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沒道理

“問題是他把孟凡龍的屍體藏在哪?還在那玉米地?可是......”董開平皺眉敲打著腦門。

如果能找到孟凡龍的屍體,自然可以直接驗明其死亡原因,而且可能會發現相關物證、線索來輔助還原割喉案的真相。

“對,應該還在玉米地,耿健沒必要轉移屍體,不過具體位置......”

雷昀點點頭又搖搖頭,沒把話說完。

視頻中耿健並未對那片玉米地的具體位置做出提示,畫麵中也沒有參照物可用來輔助推斷,僅憑“玉米地”這一條線索顯然是難以推測具體位置。

去哪找?那片玉米地到底在不在川海地界還很難說。

或許是在川海郊區、下屬縣級市的鄉鎮,或許是在從省城回川海的途中某處位置,甚至有可能連耿健自己都記不清楚具體位置。

“以玉米地悶熱潮濕的環境,結合這幾天的天氣情況,屍體應該已經腐化嚴重。”陳曦插了一句。

“耿健可能會將屍體掩埋,但應該不是出於毀屍、藏匿的目的,而是......感覺他是出於尊重的入土為安。”雷昀點點頭。

董開平聳聳肩,笑道:“還入土為安?嗬,得,猜也沒用,先別管這些了,反正逮到耿健就一切明了了。”

他說完朝雷昀眨眨眼,那意思分明是說:看你嘍,耿健可是點名希望被你逮到的,你現在也算是關鍵人物。

雷昀搖頭苦笑一下,托著下巴頦皺起眉頭,沒搭話。

他當然希望能夠親手逮到耿健,也很好奇耿健為什麽會點名希望被他逮到,但現在的問題是耿健藏在哪?

他總感覺那地方不難找到,但一時間卻又理不出頭緒。

“呂隊......”

他回過神來看了一眼電視屏幕,又看向呂振華。

呂振華點了下頭,摁下播放鍵。

福壽小區那段視頻中,難以看出受害者張澤明是不是“自願”,更難以推斷出耿健的動機,而相關細節部分在這之前已經被大致推斷出來,僅是印證確認而已。

在這幾段案件視頻中,這一段顯得格外“雞肋”,沒有必要再去討論。

董開平有些詫異,不過也沒說什麽,他原本就不太讚成暫停視頻來討論,淩遲案的“懸念”還未揭開,那才是他最急於想知道的。

幾分鍾後《極樂淨土》MV插播結束,畫麵切換。

盛世名城小區門口出現在畫麵中,遠景,門衛值班室的燈亮著,而遠處單元樓一片漆黑,而後鏡頭晃動,耿健的那張臉在畫麵中定格了幾秒鍾。

他嘴角上揚,戲謔地抖動了幾下眉毛,因為拍攝角度、光線的緣故,他這笑容顯得有些扭曲、陰森。

鏡頭再次晃動,一隻左手出現在畫麵中,定格了約十幾秒的時間。

食指第一關節缺失,手腕帶著卡西歐手表--時間顯示為前天淩晨四點五十分。

視頻戛然而止,顯示播放結束。

“沒了?他這......什麽意思?”董開平瞪眼問道,一臉疑惑。

“你怎麽看?”呂振華扭頭看向雷昀。

“應該不是他。”雷昀呼了口氣,不自覺地瞥了一眼陳曦。

“對。”陳曦點點頭。

“不是他?故弄玄虛?還是......可這手表顯示的時間不就是案發後不久?”董開平看了一眼呂振華的臉色,而後又看向雷昀。

雷昀搖搖頭:“手表的時間不能說明什麽,因為可以調成任何時間。”

“根據視頻中的光線判斷,與實際並不吻合,對,這個季節四點五十分的時候天已放亮,即便是陰天也不至於暗到這程度,很顯然他在作假,手表顯示的時間並不是真實時間。”

“這......有沒有可能是他補錄的?我的意思是說他當時因為某種原因沒能拍攝,包括作案的畫麵,然後......第二天補錄了一段?”董開平皺眉追問道。

雷昀擺擺手,笑道:“是有這種可能性,但結合前麵的一些痕跡、線索等,我不認為他是殺死桑郎峰的凶手,最直接的一點,他分屍的手法不可能那麽精湛,風格......也差別很大,感覺耿健並沒有那麽戾氣。”

“而且,如果耿健是主犯,參照前幾段視頻,以他的行為習慣,應該會多少拍攝一些作案細節部分,來直接表麵他是凶手,但這段視頻卻截然不同,而那些畫麵都不能說明什麽。”

“那......你的意思是?”董開平追問道。

“說重點。”呂振華皺眉插了一句,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

“不著急,按照你的思路講清楚就行”秦局嘿嘿一笑打了個圓場。

雷昀有些不好意思地撓頭咧嘴笑了下,急忙解釋說:“首先耿健是淩遲案主犯的可能性已經基本排除,原因不再複述,然後剩下兩種可能。”

“一,他是從犯,某種程度參與到案件中,甚至去過現場協助作案,所以知情,但因為主犯的反對或者其它原因而沒能現場拍攝;”

“二,他僅是知情,但與案件並無關聯,僅是通過案發後的一些途徑得到了部分消息,對,事後知情,或許他拍這段視頻僅是想把這起案子關聯到他身上。”

他皺眉搖搖頭,又說道:“這就牽扯到一個問題,團夥?還是......”

