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情報

易陌塵坐在樸秉政的辦公室中,看著樸秉政在那兒簽署和翻看文件檔案。

兩人都不說話,易陌塵也不開口,坐了一陣就從口袋中拿出各種有趣的物件來擺弄著。

一直故弄玄虛、裝模作樣的樸秉政終於被易陌塵手中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所吸引,拿著筆指著旁邊一個會走動的木馬道:“這是什麽?”

“木牛流馬沒聽過?”易陌塵完全不客氣,“裏麵的機關都是木製的,很精良,這是我從一個關內來的商人手裏買來的小玩意兒,你喜歡呀?送給你。”

樸秉政搖頭:“我不奪人所好。”

易陌塵卻笑道:“沒事,我習慣送禮了。”

樸秉政也笑了:“我和你認識的其他官員不一樣。”

易陌塵拿出一個荷包,扔在桌上:“但你也說了,你也是官對吧?無官不貪。”

樸秉政掃了一眼荷包,依然搖頭。

易陌塵又從包裏掏出個金元寶,輕輕放在桌上,用手壓住左右滾動著,笑眯眯地看著樸秉政。

樸秉政道:“你身上有百寶袋嗎?怎麽能裝這麽多東西?”

“我能聽懂你的意思。”易陌塵又摸出一顆金珠滾在桌上,“過去金國的金珠,現在很難找了,這些都送給你了。”

樸秉政正色道:“我是問你,是不是身上有百寶袋?”

易陌塵點頭,笑了笑,又掏出個翡翠鼻煙壺:“這個值錢了,是以前從宮裏順出來的。”

樸秉政此時打開抽屜,將桌上那些東西統統撥進去,然後換上笑臉:“易老板,你是個懂人情世故的人。”

易陌塵笑道:“放心,樸課長,隻要你不為難我,以後好處有得是。”

樸秉政搖頭:“不不不,你誤會了,我其實根本就不想收你這些寶貝。”

易陌塵聳聳肩:“是嗎?”

樸秉政點頭:“我一直沒收,不是因為我嫌少,而是我來中國的時候,聽過一個故事。”

易陌塵坐正:“我最喜歡聽故事了,樸課長說來聽聽。”

“故事裏說的是,在某個地方有個七品縣令,為官兩袖清風,某日有個商人遞了狀紙來打官司,同時送了一貫錢。縣令拒絕了,不收賄賂。後來商人又送了十貫錢來,縣令還是不收。”樸秉政笑眯眯地講述著那個他聽過的故事,“一直到後來,商人不斷加倍,行賄的錢變成了一萬貫,這個時候,縣令收了。”

說到這兒,樸秉政忍不住自己在那兒笑著,易陌塵也坐在那兒笑著。

樸秉政又道:“縣令的師爺問他:‘你是不是嫌錢少,所以一直沒收,等到現在?’縣令說:‘不是,一貫我不收沒關係,十貫、百貫我不收都沒關係,但是這一萬貫我必須得收。’師爺問:‘為什麽呀?’縣令說:‘他能在我這兒為了這個官司行賄萬貫,他已經有通天的本事了,我再不收,就得罪他了,將來倒黴的可是我。’”

易陌塵拍手道:“精彩,好故事,很有教育意義。”

樸秉政收起笑容:“是呀,我知道你易老板和政府裏那些高官,乃至於皇帝身邊的親信都關係匪淺,你也有通天的本事,我得敬你三分,但是我不希望有下一次。”

易陌塵笑著點頭:“我知道,你背靠的不是滿洲國,而是日本,你在提醒我這個,但我也要提醒你,日本人也愛財,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通天了,通到日本天皇那兒去了,那你可就倒黴了。”

樸秉政道:“我祝願你有那麽一天。”

易陌塵攤手:“那我合格了嗎?我成為秘搜課的成員了嗎?”

樸秉政道:“別著急,再等等看,慢慢來。”

易陌塵笑道:“好啊,慢慢來。”

樸秉政最討厭和易陌塵這種人打交道了,他是不太懂人情世故和社交的人,他的精力幾乎全用在了諜報上麵,所以,當唐千林推薦易陌塵的時候,他查閱了易陌塵的檔案,原本想拒絕的,但他的拒絕卻又遭到了三宅恭次的拒絕。

在三宅恭次眼裏,隻要有助於秘搜課的人,無論這個人是誰,都必須合理利用。

在李雲帆的辦公室內,三宅恭次正坐在那兒,一邊翻閱著報告,一邊聽著錄音,頭也不抬,根本不去看站在一旁的李雲帆和唐千林。

錄音聽完,三宅恭次把檔案也合上了:“唐先生,按照您的說法,那幅壁畫是一幅零碎的地圖,換句話說,必須依次找到相關地點,最終才能找到薩滿靈宮?”

