死者名叫趙良實,是付潔的男友,而報案者不是別人,正是網絡大V程偉業。

死者是第一起案件中嫌疑人不在場證人的男友,報案人是第一起案件中凶手對其發出殺人預告的自媒體人。說這次的案子跟之前的案子沒關係,鬼才會相信。也就是說,這真的是一起圍繞在這幾個人周圍的連環殺人案件。雖然這一次付潔和李沐晨的不在場證明坐實了,有跟蹤監控的警察證明她們傍晚就回到了市區的家,並且再沒有外出,但覃智勳可以肯定,目前涉案的三個人:李沐晨、付潔和程偉業,絕對跟這兩起案件脫不開幹係。

趙良實是科大的研一學生,去年暑假在校外租了一間20多平方米的小屋。出租屋所在的房子又老又舊,那棟樓隻剩下為數不多的幾個住戶。趙良實所在的單元隻有四戶人家,好處就是清淨,房租又便宜,壞處就是沒有物業管理:單元門的門鎖早就壞掉,形同虛設,任何人想進就進;樓道裏盡是居民堆放的雜物,也是火災隱患,沒人管理也就沒人清理;樓道裏的聲控燈光線昏暗不說,還壞了幾個。

覃智勳踏入這間破舊的一居室,看到了趙良實的屍體。他的死狀與唐馨不同,他被以坐著的姿勢綁在了一把木椅子上,雙臂、雙腿和身軀全都被綁得死死的,沒有掙紮的餘地,就像凶手曾經拷問過他,想從他口裏得知什麽一樣,但趙良實的嘴巴被膠帶牢牢封住,膠帶還在頭部纏了好幾圈,又像不想讓趙良實說話。初步看來趙良實身上除了致命傷也沒有其他傷痕。椅子是倒地的,趙良實上半身平躺,雙腿向上彎曲。凶器是一把水果刀,垂直插入心髒,這一次凶手也沒有拔刀。除了地板上的血泊,染血最多的就是被丟棄在屍體最近的、被血泊浸染的一隻大號旅行箱。與唐馨案件還有一點不同,那就是血跡笑臉這一次沒有被畫在窗子上,而是牆壁上,凶手是隨意用趙良實的圍巾蘸著血液畫上去的。

馬法醫在拍照留證後開始初步勘驗屍體:“死因也是心髒失血,刀子垂直刺入心髒。值得一提的是,凶器並不是直接刺入的,刺入心髒之前還刺穿了死者胸前口袋裏的什麽東西。”

幾個人圍上前,近距離觀察馬法醫手指的傷口周圍。雖然趙良實的毛衣已經被血液浸透,但這更讓毛衣下麵一個長方體的東西形狀突顯,那小小的長方體就在趙良實左側心髒的部位,凶手刺入的地方。

杭天摸了摸自己胸前的口袋,馬上就反應過來:“一定是香煙,趙良實毛衣下麵還有格子襯衣,估計襯衣胸前的口袋裏裝著的就是香煙。隻可惜,這小子沒有像電視裏那些大佬抽雪茄,用金屬香煙盒,軟包香煙沒能替他擋住這一刀啊。”

雖然沒有當場剪開衣物確認那是香煙,可覃智勳在房間裏看到了煙灰缸和打火機,幾乎可以確定那就是香煙,可他總覺得有些奇怪:“把香煙放在襯衣口袋裏,然後又在襯衣外麵套上毛衣,胸前凸起一塊,這樣不太美觀吧?”

薛嬙似乎是習慣性地反駁覃智勳:“人家在自己家裏,犯不著還要注意美觀吧。而且這房子的確挺冷的,在家裏套上毛衣是為了取暖,又不是為了美觀。”

杭天也拍拍覃智勳的肩:“智勳,這次我同意薛嬙的意見,你不吸煙,也沒法了解我們這些邋遢煙民的不拘小節。”

覃智勳點頭承認:“也對,也許凶手在行凶的時候也沒注意到這個細節,就算注意到了也懶得先取出香煙。”

杭天分析:“相比香煙,我倒覺得凶手捆綁趙良實這點更值得在意。這架勢一般就是要拷問啊,凶手給趙良實和唐馨的待遇完全不同。但趙良實身上沒有被拷打折磨過的痕跡,指甲、牙齒都完好無損,凶手還用膠帶纏了好幾圈封住趙良實的嘴巴,分明不想讓他說話啊。這凶手到底要幹什麽?”

