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午夜列車

雖說無法離開秘搜課,但唐千林依然擔憂著唐子程,因為易陌塵要同行的緣故,他更不敢將唐子程獨自留在易家豪宅中,畢竟那裏還住著一個瘋瘋癲癲、生活都無法自理的小田君。

唐子程感染乙種菌險些喪命的陰影依然在唐千林腦子中揮之不去,所以,他必須將唐子程安頓在一個他能放心的地方。

而在哈爾濱這個陌生的城市,唐子程隻有一個地方可去,那就是八相門,他生母賀晨雪所在的地方。

為此,唐千林在電話裏告知易陌塵趕來的同時,也向樸秉政說明了自己的難處。

樸秉政聽完,斜眼看著辦公桌對麵的唐千林:“為什麽要把你兒子送到八相門去?”

唐千林道:“我有我的理由,樸課長可以不過問嗎?這件事不關係到我的任務。”

樸秉政卻是一反常態地笑了:“好,不過問,我給你兩個小時,但是必須得讓錢科長陪你一起去,沒問題吧?”

樸秉政當然不需要過問,他隻需要去調查。

唐千林早料到會有這一手,他爽快地點頭:“情理之中。”

唐千林離開時,與門口的李雲帆交換了下眼神,他從李雲帆的眼神中讀出,構陷樸秉政和錢斯年的計劃已經開始了,李雲帆已經堆上了柴火淋上了汽油,現在就等著他點第一把火。

來到保安局院內,錢斯年和轎車已經等在那兒了,同行的還有另外一輛轎車,以及五名精神抖擻的特務。

“唐先生,請上車。”錢斯年笑嘻嘻地站在車旁,特務幫他打開車門。

唐千林微微點頭道:“辛苦錢科長了。”

“哪裏話。”錢斯年也上車坐定,看著唐千林道,“我們都是自己人,以後一口鍋裏吃飯,不分彼此,你是領隊,這一路還得仰仗您的專業知識。”

唐千林看向窗外,微微一笑:“那倒也是。”

唐千林故意用話去刺激錢斯年,說完,他故意轉過頭去看錢斯年,和他所設想的一樣,錢斯年的臉色很難看,但很快又恢複正常。

錢斯年看向車前方道:“有本事的人就像唐先生這樣,說話大套。”

唐千林淡淡道:“抱歉,得罪了。”

錢斯年嗬嗬一笑:“不會,我怎麽會那麽小氣?我如果是你,也一樣。就如同,在哈爾濱,在我的職權範圍內,您必須仰仗我一樣,對吧?”

上鉤了。唐千林心想。他故意遲疑了下,等著錢斯年似乎覺得這個話題過去的時候,他才冷不丁說了句:“那不一定,你能做的事,我也能做,但我能做的事,錢科長就未必會了。”

說完,沒等錢斯年接話,唐千林卻咧嘴一笑:“和您開玩笑的,別介意,我在哈爾濱人生地不熟,就算再有本事又有何用?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我凡事都得仰仗錢科長和秘搜課的各位,有得罪之處,還請錢科長見諒。”

唐千林前前後後的所作所為,看起來像是裝腔作勢之後又認(上屍下從),實際上不然,他這一手玩的就是地痞無賴的慣用手法,先是百般挑釁,等對方憋不住要動手的時候又認(上屍下從)道歉。

麵子上是過去了,但也達到了激怒對方的目的,可對方在眼下又無法拿他怎樣。

唐千林很清楚,要對付錢斯年、樸秉政這類的人,應無所不用其極,而首先就得激怒敵人,讓他們在憤怒中喪失理智,從而做出錯誤的判斷。

錢斯年隻是笑笑,就當這件事過去了,但實際上他早就想摸槍出來斃了唐千林,這不僅侮辱了他,而且還當著其他特務的麵,這讓剛到秘搜課的錢斯年今後怎麽混?

快到八相門馬會門口的時候,錢斯年忽然問了一句:“唐先生,你和八相門的人還有交情呀?”

唐千林知道,自己和賀晨雪的事情遲早會曝光,而且他要調查賀晨雪估計有點難度,不如把這件事擴大,讓秘搜課以調查自己的背景為目的,查個水落石出?