唐千林默默點頭。

三宅恭次又問:“唐先生,我想知道,薩滿靈宮到底是什麽?裏麵又有什麽?”

唐千林搖頭:“不知道,因為那隻是個傳說,我們如今隻是找到了傳說的依據而已。”

三宅恭次點頭:“有依據的傳說,就不是傳說了。”

唐千林隻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三宅恭次起身道:“我們很需要像你這樣的人才,希望唐先生能夠留下來,帶領我們找到薩滿靈宮,為大東亞共榮努力。”

唐千林聽得心中陣陣作嘔。

“所以,我決定,從即日開始,唐千林先生成為我們秘搜課挺進隊的領隊。”三宅恭次說到這兒,又轉向李雲帆,“而李科長您負責輔助唐先生的工作。”

李雲帆有些意外,但還是立正道:“是!”

三宅恭次笑眯眯地看著唐千林道:“唐先生,我會提供給你所有的裝備,隻要我們有的,你可以隨便使用,至於人員配置方麵,由你做主,你負責招募,樸課長負責審核。”

唐千林看著三宅恭次,隻是默默點頭,他意識到這個日本人給自己放開權限,說明他對薩滿靈宮有著很大的興趣。

不,確切地說,這個三宅恭次一開始就是衝著薩滿靈宮去的。

理由很簡單,日本人不會那麽巧就找到了記載薩滿靈宮順序地圖的祭祀洞穴,所謂的冬季出現烏蟲都隻是借口。唐千林在居酒屋內也沒有看到任何蛇類的痕跡。

而日本人對這些事物不應該如此了解,換個角度來思考,日本人身邊肯定有了解薩滿教的人存在,是這個人給三宅恭次出謀劃策,教他應該如何去做的。

這個人的身份一定很特殊,如果不特殊,他大可自己出麵來尋找,他之所以沒有出麵,就是因為他不想讓自己曝光。

這個人會是誰呢?現如今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關新月。

就在唐千林思考的時候,三宅恭次又回到辦公桌前落座,拿出那四張臨摹畫來:“唐先生,按照地圖所示,下個地點在什麽地方?”

唐千林道:“應該在西南方向某個地方,按照圖示,是一座山內有寺廟的地方。”

實際上,原圖畫的是一口噴火的井,唐千林看到的第一眼就想到了青龍寺的火井傳說,同時也推測出這幅地圖繪製於明朝時期,因為青龍寺火井傳說正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

但他故意將那幅圖重新畫成了一座山,山中有寺廟,主要目的就是為了試探一下日本人會不會直言說是非似山,如果是,那就證明了他的推測——日本人身邊一定有一個江湖人士在暗中指點。

果不其然,三宅恭次抬眼道:“我們在西南方向的確發現了一個可疑的地方。”

唐千林趁熱打鐵問:“是什麽?”

三宅恭次想了想道:“撫順你知道嗎?”

唐千林道:“聽說過,那裏煤礦很多。”

“沒錯,就是那裏,我們在那裏發現了一個可疑的地方,原本是去那裏做勘探的,沒想到有了意外的收獲。”三宅恭次說著便將六年前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了唐千林,說完後又道,“我剛才說的全都是機密,隻有少數人知道,所以,按照地圖所示,下個地點應該就在非似山,唐先生,你認為呢?”

唐千林沒有直接肯定,隻是道:“也許吧,因為地圖很模糊,所以,我們隻能去看了再說。”

三宅恭次點頭道:“很好,你很謹慎,我非常欣賞你這種不會輕易下結論的人。”

唐千林隻是笑笑,沒再說什麽。

三宅恭次起身道:“唐先生,很高興認識你,與你談話讓我對秘搜課的未來有了十足的信心,感謝,我還有公務在身,先走了,再見。”

唐千林也起身,禮貌性地點點頭。

李雲帆看了一眼唐千林,轉身送三宅恭次離開了辦公室。

此刻的唐千林,認為自己有必要再去找一次賀晨雪,以兒子康複作為借口,看看能不能從她那裏套出點什麽消息來。

賀晨雪與這件事沒有關係,他是絕對不信的,現在需要做的是,如何才能讓賀晨雪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

李雲帆將三宅恭次送上車,再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已經不見唐千林的蹤影,他此時腦子裏有些亂,他不知道三宅恭次的安排到底是怎麽回事,加上兩個同誌依然被關押,自己又與組織斷了線,原本下一步的工作安排又被突然打亂。

所以,他懷疑自己已經上了日本人的頭號嫌疑犯名單了。

既然是那樣,為什麽他們不逮捕自己?難道是因為證據不足?

