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旄捕千林

車內,唐千林摟著唐子程呆呆地坐在那兒,滿腦子都是各種疑問,還有傷心,但這些很快就轉變成了憤怒,憤怒也會因此演變成對賀晨雪的仇恨。

唐子程卻在那兒一連串地發問:“她為什麽是我娘?娘為什麽不認我?娘在這裏幹什麽?娘當初為什麽要走?”

麵對這些問題,唐千林完全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他總不能告訴唐子程,當年賀晨雪生下他,不等他滿月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他也不能告訴唐子程,他至今都不知道賀晨雪是做什麽的,也不知道她的性格為何如此反複無常。

他隻知道,自己是用十塊大洋從一群江湖混混兒中把賀晨雪贖出來的,如果他不那樣做,賀晨雪隻能淪落於青樓。

唐千林看著車窗外,一字字道:“人怕孤單,孤單會促使人去做一些原本他做不到的事情,而這些事兒會讓人喪失自我,變成另外一個人。”

唐子程完全不懂唐千林在說什麽。

唐千林又道:“其實人一輩子大部分都在孤軍奮戰,因為人都怕背叛,怕自己付出之後得不到回報,沒有人不想要回報的,無論是精神上還是物質上,所以,這也會讓人陷入泥潭之中,錯失真正可以陪伴自己度過餘生的人。”

剛坐在車內的易陌塵聽到唐千林的話,側身道:“你念詩呢?”

唐千林微微搖頭。

易陌塵又看著唐子程:“你說的這些,孩子能懂嗎?”

唐千林道:“他遲早會懂的。”

易陌塵對唐子程說:“子程,叔叔告訴你,簡言之呢,就是你爹和你娘之間有問題,這個問題現在解決不了,所以你們一家子無法團聚,明白了嗎?”

唐子程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唐千林道:“開車吧。”

易陌塵發動汽車:“走吧,咱們回去還有正事要做,隻有五天的時間。”

此時,唐子程卻忽然說:“我們走了,那娘呢?”

唐千林攥緊拳頭:“她都不管你了,你還關心她幹什麽?”

易陌塵此時側頭,皺眉看著唐千林:“喂,這些話就不要對孩子說了,不管怎麽樣,那都是他娘,你有你的傷心事,她也許有她的難處。”

唐千林隻是說了句:“我就是一直這麽安慰自己的。”

汽車發動,朝著街頭前方緩緩駛去。

汽車消失在雪霧中之後,賀晨雪離開了窗戶,因為她突然間覺得好冷。

賀晨雪來到壁爐前,替自己倒了一杯黑咖啡,坐在那兒攝取著爐火的溫度,呆呆地看著窗外飄起的漫天雪花。

“唐千林終於來了。”一個聲音從角落中響起,聲音低沉而又沙啞,“我說過他一定會來的。”

賀晨雪側目看著角落中那個光頭男子,他正是昨日與易陌塵做蛟骨交易的行商,此時他的姿態和神色與昨日完全不一樣,就像是一個運籌帷幄的軍師。

賀晨雪道:“延慶兄,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麽會知道唐千林會來東北?”

被稱為延慶兄的男子走到賀晨雪跟前:“因為這是我的地盤,所以我什麽都知道。”

賀晨雪閉眼道:“這不算回答,你們馬佳氏到底想做什麽?”

這個名為延慶的人,本名馬延慶,是滿人,也就是以前說的旗人。

馬佳氏係出長白,起源於滿洲馬佳地方,世代居住於嘉裏庫城,自始祖馬穆敦公得姓受氏,為滿洲望族,屬正紅旗。

馬延慶冷冷道:“賀會長,客氣點,你要清楚自己在和誰說話。”

賀晨雪冷笑一聲:“你真以為現在還是滿清嗎?”

