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暴露

在易陌塵的豪宅地窖中,易陌塵憤怒地拍著桌子,瞪著小田君道:“你瘋了嗎?”

唐千林站在後方,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握緊了唐子程的小手。

小田君不以為然道:“是翔爺自己要求的。”

易陌塵怒道:“他要求,你就照做?你是醫生,你知道那樣做有多危險!”

小田君依然是那種語氣:“我想過,他說的有道理,如果隻是裝病,那些人會查出來的,隻有真正染上乙種菌之後,秘搜課和關東軍方麵才會拿出甲種菌。”

“你……”易陌塵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大哥,會死人的,再說了,就算日本人把甲種菌拿出來了,也是由他們的人控製著治療翔爺,老唐的兒子怎麽辦?這不是等於多此一舉嗎?”

小田君看著易陌塵:“我可以從翔爺的血液中提煉出來甲種菌,而且翔爺和這孩子的血型一樣,用直接輸血的辦法也可行。”

易陌塵道:“真的?”

唐千林上前問:“小田君,成功概率有多大?”

小田君如實回答:“百分之五十。”

易陌塵又歎氣道:“一半的概率,我看你和翔爺真的是瘋到一塊兒去了。”

小田君卻反駁道:“你上次收到寶貝的時候,不也拿自己做實驗嗎?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們都是瘋子,現在在這個世界上,隻有心智瘋狂的人,才能活下去,因為活著本身就很難。”

易陌塵目瞪口呆地看著小田君,半晌才道:“你贏了,我說不過你,反正,現在這孩子的命握在你手裏,你自己掂量吧。”

此時,唐千林卻說了句:“不管怎樣,我現在欠翔爺一條命,就算救不了我兒子,我也一輩子感謝他,視他為恩人。”

易陌塵無奈地看著唐千林:“你他媽也是瘋子,都什麽時候了,還在說這些,是不是恩人,等你兒子沒事了再說吧。”

唐千林看著易陌塵道:“你話真多,而且都是廢話。”

易陌塵剛要反駁的時候,唐子程突然暈倒,唐千林趕緊上前抱起他,就往地窖外走。

小田君隻是淡淡說:“開始發作了,現在可以計算時間了。”

易陌塵瞪著小田君,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反正說什麽現在也是廢話,隻得轉身去追唐千林。

小田君重新落座,自言自語道:“一命換一命,我們都是瘋子。”

幾個小時後,李清翔依然沒有退燒,而且體溫直逼四十度。

樸秉政問醫生:“怎麽回事?怎麽能越來越嚴重呢?”

醫生搖頭:“不知道,不過看樣子,是細菌感染呀,我得抽血化驗確定一下。”

樸秉政道:“趕緊的,一定要治好李老先生,要是治不好,你就死定了。”

醫生聞言,尋思了下道:“樸課長,我建議還是讓關東軍方麵出麵吧。”

樸秉政遲疑了下:“你是說,李老先生也許感染的不是一般的細菌?”

醫生沒往下說,因為關東軍防疫給水部隊的事情是絕密的,就算大家知道,也不敢說出來,更不可能公開討論,一旦說得太深入,被關東軍方麵獲知,你就會被憲兵隊帶走,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樸秉政隻得馬上電話匯報了三宅恭次,沒多久,本莊信義就親自領著兩名戴著口罩,軍服外套著白大褂的關東軍軍醫趕到。

軍醫查看了一番李清翔之後,對本莊信義匯報:“需要驗血。”

本莊信義默默點頭,軍醫立即給李清翔抽血,其中一人帶著血樣離開了。

本莊信義則詢問李雲帆:“李科長,令尊這幾天去過什麽地方?”

李雲帆搖頭:“不知道。”

本莊信義似乎不相信:“你對你父親的行蹤不清楚嗎?”