李雲帆坐在辦公桌前,雖然在翻閱著祭祀洞的檔案,但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化解眼下的種種難題。

就在此時,帶著一臉壞笑的易陌塵出現在辦公室門口。

李雲帆合上檔案:“怎麽樣?”

“我現在算你們半個成員了,樸課長說,我可以在保安局內隨意逛逛,但是很多地方不能進去。”易陌塵笑道,“所以,我想去見見關局長,有些日子沒見他老人家了,怪想他的。”

李雲帆不知道易陌塵為什麽此時此刻要去見關北鶴,但他知道,易陌塵滿腦子都是古怪的主意,往往這些主意在關鍵時刻會產生奇效。

“易老板?”關北鶴驚訝地看著出現在門口的易陌塵,“你是怎麽……”

易陌塵走進來,李雲帆跟在其身後,關北鶴皺眉看著李雲帆:“李科長你……”

李雲帆趕緊道:“不是我領他進來的,和我沒關係,我隻是陪他過來。”

易陌塵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關局長,趕緊的,把你那上好的龍井弄點來喝。”

關北鶴也不傻,他尋思了一下,看著易陌塵說:“易老板,莫非你也進了秘搜課?”

易陌塵豎起大拇指:“不虧是局長,這麽快就想明白了,但樸課長說了,我現在隻能算半個成員,我的權限僅僅隻是可以在保安局內自由出入,他能夠給我這個權限,我已經很滿足了。”

易陌塵說完這句話,李雲帆立刻明白他為什麽要來見關北鶴,因為易陌塵是來挑事的。

這裏是保安局,而秘搜課名義上是隸屬於保安局麾下的科室,換言之,樸秉政也應該比關北鶴低一級,而且他不具備賦予易陌塵隨意進出的權限。

可偏偏這個朝鮮人仗著自己隻屬於關東軍特種情報處,不把關北鶴放在眼裏。

關北鶴冷笑了一聲,也不說什麽,轉身倒茶去了。

易陌塵和李雲帆交換了下眼神,李雲帆決定火上澆油,站在窗口往外看著,故意漫不經心地問:“局長,放置炸彈的嫌犯找到了嗎?今天三宅將軍來的時候,還問這件事了。”

關北鶴停下泡茶的手,轉身看著李雲帆:“樸秉政怎麽說?”

李雲帆故作疑惑:“他說這案子交給你負責了呀。”

關北鶴哼了一聲:“保安局現在誰說了算?是他樸秉政還是我關北鶴?”

李雲帆知道效果達到了,趕緊道歉:“對不起,局長,我不是那個意思。”

關北鶴把茶杯端到易陌塵跟前:“我理解,你現在寄人籬下,不比從前。”

李雲帆故作尷尬:“局長,我很清楚自己端的是誰給的飯碗。”

關北鶴故意問:“誰給的呀?”

李雲帆道:“滿洲國皇帝陛下給的飯碗。”

李雲帆不可能直接說是關北鶴給的,而關北鶴是滿人,他這個委婉的回答,讓關北鶴很是滿意。

“坐下喝茶。”關北鶴示意李雲帆坐下,“對了,那兩個共黨,已經被關押在憲兵隊了,聽說沒有再給他們上刑。”

李雲帆沒有順著往下說,故意看了一眼易陌塵。

他是故意的,如果他此時此刻在易陌塵跟前毫無顧忌地說那兩個被捕同誌的事情,關北鶴一定會懷疑,因為他不知道這是不是關北鶴在試探他。

關北鶴笑道:“易老板以後就是自己人了,沒什麽不可以說的,再說了,那案子落不到咱們手裏,充其量隻是咱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易陌塵終於開口,又把話題扯回去:“關局長,這個秘搜課到底是不是保安局的,歸你管嗎?”

