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設局

愛是不是分階段的?

唐千林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從他第一眼看到賀晨雪那一刻開始,他就被這個女人所吸引了。應該說,很難有男人不會被她吸引,那是一種不需要說話,不需要做任何事,就能產生出來的特殊磁場,這種磁場會抓住你的心,讓你千方百計地朝著她靠近,並心甘情願為她做任何事。

所以,唐千林那天犯了他人生中的第二個錯誤,他闖入二十六軍一個團長的住所,從他家偷走了兩根金條。

在那個箱子中裝有十根金條,但他隻拿了兩根:其一,因為他雖然知道這是不義之財,但自己的行徑始終是盜竊;其二,兩根金條,一根用來買下賀晨雪,另外一根則算是留給賀晨雪以後的生活費。

一根金條的價值遠遠超過五十塊大洋,唐千林心知肚明,但他想一次性解決這件事,讓王大為永遠消失在賀晨雪的眼前,因為王大為讓賀晨雪傷心了,也讓他產生了嫉妒。

他嫉妒賀晨雪如此好的女人,怎麽會委身於這樣一個畜生?

他同樣也嫉妒王大為,這樣一個畜生,怎麽會先自己一步認識賀晨雪?

產生這些念頭的時候,唐千林才猛然間意識到,其實自己也隻是個凡人。

曾幾何時,他真的認為自己與其他人不一樣,自己比其他人聰明、冷靜,更有解決事情的能力,可當他遇到這種事,又冒險去做了自己過去絕對不會做的事情時,他才明白自己也不過是平凡眾生中的一員。

當他把金條交給王大為的時候,王大為的口水都流出來了,絲毫不掩飾自己臉上的貪婪之色。

王大為多次驗證金條的真偽之後,笑著道:“成交了。”

說完這三個字,王大為頭也不回地走進屋子,然後關上門。

門外,就剩下提著行李的賀晨雪和注視著她的唐千林。

從賀晨雪的站姿和臉上的神色,唐千林知道,這幾個小時以來,這個女人就一直站在那兒等著他,一步也沒有挪動過。

“有一種幸福隻有你知道,這個世界上總有那麽一個人在安靜地等著你。”這句話也是夜鳳當年告訴唐千林的。

此時此刻,唐千林被幸福包圍著,他向賀晨雪伸出手,微笑著說了兩個字:“走吧。”

牽住唐千林手的那一刻,賀晨雪哭了,也笑了。

也是在那一刻,唐千林突然間有了退出江湖的想法,雖然他才剛剛步入江湖。

對他來說,一切都不那麽重要了,重要的是身邊這個可以與他共度一生的女人。

……

當唐千林幾乎在無意識狀態下回憶闡述完這一切之後,李雲帆用詫異震驚的眼神看著他說:“沒想到,你和賀晨雪還有這麽一段過去。”

唐千林苦笑道:“我原本想把這件事永遠埋葬在心底的。”

李雲帆看著前方道:“刻苦銘心的事是無法埋葬的。”

此時,車後座的煙屁股有些不相信地問:“唐爺,你真的和八相門掌門夫人以前是夫妻?”

唐千林搖頭:“我們甚至都不是夫妻,隻是在一起生活過,我沒有娶她,她也沒有說要嫁給我。”

煙屁股不解地問:“那算什麽?”

“是呀,那到底算什麽呢?”唐千林微歎了口氣,“我和她在一起生活了不到一年多,她就消失了。”

敏感的李雲帆忽然間想到了什麽,他下意識問了句:“一年多?具體是多久?”

唐千林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沒猜錯,子程並不是我和她的孩子。”

後座的煙屁股一愣:“你還有個孩子?而且孩子還不是你的?你還把孩子帶在身邊?孩子他媽還跑了?你讓我想起我幹爹了。”

唐千林疑惑:“幹爹?”

煙屁股抽了口煙:“對呀,我幹爹,我幹爹和你一樣,養著不是自己親生的孩子,孩子的媽也跑了,親爹也不知道是誰。”

單純的唐千林看著煙屁股道:“你幹爹很偉大。”

煙屁股笑道:“偉大個屁呀,我幹爹是孤兒院院長。”

煙屁股說完,李雲帆沒忍住笑了出來,但馬上又憋住,此前麵無表情還沉浸在憂傷中的唐千林也有了笑容。

煙屁股湊近道:“你看,唐爺,你不是也會笑嗎?那麽愁眉苦臉的幹什麽呀?凡事車到山前必有路,你把不是你的孩子都養這麽大了,天下還有什麽事是你做不了的?”