覃智勳茫然地搖頭,就眼下的狀況,他真的猜不透這個凶手。

助手在馬法醫的示意下剪斷了捆綁的尼龍繩,兩人又把趙良實的屍體從椅子上挪動到地上,此時屍僵還沒有大範圍形成,趙良實“乖乖”地平躺在了地上。

“根據屍僵、屍瘢和肛溫初步判斷,”馬法醫抬腕看了看表,“死者的死亡時間在零點左右。”

“又是零點左右,看來凶手對這個時間情有獨鍾啊。”杭天嘀咕著,突然掃到了身後小孟那張變色的臉:“我說小孟,你是不是又胡思亂想了?告訴你啊,端正三觀。凶手特意選這個時間犯案,搞不好就是為了裝神弄鬼,嚇唬你們這種疑神疑鬼的人。”

小孟馬上做出堅定的表情,轉移話題:“那是,那是,對了,杭隊,我剛剛走訪過這單元的其餘三戶人家,他們都說今晚沒有聽到什麽動靜。”

“周邊監控情況呢?”杭天問。

小孫馬上回答:“杭隊,趙良實的出租屋就這麽一扇窗,窗子臨街,而且正對路對麵的監控,我馬上就去交管部門調監控。隻不過這個單元的門是監控死角,凶手如果走門,咱們就看不見了。”

覃智勳走到窗前檢查,窗戶仍然是從裏麵鎖死的,再加上外麵正對著監控,他有一種預感,凶手絕對不是從這裏出入現場,也就是說,監控仍然什麽都沒有錄到。這一次,凶手走的應該是門。

杭天伸手招呼薛嬙:“小薛,技術隊那邊有什麽發現沒?”

薛嬙遺憾地搖頭:“跟上次一樣,凶器也是廚房三件套刀具中最小的水果刀,刀柄上的指紋被抹去了,地麵也有一些擦拭過的痕跡,凶手在離開之前做了一些善後工作。目前沒有發現什麽有價值的線索。”

“杭隊,你過來一下。”馬法醫招呼杭天,“我初步檢查過,死者身上除了致命傷沒有其他明顯傷痕,最重要的是,沒有被捆綁後的掙紮傷,此外,死者的後腦有被鈍物擊打的痕跡。”

杭天和覃智勳都湊了過去,對於鈍物擊打後腦這個情節十分在意,畢竟這也是上一次命案中沒有的。

法醫助手維持著趙良實側臥的姿勢,馬法醫撥開趙良實後腦的頭發指給大家看:“你們看,這一下可不輕,應該造成了一定程度的顱內出血。死者被擊打後應該馬上就陷入了昏厥。”

薛嬙從廚房走出來,手裏還拎著一隻分量不輕的老式鑄鐵平底鍋:“這鍋被隨意丟在了地上,而且這間屋子裏我找來找去,能夠當作鈍物擊打死者的最佳武器,就是這鍋。馬法醫,您比對死者的後腦傷痕確認一下吧。”

馬法醫接過平底鍋,在趙良實的後腦上比畫了一下,又掂量了一下平底鍋的分量,點了點頭。

覃智勳據此推斷犯案過程:“死者沒有掙紮的痕跡,後腦又被鈍物大力擊打,也就是說,凶手很可能是事先潛伏在屋子裏,趁趙良實不備,用平底鍋擊打他的後腦的,待其倒地昏厥之後,又把他牢牢地綁在了椅子上。”

馬法醫又擼起趙良實的袖口和褲腿展示給大家看:“死者的手腕、腳踝都沒有被捆綁後掙紮留下的痕跡,我傾向於死者被打暈後,一直到死亡這段時間,他都處於昏迷狀態,沒有過掙紮。”

杭天撓撓頭:“會不會是凶手也沒料到用平底鍋打這一下會打得這麽重,他打暈趙良實和封住他的嘴隻是為了方便把他捆綁起來,避免他大聲呼救?本來打算等趙良實醒來以後跟他說點什麽的,結果沒想到趙良實怎麽都不醒,凶手覺得一直等下去不是辦法,也意識到自己沒掌握好分寸,趙良實凶多吉少,就幹脆一刀了結了他,然後放心走人?”

“現在揣測凶手的目的沒什麽意義,還是按照常規,先調查趙良實的社會關係吧。既然趙良實下午在教室門口跟付潔和新女友發生過爭執,那麽絕對有必要找這兩個女孩聊聊。既然你派去跟蹤李沐晨的人能夠證明李沐晨跟付潔傍晚就回了市區並且沒有離開過,那麽現在的重點就是確認新女友有沒有案發時間的不在場證明。”覃智勳揉了揉太陽穴,沉重地說,“從凶手捆綁趙良實這點,還有趙良實與付潔的關係看來,我更傾向於凶手是跟趙良實和唐馨有恩怨的人,而不是隨機選擇目標的變態連環殺手。”

“小孟,雖然現在是大半夜,但是你要馬上就去查那個新女友,去趙良實學校宿舍找他的同學問,天亮前我要知道結果。”杭天開始分派任務:“小孫,你怎麽還在這裏?監控監控!”