易陌塵說得很直接,這桶冷水也淋得很猛。

李雲帆擔心出紕漏,趕緊咳嗽了一聲。

關北鶴笑笑道:“名義上歸我管,實際上我沒有權限,還有,錢斯年和樸秉政的關係似乎不一般呀。”

李雲帆心頭一愣,不知道關北鶴這麽說什麽意思,難道他在監視錢斯年?

李雲帆問:“局長什麽意思呀?”

關北鶴道:“這幾天聽說他和樸秉政沒事就在一起吃飯喝酒,哦,對了,還有,我局裏有個鮮族人說,他認識你們秘搜課下麵的一名特工,說是他老鄉。”

關北鶴故作漫不經心地說完,然後抬手看表道:“喲,我還有點事,我先走了,你們坐著慢慢喝。”

兩人趕緊給關北鶴道別,想要離開辦公室,卻被關北鶴挽留,說在他這兒喝茶沒關係。

關北鶴一走,李雲帆和易陌塵就開始天南地北地瞎聊,怎麽聊都沒有說先前的話題,李雲帆很清楚,關北鶴是故意的,他肯定在這間辦公室裏裝了竊聽器。

站在關北鶴的角度,他在不清楚唐千林推薦易陌塵的前提下,會認為是李雲帆推薦的,而李雲帆又是重點懷疑對象,加上以前是他得力的部下,萬一李雲帆出問題,他也有麻煩。

另外,李雲帆從關北鶴的話裏知道了幾個重點:第一,關北鶴一直派人在監視錢斯年和樸秉政;第二,關北鶴派人調查了秘搜課那些來路不明的特工的背景。

兩人慢吞吞喝完茶,有說有笑,很是自然地離開了保安局,然後去了古董店,總之就兩個字——閑逛。

而且閑逛也是為了擺脫那幾個關北鶴派來跟蹤他們的特務,然後李雲帆必須去一個重要的地方,隻有在那裏,他才有可能通過手頭的線索,來獲取更多的情報。

而在馬會中,唐千林再次見到了賀晨雪,這次他把以前的情感全部壓製了下來,不再那麽衝動,隻是把賀晨雪當作一個知情者來詢問。

賀晨雪喝著咖啡,顯得很悠閑:“孩子沒事就好,你辛苦了。”

唐千林質問:“幾天前,你在一家山東酒館見過我師兄?”

賀晨雪故作回憶,然後搖頭:“我記性一向不好,忘記了。”

唐千林又問:“你們說什麽了?”

賀晨雪搖頭:“我已經說了,我忘記了。”

唐千林皺眉:“你總是這樣。”

說完,唐千林就後悔了,他這句話一出口,自己心裏就很清楚,他又開始回憶往事了。

賀晨雪起身:“你還有什麽事嗎?沒有的話,麻煩你,門在那邊。”

唐千林並不起身:“我師兄死了,你知道嗎?”

賀晨雪遲疑了下,說了一句讓唐千林很意外的話:“我聽說了。”

唐千林聽到這兒,心裏咯噔了一下,立即問:“聽誰說的?”

賀晨雪笑道:“大街小巷傳遍了。”

唐千林搖頭:“這件事隻有少數幾個人和凶手知道。”

賀晨雪再次端起杯子:“怎麽?你認為是我殺的?我為什麽要殺他?我和他無冤無仇,而且,他也沒有找過我麻煩,我殺他不是招惹你上門,自找麻煩嗎?”

賀晨雪話裏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了,她告訴唐千林,楚樂康從來沒有拿過去的事情威脅過她,如果她出手殺死楚樂康,等於是把唐千林引到身邊來,可那樣做,她的麻煩會更大。

而在賀晨雪心中,卻有其他的打算,她不知道馬延慶下一步到底要做什麽,對她的危害又有多大,既然唐千林已經找來了,不如合理利用,把水再攪渾一點。

這就是為何她要告訴唐千林說“我聽說了”。這四個字是在暗示唐千林,自己的確與這件事有關係,但自己不方便說。

按照唐千林的性格,他必定會從自己的身邊開始調查,以旄捕的手段,應該不會費力就能查到馬延慶身上來,而且馬延慶一旦曝光,易陌塵也會立即明白,自己為什麽運氣那麽好,那麽巧就認識了唐千林。

“打擾了。”唐千林起身,他知道再問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那天是他約我去酒館的。”賀晨雪此時忽然又開口道,“我剛突然回憶起來了。”