李雲帆如實回答:“不瞞本莊大佐,我和父親的關係一直不好,都是各過各的。”

本莊信義道:“有所耳聞。”

“有所耳聞”四個字足以說明,關東軍方麵早就暗地裏調查過李清翔,先前本莊信義也是一種試探,如果李雲帆可以說清楚他父親的行蹤,那就和調查不符,那麽這裏麵就有問題。

李雲帆此時也明白父親為何要瞞著自己,而且不說明目的就是為了讓他在日本人麵前不露出馬腳,一切都顯得那麽自然。

本莊信義道:“據我所知,你父親前幾天去過鬆浦。”

李雲帆一愣:“鬆浦?”

本莊信義道:“嗯,也許,他是在那裏染上病的。”

染病?虧這個畜生說得出口,李雲帆在心裏罵道,日本人在鬆浦用乙種菌做實驗,死了一個屯子的人,還對外說那是蘇聯人的所作所為。

不過,李清翔也肯定是無意間去鬆浦辦過什麽事,得知唐子程出事之後,加上他從小田君那裏獲知的情況,所以,幹脆就讓自己也感染上乙種菌,這叫假戲真做。

換個角度來說,父親也知道日本人在調查和監視自己,否則他不會這麽布局。

這個老頭兒平日裏花天酒地,凡事都漫不經心,沒想到實際上心裏比誰都清楚。

那麽,老頭兒有沒有懷疑過自己的身份呢?

李雲帆坐在那裏猜測著,過了許久,驗血的軍醫返回,示意本莊信義借一步說話,而本莊信義則道:“說吧,沒關係的。”

軍醫匯報道:“本莊大佐,驗血後查明的確是乙種菌感染。”

本莊信義點頭:“那麽,應該有治療的辦法吧?”

雖然心知肚明,但本莊信義還是故意問了這麽一句,畢竟那是機密,他必須在李雲帆跟前裝得自己也知道得不多。

軍醫點頭:“當然。”

本莊信義道:“那就趕緊的,李老先生對帝國而言非常重要,一定要讓他健健康康地投入到工作之中。”

軍醫道:“明白。”

一切都與李清翔所計劃的一樣,李雲帆此時也鬆了一口氣,知道李清翔的冒險總算是有了回報,不過他現在也沒有辦法拿到那種甲種菌,也不知道李清翔和小田君到底是如何計劃的。

不管怎樣,隻能步步為營,走穩眼下的每一步再說。

在中央大街附近,被八相門門徒二十四小時保護著的宅子中,酒醉歸來的柳謀正滿臉笑容,看著為自己更衣的賀晨雪傻笑著。

賀晨雪知道柳謀正這麽高興,是因為他與馬延慶的交易,換來了一張委任狀,隻要接下來的事情辦妥,他就可以成為滿洲國政府中的一員。

所以,賀晨雪並未多言什麽,也不詢問柳謀正高興的原因,既然不得不合作,那自己接下來就應按照自己所設定的步驟走下去。

可柳謀正卻無法掩飾自己的高興:“老婆,我馬上就要平步青雲了。”

賀晨雪故作好奇:“怎麽?”

柳謀正隻是笑,也不解釋:“老婆,你說,你願意當幫主夫人呢,還是願意做官太太?”

賀晨雪笑道:“你願意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柳謀正臉色一沉,嚴肅道:“你知道嗎,你是我今生最愛的女人。”

原本一句浪漫的話,從柳謀正嘴裏說出來,應該感到高興的賀晨雪卻強顏歡笑著,因為同樣的話,以前唐千林也說過。

她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的確是唐千林今生最愛的女人,可對柳謀正來說絕對不是,他這種人,甚至沒資格說愛。

也不知道子程現在怎樣了?賀晨雪這樣想著,側目看了一眼已經呼嚕連天的柳謀正,我真的沒資格做一個母親。

這種日子不知道會持續到什麽時候,還有多少年?賀晨雪不知道,她也不能讓任何人知道,自己一直活在煎熬當中。

清晨時分,李清翔就恢複了意識,也終於退燒,被軍醫攙扶著坐了起來。

李雲帆與本莊信義、樸秉政來到床前探望,李雲帆道:“爸,你沒事了。”

李清翔斜眼看著他:“你這是在肯定呢,還是在詢問?”