煙屁股的話鼓勵著唐千林,唐千林頓時對這個孩子有了好感,也是在這一刻,他在這個孩子身上看到了過去的自己,也就是認識賀晨雪之前的自己,那時候自己也是如此樂觀。

李雲帆趁機把話題扯了回去:“你真的打算明天就出發?”

唐千林道:“事不宜遲,明天清晨必須出發。”

李雲帆點頭:“希望樸秉政能批準。”

唐千林卻道:“繞開樸秉政,這件事,我直接找三宅恭次談。”

李雲帆一愣:“繞開他?你有什麽打算?”

唐千林解釋道:“攻心為上,我們先攻樸秉政的心,讓他在日本人跟前失去自信,再想辦法找人取而代之,這樣,以後我們的事就好辦了。”

李雲帆停車:“取而代之?人選呢?現在沒有合適的人選,我是被懷疑的對象,就算樸秉政下台,日本人也不會讓我接手的。”

煙屁股坐在後座,安靜地聽著。

唐千林道:“有個現成的人選,你也很熟悉,這個人雖然不是我們的人,但至少比起樸秉政來說,更適合逐漸拉攏。”

李雲帆問:“誰?”

唐千林說了三個字:“關北鶴。”

李雲帆聞言,點頭道:“你和易陌塵的想法不謀而合,必須整垮樸秉政,讓日本人失去對他的信任。”

唐千林道:“沒錯,所以這次任務很重要,既然錢斯年和他關係走得那麽近,那麽,我們就幹脆從錢斯年那裏入手。”

李雲帆問:“如何入手?”

“錢斯年領著張大根與我們同行,這個計劃肯定是三宅恭次想出來的,但執行者卻是樸秉政,也就是說,如果在這個過程中,錢斯年犯下錯誤,三宅恭次肯定不會背負責任,遭殃的必定是樸秉政。”唐千林看著李雲帆道,“所以,我們相反要變主動為被動,關鍵時刻將隊伍的決定權交給錢斯年,誘使他犯下致命性錯誤。”

李雲帆想了想道:“錢斯年雖然性格謹慎,但確實平日裏主意挺多,又喜歡張羅,骨子裏很固執,也很自大,同時不喜歡被人指手畫腳,你所說的也許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唐千林點頭:“那好,我們現在就去麵見三宅恭次。”

唐千林和李雲帆帶著煙屁股去見三宅恭次的同時,醒了酒的易陌塵晃晃悠悠來到客廳,卻隻看到坐在那兒吃東西的唐子程。

“你爸呢?”易陌塵打著哈欠問。

唐子程看著門口:“他出門了,說是幹活兒去了。”

易陌塵疑惑:“幹活?他們不會把我扔下吧?”

易陌塵說著就要穿衣服離開,此時小田君從地窖中走出來,指著地窖內道:“你還是來看看這個吧。”

疑惑的易陌塵跟著小田君去了地窖的密室,也從小田君那裏得知了昨晚唐千林和李雲帆從那些族譜中推測出的結論,他瞬間明白了那個假夏霜為何要那麽說。

易陌塵轉身就跑,來到院子駕車就朝著聖靈安撫院趕去,他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假夏霜依然在那兒等著他。

當易陌塵跑到假夏霜所住的那個房間門前的時候,果然看見房門開著,他往裏麵一看,看到假夏霜真的坐在裏麵,端著一杯咖啡喝著,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我就知道你會回來,所以,我在這裏等著你。”夏霜淡淡道,“看樣子,你已經知道為什麽會發生這一切了?”

易陌塵直接掏槍對著假夏霜:“你們就為了薩滿靈宮殺了她?你們有什麽目的?你們孤軍到底想幹什麽?”

假夏霜絲毫沒有懼色,起身朝著易陌塵的槍口走去:“你的問題,我留著以後再回答你,但我可以和你做一筆交易。”

易陌塵怒道:“你認為我會和殺害我未婚妻的仇人談買賣?”

“你會!”假夏霜肯定地說,“因為,你的夏霜還活著,活得好好的,一直在某個地方等著你。”

易陌塵一愣,稍微失神,但立即回過神來:“你騙我!”

