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9
印度 新德裏
時鍾塔分站總部
主會議室
多利安抬手讓那位分析員停下:“‘巴納比·普倫德加斯特報告’是什麽?”
那位三十來歲的男人看起來有些困惑不解:“來自巴納比·普倫德加斯特的報告啊。”
多利安環視著會議室裏濟濟一堂的時鍾塔和伊麻裏保安部的人員。現在整合成了一家的這些工作人員還處於適應這個伊麻裏—時鍾塔聯合部門的過程中,時不時要商討解決工作和管轄權的劃分,這拖慢了會議的進程。“有人能告訴我那個巴納比·普倫德加斯特是什麽嗎?”
“哦,那是他的名字——巴納比·普倫德加斯特。”那個分析員說。
“真的?是我們給他起的這個名字嗎——其實我不在乎這個,別告訴我。他說了什麽?繼續。”
分析員翻過幾頁打印紙:“普倫德加斯特是還在現場的大約20名工作人員之一。”
“當時還在現場。”多利安糾正道。
分析員歪了歪腦袋:“嗯,嚴格意義上來說,他,或者說是他的屍體,還在現場。”
“老天哪。快念報告吧。”
分析員咽了口唾沫:“就在,嗯,就在無人機空襲前,他——普倫德加斯特——說,有個身份不明的女性,下麵是他的原話,‘在他的實驗室外麵跟他搭訕,並強迫他協助進行據她所稱旨在拯救某些孩子的行動。’”分析員又翻過一頁,“他還說,他‘試圖阻止這女人’,以及他‘認為這女人在使用一張偽造的或者是偷來的身份卡’。然後最有意思的部分來了。他說在爆炸發生後這個女人逃了出來,引用他的話:‘全身是血,但沒有受傷’,而後這女人‘再次攻擊了他,阻撓他對工人們施救’,接著‘奪取了一名警衛的槍支,想要射殺他’,這裏的他指的是普倫德加斯特。最後這女人乘上了貨車,還帶著一個瀕死的同伴,普倫德加斯特說那人身上中了好幾槍。”
多利安往後靠到椅背上,盯著監視牆。凱特·華納從“鍾”的攻擊中活下來了。怎麽會?裏德多半死了:這蠢貨幾乎快被自己打成篩子了。
那人清了清嗓子:“先生,我們該對此不加理會嗎?你是否認為這些都是廢話,也許隻是那人想要引人注目的表演?”
“不,我不覺得。”多利安啃著手指甲說,“要是編造的,細節也太過詳盡了。等等——為什麽你說是‘想要引人注目的表演’?”
“空襲之前,普倫德加斯特給BBC打了個電話,我們就是由此獲取了這份報告。我們一直在監控所有進出該設施的通信,自從那次事故以後,他在我們的不可信人員名單上。他的故事會動搖之前伊麻裏發布的新聞稿裏‘工業事故’的解釋的可信性。所以——”
“明白了,不用說了。就此打住,一件件來。集中注意力。”多利安轉動座椅,麵對常醫生,後者正坐在角落裏,盯著會議室的廉價地毯,“常醫生,專心點。”
常醫生一下坐直了身子,就像是被老師點名的學生。自從尼泊爾的爆炸之後,這人一直顯得疲憊不堪,心不在焉:“是,我在這裏。”
“現在你還在,醫生,但是如果你不能搞清楚凱特·華納是怎麽從‘鍾’的攻擊中活下來的,你就會不在了。”
常醫生聳了聳肩:“我……甚至還沒有開始……”
“你正要開始。有什麽可能讓她活下來?”
常醫生用一隻手掌捂住臉,清了清嗓子:“好吧,唔,讓我們看看,她可能把用在孩子們身上的療法用在自己身上了。不管那是什麽,可能她親身嚐試了,以策安全。”
多利安點點頭:“有意思。還有別的可能嗎?”