李雲帆笑道:“爸,我這是關心你。”

李雲帆心裏很忐忑,很擔心現在李清翔說一些大義凜然的話,這樣會得罪本莊信義,下麵的事就難辦了。

果然,李清翔用奇怪的眼神掃了一眼本莊信義,又問李雲帆:“孫子,日本人怎麽會在這兒?”

孫子?李雲帆一愣,這老頭兒好點就開始沒個正經了,於是他趕緊道:“爸,這是本莊大佐,您這次沒事,全靠他了,您得好好感謝人家。”

李雲帆忐忑不安地說,怕李清翔不領情呀,畢竟他從骨子裏就痛恨日本人。

誰知道,李清翔卻是眼前一亮,抱拳道:“本莊大佐,謝謝,之前關於顧問的事,這家夥已經告訴我了,既然這次你救了我的命,我也不能再推辭了。”

我又從“孫子”變成“這家夥”了。李雲帆在心裏苦笑著,不過好在李清翔給足了日本人麵子,事情還算順利。

本莊信義也很意外地向李清翔微微鞠躬:“我期待著與李老先生的合作,拜托了!”

李清翔笑道:“義不容辭!”

本莊信義又道:“先生的身體應該沒什麽問題了,但現在局勢有些緊張,為了您的安全,我已經安排了衛兵保護您,在您身體康複之後,請立即開展工作,剩下的事就交給樸秉政課長了。”

李清翔點頭:“好,感謝本莊大佐的好意。”

本莊信義點頭告辭,與樸秉政一起離開,李雲帆趕緊送兩人出門,出門的時候刻意觀察了下,發現門口不僅站著日本憲兵,周圍還布置了不少由保安局特工組成的暗哨。

看樣子要出這座宅子是難了,日本人是把老爺子全麵監控起來了。李雲帆告別了本莊信義和樸秉政之後,回到了臥室,剛進臥室,就看到李清翔坐在那兒抽煙、喝茶,把玩著古董。

“爸,你剛好,就抽煙、喝茶,對身體沒好處的。”李雲帆關心地說,“你還是躺在**休息吧。”

李清翔頭也不抬:“我躺著休息?我休息,剩下的事怎麽辦?就你那腦子,能想出什麽辦法呀?”

李雲帆沒好氣地說:“但是這次你也太冒險了吧?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如果中間出了什麽岔子呢?”

李清翔道:“隻要你不做多餘的事,就不會出問題,還有,我是你老子,你是我兒子,說話注意點分寸,換作以前,你得跪在床前和我說話。”

李雲帆點頭:“行呀,您現在就躺回**休息,我馬上就跪下和您說話。”

李清翔用腳跟敲了下地麵:“我現在也在休息,你跪著吧。”

李雲帆直接就跪了下來:“爸,是我態度有問題,對不起,原諒我。”

李清翔俯身湊近看著李雲帆:“聽著,豎起耳朵聽好了,我雖然答應了加入當那個什麽秘搜課的顧問,但是我有我的原則,你如果要破壞我的原則,就是觸及了我的底線,最終結果是,父子成仇人。”

李雲帆點頭道:“我知道。”

李清翔坐正道:“還有,如果你真的要鐵了心當漢奸,我絕對會大義滅親。”

李雲帆不語,他不知道如何解釋,難不成現在就給李清翔坦誠自己是抗聯地下工作者的身份?

萬萬不能,這是違反紀律的。

李清翔看了一眼門口,又道:“喂,日本人是不是把這裏給圍了?”

