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百日妖醫

“我拒絕。”李雲帆思來想去,覺得這是一筆不劃算的買賣,而且風險極大。

他潛伏多年,因為工作的需要,和不同的人做過不同的交易。在交易中最佳的結果就是雙方共贏,但遺憾的是,往往在做交易的時候,雙方背後都有不同的人或者勢力,換言之,一筆交易至少是四個人在做,能讓四個人共贏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這是他的上級朱衛東教給他的一個最簡單的道理。

當年毫無經驗的李雲帆並不理解,朱衛東笑著對他說了一句話:“你見過打麻將四個人都贏錢的嗎?”

所以,李雲帆知道,交易要不有利可圖,要不就幹脆別做,因為他要保證的利益,不隻是他一個人的,還有整個抗聯,乃至於整個東北抗日者的。

陳老板對李雲帆的拒絕也很詫異,他趕緊道:“這是一筆很劃算的買賣,你再考慮一下。”

李雲帆笑著起身,抓起帽子戴上:“不用考慮了,今天當我沒來過。”

陳老板臉色一沉:“我可是告訴你了關於情報的一部分,你不留下點什麽就離開,恐怕不合規矩吧?”

李雲帆道:“不合規矩的是你,打破規矩的也是你,我沒有強迫你說,是你自願說出一部分來,當作魚餌想讓我上鉤,陳老板,直鉤釣魚這種事,得分時候,再見。”

李雲帆轉身離開,等他離開店鋪之後,陳老板這才扭頭看向旁邊的側屋:“他走了。”

馬延慶從側屋中緩步而出:“李雲帆果然和情報中一樣謹慎聰明。”

陳老板往椅背上一靠,抓了一顆杏脯塞進口中:“你還是換一份情報吧,這份情報你是拿不到手的,我這裏還有……”

“我對其他的不感興趣。”馬延慶落座,“除非你能告訴我,薩滿靈宮的具體位置。”

“這點我做不到,關於薩滿教的情報,我們知道的,你也知道,冥耳追查了這麽多年,毫無結果。”陳老板將杏核吐出來,“你知道的,這類冒險會搭上人命,我們冥耳不會親自出馬去刺探,都是從人家手上買的,可惜呀,在江湖中,最守口如瓶的就是旄捕,更可惜的是,隻有他們對薩滿教最為了解。”

馬延慶微微歎了一口氣:“我還以為冥耳知道天下所有的事情。”

陳老板哼了一聲:“你的諷刺我代組織收下了,沒什麽事的話,請回吧。”

馬延慶點頭起身:“對了,你覺得滿洲國有未來嗎?”

陳老板抬眼看著馬延慶,忽然笑了起來:“我從來沒覺得這是個所謂的國家,我原以為我喜歡做夢,沒想到你們滿人不僅會自欺欺人,而且整日都在做白日夢。”

馬延慶背著手,臉色陰沉:“白日夢嗎?白日夢也是希望,要是沒有希望,人又靠什麽活下去呢?”

馬延慶說著,慢悠悠地離開了。

陳老板坐在那兒,嚼著杏脯,臉上依然帶著嘲諷的笑容。他在笑,在東北這個地方,做夢的人實在太多了。

而這裏的中國人,還在做夢嗎?

別做夢了,該醒醒了,再做下去,就真的亡國了。

晚上,眾人都回到了易陌塵住處,將各自淘來的情報匯總,希望能對接下來的行動有所幫助。

李雲帆坐在那兒,手裏拿著塊點心吃著:“如今對薩滿靈宮感興趣的勢力和人,已知的有以下這些:日本人和秘搜課,賀晨雪和八相門,關新月。”

唐千林想了想道:“算上那個炸掉居酒屋廢墟、掩埋洞口的未知者,一共是四批人。”

易陌塵看向李雲帆:“下個任務就是去撫順?”