打發走兩個得力手下,杭天用眼神示意覃智勳跟他一起離開:“現場勘查還得一會兒,咱們先去樓下車裏跟報案的大V先生聊聊吧。”

程偉業坐在警車後座,警察沒收了他的手機和相機,以免他這個網絡狂人泄露案情。畢竟也是見過世麵的專門跟蹤報道刑事案件的半專業人士,目睹屍體對程偉業來說不算什麽,他還算鎮定自若。

杭天坐在後排,坐在程偉業的身邊,覃智勳坐在前麵的副駕駛,一起詢問程偉業發現屍體的經過。

“首先,自媒體先生,你得跟我們講講,你昨天中午怎麽會出現在科大,又怎麽會成為屍體的第一發現人。”杭天看似友好地問。

程偉業再一次把手緩緩伸向背包,從裏麵掏出一個信封,還是白色信封,裏麵的打印紙上同樣被貼上了一行字——科大逸夫樓第六公共階梯教室,下午即將有好戲上演,好戲的主角將會被我殺死。右下角同樣有一個多出一個圓點的笑臉簽名。

杭天戴著手套,直接接過來一看,再也無法偽裝友好,怒斥道:“你又是什麽時候收到這個的?為什麽第二次了,你還是不報警?”

程偉業訕笑:“抱歉,還請你們理解我的職業特性,一旦報警,我就會被你們警方攔在案件之外,根本沒法近距離跟進。”

“你,你……”杭天氣結,“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第一次提早報警,也許唐馨就不會死;第二次如果你報警,趙良實就肯定不會死!”

程偉業終於麵露愧色,沙啞著嗓子說:“我原本以為我能夠救他的,不但能救他,還能親自拍到凶手,抓到凶手。沒想到,唉,是我的失策,這點我承認,凶手比我想象得神奇多了。但我除了沒報警,已經做到了我所能做到的全部。我一直在跟蹤趙良實,甚至在他家門外挨凍守到了淩晨。其間我為了確認他的安全還特意敲開門,提醒他注意安全,以社區人員的身份提醒他最近附近有竊賊,要他關好門窗。他也答應我了,他說大冬天的他不開窗。我還提醒他注意家裏能夠藏人的地方,他跟我說他這間出租屋就是個20平方米的一居室,連大衣櫃都沒有,一目了然,根本沒有藏人的地方。”

“你說凶手神奇?你這是什麽意思?”覃智勳在意的是這個“神奇”,他們可沒有跟程偉業透露過唐馨的案子裏凶手留下的那個來去無蹤的謎團。難道這一次,程偉業一直守在趙良實家門口也沒有看到凶手?

程偉業一臉誇張的疑惑,不住地癟嘴搖頭,倒吸涼氣,喃喃念著:“沒錯,神奇,我隻能用這個詞來形容凶手,因為他,他可能是我們人類看不到的存在。”

“少故弄玄虛,到底怎麽回事?”杭天沒好氣地問。

程偉業還沉浸在自己的疑惑中,百思不得其解地把眉頭擰成一個結,一邊回憶一邊自言自語似的說:“我10點多敲門提醒他的時候,他還活得好好的,那之後我就一直在4樓與5樓中間的緩台上坐著,從4樓門口看不到我,我卻能看到4樓。可淩晨1點我怎麽敲門都沒人回應,我敢肯定這期間根本沒人進過他家,更沒人從樓道經過!如果窗子也是鎖好的,那麽凶手是怎麽進去殺人的?你們說,不神奇嗎?”

杭天不耐煩地打斷程偉業:“從頭說,把你從收到這封信一直到報警這段時間的所有細節都給我說清楚!”

程偉業幾乎用盡全力深深歎了口氣,五官扭曲,極為痛苦地講述了因為他的自負自私而害得一條人命隕落的整個經過。

這次的殺人預告也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凶手放進程偉業背包的,他看到這封預告信之後也曾考慮過是否報警,但最後還是為了自己能夠名利雙收選擇沉默。

程偉業上午收到殺人預告後馬上出發前往指定地點,等候著所謂的好戲。原本他以為凶手不可能未卜先知,他說有好戲就一定有好戲嗎?除非他就是好戲的製造者、參與者。可沒想到真的被他等來了所謂的好戲,好戲的主角自然就是被兩個女生爭搶的趙良實,他的劈腿就是戲劇的矛盾中心。程偉業一點也不懷疑這一點,因為他也注意到有兩個警察模樣的男人跟他一樣躲在暗處觀察前來鬧事的一對女孩,後來是其中一個警察去叫保安和老師製止付潔鬧事,把她們倆趕出了科大。那兩個警察仍然跟著兩個女孩離開了科大。所以程偉業當下便決定跟蹤趙良實。