李雲帆起身道:“對,門外明哨、暗哨都有……”

李雲帆話沒說完,李清翔怒視他道:“老子沒讓你站起來。”

李雲帆隻得再次跪下,說:“在您康複之前,為了保密,日本人是不會讓您離開這裏半步的,就算出去,也是直接去秘搜課。”

李清翔皺眉道:“慘了,現在首要的任務是救那個孩子呀,我沒辦法離開,怎麽救?”

李雲帆道:“日本人讓我招募人手,加上唐千林和您,現在人手夠了,我準備先把唐千林帶到秘搜課,然後再想辦法,您認為呢?”

李清翔尋思了半天,點頭道:“好,隻能這樣了。”

說完,李清翔又疑惑地看著李雲帆:“你怎麽還跪著呀?膝蓋生根了?”

李雲帆抬眼看著李清翔:“不是您說的,沒讓我起來的時候,我不能起來嗎?”

李清翔故作疑惑:“我說過嗎?”

李雲帆無語,知道李清翔完全是故意的,自己家這老爺子,到底啥時候才能長大呀?

李雲帆離開了李家,也不管有沒有人監視,直接前往了易陌塵家中。

進屋之後,他就將父親已經獲救的消息告知了易陌塵和唐千林。

易陌塵聞言,鬆了一口氣道:“那就好,我就怕出現什麽變故,現在翔爺沒事了,我們就可以進行下一步了。”

李雲帆搖頭道:“現在的問題是,我爸被監控了,出不了宅子。”

唐千林尋思片刻道:“你不是要招募人手嗎?把我帶過去,等我見到翔爺,我們再考慮下一步。”

李雲帆點頭道:“和我所想的完全一樣,我先帶你去見樸秉政,隻要他點頭,你就可以進入秘搜課,不過我估計沒那麽簡單,應該會對你進行調查考核。”

唐千林道:“這個我倒不擔心,就算日本人可以通天,他們也不可能查出來我過去做過什麽。”

易陌塵故意問:“你過去做過什麽?”

李雲帆道:“做過什麽都不要緊,最重要的是,不要讓日本人知道,你與他們為敵。”

唐千林反問李雲帆:“李先生,有件事我要請教你。”

李雲帆道:“你說。”

唐千林直視著他:“李先生,你到底是什麽人?”

李雲帆反問:“這句話什麽意思?”

唐千林直言道:“也就是說,李先生認為自己是中國人呢,還是日本走狗?”

李雲帆明白唐千林話中的意思,唐千林隻和誌同道合的人合作,絕對不會與漢奸有任何瓜葛。

李雲帆笑了下道:“我是中國人。”

唐千林點頭:“明白了,接下來請李先生安排吧。”

李雲帆道:“事不宜遲,你現在就和我去見樸秉政,他已經在咖啡館等著你了。”

唐千林起身:“好,易老板,就麻煩你照顧犬子了。”

易陌塵道:“沒問題,你放心去吧。”

李雲帆帶著唐千林開車來到約定好的咖啡館時,卻沒有見到樸秉政,隻有兩個特務等在那裏。

特務見到李雲帆上前道:“李科長,地點變了,樸課長在拉瓦斯酒館等著你們。”

拉瓦斯酒館?李雲帆心中一驚,有了不好的預感,但他隻是點頭,又立即帶唐千林上車。

在行駛的途中,坐在副駕駛位上的唐千林問:“拉瓦斯酒館是什麽地方?”

李雲帆道:“一個俄國人開的酒館。”

“和你有什麽關係嗎?”唐千林繼續問,目光注視著李雲帆。

李雲帆道:“什麽意思?怎麽會和我有關係?”