唐千林隻是淡淡一笑道:“有點交情。”

他沒往下再說,他知道越是欲蓋彌彰,越會讓錢斯年產生濃厚的興趣。

車到門口的時候,早就等在那兒的易陌塵也打開車門,和唐子程一起下來。

易陌塵臨行前,已經給賀晨雪打了電話,並沒有以商量的語氣,隻是告知她有這件事,讓她去馬會等著,如若不去,他就帶著孩子去柳府。

說完,易陌塵就直接掛了電話,根本不給賀晨雪說話的機會。

賀晨雪掛掉電話,找了個借口匆匆趕往馬會,在馬會辦公室內等著,連燈都沒有開。

賀晨雪站在窗簾邊透過窗戶看下去,清楚地看到路燈下的三輛車。易陌塵、子程還有唐千林,那個男的是誰?怎麽還有其他人?等賀晨雪看清楚之後,終於發現還有一個人竟然是錢斯年。

賀晨雪不由得心頭一驚:唐千林真的在保安局供職了?看樣子馬延慶沒有說謊。

賀晨雪想了一會兒,把燈打開,她決定大大方方地迎接下麵的人,因為事已至此,掩飾隻會越描越黑。

可沒多久,辦公室的門被敲響,賀晨雪把門打開的時候,她隻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唐千林和唐子程。

與此同時,馬會外路燈下,錢斯年拿出煙遞給易陌塵:“易老板,這什麽情況呀?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間辦公室可是八相門掌門老婆賀會長的。”

易陌塵抬眼看著亮燈的辦公室窗戶,點上煙,隻是默默點頭。

錢斯年麵帶八卦的笑容問:“怎麽,唐先生還認識賀會長?”

易陌塵看著他,隻是淺淺一笑,依然什麽都不說。

姓錢的,你自個兒去猜吧。易陌塵這麽想著,低頭抽著煙,自顧自笑著。

錢斯年看著他在那兒偷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隻得抬眼看著亮燈的辦公室。

唐千林和賀晨雪是什麽關係呢?錢斯年覺得這其中大有文章。

辦公室內,唐千林帶著唐子程在沙發上落座,賀晨雪也坐在旁邊,三人似乎無話可說,都盯著並未生火的壁爐。

“爹,我冷。”唐子程剛說完,賀晨雪就立即上前生火。

唐千林用諷刺的語氣道:“總算有個當媽的樣兒了。”

賀晨雪一邊生火一邊問:“這麽晚找我,把孩子領來,想幹什麽?”

唐千林道:“我要出遠門,去辦點事,孩子留在這兒我不放心,你幫我看幾天孩子,不,應該說,你盡幾天當母親的義務。”

賀晨雪生完火,重新落座,看了一眼唐子程,問:“你去辦什麽事?不能把他帶上嗎?”

唐千林冷冷道:“有些事,不能帶孩子,總之孩子你看幾天,我回來就接走。”

此時,唐子程問:“爹,你要去哪兒?”

唐千林看著唐子程的時候,表情和語氣都變了:“爹去幹活兒賺錢呀,有了錢,咱們才能有家。”

唐子程卻道:“是不是有了錢,有了家,娘就回來了?”

唐子程說著,用疑惑的眼神看著賀晨雪,賀晨雪趕緊避開他的眼神。

唐千林摸著唐子程的頭:“你去那邊玩吧,我和你娘有點事要說。”

“哦,我知道了。”唐子程聽話地走到辦公室另一角,四下觀望著。

唐千林看著遠處的唐子程道:“孩子沒有家的概念,他不知道先有爹娘,才算有家,在他的心裏,家就是一座宅子,有了宅子才有爹,然後才有娘。”

賀晨雪有些生氣地說:“你是怎麽帶孩子的?”

唐千林隻是冷笑了下:“孩子沒娘,這事怪我?”

賀晨雪決定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你現在為保安局做事?都做什麽?”