假夏霜搖頭:“我沒有騙你,我們會這麽笨嗎?知道這件事遲早會被拆穿,到時候你視我們為仇人,又怎麽會和我們做交易?所以,我們留下了最重要的籌碼,那就是讓夏霜好好活著。”

易陌塵在心中思考著,判斷著眼前這個女人所說的話真實成分到底有多少。

假夏霜抬手壓低易陌塵的槍口:“我沒有任何必要騙你,而我也知道,你就算認為這是個謊言,也會想辦法搏一搏,我沒說錯吧?”

易陌塵問:“你憑什麽說夏霜還活著?”

假夏霜道:“七歲那年,你和夏霜掉進了冰窟窿裏,你奮力把她救起來,自己險些凍死,後來是過路的獵戶救下了你倆,這件事你們約定誰也不告訴,對吧?”

易陌塵一愣,的確,那件事隻有他和夏霜知道。

“十四歲那年,你偷偷帶著夏霜坐火車玩,在火車上,你給夏霜買了一個南方商人的水晶鐲子,為了怕父母知道,這個鐲子夏霜從來不戴在手上,但那是你們的定情信物,夏霜答應你,嫁給你之後,天天戴著。”“夏霜”看著遲疑中的易陌塵,“這兩件事,隻有你們知道,就算我當年潛伏在夏家,也不可能得知這兩件事,這些都是後來夏霜在被逼無奈的情況下告訴我的,作為證明她還活著的證據。”

易陌塵搖頭:“如果你們威逼她說出這些事,又加害於她呢?”

假夏霜遲疑了下道:“我們先做一筆小買賣,做完這筆買賣,我再告訴你夏霜和她家人現在的住址,怎麽樣?”

易陌塵上前道:“你是說,夏霜和她父母住在一起?”

假夏霜默默點頭。

假夏霜的話,不由得讓易陌塵仔細回憶著當時的情形,的確很奇怪,夏霜父母那麽疼愛女兒,為什麽會拋下女兒離開呢?難道真的如眼前這個假夏霜所說,他們是被孤軍威逼,隻得帶著女兒遠走高飛,不卷入接下來發生的恩恩怨怨?

易陌塵立即問:“他們住在什麽地方?”

“就在東北。”假夏霜簡單回答,“現在來談談交易吧,這是你唯一的選擇。”

易陌塵遲疑了許久,終於道:“你想和我做什麽買賣?話說在前頭,我不會出賣兄弟的。”

假夏霜搖頭:“出賣說不上,我們隻是希望,首先,你不能把薩滿靈宮的秘密告知給日本人。”

易陌塵道:“這個不需要你說。”

假夏霜又道:“其次,你不能把薩滿靈宮的事情作為政治交換的籌碼。”

易陌塵皺眉:“這句話什麽意思?”

假夏霜道:“盯上薩滿靈宮的不僅有日本人,現在還有滿洲貴族,以及重慶方麵,我不知道將來抗聯共產黨是不是也有興趣,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易陌塵搖頭:“我不是很明白。”

假夏霜道:“薩滿靈宮是屬於中華民族的,不是屬於某一個人,或者某一個政治勢力的,如果薩滿靈宮裏麵的東西可以造福民間,那麽就應該公之於眾,反之,我們就應該永遠保守這個秘密。”

易陌塵算是明白了:“你是讓我保守這個秘密,但我隻能保證我自己,而且,你們孤軍又如何保證,你們沒有私心?”

假夏霜淡淡道:“曆史可以證明,自有孤軍以來,我們就沒有為任何勢力服務過,所做的事都是懲惡揚善,匡扶正義。”

易陌塵點頭:“好,那我問你,你們憑什麽就認為自己是對的,憑什麽認為自己就是在匡扶正義,而不是助紂為虐?”

假夏霜被易陌塵問住了,的確,憑什麽?

許久,假夏霜道:“我說了,曆史可以證明。”

易陌塵道:“是呀,曆史是可以證明,但是失敗者發明曆史,而勝利者書寫曆史,我們都隻是小人物而已。”

假夏霜重新落座:“你隻管保守秘密,同時將準確的情報傳遞給我,不與其他的任何勢力有瓜葛,其餘的事情,我來處理。”

易陌塵道:“先別說這麽絕對,等我們第一次買賣做完,我確認了夏霜和她家人還活著,我們再說以後。”

假夏霜笑了:“可以。”

易陌塵問:“以後我們在哪兒見麵?如何交換消息?”