趙良實下課之後先是陪同新女友去食堂吃飯,極盡能事地哄女孩開心。通過偷聽他們的談話,程偉業得知,原來女孩的父親是個土豪,開了個生產電子元件的工廠,而這跟趙良實的專業正好對口。怪不得趙良實一定要甩掉沒什麽“功用”的付潔,給這個女孩當牛做馬,隻要表現好,成功入贅,將來他就是工廠繼承人啊。

晚飯過後,趙良實又去自習室一直待到了將近20點,然後一個人回到他租住的小屋。程偉業一直緊隨其後,因為此時的趙良實一直自顧自地走,從未回頭,從未觀察四下,所以程偉業跟得很近,甚至跟在趙良實身後不遠進了同一個單元門,從樓梯上看到趙良實進了4樓的家門。

程偉業守在4樓與5樓間的緩台處等待,一直等到將近21點,趙良實出門。這一次雖然趙良實還穿著之前的羽絨服,卻戴上了羽絨服帽子和口罩,把自己捂了個嚴嚴實實,密不透風。一路走得也是小心翼翼,鬼鬼祟祟,總是四下張望。

程偉業當時就覺得不對,趙良實之前為了保持發型立體,一直不戴帽子,這次他戴上了帽子,還有口罩,又神神秘秘、鬼鬼祟祟,這個時候出門,絕對是要做見不得人的事情。他遠遠跟著,生怕引起趙良實的注意,更加不敢掏出相機拍照,因為天太黑,相機要拍照必須開閃光燈,這一閃就會被警惕的趙良實發現,他就再沒機會看到趙良實的秘密了。

結果趙良實竟然進了附近最大的超市。超市晚上九點半關門,顧客已經很少,工作人員也忙著整理貨品,準備下班。趙良實選擇這個時候來,又這副打扮一定是不想讓人記住他。果然,他買的東西很不對勁,是一個最大號的滑輪旅行箱,還有一根20多米的尼龍繩。

把尼龍繩裝進旅行箱往回走的時候,趙良實更加警惕,幾乎每走幾步就要四處張望一番,到後來幹脆一路小跑。他這種狀態,程偉業根本沒法近身,更加不能像之前那樣跟著進單元門,隻能先在樓下蹲點,等到趙良實上樓,他家的窗子亮了燈之後,程偉業才輕手輕腳地上樓。

之後程偉業還是蹲守在4樓與5樓中間的緩台處,利用緩台處堆放的破舊家具雜物和醃菜缸隱蔽好自己,側耳聆聽,不放過任何腳步聲,他稍一側頭就能通過樓梯柵欄看到趙良實的房門。他就這麽一直保持警惕,全神貫注地等待著凶手登門。並且,他可以保證,其間他絕對沒有打瞌睡,不可能錯過什麽。

22點,程偉業等得有些心焦,雖然他猜想這次凶手應該也會在零點左右下手,但他心裏就是不托底,於是以社區工作人員的身份敲了門。當時趙良實活生生、好端端地開門跟他說話。程偉業讓他注意門戶安全,最近附近不太平,門窗一定要反複確認是否鎖好。趙良實說他這房子采暖不好,冬天他壓根兒不開窗,但房子雖然破,門倒是實打實的防盜門,他還換了超B級的鎖芯。程偉業讓他檢查家裏可能藏人的地方,趙良實說房子就這麽大,沒什麽家具,連個能藏人的衣櫃都沒有,床下堆的都是雜物也沒法藏人。程偉業看趙良實不像被人威脅的樣子,也就認為凶手一定還沒來,便繼續在樓道裏等待。

這一等就過了零點。程偉業想,也許凶手由於天氣原因或者是路況原因耽擱了。再等等吧,等到1點再說。可到了1點,凶手還沒來,程偉業坐不住了,便又去敲門。可這一次,無論他怎麽敲門,到最後用腳大力踹門,甚至把6樓熟睡的鄰居都給吵醒,下來一探究竟了,趙良實的房內就是沒有人回應。程偉業霎時間心灰意冷,他猜想趙良實恐怕凶多吉少,便馬上報警。

程偉業剛講述完,小孫的電話適時打來:“杭隊,我快進看過監控,趙良實房子的窗戶一晚上都沒有開過。20點15分,窗子亮燈,20點55分熄燈,21點35分又亮燈,直至警方趕到破門而入,到現在都還亮著。”

這幾個亮燈、熄燈的時間點還真的跟程偉業描述的過程吻合,趙良實下晚自習回家,又出門去超市,又回家,時間吻合。雖然這說明程偉業的話是有一定可信度的,但杭天高興不起來,反而更加愁容滿麵,如果程偉業沒有說謊,他真的一直守在趙良實家門口,並且沒看見任何人出入,那這個凶手真的堪稱“神奇”二字了。

從車上下來,覃智勳和杭天站在樓下仰望趙良實家亮著的窗子。杭天歎了口氣問:“智勳,你說這個趙良實大晚上鬼鬼祟祟地去買大箱子和繩子,是想做什麽?為什麽偏偏是今天?”