馬延慶也冷冷回應:“現在雖然不是滿清,但這裏是滿洲國,滿洲國的皇帝也是滿人。”

賀晨雪睜大眼:“馬王爺,我就想知道,你為什麽要費盡心機裝成一個行商,接近易陌塵,又將他引到唐千林跟前去,而且因此還折了八相門的四個得力的門徒?”

“得力的門徒?就那幾個三腳貓的功夫,三兩下就被唐千林給放倒了。”馬延慶不屑道,“至於要讓易陌塵和唐千林見麵的原因,有兩個:其一是那個尋找薩滿靈宮的旄捕楚樂康死了,我需要有人來代替他,師出同門的唐千林是最佳人選。其二,唐千林來滿洲人生地不熟,他需要一個搭檔,而易陌塵是最佳人選。”

一個旄捕配上一個異商,簡直是最佳組合,這一點賀晨雪也很清楚,但如果這個旄捕是其他人也就算了,卻偏偏是唐千林。

唐千林出現在滿洲,應該與馬延慶沒有關係,但易陌塵會將唐千林帶到自己跟前來,想必也與馬延慶的後續安排有聯係。

賀晨雪思索了一陣,又道:“馬王爺,我是不是告誡過你,不要招惹旄捕?這些人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樣,他們很執著,他們要尋找一個問題的答案,甚至會窮盡一生。”

馬延慶道:“沒錯,我就是需要執著的人,而據我所知,旄捕之中,軒字派對薩滿教的研究最為透徹,而唐千林是軒字派中的佼佼者,‘旄捕千林’這個稱呼不是浪得虛名的,這一點,想必賀會長比我更清楚吧?”

旄捕起源於明朝錦衣衛,但後來因為明朝敗亡,旄捕內部也因此產生矛盾,一派堅持南下與滿清周旋,而另外一派則認為應該去關外,找到滿清的龍脈搗毀,斷了滿清的氣數。

為了此事,兩派最終決裂,因為旄捕拜軒轅,所以分為軒字派和轅字派。

軒字派主要活動範圍在雲南、貴州和四川這西南三省,而轅字派則前往廣西、廣東和福建南方三省繁衍生息。

雖然決裂,但同在南方,兩派的旄捕時常會偶遇,大小摩擦不斷,特別是在辛亥革命前後,兩派之間的鬥爭已近白熱化,軒字派認為滿清已經滅亡,旄捕應該順應革命,與時俱進,為天下謀福;而轅字派則覺得滿清雖然已經滅亡,但此時是光複大明的好時機,應該借革命之際,找到明朝皇族後裔,重建大明帝國。

滿清的覆滅,並未讓兩派之間的矛盾化解,相反兩派之間的爭鬥越來越血腥,兩派都深知這樣下去,旄捕遲早會消失在曆史之中,但誰也不願意喊停。

此時,江湖另外一個細作組織“孤軍”出麵調解,兩派的頭目終於坐在談判桌上,為了重組旄捕一派商議。

這個談判前後持續了一個月,依然是互不相讓,最終在孤軍的提議下,兩派約定誰先查清楚薩滿教的秘密,誰就有權利打破軒轅之分,重組旄捕。

這就是為何楚樂康要耗費時間去調查薩滿靈宮的原因所在,因為軒字派到楚樂康這一代,隻剩下了三個人——楚樂康、唐千林,以及那個唐千林還不知道姓名,身在何處的師侄。

賀晨雪此時道:“薩滿靈宮隻是一個傳說,是不是真的存在還有待查證。旄捕研究薩滿教也有數百年之久,沒有任何結果,他們執著,那是因為有特殊原因,我不明白馬王爺為何這麽執迷不悟?”

“‘尋根問祖’這四個字足以概括了。”馬延慶輕描淡寫地說道,而後語氣一變,嚴肅地說,“日本人最近在保安局內部又新成立了一個秘搜課,加上六年前,他們就前往撫順的非似山勘探,又將非似山下鄭家村全村屠盡,加上楚樂康認定薩滿神宮就在非似山,所以,我有理由懷疑日本人的目標也是薩滿靈宮。”

“怎麽,馬王爺還想和日本人鬥?”賀晨雪端起咖啡喝著,“連你們這個滿洲國都是人家日本人控製的,你這樣做不是找死嗎?”