唐千林駐足,並未重新落座,而是站在那兒看著賀晨雪。

賀晨雪又道:“但是很奇怪,他什麽都沒有說,而且當作不認識我。”

唐千林點頭道:“謝謝。”

賀晨雪道:“不客氣。”

唐千林離開,賀晨雪鬆了口氣,她之所以要說出實情,是因為她想了好幾天,都不知道為什麽當時楚樂康會約她,而到了地方楚樂康卻什麽都不說,接下來楚樂康就死了。

至於楚樂康具體怎麽死的,她還不知道,馬延慶告訴她楚樂康已經身亡時,也是一句話帶過,她雖然吃驚,但也沒有細問。

到底是誰殺了楚樂康呢?是馬延慶嗎?賀晨雪不知道,但她知道,隻要唐千林來了,這個綽號“旄捕千林”的人就一定能查個水落石出。

而在城市的另外一端,跟蹤李雲帆和易陌塵的特務來到一家咖啡館內,因為一分鍾前兩人剛剛走進去,可當特務進去的時候,卻看到易陌塵和另外一個穿著打扮與李雲帆完全一樣的男子在說笑著。

李雲帆去哪兒了?特務蒙了,隻得找地方坐下,繼續監視易陌塵。

易陌塵瞟了一眼角落中坐下的特務,拿出懷表看了一眼,這個時間,李雲帆應該見到他想見的人了。

此刻的李雲帆已經坐在那家名為“琉璃齋”的古董店的經理室內,等待著這家店鋪的老板現身。

先前他和易陌塵走進這家店的時候,他就沒出去過,離開的是換上他衣服的店鋪夥計。

這家表麵上是古董店的地方,實際上是哈爾濱本地最大的民間情報交易所,這家交易所的擁有組織被稱為“冥耳”,是中國民間曆史最悠久的民間情報組織。

對冥耳而言,隻要有價值,哪怕是某個人一天之內要上幾次廁所,隻要有人願意花重金購買這種消息,他們也會千方百計地弄來。

李雲帆知道這個組織,是從易陌塵那裏聽說的,他以前偵破一件奇案的時候,就是用情報換情報的方式從琉璃齋買到了案件的重要線索和證據。

所以,這次如果他想搞清楚那批特工的來源,直接從這裏購買消息是最簡單直接的。

可這次的交易,雖然開頭出奇順利,但過程又充滿了疑團。

李雲帆將準備好的錢遞過去:“我想知道,樸秉政手下帶來的那批特工,是什麽背景?”

琉璃齋的陳老板直視著李雲帆:“我不要錢。”

李雲帆已經料到,所以,他從包裏掏出來另外一樣東西:“這是莽甲,很稀有的,你應該知道這是什麽東西。”

陳老板的目光落在那莽甲之上:“這樣的東西,無非就是緩解燙傷,給發燒的病人物理降溫用的,我這裏多得是,已經不稀罕了。”

李雲帆收回東西:“好吧,那你要什麽?”

陳老板扶了下眼鏡:“那批人是延邊的鮮族人,五年前被日本所屬的朝鮮總督府特務處招募,在一座孤島上訓練了三年,又前往日本本土訓練了一年,這些人精通朝鮮語、日語、漢語、英語以及德語,精通近身格殺和各類槍械的使用,而且經過洗腦教育,無比忠心,認定自己的祖國就是日本。”

李雲帆有些詫異,為什麽不需要任何交換,陳老板就將這些告訴了自己?

李雲帆又問:“還有呢?我想知道更詳細的,最好有關於樸秉政的情報。”

陳老板麵無表情道:“其他你想要的情報,需要用你所知的事情來交換。”

李雲帆疑惑:“什麽事情?你知道,有些事我是不能說的,我的身份和你們不一樣,我相信你們也是因為你們有自己的規矩,不會出賣客人的身份。”

陳老板調整了下坐姿:“我想知道,前天唐千林和令尊去那個地下洞穴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麽?又發現了什麽?結果是什麽?”

李雲帆眉頭一鎖,沒想到對方會問這個。

冥耳果然神通廣大,這麽機密的事情他們竟然都知道!看樣子他們的情報網絡已經撒進滿洲國和日本特務機關內部了。

但問題是,冥耳不會平白無故對這件事感興趣,除非是有人花錢從他們這裏買。

那麽想知道這個消息的人,又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