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龐隊
等收拾完辦公室，已是下午一點多。
魏源安排方羅給三人幫搞了張辦公桌--少皮沒毛，目測比雷昀的年紀也小不多少，屬珍稀老古董類型；三把椅子，其中兩把殘疾，健全的那把還不帶靠背。
好在飲水機、文件櫥是新的，經魏源一再爭取，呂振華特批了一台老爺機電腦--開機得十分鍾開外，風扇那動靜跟拖拉機有一拚。
雷昀跟陳曦已換上製服，板正、颯爽，而龐偉還穿著那身騷氣的便裝--隊裏庫存製服沒他穿的尺碼，還得從市局申請調撥。
龐偉用A4紙龍飛鳳舞寫了“重案組”三個大字貼到門上，還臭不要臉了給三人安排的職務：雷昀組長，他跟陳曦並列副組長。
餐卡還沒發下來，龐偉便叫了KFC，然而卻瞅著漢堡裏的雞肉餅一臉的生無可戀表情。
“嗬，從良了？你不是無肉不歡麽？”雷昀挖苦笑道。
龐偉舉手投降：“老大，求你別提肉了行不？一提肉我就想吐，我正安利自己這是塊麵餅呢......”
“兩位死者的胃部殘留物檢驗結果已經出來了，未檢測到精神類藥物殘留，血液檢測的結果要晚些才能出來，不過如果死者生前服用藥物時間較長，血液中的殘留未必能檢測出來。”陳曦說道。
龐偉剛閉上眼睛咬了一口肉餅，一聽到“胃部殘留物”，頓時又吐了出來，扭頭哭喪著臉看向陳曦。
“不是，你讓陳曦檢測殘留物幹嘛？存心惡心我？割喉案跟那上吊的有個毛線關係？”他不敢埋怨陳曦，便把不滿朝雷昀發泄。
“就是個猜測，可能跟案子並沒有直接的因果關係。”雷昀微微搖頭。
他看向陳曦：“我跟胖子還好些，你會更忙一些，別的案子屍檢也得你參與。”
按照呂振華的安排，三人幫僅需要跟進那三起自殺案子以及割喉案就行了，實際上自殺係列案已經結束，僅跟進割喉案就可以了，其它案子臨時不需要他們摻和，但陳曦是個例外，她仍得參與其它案件的屍檢工作。
“沒關係，本身就是分內的事，而且李凱......”陳曦淡然說著，搖搖頭沒有說下去。
法醫室原本還有一位“主刀”法醫，孫婕，外號孫二娘，屬於專業技能精湛、辦事風風火火、見到屍體就眼冒精光的男人婆、分屍狂魔。
由於她休產假，李凱這二把刀就獨挑大梁，這家夥因馬馬虎虎、工作不嚴謹而時常被呂振華臭罵。
“驢頭就是死不要臉，陳曦是女孩紙，總歸得照顧點吧？咱們爺們當驢使喚也就罷了......”龐偉嘟囔發著牢騷，義憤填膺地為陳曦打抱不平。
“我都沒意見，你叨叨什麽？”陳曦冷聲打斷。
“這不是關心你嘛！呃......老大，咱們下午幹嘛？窩在這禁閉室趴窩下蛋？”
龐偉剛想順勢騷情幾句，一瞅到陳曦那冷若冰霜的臉色，急忙叉開話題。
“先把割喉案相關的節點捋順一下，走吧，得抓緊點，如果時間富裕，還得再排查一下山上那案子，我總覺得......”
雷昀皺眉說完，跟陳曦相視點點頭。
下午兩點十分，一輛白色保時捷卡宴停在了一彩票站門口。
雷昀從副駕室下車，小跑繞過車頭拉開後側車門，還貼心地把右手搭到車框沿上，彎腰用左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有點眼力勁，小夥子不錯。”
龐偉邁出大象腿，磨磨蹭蹭下車，這家夥不知道從哪裏搞來一副墨鏡，碩大的蛤蟆鏡片也遮擋不住他那一臉欠抽的賤樣。
“神經病，有意思？”陳曦下車，冷嗆一句。
“喂，咱們可是貿易好的，你倆得全力配合我裝逼，可不能說話不算數吧？”龐偉咋呼道。
在來的路上，他用一頓晚飯外加辦一件事情換取雷昀、陳曦配合他裝逼一小時。
雷昀指了指手機，打趣說：“你還剩下45分鍾，抓點緊。”
“我暈，忘了這茬......”
龐偉急忙醞釀了一番情緒，然後踱著誇張的四方步朝彩票店走去--那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得了疝氣。
一身騷氣服裝，墨鏡，重量級噸位，如果再配上一條大金鏈，那直接就成了收保護費的小混混。
雷昀與陳曦一左一右，跟保鏢似的跟在他身後，那氣場直接酷到掉渣。
“呂隊要是知道了，還不得氣炸肺？”雷昀朝陳曦搖頭笑笑。
“魏副隊貌似跟過來了，路上的時候我看到他就跟在後麵。”陳曦往身後指了指。
“就那輛紅色雪佛蘭，車牌尾號595V。”雷昀做了個七點鍾方向的手勢。
“被發現了？靠，這幫小子搞什麽飛機？讓龐偉打頭陣？哎呦我去，還墨鏡......”