假夏霜道:“其他地方不安全,就在這裏吧,你如果來房間裏找不到我,就找上次領你來的那位張牧師,他會帶你去見我。”

易陌塵點頭:“好,希望我們交易順利。”

假夏霜笑著舉著咖啡杯示意:“肯定順利,我對你有信心。”

易陌塵轉身就走,扔下一句話:“我對你很惡心!”

易陌塵的身影消失在門口之後,假夏霜臉上浮現出愧疚和不安,她坐在那兒,端在嘴邊的咖啡杯許久又放了下去。

不久,張牧師走進房間:“心軟了?”

假夏霜搖頭,沉默不語。

張牧師走近:“你要記住,你不是夏霜,隻是她的代替者,你沒有名字,沒有父母,什麽都沒有,你的存在隻是為了這塊大地的繁榮。”

假夏霜微微點頭:“我明白。”

張牧師轉身離開:“我不希望再次提醒你這些事。”

“我明白……”假夏霜低下頭去,自言自語道,“我都明白,什麽都明白……”

李雲帆並未在憲兵隊找到三宅恭次,憲兵隊的人明確告訴他,三宅將軍不可能在這裏辦公,而他的辦公地點在何處,誰也不知道。

回到車上,李雲帆看著憲兵隊大門道:“三宅恭次很小心呀,不讓人知道自己在哪兒辦公,也不讓人知道自己的住處,說不定他根本就沒有固定的辦公地點和住處。”

唐千林點頭道:“他是特種情報部的處長,還是將軍,別說你們抗聯,就算是民間抗日勢力還有重慶方麵,軍統也好,中統也好,都巴不得他死,他如果不如此小心謹慎,估計早就沒命了。”

正說著的時候,一名日本下級軍官走到車前,禮貌地對車內的李雲帆道:“李科長,三宅將軍請你們回秘搜課。”

李雲帆點頭道:“知道了,謝謝。”

下級軍官走開後,唐千林道:“看見了嗎?我們的一舉一動實際上都在三宅恭次的掌握之中,走吧,回去吧。”

三人回到秘搜課的那間倉庫中的時候,隻見倉庫中其他特工都不見蹤影,三宅恭次和本莊信義兩人站在那兒,似乎早就等待著三人。

“三宅將軍,本莊大佐。”李雲帆上前行禮道,“讓你們久等了。”

三宅恭次目光落在煙屁股身上,本莊信義問:“他是誰?”

李雲帆道:“我以前的一個密探,有些本事,經唐先生的同意,招募進秘搜課,希望將軍能批準他參加我們下一步的行動。”

本莊信義不語,隻是看著三宅恭次,等待他的決斷。

許久,三宅恭次的目光終於從煙屁股身上移開,煙屁股也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樣。

三宅恭次道:“雖然允許你們招募人手,但並不代表著什麽人都可以帶來,這個人我們需要審核他的背景。”

李雲帆道:“當然,這是必要的程序。”

唐千林此時開口:“三宅將軍,我們明天就必須出發前往撫順非似山,我思考了幾天,認為我們必須馬上行動。”

三宅恭次點頭:“這也是我召集你們前來的原因,今晚,我會將必要的設備運往撫順,明天一大早你們就出發,我還派了其他人手幫助你們,希望你們一路順利。”

說完,三宅恭次微微點頭,與本莊信義直接離開。

原本以為會有很長一段對話的唐千林和李雲帆陷入了疑惑之中,這個日本人到底在計劃什麽?與第一次一樣,幾乎什麽都不交代,也不說明,就讓他們這麽走了。至於怎麽走,設備怎麽取,這一切誰來安排,這些都是未知數。

就在兩人疑惑的時候,樸秉政、錢斯年從樓上下來。

樸秉政站定後道:“把易陌塵叫來,今晚你們不能離開這裏,明天早上一起出發。”

李雲帆立正道:“是!”

唐千林問:“樸課長,這次探險隊的具體人員都有哪些?”