李雲帆卻是看向唐千林:“你問他,他現在是領隊,他說了算。”

唐千林道:“易老板上次派了五批人去,都是有去無回,路上就折損了不少人手,所以,這次單靠我們三個,加上慶全,還有日本人派來的人,我沒有多大的信心。”

李雲帆點頭:“那個慶全就是個濫竽充數的家夥。”

易陌塵卻不同意:“別這麽說,首先這小子他弟弟是死在日本人手裏了,他現在和日本人有仇,不管怎麽講,他都算是我們的人,老唐也說了,日本人肯定會派人跟著我們,我們自己的人越多越好。”

李雲帆皺眉:“那也不能帶個累贅吧?”

易陌塵笑道:“說不定人家經驗比你豐富呢。”

李雲帆思來想去:“我倒有個人選。”

唐千林忙問:“誰呀?”

李雲帆道:“是個賊,以前被我抓過,但我也救了他,這個人呢,雖然說品格不太好,但也是形勢所迫,為了生存,挺重義氣的。”

易陌塵趕緊擺手:“別給我講品德說義氣,現在我們需要的是幫手,不是私塾老師。”

唐千林道:“快說吧,到底是誰?”

“他沒有名字,隻有個綽號,叫煙屁股。”李雲帆看著唐千林道,“之所以有這個綽號,是因為他老撿人家的煙屁股抽,煙癮大,賭癮也大,但是手快,而且,他是在山裏獨自長大的。”

唐千林疑惑:“在山裏獨自長大的?”

李雲帆接著道:“對,他從記事開始,就在山裏長大,一直長到七八歲,才被上山的獵戶發現並且收養,他七歲開始學說話,但是學得很快,會很多地方的民族語言,但是識字卻不多,生存能力極強,知道在野外怎麽活,還有,他會布置陷阱。”

易陌塵道:“聽起來,就是個獵人?”

李雲帆掰著手指頭說:“賊和獵人的合體。”

唐千林點頭:“這個人可以考慮,這幾天我們準備一下吧,但我們不能主動提出來要去,按照我的推測,如果日本人背後真的有人指點,那這個人肯定比我們還著急,所以,他必定會讓日本人催促咱們,我們就靜等吧。”

易陌塵起身,伸了個懶腰:“你們要什麽,寫出來,我去準備,我明天有點事。”

李雲帆頭也不抬地說:“你去看夏霜?”

易陌塵也不回答,轉身離開,就像沒聽到一樣。

等易陌塵離開之後,唐千林才問:“夏霜是誰?”

李雲帆道:“他的未婚妻。”

唐千林笑道:“他還有未婚妻?”

“是呀,指腹為婚,青梅竹馬的那種,易陌塵這輩子就沒喜歡過別的女人,他成為異商也是為了救他未婚妻。”李雲帆見唐千林那詫異的表情,解釋道,“多年前,夏霜得了一種怪病,突然間把很多事情都忘記了,睡一天,醒一天,今天還是夏霜,明天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唐千林沉思半天道:“那不是失心瘋嗎?”

李雲帆搖頭:“什麽失心瘋,中醫、西醫都看過了,沒有辦法,開始還以為是精神病,所謂的什麽人格分裂,但她從來不傷害別人,也不傷害自己,她甚至說,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失去自我的時候,自己在做什麽,自己在扮演什麽人,但自己就是控製不了自己的身體。”

唐千林想到了什麽:“是不是易陌塵在沒辦法的前提下,去找了薩滿?”

“不,不是,是夏霜的雙親找了薩滿。”李雲帆苦笑道,“雖說易陌塵的父輩都喜歡稀奇古怪的東西,但是曾經的他不一樣,他是個完全不相信神秘事物的人,直到那個薩滿出現。”

唐千林問:“薩滿都做什麽了?”

李雲帆卻是先問:“你相信有法術的存在嗎?”

“絕對不相信。”唐千林搖頭,“我行走江湖這麽多年,見過魔術,就是沒有見過法術,倒是拆穿了不少騙子的伎倆。”

李雲帆道:“我也不相信,但是那次的事件,卻改變了易陌塵的看法。”

唐千林問:“到底發生了什麽?”

李雲帆道:“你知道在東北有個民間故事叫《妖醫》嗎?”