覃智勳冷哼一聲:“肯定不是做好事,但他絕對沒想到,他買來的繩子成了凶手捆綁他的工具。也就是說,這一次對於凶器和捆綁用的繩子,凶手又是就地取材。他不但神龍見首不見尾,還是個輕裝上陣,不攜帶任何凶器的即興發揮者。”

清晨七點半,杭天和覃智勳離開李沐晨的家匆匆下樓,直到上了車覃智勳才問:“杭天,看你的樣子,應該又有命案發生了吧?也就是說,我之前的推理大錯特錯,凶手的確是個連環殺手,而且犯案的間隔時間越來越短,這次竟然隻隔了幾個小時。”

杭天發動車子,一連歎息三聲後才說:“是啊,這下事情可真的鬧大了。小孟在電話裏跟我說,這一次的案發現場是戶外,周圍都被記者給包圍了,好幾個記者拍到血跡笑臉,馬上傳到了網上。唉,我再也無力掌控了。”

案發現場離李沐晨的家非常近,也就200米,杭天駕車拐了兩個彎便到了。那是一條紅燈區的偏僻窄巷,死者就橫躺在巷子中央,羽絨服敞開,胸前插著一把折疊刀,刀柄上還有一串鑰匙,看來這把刀是被拴在鑰匙環上隨身攜帶的。不用等待確認,覃智勳覺得這串鑰匙,包括這凶器,一定都是死者本人的,凶手的犯罪模式就是就地取材,找利刃做凶器,況且凶手也不可能把自己的鑰匙串留在現場。

馬法醫初步檢查屍體時從死者的羽絨服裏麵口袋掏出了一個錢包和一部手機遞給薛嬙。

覃智勳看到錢包裏有不少現金和銀行卡,手機也是當下最流行的iPhone最新機型。再結合之前兩起案件,唐馨家裏的現金、首飾一樣不少,趙良實的筆記本和手機也都在。也就是說,這個凶手不但來去無蹤,而且來的時候空手,走的時候也空手,灑脫得很。

薛嬙從錢包裏掏出身份證,對比身份證照片和死者的臉,確認是同一人後,向其他人介紹:“死者名叫尹清華,20歲。”

覃智勳把目光移到窄巷牆壁上那個大血跡笑臉,目光停留在笑臉嘴邊的那個點上,整個人像陷入了迷陣之中,找不到出路不說,連往哪個方向走都不確定,又自責,又懊惱。從前身為偵探的他總希望能夠棋逢對手,現在真的來了個勁敵,他卻覺得茫然無措了。

“我去,這頭發,現在的小年輕到底是什麽審美?”

杭天的聲音打斷了覃智勳的思路,覃智勳回頭一看,原來馬法醫移動了屍體,死者的羽絨服帽子滑落,露出了一頭五顏六色的半長發。

薛嬙指了指插在死者胸前的折疊刀,又指了指死者尹清華的頭發:“我覺得這個尹清華應該是個小混混,弄這樣的頭發是為了彰顯個性。而且他隨身攜帶這麽一把不小的折疊刀,已經是管製刀具的長度了。還有,這裏是紅燈區啊,好人才不會來這裏呢,所以他八成是個混混。”

“是啊,雖然這窄巷裏沒有監控,但外圍的街道還是有天眼覆蓋的,到時候調監控看看死者到底是自己走進來的,還是被人擄劫到這裏的。”杭天轉向小孫和小孟:“小孫,你找幾個人跟你一起研究監控,同時對比之前兩個案發現場周圍的監控,看看能不能找到身形、步伐相似的人。小孟,你帶幾個人負責走訪排查尹清華的社會關係,看看這個尹清華為什麽大晚上跑到這裏來。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查查尹清華與趙良實以及唐馨的關係。”

小孫一聽要通過大量的監控排查嫌疑人,不禁皺了皺眉,但很快便應承:“沒問題。”

小孟一聽要查一個小混混的社會關係,也無奈地撇嘴,要知道,混混的社會關係,那就是一群混混,跟一群混混打交道可不是什麽好差事,還不如回去跟大量監控較勁呢。

就在現場的工作人員都沉默的空當,大家突然聽到薛嬙略微激動地說:“等一下,死者右側臉頰有一枚血指紋!”