唐千林直視著她:“有些事你不該知道的,就不要知道,對你沒好處,就算八相門勢力再龐大,在保安局和憲兵隊那兒,也不過是街邊的一堆狗屎。”

這番話讓唐千林說得很是痛快,但同時也意識到,自己完全是在罵柳謀正,罵賀晨雪現在的合法丈夫,而他辱罵一個完全不了解、不認識的人,完全隻是出於嫉妒。

賀晨雪知道唐千林話裏的意思,她現在不能爭辯什麽,隻得道:“去幾天?”

唐千林冷冷回應:“不知道。”

賀晨雪又問:“大概去什麽地方?如果你有事,我也該知道上哪兒給你收屍去。”

唐千林冷笑道:“我倆沒任何關係,你幹嗎替我收屍?”

賀晨雪辯道:“我是代替子程為他爹收屍,你別誤會了。”

唐千林湊近賀晨雪,壓低聲音,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我是他親爹嗎?!”

說完,唐千林起身,走向唐子程,摟著他道:“爹走了,你跟著娘乖乖的,過幾天爹就來接你。”

唐子程無奈地點點頭,眼圈已經紅了。

唐子程長這麽大,是頭一次離開唐千林這麽久,而且還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不免有些不知所措,心裏甚至胡思亂想是不是唐千林要扔下他了。

“爹——”唐子程叫住了開門要離開的唐千林,“我等你,你不要騙我,千萬不要騙我。”

這一刻,唐千林的回憶突然被拉回到了十年前,他仿佛又看到那個無助的賀晨雪提著行李站在門口,帶著哭腔在對他說話。

唐千林忍住奪眶的淚水,麵帶微笑道:“我不會騙你的,永遠不會。”

這與唐千林當年回應賀晨雪的話一樣,不同的是,當年他是在心中默念回應,而這次他真真切切地說了出來。

賀晨雪坐在那兒,隻是看著壁爐中的火焰,她當然記得當年自己與唐千林的點點滴滴,可那一切為何會發生?那都是必須嚴守的秘密,所以,她隻能保持沉默。

等唐千林離開,辦公室的門關上後,賀晨雪才喃喃自語道:“我不奢望你能夠原諒我,隻是希望你千萬不要恨我。”

站在那兒流淚的唐子程扭頭看著賀晨雪,他並不明白這個陌生的母親為何要說這句話,也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對誰說的。

隻是,他感覺到,在這間生起爐火,明明很溫暖的屋子內,滑落臉頰的淚水似乎要被凝固了。

“走吧。”回到樓下車前,唐千林隻是簡單地說了這兩個字。

就在眾人準備上車的時候,一輛汽車從遠處開來,車穩穩停下之後,李雲帆從車上下來,著急上前道:“情況有變,我們必須馬上出發。”

“馬上出發?”易陌塵皺眉,“不是說明天一大早嗎?”

唐千林並不詫異,也不吃驚,隻是問:“出什麽事了嗎?”

李雲帆搖頭道:“不知道,樸課長剛接到三宅將軍的電話,命令我們立即趕到火車站。”

李雲帆說話間,唐千林偷偷觀察著錢斯年,錢斯年很淡定地站在那兒,他的表現讓唐千林證實了心中的推測——他早知三宅恭次是如此安排的,原本就打算讓他們連夜乘坐火車離開。

這樣安排就是為了保密,不讓他們前往非似山的具體行蹤泄露給第三方得知,從而打亂第三方可能會有的部署。

眾人分別上車,由李雲帆引領著直接開往了哈爾濱火車站。

到火車站門口的時候,一名憲兵隊的日本軍官上前攔下車,讓他們稍等。

唐千林透過車窗看向火車站,才發現這裏已經是重兵把守,幾乎沒有任何閑雜人等,按理說,這個季節,這個時間,火車站應該是沒什麽人的,但為了安全和保密,日本人還是采取了封鎖和嚴查。

“我們這次去撫順,沿途要經過新京、四平和奉天三個大站,途中的小站也有幾十個。”唐千林下車後,李雲帆趁著錢斯年上前與那名軍官搭話,低聲與他交談,“途中的兵站也有七個之多,其中兵站有五個都是關東軍的,隻有兩個屬於國防軍,所以,沿途一定要多加小心。”

唐千林不解:“多加小心?”

李雲帆看著四下道:“雖然三宅恭次封鎖了消息,但這件事還是會走漏風聲,再加上你說我父親的事情,我擔心……”

李雲帆剛說到這兒,易陌塵就插嘴問:“你父親怎麽了?”