唐千林搖頭:“不知道,講的是什麽?”

李雲帆給唐千林倒上一杯茶:“夏霜得病也與妖醫有直接關係……”

妖醫的故事是在清朝順治年間,發生在綏化一帶的事情,當時綏化鬧過一場詭異的傳染性疾病。

疾病散播傳染的速度很快,一時間綏化當地病倒幾百人,束手無策的人們將這種疾病按照慣例稱之為瘟疫,可奇怪的是,病倒的人並不像患上瘟疫那樣很快死去,隻是渾身乏力,神誌不清,無法起身。

此事驚動了當時駐紮在齊齊哈爾的滿清黑龍江總督和將軍,兩人立即遣人調查,但不僅沒有查出個究竟,就連負責調查的副都統和城守尉也患病倒下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名江湖郎中出現了,他開始走街串巷醫治病人,神奇的事情也從他的出現開始發生了——但凡經他手治療的病人,一副藥吃下去,當天就能痊愈。

不僅如此,這個江湖郎中還收費低廉,甚至有時候不收費,給口吃的就行。

短短一段時間,這個江湖郎中就獲得了當地人的信任,大家都將他稱為神醫。

可惜的是,這個神醫是個漢人,當時漢人在滿洲地界是沒有任何地位的,不過為了順應民意,加上神醫有恩於副都統和城守尉,兩人也吩咐手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沒多久,又出現了怪事。”李雲帆喝了一口茶道,“開始有人陸續地死去,而且死法也很怪異,都是半夜猝死,也就是說頭天晚上睡覺前還好好的,第二天早上被人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氣絕了,而且臉上還帶著古怪的笑容。”

唐千林坐正,開始對這個故事產生了興趣。

剛開始,人們還以為又是那種疾病開始盛行,依然請神醫出麵解決,可這次他們卻遍尋不到那名神醫,死去的人也開始一天天增多。

副都統和城守尉又一次受命調查此事,細心的城守尉突然間發現這些死去的人,都有一個共同點——不僅得過之前那種怪病,而且都被那名神醫醫治過。

就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副都統也在一夜之間一命嗚呼。

焦急又害怕的城守尉知道自己也命不久矣,他綜合所有調查結果之後,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被那名所謂的神醫醫治過的病人,在過一百天之後都會死。

李雲帆道:“至此,百日妖醫的傳說開始盛行起來。”

唐千林點頭:“然後呢?怎麽破解的?那個城守尉是不是死了?”

“不,城守尉沒死,他在無奈之下,隻得去求助本族的薩滿。”李雲帆看著唐千林,“薩滿告訴他,這個妖醫是惡魔的人間代表,他如果要保住自己的命,隻能死一次。”

唐千林疑惑:“死一次是什麽意思?”

李雲帆道:“死一次的意思就是說,薩滿的做法是蒙騙惡魔,讓惡魔以為這個城守尉已經死了,同時城守尉需要到某個特殊的地方去找到那個妖醫,但不能殺他,相反要給他一件身上最重要的東西,以此來換取壽命。”

唐千林搖頭:“聽得我稀裏糊塗的。”

就在此時,易陌塵拿著一瓶酒走了過來:“說故事怎麽沒酒呢?”

李雲帆拿過酒瓶開始倒酒:“接下來的事情讓他說吧,他是當事人,他最清楚。”

易陌塵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這才道:“薩滿讓城守尉去的那個地方,就是葬骨地,不過這件事是我之後才知道的,我小時候聽這個故事的時候,僅僅隻是當一個睡前故事……”

城守尉按照薩滿的安排去了葬骨地,在那裏他果然見到了妖醫,妖醫似乎也知道他會來,便開門見山問他,想要用身體的哪一部分來換取自己的壽命。

說到這兒,易陌塵看向唐千林問:“你猜,薩滿讓他用什麽來換?”

唐千林思索了一會兒:“三個靈魂的其中之一?”