馬延慶笑道:“這個就不需要賀會長操心了。”

賀晨雪放下咖啡杯,下了逐客令:“既然不需要我操心,那你找我們八相門做什麽?之前我已經盡全力配合了,所謂仁至義盡,馬王爺,請回吧,以後咱們還是做點其他的買賣,不要去捕風捉影了。”

馬延慶冷笑一聲,早知賀晨雪會這麽說,於是他進入正題:“八相門門主可是姓馬?”

賀晨雪反駁道:“那是以前,現在姓柳。”

“馬童掌門也是我們馬佳氏的人,是他一手創立了八相門,至於他是怎麽死的,你我心知肚明,而且我還知道你和唐千林的關係。”馬延慶看著賀晨雪臉上的表情變化,“現任掌門柳謀正可是個眼裏揉不得沙子的人,如果你過去的那些事曝光,你會是什麽下場呢?”

賀晨雪冷冷道:“馬王爺這是威脅我?”

“你覺得是就是吧。”馬延慶摸著自己的光頭,“就像你之前威脅易陌塵一樣。”

“前任掌門的死,和我沒有半點關係,也和我丈夫沒有任何瓜葛,他任軍師的時候,對前任掌門忠心耿耿,他能坐上掌門的位置,也是幫中兄弟們的信任。”賀晨雪直視著馬延慶,不打算做任何退步,“關於我的過去,你可以隨便說,不過我得提醒你,最好一次性說完,不要試圖像說書的一樣,今天說點,明天說點,因為你打算說故事的時候,槍口就已經對準你了。”

馬延慶不以為然:“既然這些你都不在乎,那好辦,我就從你兒子下手,他叫什麽來著?哦,想起來了,唐子程。”

賀晨雪聞言臉色變了,原來馬延慶所做的安排最終殺招是這個。

麵對用兒子來威脅自己的馬延慶,賀晨雪隻得道:“馬王爺,你我之間的事情,犯不上牽扯到其他人吧?”

“其他人?唐子程不是其他人,是你兒子呀,是你與唐千林的兒子。”馬延慶故作詫異表情,“不管你在唐千林跟前裝得如何冷漠,就算你現在心裏也沒有唐千林了,也不可能不顧自己的兒子。”

賀晨雪沉默了一會兒,問:“馬王爺,你到底想怎樣?”

馬延慶道:“你們出人出力,我出錢,配合我找到薩滿靈宮,就這麽簡單。”

賀晨雪搖頭:“這對八相門沒有任何好處,我不會同意的。”

馬延慶笑道:“你又不是八相門掌門,你做不了主。”

賀晨雪哈哈一笑:“我雖然不是,但我丈夫是,你也知道枕邊風比你的話管用吧?”

馬延慶顯得有些為難:“是呀,的確是這樣,怎麽辦呢?”

賀晨雪道:“馬王爺,回去吧,以後大家都還是朋友。”

馬延慶抬眼看著賀晨雪,似笑非笑:“可是,柳謀正已經答應我出人出力了。”

賀晨雪一愣。

馬延慶笑道:“你不信呀?那晚上你吹枕邊風的時候,問問他呀。”

賀晨雪在腦中尋思馬延慶說服柳謀正的可能性有多大時,馬延慶又道:“柳謀正是個有野心的人,他當年進入八相門,就不甘心一輩子當一個門徒,所以費盡心機當上了軍師,然後又想辦法坐上了掌門的寶座,可掌門不是他的終點,因為他很清楚,在江湖中你再名聲顯赫,政府想收拾你的時候,你隻能任人宰割,所以,他提出的條件我都答應了,行政公署那頭的委任狀都已經做好了,就等最後一步了。”