唐千林看著李雲帆,李雲帆遲疑了下道:“老唐懷疑我父親是重慶方麵的人。”

易陌塵驚呆了,下意識看了一眼遠處和日本軍官攀談的錢斯年,低聲道:“真的?”

唐千林道:“翔爺親口告訴我的,而且還試圖拉攏我。”

易陌塵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隻是覺得這次麻煩大了,也明白了那個假夏霜為何要說不要與其他勢力有瓜葛的原因,也許孤軍早就知道李清翔的背景。

李雲帆道:“我算是明白,我爸為什麽要在最風光的時候金盆洗手了。”

此時,錢斯年走了過來,三人趕緊閉嘴,不再談論那個敏感的話題。

錢斯年往車站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三宅將軍讓我們先進去,鑒定一些東西。”

“鑒定?”易陌塵聽到這兩個字,覺得有些奇怪。

錢斯年點頭:“對,鑒定,具體是什麽我也不知道,東西就在車廂裏。”

正說著,那名日本軍官上前,但並不傲慢,畢恭畢敬道:“各位,可以了嗎?”

錢斯年看著唐千林,唐千林點點頭:“走吧。”

到底是連夜出發,還是來這裏鑒定什麽東西?三宅恭次要做什麽呢?唐千林帶著這個疑問與那名日本軍官走進了火車站,徑直來到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站台上。

站台周圍到處都是關東軍的士兵,製高點都安排了人,可以說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來到那節單獨的車廂前時,唐千林發現車廂被士兵團團圍住,從人數上來看,至少是日軍的一個小隊的規模,而且都手持著改進型的MP28衝鋒槍。

軍官朝著領頭的一名軍曹點頭後,軍曹與幾名士兵一起將車廂門拉開。

拉開車廂門之後,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尊被放倒在車廂內的石製佛像。

軍曹和拉開車門的士兵立即讓開,騰出視線空間,讓唐千林等人看清楚。

錢斯年道:“就是這個。”

“佛像?”易陌塵上前一步,稍微靠近車廂,“從哪兒弄來的?”

錢斯年沒回答,隻是道:“你們先鑒定下這個佛像是什麽年代的。”

易陌塵都沒有上前細看,就不假思索地回答:“明代的。”

李雲帆走到車廂門前,看了一陣,也讚同道:“對,是明代的。”

錢斯年當然不懂這些,問道:“為什麽?理由呢?”

易陌塵走進車廂,站在那尊佛像跟前,指著道:“明代佛像的特點是衣著寫實,你看這尊佛像的甲衣和襻甲絲絛如真的一般,再看佛像本身,麵相豐潤,細眉長目,額頭寬厚,大耳下垂,表情莊重而不失柔和,這些都是明代佛像的普遍特點。”

錢斯年並未走進車廂,隻是點頭道:“好吧,這東西……會有危險嗎?”

錢斯年問出這樣一句話,讓在場的人都有些意外。

唐千林問:“錢科長,你為什麽會說這東西有危險?”

錢斯年笑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說,這東西會不會有危險?”

唐千林沉思了片刻道:“要看這東西是從什麽地方弄出來的,雖然這尊佛像被仔細清理過,但清理的人擔心會損壞它,所以有些地方還殘留著泥土。”

唐千林也走了進去,從佛像手部的縫隙中捏出一點泥土來,聞了聞,隨後道:“從泥土的成分上來看,你們是從雜土之中挖出來的,而不是平土。”

錢斯年站在外麵問:“什麽是雜土,什麽是平土?”

“術語。平土指的就是正常自然的土壤,在挖掘之前沒有變動過。”唐千林蹲在那裏仔細看著那尊佛像,“而雜土指的就是,這尊佛像要麽是被挖出來重新掩埋過,要麽就是因為自然因素被暴雨或者泥石流衝刷出來了。”

錢斯年終於道:“的確是被暴雨衝刷出來的,唐先生,你果然專業呀,這樣都能看出來。”

錢斯年的話,也讓唐千林、李雲帆和易陌塵知道,在這個秘搜課內,錢斯年是除了樸秉政之外,知道得最多的人,從這一點可以判斷出,日本人不僅僅是因為樸秉政才信任錢斯年的,還因為他們原本就將錢斯年視為心腹。

那麽,反過來推測,三宅恭次和本莊信義因為這種信任調來樸秉政,會不會因為相同的原因而信任錢斯年呢?