“聰明。”易陌塵點頭道,“精神、力量和智慧三選一,這個城守尉因為不太明白,因為他是武官,他不能沒有力量和精神,於是他選擇了交出自己的智慧。”

唐千林點頭:“然後這個城守尉不就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嗎?”

易陌塵道:“沒錯,城守尉從那天起就失蹤了,當人們再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目光無神地在夜晚遊**,什麽也記不起來,什麽也不知道,說什麽也聽不懂,隻知道吃、喝、傻笑,甚至有時候還會無故攻擊任何可以活動的東西。”

唐千林聽到這兒,下意識道:“僵屍?”

易陌塵笑道:“果然是旄捕,反應真快,的確,這就是滿洲一帶關於僵屍的起源。”

唐千林思索了一陣,問:“你該不會想告訴我,你的未婚妻也變成了這樣吧?”

易陌塵搖頭:“我的未婚妻沒有變成僵屍,不過她也遭遇了妖醫,我從頭給你說起吧,也許我過去的經曆會對之後的行動有所幫助,這也是為何我要找到薩滿靈宮的原因。”

唐千林端起酒杯:“有酒、有故事,今天晚上很充實。”

易陌塵苦笑了下,開始講述他與未婚妻夏霜的故事——

夏霜是滿人,屬於哈爾濱本地的望族,原姓洪,屬於滿清正藍旗。

奇怪的是,夏霜家族的族譜是從康熙二十六年開始記載的,族譜上所寫的第一句話就是“原姓氏絕不外傳”,可查的祖上名為偏利哈,漢族名洪雅。

到乾隆二十一年,洪家改籍為庶民,改姓為夏,全家遷至哈爾濱,也就是當時所稱的夏都,滿語阿勒錦。

按照夏霜所說,她爹的推測是,姓氏由洪改為夏,應該是與哈爾濱的別名有關係,但具體為什麽她不知道。

易家和夏家從前是鄰居,一個是富商,一個是望族,滿清覆滅之前,這兩家僅僅隻是朋友關係,滿清覆滅之後,旗人地位一落千丈,夏家也終於沒有了枷鎖,進一步拉近了兩家的關係。

不久,易陌塵和夏霜出生,兩家在擺滿月酒的時候,定下了娃娃親,兩人也一起長大,青梅竹馬,感情極好。

“就在我們準備談婚論嫁的時候,夏霜得病了,一病不起,和那個傳說一樣,渾身乏力,神誌不清,終日躺在**。”易陌塵皺眉回憶道,“我花重金找來了最好的醫生,但那些醫生都束手無策,連病因都查不出來。”

唐千林點頭:“你該不會說,忽然間妖醫就上門了吧?”

易陌塵道:“還真是這樣……”

夏霜病倒之後的第七天,一個走街的郎中敲開她家的大門,說要討口水喝。

說也奇怪,那年大旱,哈爾濱出了不少的怪事,謠言四起,夏霜也在那個時候病倒,好像一切的事情都趕到一塊兒去了。

那郎中喝水的時候,卻忽然間問:“你家是不是有病人,得了怪病?”

下人聞言,趕緊通知夏霜的父親,夏霜的父親立即去見了那郎中,要知道人在毫無辦法的時候,不會放過任何一絲希望的。

郎中跟隨夏霜的父親去了閨房,診斷了一會兒後,開了一個簡單的藥方子,說按照那方子去煎藥,很快就能痊愈。

夏霜的父親雖然不願意相信,但找人看過那藥方之後,知道那些藥對人也沒有壞處,大可一試。於是按照郎中所說煎藥喂夏霜喝下,三天之後,夏霜就痊愈了,和正常人一模一樣。

唐千林問:“你還記得那藥方具體寫了什麽嗎?”

易陌塵掏出一張紙來:“藥方我還留著,你自己看。”

唐千林拿過那張紙,看著上麵的明細:

鬧楊花根五錢,不可犯鐵,去梗去皮。

金銀花七錢。

珍珠五分,豆腐滾煮,布包捶碎。

前兩味用水二碗,煎八分,投入珍珠粉同服,餘後服藕粉七錢。

唐千林看完,放下藥方,搖頭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是一個不完整的藥方。”

李雲帆問:“什麽意思?”