“不會吧?剛剛怎麽沒發現?”杭天反問。

薛嬙指了指尹清華的長發,解釋說:“一開始是羽絨服帽子遮擋,後來帽子摘了,頭發垂下來又遮擋住了。這枚指紋比較淺淡,以當時的出血量,還有尹清華雙手的染血狀況來看,這枚淺淡的指紋可能不是尹清華的,而是凶手的!”

覃智勳瞬間從頹廢中脫離,幾乎是跑到薛嬙身邊,親眼看著薛嬙拍照,拓印血指紋,然後用棉簽取血樣。

杭天也湊過來,先是看了看尹清華的雙手。的確,尹清華的雙手已經浸泡在了地上的血泊之中,先不說尹清華被刺中心髒後,沒理由用沾血的手去摸自己的臉,就算他摸了也不會留下淺淡的血指紋,於是杭天也興奮地說:“看來可能是凶手不小心留下的血指紋,估計是這尹清華頭發太長,遮住了一半的臉,巷子裏又太黑,凶手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手也沾了少許血液,更沒有注意到他把血指紋留在了尹清華的長發下麵。這一次凶手終於露出破綻了。”

薛嬙一邊忙活一邊說:“總之要把這枚血指紋與死者的指紋比對一下,隻要這上麵的血是死者的,指紋又不是死者的,那麽八成就是凶手的了。”

覃智勳興奮之餘疑惑地反問:“也就是說,凶手給了尹清華致命一擊之後,手指碰觸了尹清華的臉頰。摸臉啊,凶手對這個尹清華到底是怎麽樣一種情感啊?”

杭天用力擊掌:“先不管是什麽情感,但願凶手有前科,指紋庫裏有他的指紋記錄!”

覃智勳的笑容卻沒有持續幾秒,他突然冒出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指紋不會帶來突破,這一係列的悲劇並不會就此結束,還會繼續。而凶手仍然帶著他謎一樣的殺人動機隱藏在濃霧之中。

傍晚6點,覃智勳仍然置身分局,跟小孫和其他幾個人一起奮戰,看監控看到眼疲勞,看什麽都重影。三起命案附近的監控全都要看,空間範圍設定在命案現場方圓500米,時間鎖定在案發前一小時到案發後一小時,這可是大工程。

馬法醫站在門口敲了敲門,吸引了辦公室裏一群人的注意。他同樣麵容憔悴,神態憂鬱,嘴巴微張想說什麽,又頓住,第三次才張開口:“尹清華的屍檢結果也出來了。”

杭天走向馬法醫:“怎麽了?老馬,你是不是太累了?臉色比我們這些‘輻射臉’還難看啊。”

馬法醫擠出一絲苦笑,艱難地說:“杭隊,昨晚我連夜給趙良實屍檢,因為屍體發現得及時,我經過多種檢驗方法,得出的結論是死亡時間在零點左右,這點不會錯。問題是,尹清華的死亡時間。”

覃智勳緩緩起身,走向馬法醫,腳步越發沉重,不好的預感像一塊壓頂的大石向他壓來。

馬法醫望著覃智勳走過來,長長地歎了口氣:“尹清華的死亡時間我也經過了反複確認,也是零點左右。置信區間正負30分鍾,也就是說是晚上11點30分至12點30分。”

杭天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都是零點左右死的啊?看來這個凶手還真就對這個時間情有獨……”

小孟突然驚叫一聲:“我的媽呀!這不可能啊!趙良實的出租屋在科大附近,尹清華死在城區的紅燈區,這兩個地點之間車程將近兩小時啊,最快也得一個半小時吧。凶手是怎麽在一小時之內從一處趕到另一處的啊?”

覃智勳揉了揉太陽穴,順勢又懊喪地把頭發揉亂,悶聲說:“有這麽幾種可能:第一,兩名死者的死亡時間推斷有誤;第二,兩名死者其一被移動過,也就是兩個現場有一個是假冒的案發現場,它隻是拋屍現場而已,比如尹清華,他其實死在了距離趙良實死亡現場一小時車程以內的地方,後來被凶手移動到車程超過一個半小時的那條窄巷;第三,凶手有兩個人,而且相約在同一時間相隔很遠的地點一起以同一種手法犯案,留下同樣的犯罪標記;第四,凶手有,好吧,有高速的飛行器。”

辦公室裏麵靜得出奇,隔了半晌,馬法醫才開口:“我可以保證,第一種可能性可以排除。這兩具屍體發現得早,眾所周知,距離死亡時間越短,越容易精確死亡時間。更何況我說過了,我用了多種方法驗證,幾種方法得出的結論都是相同的。根據我這麽多年的工作經驗,我自信不會出錯。”

杭天咳嗽了一聲:“那麽我做主,再排除最後一種。飛行器的可能性排最末,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想考慮。這東西畢竟太張揚,就算在晚上,飛行器在天上飛也會被發現的,更何況還有噪聲汙染,不可能不引人注意。而一旦有人注意到,凶手就等於留下了他身份的線索,畢竟飛行器是稀有物件,金海市個人擁有的可能性不大,幾乎都登記在飛行俱樂部名下。直升機那陣仗就更大了,不可能的。”

覃智勳恢複了元氣,抬頭目光炯炯地直視杭天:“那麽剩下的兩種可能性,咱們就得去找薛嬙確認了。看看技術隊那邊有沒有找到什麽證據,能夠指向這兩種可能。”

覃智勳話音剛落,小孫就指著馬法醫的身後:“薛嬙,你、你什麽時候來的?”