唐千林道:“先前那特務說換在拉瓦斯酒館時,你臉色變了,顯得有些不安,所以,我才這麽問,如果有什麽麻煩,你最好提前告訴我。”

李雲帆心中一沉,意識到自己先前犯錯了,若是被敵人察覺,自己的這個錯就沒有辦法繼續彌補了。

同時,李雲帆也清楚地知道,唐千林的觀察簡直細致入微,連一個小小的細節都不會放過,旄捕果然與傳說中一樣。

李雲帆輕鬆一笑:“沒什麽麻煩,老唐你多慮了。”

唐千林麵無表情地說:“你之前都稱呼我為唐先生,在我問出這個問題後,你卻故作輕鬆,連稱呼都變了,從‘唐先生’變成了‘老唐’,這樣做,並不是為了讓我覺得沒什麽麻煩,而是你在告誡自己,不會出什麽事的。”

李雲帆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唐千林,這個人對細節的觀察加上嚴密的邏輯推測,讓人覺得很不舒服,又如此可怕。

李雲帆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一直到車停在拉瓦斯酒館門口的時候,兩人都沒有再說半個字。

車停穩後,李雲帆看到拉瓦斯酒館已經被特務團團包圍,外圍站的都是保安局的特務,周圍的製高點上也安排了人,看樣子是真的出事了。

李雲帆領著唐千林走進酒館的時候,就驚訝地看到與自己接頭的交通員和臨時省委副書記朱衛東坐在一張酒桌旁邊,身旁站滿了持槍而對的特務。

而樸秉政則坐在旁邊的桌上,吃著小食,喝著酒,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糟了!李雲帆下意識觀察了下酒館內特務的人數,在心中盤算著,如果要救人自己應該怎麽做,勝算有多大。

就在此時,一旁的唐千林低聲道:“不要做蠢事。”

這句提醒,讓李雲帆略微冷靜了下來,是的,不要做蠢事,要相信兩位同誌不會出賣自己。

李雲帆冷靜下來,思考著是否在能自保的前提下,又能救出自己的同誌。

“樸課長,這是怎麽了?”李雲帆領著唐千林落座,又轉身看了一眼朱衛東和那名交通員。

交通員和朱衛東並沒有去看李雲帆,因為此時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樸秉政看在眼裏,一個眼神都有可能將李雲帆置於險境。

樸秉政輕描淡寫地說:“抓到兩個正在接頭的共黨。”

李雲帆一愣:“在這兒抓住的?”

樸秉政抬眼看著他:“對。”

李雲帆點頭,但他知道肯定不是在這裏抓住的,原因很簡單,為了安全起見,朱衛東絕對不會出現在拉瓦斯酒館內,他與交通員每次見麵都會選在不同的地點。

所以,樸秉政在撒謊,而且也在試探自己。

唐千林坐在一側,默不作聲。

樸秉政看著唐千林道:“這位就是你之前所說的那個什麽旄捕?”

“對。”李雲帆趕緊介紹道,“唐先生,這位是我們的樸課長,我的長官。”

唐千林點頭示意:“樸課長好。”

“不好意思,真的很抱歉。”樸秉政與唐千林握了握手,“約你來見麵,卻出了這種事,突發事件,還請見諒。”

唐千林道:“沒關係。”

樸秉政又道:“李科長說你很有本事,我也打聽過了,說旄捕個個心思縝密,擅長推理破解謎團,眼下我這裏就有個謎團,你幫幫忙?”

李雲帆心頭一驚,下意識看向唐千林,知道樸秉政準備來個一石二鳥:一是看看唐千林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二是利用他招募來的人審問朱衛東和交通員。

樸秉政看向朱衛東:“那兩個人,一個是共黨的領導,一個是傳遞消息的人,而且我有理由懷疑,保安局內部有共黨的奸細,所以,我希望您能展示下自己的才能,幫我把奸細挖出來。”

果然。李雲帆手心裏滲出了汗水,唐千林會怎麽做呢?

唐千林尋思片刻,問:“樸課長說有理由懷疑,理由是什麽?”