樸秉政轉身就走:“明天早上你就知道了。”

唐千林上前一步:“我是領隊,我必須知道,而且,去那種地方,不是開玩笑的。”

樸秉政停下腳步,站在樓梯上冷冷地注視著唐千林:“你的確是領隊,但隻是其中之一。”

說完,樸秉政有意無意看了一眼站在下麵的錢斯年,抬腳繼續上樓。

唐千林故意陰沉著臉看著麵無表情的錢斯年,不過他心裏卻暗自慶幸,自己的推測是正確的,自己的計劃也按照設想順利開始了第一步。

“老唐,你和煙屁股去我辦公室裏坐一會兒。”李雲帆說完,等唐千林和煙屁股上樓之後,這才故意低聲問錢斯年,“喂,樸課長今天是怎麽了,火氣這麽大?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

錢斯年摸出一根煙,將李雲帆拉到旁邊:“是出事了。”

李雲帆問:“出什麽事了?你倒是說呀。”

錢斯年往樸秉政辦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壓低聲音:“樸課長不同意姓唐的當領隊,想讓你當,三宅將軍給否了,認為你不夠資格,你不專業,為此,兩人產生了矛盾。”

李雲帆點頭:“這樣,感謝樸課長對我的信任,這倒讓我為難了。”

李雲帆不傻,錢斯年這番話說出來之後,他就知道,這小子是在撒謊,實情極有可能是,樸秉政讓錢斯年當領隊,三宅恭次不同意,這裏麵肯定還牽扯了其他什麽事情,否則樸秉政不可能那麽火大。

錢斯年道:“沒什麽為難的,反正唐千林不是你推薦的嗎?總之一句話,他不能出岔子,出了岔子,你要承擔責任的。”

李雲帆故作為難:“我倆同事這麽多年了,也算了解,你知道,我看人還是比較準的,但這次的事情複雜又奇怪,我有點拿不準了。”

錢斯年問:“什麽拿不準了?”

李雲帆往自己辦公室看了一眼:“你覺得那個唐千林怎麽樣?”

錢斯年道:“你招募來的人,你問我?”

李雲帆搖頭:“的確是我招募來的人,但知人知麵不知心,我找他,僅僅是因為我現在實在是找不到合適的人,但你我不一樣,你我誰跟誰?咱倆共事多年,出生入死數次,所以,我相信你的判斷。”

錢斯年笑道:“我要是認為他不可靠,你還能讓他滾?”

李雲帆認真點頭:“你如果真的那麽認為,我的確會那麽想,不過現在箭在弦上……”

錢斯年打斷李雲帆的話:“你看,你還不是說‘任務馬上啟動,現在趕他走可不行’之類的話,老李,別這樣,太虛了。”

李雲帆道:“別打斷我,聽我說完,我的意思是,現在箭在弦上,讓他滾不可能,隻能讓他死,這裏的事情不能泄露出去,你我都清楚吧?”

錢斯年聽李雲帆這麽說,倒有些意外,他看著李雲帆嚴肅的表情,還有雙眼中的那股殺意,之前的試探和懷疑逐漸減輕了,因為他曾經見過李雲帆這種眼神,已動殺心的眼神。

李雲帆又道:“縣官不如現管,雖然我是三宅將軍調來的,但是我的直接上司是樸課長,我在他手下當差,我弄來的人讓他為難不高興,那我就必須得做點什麽,否則,我哪兒有前途?你放心,如果你和樸課長心裏認為這個唐千林不可靠,那簡單,我們今晚動手,人死了,三宅將軍追究下來,我們找個理由搪塞過去,我就不信,三宅將軍能把我們都斃了?”

李雲帆越說越認真,越說越狠,錢斯年也是越聽越覺得李雲帆並不是在說笑或者試探自己,最終錢斯年打了個哈哈,一巴掌拍在李雲帆的肩頭。

錢斯年笑道:“老李,我和你開玩笑呢,別這麽認真,你都說了,你我共事多年,出生入死多次,你找來的人,我還會不放心?”

李雲帆卻沒有露出輕鬆的表情,反而道:“我知道,你也是不想難為我,沒關係,這一路上我們盯緊他,萬一有什麽問題,我知道該怎麽做,還有,課長剛才也說了,領隊不止他一個,就算現在三宅將軍信任他,那也沒關係,隻要我們都站在你這邊,他毫無辦法。”

說完,李雲帆露出個奸詐的笑容,錢斯年也笑著點點頭。

成了,第一步完成。李雲帆說完將目光投向自己的辦公室:唐千林,接下來就看這一路上咱們的戲該如何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