馬法醫側身讓開,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薛嬙身上。薛嬙的臉色也不比馬法醫好,她怔怔地站在原地,一時間竟然忘了開口。

“小薛,剛剛我們說的那四種可能,你是不是都聽見了啊?”杭天首先回過神,低沉地問。

薛嬙重重點頭:“是,我剛剛就在馬法醫後麵,聽到了你們的全部對話。很遺憾,我這邊的發現也排除了剛剛覃顧問說的第二和第三種可能性。”

覃智勳皺眉緊緊盯著薛嬙,用眼神追問她:你們技術隊到底發現了什麽?

“首先,我們技術隊對兩個現場都進行了地毯式的勘驗,並沒有發現屍體轉移的痕跡,血跡痕跡符合第一現場的血跡特征,因為血泊痕跡一般就是在第一案發現場。而且兩名死者既然都是心髒中刀死亡的,如果是死後移動屍體就必定要有一個容器裝屍體,否則移屍過程中一定會留下血跡,也會引人注意。可是死者身上衣物染血狀況顯示,死者死後並沒有被移動過,衣物上更加沒有被裝入什麽容器的不自然褶皺。”薛嬙說完,目光轉向馬法醫。

馬法醫接過接力棒:“兩具屍體的屍瘢狀態也顯示他們沒有被移動過,而且兩個現場的出血量也都正常。如果有運屍過程,那麽應該會有一定量的血液丟失在半路才對。”

杭天一拍桌子,頹然栽坐在椅子上:“這麽說來,就隻剩第三種可能了,凶手有兩個人?”

薛嬙輕咳一聲,尷尬地提醒杭天:“杭隊,我剛剛說了,第三種可能性我們這邊恐怕也得排除,凶手應該不是兩個人,而是——一個人。”

“開什麽玩笑?”杭天又騰地從椅子上跳起來,衝著薛嬙叫道,“能有什麽證據證明凶手是一個人?”

薛嬙深吸一口氣,鄭重說道:“你們一定還記得我在尹清華右側臉頰發現的那枚血指紋吧。經過比對,指紋不屬於死者尹清華,指紋庫裏也沒有。血指紋的血液,其實也不屬於尹清華,而是屬於……”

“趙良實。”覃智勳幽幽地吐出三個字截斷薛嬙,替她給出最為震撼的答案。

薛嬙望向覃智勳,緩緩地卻是重重地點頭。

小孟的聲音顫抖,急促而驚恐地說:“也就是說,趙良實在零點左右被殺,凶手沾染了他的血,然後凶手又在一小時之內,很可能是更短的時間內,瞬、瞬移到紅燈區的窄巷,不知道是在殺人後還是殺人前,摸了尹清華的臉,把血指紋印在了尹清華的臉上!”

杭天用力撓頭,爆了一句粗口,跺著腳說:“凶手還真是一個人。”

小孟臉色愈加難看,苦著一張臉,不住地撇嘴倒吸涼氣,終於還是沒忍住,說了不該說的話:“也許、也許凶手不是一個人。”

杭天一拍桌子,怒斥小孟:“你小子是不是剛剛沒注意聽我們分析案情,溜號了吧?”

小孟忙不迭擺手:“不是,我的意思是,凶手不是兩個人,也不是一個人,而是……畢竟監控都拍不到他嘛,程偉業的口供也……既然凶手不是人,當然也就可以瞬間移動……”

杭天當然明白小孟的意思,氣急敗壞之下直接把手邊的鼠標丟向小孟,可鼠標不是無線的,鼠標線一彈,鼠標反彈回來打到杭天的膝蓋。杭天揉著膝蓋,狠狠地白了小孟一眼。

覃智勳等待辦公室安靜下來,隔了半晌沉著地說:“其實我們都犯了一個想當然的錯誤,這也難怪,因為在潛意識裏我們已經把這個凶手妖魔化,就因為他從未出現在監控中,在前兩起案件中離奇地從密室中消失。盡管理智告訴我們,密室之謎絕對有解,隻是我們還未找到,但潛意識這個東西很奇妙,所以就有了小孟口中妖魔化的凶手。”

小孟莫名其妙:“什麽想當然的錯誤啊?”