樸秉政給唐千林倒上一杯酒:“事關機密,不方便透露。”

唐千林道:“任何事都要有根據,破案也需要證據,沒有這些,我隻能憑想象,而想象與現實往往偏差太大。”

聰明。李雲帆逐漸對唐千林有了信心,毫無疑問,唐千林現在已經推測出了自己的身份,他這樣做,是在幫自己找出同誌被捕的理由,找出泄密的原因。

樸秉政喝了一口酒:“他們有奸細,我們也有,我隻能說到這兒了。另外,我還可以告訴你,奸細的範圍很小,就在保安局局長關北鶴、李雲帆和錢斯年三個人之中,因為根據我們的監視,前幾天晚上,這三個人都來過這家酒館,而據我的線報說,當晚奸細與共黨接過頭。”

李雲帆聽完這番話,心中更不安了,他知道,樸秉政擺明了是在懷疑自己,難怪那天樸秉政要來親自叫醒自己,還刻意說了讓自己明白被監控的話,原以為是在提醒自己,沒想到隻是想讓自己因為慌張而犯錯。

其實,從那時候起樸秉政就盯上了拉瓦斯酒館。

既然懷疑對象有三個,那錢斯年和關北鶴怎麽沒來?這是不是代表著自己是被懷疑的重點呢?

樸秉政看著唐千林道:“我能說的都已經說了,對一個審問者來說這些線索足夠了,所以,請開始吧。”

唐千林起身來到旁邊的桌前,注視著交通員和朱衛東:“你們先前也聽到了,狡辯也沒有任何用,所以,我勸兩位還是自行交代吧,免得吃苦頭。”

樸秉政聞言忍不住笑了,對李雲帆低聲說:“我看這個旄捕的手法和我們差不多嘛,先禮後兵。”

李雲帆卻道:“樸課長,既然我是懷疑對象,您還是派人把我監控起來吧。”

樸秉政搖頭:“我說了,你隻是懷疑對象之一。再說了,三宅將軍能讓你加入我們,情報處方麵肯定對你進行過調查,在這一點上,可以為你加分,你的嫌疑成分可以降到百分之四十。”

李雲帆淡淡道:“隻要還有一成嫌疑,這種場合我都應該避嫌,我還是去旁邊的包間吧。”

樸秉政給李雲帆倒酒:“不用。”

此時,朱衛東對唐千林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莫名其妙被帶到這裏來,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你們不能在沒有任何證據的前提下隨便抓人吧?”

唐千林看向交通員:“你呢?”

交通員:“我隻是上街買個東西,犯法嗎?”

朱衛東和交通員的話,讓唐千林和李雲帆都知道,他們的確不是在這裏被捕的。

唐千林看向樸秉政,問:“樸課長,把酒館中的工作人員都叫出來,我有話問。”

樸秉政示意旁邊的特務後,特務轉身將關在裏屋的酒吧老板、侍者等一幹人等全部帶了出來。

唐千林環視了下酒館的環境,問:“誰是調酒師?”

一高一矮兩個男子舉起了手,唐千林卻是問樸秉政:“樸課長,你先前說前幾天晚上奸細在這裏與共黨接頭,具體是哪天?”

樸秉政回答:“前天晚上。”

說話的時候,樸秉政卻是一直看著李雲帆。

唐千林問那兩個調酒師:“前天晚上,你們兩人誰比較忙?”

高個兒的調酒師回答:“我,一直沒閑著。”

唐千林問:“為什麽?”

高個兒調酒師回答:“因為那晚的客人都喜歡喝我調製的一種雞尾酒。”

唐千林點頭,看向矮個兒調酒師:“這麽說,前晚你沒什麽事?”

矮個兒調酒師道:“對,我就幫著他打打下手什麽的。”

唐千林看向吧台的方向:“站在吧台的位置可以對酒館一覽無餘,你前晚幾乎沒什麽事,所以應該比其他人更能注意到在酒館內的人,對吧?”

矮個兒調酒師點頭。

唐千林指著朱衛東和交通員:“那麽,你當晚有沒有看到他們兩人?”

矮個兒調酒師指著交通員道:“我天天都能看到他,他也是這裏的夥計,前晚他一直都在,不過另外一個,我從來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