換言之,錢斯年的身份也許並不簡單。

錢斯年此時又道:“佛像有兩尊,這隻是其中之一,最奇怪的是,把這尊佛像從泥土中挖出來的時候,關東軍方麵死了好幾個人,所以,我才問,這東西到底有沒有危險。”

易陌塵看著錢斯年:“死人了?怎麽死的?什麽原因?”

李雲帆也問:“老錢,到底是怎麽回事?”

錢斯年朝著那日本軍官點頭示意,軍官對先前開門的軍曹說:“把標本拿出來。”

標本?唐千林注視著那名軍曹,軍曹從巨大的軍用背包中小心翼翼拿出一個盒子,雙手遞給軍官。

軍官慎重地捧著盒子走到錢斯年跟前,錢斯年卻道:“給唐先生看看,他是專家,我不懂這些。”

軍官走到唐千林跟前,將盒子打開,唐千林湊近一看,發現盒子中用細釘釘了五隻已經幹癟,隻有手指甲蓋大小的青蛙。

易陌塵和李雲帆也湊上前看著。

“這是什麽東西?”李雲帆湊近看了看,“青蛙?”

易陌塵也很疑惑:“這麽小的青蛙?比林蛙還小,頭一次見過,該不會是還沒長成的林蛙吧?”

軍官搖頭:“帝國的生物專家鑒定過了,這不是林蛙,是一種從未見過的生物。”

軍官說著,拿出放大鏡給唐千林:“請注意這種生物的腹部。”

軍官說完,將其中一隻青蛙身上的釘子取開,將其身體翻轉過來。唐千林拿著放大鏡湊近看著,發現青蛙的腹部竟然長有倒刺,在燈光下倒刺還泛著銀白色的光芒。

唐千林仔細看了一會兒,將放大鏡交給易陌塵:“你做異商這些年,有沒有見過這種東西?”

易陌塵仔細看著,同時也在回憶著,半晌道:“沒有見過。”

“你應該見過才對,這種青蛙是東北特有的,聽說在蘇聯的西伯利亞也有這種東西,非常罕見,那邊稱冰蛙,而在我們這裏,被叫作鬼蛙。”唐千林指著盒子中那一隻隻小冰蛙,“如果這些冰蛙都是活著的,單是一隻就價值連城。”

李雲帆忽然想到了什麽:“這玩意兒是不是也叫銀雪蛤?我們上次見過的那種?”

唐千林否定道:“不,銀雪蛤和鬼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東西,銀雪蛤的作用主要是入藥,而鬼蛙用途很多,在醫學上,鬼蛙可以治療燒傷,過去古代的貴族,會將鬼蛙飼養在家中地窖,降溫避暑。”

“不可能,這絕對不是鬼蛙。”易陌塵拿開放大鏡,用無比肯定的語氣說,“我見過鬼蛙,鬼蛙不可能這麽小,一般體長都是半指,而且身體是半透明的。”

唐千林也不與易陌塵爭辯,隻是問錢斯年:“錢科長,盒子裏的鬼蛙你們是從哪兒找來的?”

錢斯年看著日本軍官,軍官回答:“挖出這尊佛像的時候,在佛像周圍到處都是這種東西。”

李雲帆聞言道:“難道說,害死那些士兵的,也是這東西?”

沒等日本軍官回話,易陌塵立即道:“不可能,鬼蛙雖然名字駭人,但絕對無毒無害。”

易陌塵說完,唐千林剛要反駁,卻又忍住了,隻是默默點頭。

日本軍官道:“不知道是不是這東西害死的,但是挖掘出這東西之後,沒有過多久,我們的士兵就陸續死亡,經過軍醫的鑒定,他們都是中毒而死的。”

唐千林立即道:“我可以看看屍體嗎?”

日本軍官看向軌道對麵的另外一節車廂道:“屍體就在那節車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