“沒有。呃,還有個顯而易見的可能——她可能本來就有免疫力——亞特蘭蒂斯基因。”
多利安又啃起指甲來:“這很有意思,非常有意思。好吧,後麵這個理論聽起來很容易驗證——”
常醫生搖搖頭:“我的實驗室被毀了,我們都還不知道該從何處著手——”
“那就搞一間新的。”多利安扭頭對他的一名手下說,“給常醫生找一間新實驗室。”他把注意力重新放到常醫生身上,“我不是科學家,但要是我就會首先對她的基因組進行測序,尋找任何異常。”
常醫生點點頭:“當然了,這樣很簡單,但現場如今那個樣子,我們很可能找不到任何DNA……”
多利安兩眼望天:“看在上帝的分兒上,能不能別這麽呆板啊。她在雅加達有套公寓房,聰明如你,總能在裏麵找到把梳子或者用過的衛生棉條吧,醫生。”
常醫生的臉漲得通紅:“是的,這行得通的。”
一個女性時鍾塔分析員大聲說:“有些女人會把衛生棉條衝進馬桶——”
多利安閉上雙眼,舉起雙手:“忘了衛生棉條吧。雅加達一定有大把大把凱特的DNA,去找些來。或者,我們找到她本人,那就更好了。如果她的確逃掉了,那麽她應該在某列火車上。”多利安轉向德米特裏·科茲洛夫,這位伊麻裏保安部的外勤指揮官是跟他一起離開尼泊爾的。
這個軍人搖搖頭:“我剛拿到名單。我們和員工名單比對過,她不在任何一列火車上,裏德也不在。我們有很多死傷者,有幾個人重傷昏迷,但沒人身上是槍傷。”
“你開玩笑嗎?把那些火車再搜索一遍——”
“那會拖慢多巴——”德米特裏說。
“去做。”
拿著普倫德加斯特報告的分析員大聲說:“她可能跳車了。”
多利安揉揉自己的太陽穴:“她沒跳。”
分析員搖搖頭:“你怎麽知道?”
“因為她還帶著裏德。”
“她可以把他推下車去。”
“可以,但是沒有。”
分析員看起來大惑不解:“你怎麽知道?”
“因為她顯然沒你這麽蠢。她身高五英尺八英寸,體重一百二十磅。裏德身高超過六英尺,體重至少一百八十磅。華納自己都無法走出尼泊爾,更別提還要負重一百八十磅。相信我,裏德即使還活著,也無法自己行走的。”
“她可以拋下裏德啊。”
“她不會拋下裏德的。”
“你怎麽知道?”
“因為我了解她。會議到此結束吧。快點,所有人,行動起來。”多利安站起身,揮動手臂,示意大家離開擁擠的會議室。
“巴納比·普倫德加斯特報告怎麽處理?”這個分析員問。
“什麽怎麽處理?”
“我們要不要反駁——”
“見鬼,當然不。證實這個說法。媒體無論如何都會熱炒這個說法的,裏麵有恐怖分子這個詞呢。而且那也是事實:一個恐怖分子襲擊了我們在尼泊爾的設施。這是我們最好的突破口。公布裏德放置炸彈的錄像來印證這個說法。告訴媒體,這次襲擊和早前在雅加達的一次襲擊是同一個人進行的。把華納的錄像也放進去。”多利安又考慮了一下。這樣做會有不錯的效果的,也許能給他們爭取些時間,也許還能上個封麵故事,“我們就說,我們現在正在調查,華納醫生是否在設施裏開發生物武器,我們正要求對現場進行嚴格檢疫。”多利安停了一下,盯著這個員工,“好了,要趕時間的人,出發吧。”
多利安指著德米特裏:“你留下。”
房間裏沒有別人了。高個子軍人湊到多利安身邊:“有人把他們從車上帶走了。”
“同意。”多利安踱回桌旁,“肯定是那些家夥。”
“不可能。‘9·11’之後我們一直在持續搜索那片山丘,他們不在那裏。1938年他們就都被殺光了。或許他們根本就是個神話傳說,或許伊麻孺根本就不存在。”
“你有更好的解釋嗎?”多利安問。見德米特裏沒有回應,他繼續說道:“我希望派出隊伍搜索那片山區。”
“我很抱歉,先生,我們沒有那麽多人力。清洗時鍾塔,再加上阿富汗的大規模軍事行動已經結束——我們在這一地區的力量已經嚴重縮小。我們這裏的所有人都在為‘多巴計劃’奔忙。如果你想要派出隊伍,就必須抽調人手。”
“不。‘多巴計劃’是最優先的事項。衛星監控呢?我們能不能追蹤到他們,搞清楚他們在哪裏?”
德米特裏搖搖頭:“尼泊爾上空我們沒有放天眼,任何人都沒有。這正是伊麻裏研究院選擇這個地方的原因之一——什麽都沒有,大家沒有理由觀察這裏。沒有城市——實際上甚至連村落和道路都很少。我們可以讓衛星變軌,重新定位到這裏,但需要花點時間。”
“就這樣辦。另外,發射阿富汗剩下的無人機——”
“發射幾——”
“全部的。讓它們徹底搜尋每一寸高原上的土地——首先聚焦在那些僧院上。另外派兩個人過去——我們能擠出來這點人手的。‘多巴計劃’很重要,但抓捕華納也很重要。她從‘鍾’的攻擊中活了下來,我們必須知道是為什麽。讓那兩個人追蹤開出來的每一列火車的路線,去詢問村民或者任何別的有可能看到了什麽的人,給他們施加壓力。我要找到華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