魏源從車窗縫隙看著這一切，正狐疑嘀咕著，恰好龐偉轉身回頭，當他瞅到那副尊容的時候，頓時有種五雷轟頂外加心驚肉跳的感覺。
鬼知道讓龐偉主打調查走訪會折騰出什麽幺蛾子來，這不是搞事情麽？
他正要下車阻止，突然手機響了。
“老魏你跑哪去了？市局有個會，你去吧，兩點半，對，秦局主持，就說我跟進518滅門案走不開。”
“行，這就過去，下回能換個理由不？得，還是我給你編個吧。”
魏源掛掉電話，看向彩票店搖搖頭歎了口氣，急忙驅車趕往市局。
呂振華向來討厭開會，能推就推、不能推就找魏源替換，說開會純粹是浪費時間，幾句話就能說完的事非得叨叨幾個小時。
“大哥，您......警......”
彩票店老板王元明正倚坐在椅子上打瞌睡，聽到動靜一睜眼，嚇了一哆嗦。
“昨晚的事，說說。”龐偉一屁股坐到桌子上，拿捏了個王八之氣側漏的架勢。
“這是龐隊，過來問點事情，你如實說就行。”
雷昀亮了一下證件，點點頭示意他別緊張。
“您......手下來問過了啊，還有啥對不上的地方？真不管我的事，本想著中出個頭獎打打橫幅拉點人氣，這下可好，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犯事了......”王元明可憐巴巴地看著龐偉。
“反複滴仔細滴調查，也是為了給你洗脫嫌疑，明白不？讓你說你就說，那啥，條理點，簡明扼要懂不？”龐偉敲了敲桌子，拖著長腔說道。
“是是是......我懂我懂......”王元明雞啄米點頭。
“抽根煙，把舌頭捋直了。”龐偉給他扔了支煙過來。
王元明點上吧嗒了幾口，拿過紙筆列了個一二三“綱要”以便盡量說得條理，開始說起昨晚的情況。
死者孫運亮昨天是下午六點十幾分來買的彩票，羅圈腿陪同而且一番扯皮之後墊付了兩塊錢，那個時間點彩票站內無其他彩民在場。
“九點......零五分？我老婆來查賬，那瘋婆子就TMD神經病，就差了十塊錢就跟我叨叨沒完了，說不過我就動手撓我，要不是看在她懷著孕......”
王元明憤懣地說著自己的不幸遭遇，還轉過身讓眾人瞧他脖子上九陰白骨爪留下的痕跡。
昨晚九點零五分，他老婆按照慣例來對賬收錢，結果發現差了十塊錢，便一口咬定他藏私房錢，甚至上升到“攢錢包小三”的高度，他極力證明說那是因為一老顧客臨時沒帶錢，明天給補上，然而他老婆壓根聽不進去，他一時沒摟住火氣頂了幾句嘴，結果就不幸被撓。
戰爭一直持續到九點半，有好心人給報了警，他所說的一切都可通過監控、出警記錄來證明。
“行，謝謝你的配合。”雷昀點點頭，然後朝龐偉招招手。
“這就完事了？這裏麵......可能還有漏洞吧？比如他會不會給別人通風報信泄露中獎信息？”龐偉很顯然沒過足癮，坐在桌上沒抬屁股。
“怎麽可能啊？出開獎結果那會我正挨揍呢，都沒留意中的啥號碼，還有，手機通話記錄......”王元明焦急地辯解。
雷昀擺擺手，安慰他說道：“沒事，我們已經知道情況了，忙吧。”
剛才陳曦已經瀏覽過監控視頻以及王元明的手機通訊記錄，而且朝他點點頭，所以他確信王元明的話不存在問題。
他轉身剛邁了一步，又轉過身來：“喔，孫運亮之前來買彩票的時候是獨自一人還是？”
“之前？你是說昨天之前？我想想......好像一般就他自己，要不我給查查監控？不過也就能查半個月的，硬盤太小......”王元明急忙說道。
“行，先這樣，你把他出現的所有視頻截取一下，回頭發到這個郵箱，然後……有情況隨時給我們打電話。”雷昀寫了張紙條，留下郵箱以及手機號碼。
“我馬上就鼓搗……”王元明連忙應諾。
龐偉見雷昀、陳曦往外走，急忙終止了角色扮演，撒丫子追了出來，生怕陳曦扔下他不管。
王元明跟了出來，當他瞅到那輛卡宴的時候頓時瞪眼蒙圈了--警察開卡宴？不會是假警察吧？
車上，雷昀皺眉搖搖頭：“應該不是這個點出了問題。”
“不過是順路再排查一下，你原先也沒抱有多大期望吧？”陳曦微微一笑。
“啥意思？老大，你早就知道不會有啥新發現？”龐偉瞪眼疑惑地問道。
“孫運亮中獎是個偶然的突發事件，顯然凶手是沒辦法提前準備的，這個彩票站距離案發地很遠，老板不可能是凶手，因為即便是飆車，他也沒可能趕過去，時間上根本來不及。”
“通風報信泄露信息、讓他人實施行凶犯罪，也基本沒有可能，他臨時起意策劃一起謀殺案的難度太大，同樣，凶手趕過去也需要時間，而從出開獎結果到孫運亮死亡總共不到十五分鍾，除非他聯係的凶手就住在孫運亮附近，而且知道孫運亮的手機號碼......”
“這些是我來之前的推測，而現在視頻、通訊記錄等已經證明他跟這起案子沒有關聯。”
彩票站距離工地約兩站路的距離，雷昀趁著等紅綠燈的時間給龐偉解釋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