賀晨雪知道,自己被眼前這個禿子給算計了,他設了一個連環套讓自己來鑽。

柳謀正能有今天,八相門能壯大,靠的全是加入八相門的賀晨雪,但柳謀正不希望裏裏外外的人因此把自己看扁,認為自己是靠女人上位的廢物。

賀晨雪在這一點上也做得極其聰明,她永遠都站在柳謀正的背後,除了她應該出現、可以出現的場合之外,其他任何的社交活動,她隻是背地裏安排,絕不出麵。

從認識柳謀正那天起,她就知道,柳謀正是個把麵子看得比命還重要的人。

柳謀正私下又不得不凡事征求她的意見。說到底,柳謀正是個要麵子,沒腦子,凡事都被賀晨雪左右的窩囊廢。

即便這樣,馬延慶也很清楚,這個窩囊廢始終是八相門的主人,賀晨雪也不是一個輕易就能夠就範的女人。

所以,他隻能繞一個大圈子,略施手段,用柳謀正來反製賀晨雪——他先用滿洲國政府內部職位來誘使柳謀正答應合作,他很清楚,柳謀正在此事上不會與賀晨雪商量,等到水到渠成,生米煮成熟飯,賀晨雪就算反對也沒用了。

而後,馬延慶將易陌塵引到唐千林跟前,他知道唐千林在知道賀晨雪在哈爾濱之後,遲早會讓易陌塵帶他去見麵,自己在他們見麵後再出現談判,不需要多言,賀晨雪也會明白,自己抓住了她的把柄。

僅僅是這樣,不會讓這個強硬的女人就範,他需要步步緊逼賀晨雪,逼到她毫無退路的時候,再將殺招擺在她跟前,同時告訴她,柳謀正已經答應了。

到這個時候,賀晨雪不得不合作,而且她也沒辦法直接說服柳謀正解除與馬延慶的合作,因為那樣會讓柳謀正非常沒麵子。

一個把麵子看得比自己性命還重要的人,怎麽會心疼自己女人的性命?

這就是馬延慶的布局,一步步將賀晨雪逼進了死胡同內。

馬延慶帶著嘲笑的口吻道:“賀會長,對不住了,我知道你的性格和脾氣,所以,我必須來個先斬後奏,雖然柳謀正是掌門,但他隻是八相門的軀體,軀體是被大腦控製的,你就是八相門的大腦和心髒,所以,我必須得先綁住了軀體。”

賀晨雪一語不發,隻是坐在那兒看著爐火。

馬延慶起身整理了下衣服:“賀會長,你這咖啡很香呀,下次也請我喝吧,再見。”

馬延慶大步離開辦公室,留下怒火中燒的賀晨雪。

門關上後,賀晨雪將咖啡杯砸進爐火之中,壓抑著自己要衝出去一槍幹掉馬延慶的念頭。

接下來隻能合作了,在合作中再想辦法反製這個姓馬的。賀晨雪慢慢坐下,讓自己冷靜下來,馬延慶肯定是有弱點和漏洞的,天下間沒有完美的計劃,也沒有完美的人。

馬延慶手下有人有槍,還和周圍山裏的土匪組織有密切聯係,好幾個都是他的拜把子兄弟,可他為什麽要和八相門合作,讓八相門出人出力呢?

原因應該有兩點:其一,八相門現在和日本人在合作,由八相門出麵,不會讓日本人懷疑太多;其二,馬延慶不想讓太多人知道薩滿靈宮的事情,特別是那些雖然看似有力量,但實際上沒有腦子的人。

想到這兒,賀晨雪又將注意力放回了唐千林的身上。多年前她和唐千林在一起的時候,他的師兄楚樂康就已經來了東北,唐千林當時提過薩滿靈宮的事情。

楚樂康的執著,馬延慶的肯定,還有日本人的嚴守秘密,這些都說明薩滿靈宮應該不是空穴來風。

不過,薩滿靈宮裏到底有什麽?如果僅僅隻是金銀財寶,日本人不會那麽感興趣的,不會因此成立一個秘搜課。

八相門從不做虧本的買賣,這次也一樣,除了找到馬延慶的漏洞,自己是不是也應該從唐千林處入手呢?