“這個想當然的錯誤就是我們認定了人死之後才會流血。可實際上,人活著流血的情況更多見。”覃智勳循循善誘,望向眾人,“我的意思是凶手有兩個人,其中之一在早前就收集了還活著的趙良實的血液,小心保存,在紅燈區的窄巷殺人後用自己的手指沾著趙良實的血液在尹清華的臉上留下血指紋。”

杭天剛剛還在考慮要不要上網看看本地新聞有沒有什麽關於UFO的,現在聽覃智勳這麽一說,好像走進死胡同的人又發現了新出路,興奮地說:“沒錯啊!我們剛剛就掉進了自己潛意識設下的陷阱啦。可如果是這樣,這個凶手,應該說這兩個凶手這麽費盡心機,得事先偷到趙良實的血,得把血指紋印在尹清華的臉上,他們倆又得在相同時間,在相隔很遠的地方,分別犯案殺人,這麽折騰到底有什麽目的啊?”

“目的嘛,恐怕就是網絡時代最為流行的炒作。”覃智勳嘴角上挑,帶著偵探洞悉謎底的狡黠笑容,“我想這兩個凶手的目的除了本身心理變態,喜歡高難度、高智商的犯罪,喜歡挑釁警方,還有就是想製造社會恐慌。他們想成名,享受由他們帶來的整個城市陷入恐慌的氛圍,享受身邊的人因為他們的存在人心惶惶,享受人們談他們色變,享受大眾對他們的恐懼。因為無論是凶手擁有來去無蹤的隱形本領,還是擁有短時間內在相隔甚遠兩地瞬移的本領,凶手犯案前一定會事先通知網絡大V程偉業,抑或根本有兩個在同一時間、不同地點,以相同手法犯案的凶手,隻要這些信息外傳,就足以在金海市卷起一陣輿論的龍卷風,把凶手推上熱議頭條的風口浪尖。我想,這就是他們在殺人前特意找上程偉業,給他發出殺人預告的原因。他們摸準了這位大V的作風,一定不會及時報警,不會把他們的殺人計劃扼殺在搖籃;他們也有把握他們的智商淩駕於這位大V之上,能夠把他牽扯其中,成為他們的一顆棋子,卻無法撼動和破壞他們的殺人計劃。最重要的是,這位大V還能成為他們的宣傳推廣專員,免費給他們打廣告。”

小孟做了一個讓杭天盡管放心的手勢,自信地回答:“放心,頭兒,程偉業畢竟是趙良實案子的重要相關人,還在審訊室裏待著呢。而且我們沒收了他的手機。待會兒再好好對他進行一番保密教育……”

覃智勳給小孟潑了盆涼水:“恐怕沒那麽簡單,對於程偉業這種自媒體人來說,信息,尤其是如此勁爆的信息就等於是他的財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僅憑沒收手機和保密教育就能夠封死程偉業這條通道?我不太樂觀。”

“先不說程偉業。”杭天憂心忡忡地問,“智勳,照你這麽說,凶手有兩個,都是挑釁警方的高智商連環殺手,那麽他們為什麽要選定這三名死者呢?小孟下午去排查尹清華的社會關係,走訪了尹清華的父母和跟他一起混的幾個小混混,他們都不認識唐馨、李沐晨、付潔和趙良實。看起來,尹清華這名死者是遊離在外的。”

“凶手有兩個,假定為A凶手和B凶手,所以很可能死者也要歸於兩類,現在看來,唐馨和趙良實因為有付潔和李沐晨作為聯係的紐帶,他們倆屬於A類,而尹清華屬於B類。如果我們沒能在凶手下一次犯案之前逮到他,恐怕下一個死者跟尹清華會有某種關聯。”覃智勳自言自語地碎碎念,“當然,也有可能A凶手還會乘勝追擊,下一個死者還是A類的。難道、難道這是一場兩個變態凶手亦敵亦友的殺人比賽?”

小孟吞了口口水,愕然驚呼:“殺人比賽?不會吧?”

杭天眉心緊鎖,一臉愁容:“看來對李沐晨和付潔的跟蹤監視還是不能撤下來,凶手A搞不好就是她們周圍的某個關係人,否則也不會選定她們倆的仇敵和男友下手。”

“沒錯,咱們的調查得兵分兩路:一方麵深入挖掘尹清華的社會關係,另一方麵就是繼續跟蹤監視李沐晨和付潔。”覃智勳看了看時間,“杭天,你問問跟蹤的同事她們倆在哪兒,我還是想跟她們談談。另外,關於跟蹤監視的人,我想你有必要換人以更加隱蔽的形式進行下去,李沐晨早就發現了警方對她們的跟蹤監視。在對方已經發覺的情況下再跟下去是做無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