唐千林道:“這個藥方是個偏方,收錄在《秘方集驗》這本書中,是清代王夢蘭所著,用於治療失心瘋的,而且藥方所寫並不完整,很多地方是錯的,當然了,我一向不相信所謂的偏方,稍有不慎,就會加重病情,說不定還會致死。”

易陌塵讚同道:“我後來也查閱過,的確和你所說一樣,可就這麽一個奇怪的藥方,的確治好了當時的夏霜,可是一百天之後,夏霜死了。”

唐千林震驚:“死了?”

易陌塵點頭:“對,死了,我當時在場,她突然倒地氣絕。”

夏霜是在飯桌上突然死去的,在場的人都無比震驚,易陌塵更是傷心欲絕。

當晚,大家在商量為夏霜料理後事的時候,一個下人卻在旁邊忽然說了句:“一百天,剛好過了一百天,是妖醫呀,妖醫又回來了!”

他這麽一說,所有人才想起那個百日妖醫的傳說,易陌塵當然不相信,可他細心一算,發現真的就是過了一百天。

傷心的易陌塵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去周圍屯子裏找到了一名薩滿,尋求他的幫助,因為在傳說中,也是薩滿提示了那名城守尉。

對他而言,隻要讓未婚妻活過來,即便她變成行屍走肉也無所謂。

“等一等。”唐千林打斷易陌塵的話,“你認識那個薩滿嗎?”

易陌塵搖頭:“不認識,我當時對這些毫無興趣。”

唐千林又問:“那你怎麽知道那個屯子裏有薩滿呢?”

易陌塵解釋道:“是那個下人說的,因為現在薩滿少之又少,他也是聽說,我就去找了下,沒想到真的找到了。”

唐千林默默點頭,不再說什麽。

易陌塵找到那個薩滿後,告訴了薩滿前因後果,薩滿告訴他,是不是妖醫他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夏霜現在是假死,三天之內還可以救活,但需要易陌塵做一件事。

易陌塵趕緊問:“需要我做什麽?我做什麽都可以,拿我的命都可以。”

薩滿搖頭:“不需要以命換命,隻需要你去一個地方。”

薩滿用樹枝在地上畫了一個簡易的地圖,讓易陌塵去那個地方住一晚上,當晚三更一到,他就必須爬上那個地方中心位置的一棵枯樹,從枯樹上摘下一朵骨花。

唐千林問:“骨花是什麽?”

易陌塵道:“我當時也不知道,薩滿也不解釋,他隻是說,摘下骨花之後,我就騎馬往南走,一直走到骨花凋謝為止,我完全不明白,但為了救夏霜,我隻能試一試。”

易陌塵按照薩滿所畫的地圖,終於找到了那個荒蕪的地方,那是個墳場,而且都沒有墓碑,全是一座座的荒墳,荒墳之中真的有一棵巨大的枯樹。

那棵枯樹原本是什麽樹,易陌塵認不出來,他在樹下看了半天,都沒有發現什麽骨花,於是,他靠著樹坐下來,耐心地等待三更天來臨。

三更一過,易陌塵立即起身來看,驚訝地發現在枯樹的某根樹枝上,真的長出了一朵所謂的骨花。

唐千林問:“到底什麽是骨花?”

易陌塵想了想道:“怎麽說呢,就是一個爪子吧,三根骨頭組成的爪子,立在那兒就像是一朵花。”

唐千林搖頭:“突然間出現的?你親眼看見長出來的?”

易陌塵搖頭:“沒有,我一直坐在樹下。”

唐千林問:“你沒睡著?”

易陌塵搖頭:“我絲毫沒有睡意。”

唐千林尋思了半天,又問:“你爬上樹,摘下骨花的時候,那骨花真的是長在樹上的?”

易陌塵回憶了一會兒:“應該是吧,而且我摘下來的時候,骨花底部還流血了,很多血從樹枝中一直往外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