畢竟,賀晨雪太了解唐千林了,也很清楚“旄捕千林”四個字意味著什麽。

回到倉庫的李雲帆並沒有見到樸秉政,也沒有看到錢斯年,他推測兩人肯定是去見慶氏兄弟了,不過也給他提供了時間和機會,他可以用來摸清楚倉庫裏的情況。

在倉庫中閑逛了幾圈後,李雲帆把各個地方的陳設都牢牢記住,並嚐試著與下方那些特工套近乎,摸摸他們的底。

可是,那些特工雖然對李雲帆很是尊敬,卻絕口不提任何與自己有關係的事,一個字也不說。

李雲帆知道,自己不能再試探下去了,這些都是訓練有素的特工,再問,自己就會被懷疑,所以,隻能就此放棄,以後再想辦法。

李雲帆返回辦公室,給自己泡了一杯茶,同時趁機會仔仔細細搜查了一遍,果不其然,他在辦公室各處發現了六個竊聽器,從型號來看,監聽室應該就設在保安局內部。

日本人在嚴密監視著秘搜課,應該說,從踏入那間會議室,與三宅恭次見麵之後,自己就處於全麵監視狀態了。

這麽說,自己與易陌塵的會麵情況,也已經變成文字擺在三宅恭次辦公桌上了。

自己不能再去拉瓦斯酒吧見那個交通員了,自己得處於蟄伏狀態了,而且臨時省委肯定也在忙碌著趙將軍失蹤在中蘇邊境一事。

自己如今的任務就是潛伏下來,查清楚日本人的最終目的,然後再伺機將情報安全地傳遞出去。

一個小時後,樸秉政回到了倉庫,李雲帆立即上前將李清翔安排他所說的那些話如實告知。

樸秉政聽完,當即做了和李雲帆意料中一樣的決定:“我馬上帶著保安局最好的醫生去為你父親治療。”

李雲帆不能拒絕,雖然在他意料之中,他卻很忐忑,因為醫生一旦去了,李清翔裝病的事情就會立即暴露。

與樸秉政和保安局醫生在回家的路上,李雲帆都在思考,如果父親裝病被發現,自己又如何應付?老爺子會不會因為厭惡自己的身份,故意搞出這件事來刁難自己?

眼下一切都是未知,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他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回到家中,走進李清翔臥室的時候,李雲帆就看到父親躺在**,臉色緋紅,似乎在昏睡。

這老頭兒,裝這麽像。李雲帆心裏想著,就算你裝得再像,在醫生跟前,也會馬上現形的。

醫生上前查看一番後,肯定道:“的確是發燒了。”

李雲帆聞言一愣,隻是短短幾個小時而已,老爺子怎麽會真的病了?難道他裝病的能耐都可以騙過醫生?

李雲帆上前,摸了下李清翔的額頭和軀幹,這一摸不要緊,李雲帆被嚇到了,因為真的很燙,這種體溫是裝不出來的。

樸秉政在一旁皺眉道:“趕緊治療,我們需要李老先生盡快康複,投入到工作當中。”

醫生道:“先物理降溫,兩個小時之後再看看,也許隻是普通的感冒。”

李雲帆站在那兒,看著昏睡中的李清翔,思考著到底是怎麽回事。

就在此時,他腦子中突然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

老爺子不會真的那麽做吧?李雲帆心裏很是害怕,不,他會那樣做,他就是這種人。

李雲帆想到這兒渾身汗毛都立起來了,死老頭真的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