呂振華緊抿嘴唇,臉色顯得很凝重,顯然他也考慮到了這個問題。

是否為團夥作案,影響、性質方麵顯然是有很大差別的。

秦局依舊是笑嘻嘻愜意地抽著煙,似乎對這個問題並不太在意。

“不對吧?之前你不是分析說凶手左右拇指或者食指殘疾?這不是吻合麽?分屍手法有點差別也不能否定掉耿健的嫌疑吧?”董開平不解地問道。

“這一點我現在也解釋不清楚,”雷昀搖搖頭呼了口氣,停頓一下,又沉吟說:“或者......跟短信一樣,那些痕跡僅是凶手給出的指向性提示,對,並不是說他是手有殘疾,而是說耿健手有殘疾,從這方麵來說,他對耿健是有一定了解的,但耿健對他就......”

“是,感覺耿健對淩遲案,確切說是對淩遲案的凶手未必有多少了解,否則的話他可以將這段視頻做得更真實一些,所以是否定性為團夥作案還存疑。”陳曦點點頭,接過話茬說道。

董開平擺擺手,皺眉說:“不對吧?說不通啊!哦,耿健自己嫁禍給自己?傻了?”

“按照你......倆分析的,淩遲案凶手另有他人,而且還很有可能跟耿健不是同夥,可是凶手為什麽要通過痕跡、短信等給出指向性提示來嫁禍耿健?他與耿健真就不認識?具體關係呢?”

“然後耿健還心安理得......傻了吧唧地瞪眼被坑?還幫著把罪名攬到自個身上?沒道理啊,嫌死得慢了?”

雷昀抿嘴搖搖頭:“是,確實不太符合邏輯,這一點我也還沒弄明白。”

“對嘛......”

董開平剛要順著往下說,卻被雷昀擺擺手打斷了。

“其實也不難解釋,”雷昀點點頭,“對,耿健一心尋死,很迫切,所以並不在意別人的嫁禍,他已經背著幾條人命了,再多一條人命貌似也無所謂。”

“至於凶手跟他的關係......”

他搖搖頭沒說下去。

“那......你認為到底是不是團夥作案?”董開平再次追問。

“很難講,也不排除團夥作案的可能性,因為有可能耿健是故意將視頻做成這樣,目的就是造成誤導,而且,還有一點,即便是團夥並不意味著他與凶手關係緊密,也可能是同一組織裏麵的兩個‘陌生人’,彼此知道對方的作案計劃,然後耿健出於尋死或者其它原因主動背下所有罪行,當然,也有可能是被迫。”雷昀搖搖頭呼了口氣,沉聲說著。

他看了一眼陳曦,點點頭又說:“但感覺......另外一種可能性更大一些,單純是直覺,對,非團夥,耿健與他是另外意義上的關聯,甚至素未謀麵。”

“嗬,你這......說了相當於沒說。”董開平聳肩挖苦了一句。

“按照你倆之前的分析,又是‘上帝’又是熾天使的,還不是團夥?怎麽解釋?”他又揶揄了一句。

“還有一點,”雷昀猛然皺起眉頭,看向呂振華,“凶手是怎麽離開的?分屍、醃漬、烤串、醬煮等需要耗費很多時間,按時間推算......應該得五點以後離開現場,那個點天色已經放亮,怎樣做到不被小區住戶看到?”

桑郎峰所住的單元樓不遠處便是小區廣場,清晨會有不少人在那健身晨練,而且那個點也會有趕早班的住戶路過單元樓,但無論是小區監控還是走訪都未發現嫌疑人蹤跡,沒有目擊者。

“這些都分析過了吧?沒結論,就是沒有目擊者。”董開平聳聳肩。

淩遲案主要是他來跟進,各處細節都已討論分析過多遍,毫無進展。

而且,之前雷昀也提到過這一點,所以他有些納悶雷昀為什麽又“絮叨”這個點。

“很簡單啊,他在那誰家裏貓一天,第二天黑天之後再溜唄,樓下鄰居不是八點才回家然後發現漏水?他在這之前逃走就是了。”

這時,龐偉從臥室溜達了過來。

“呂隊,檢查過了,就客廳、臥室這兩處監控。”小宋跟在後麵。

雷昀皺眉搖搖頭:“感覺凶手......”

“你是說凶手的職業、身份?以尋常人做不到的方式逃脫?”秦局咂嘴問道。

“對,但是還沒有依據。”雷昀點點頭。

他考慮過幾種逃脫方式,還沒來得及驗證,但他確信以他的身手是可以避開監控、行人等逃脫的--即便是在白天。

呂振華砸了下牙花根,皺眉沉吟了片刻,而後站起身來:“市裏有個會,先這樣吧,還是重點先緝捕耿健。”

“這邊由小董處理,你倆自由安排,有情況隨時匯報。”

他回頭補了一句,目光在雷昀、陳曦身上停留了幾秒,而後厭煩地瞪了龐偉一眼。

“你呢?在這打醬油?”

秦局撇撇嘴看向龐偉,抬下巴指了指門口,示意要不要跟他一起回去。

“管我幹嘛?別搗亂行不?暈死,剛連光一閃,被你一打岔又愣生生斷了。”龐偉懊惱地拍打著腦袋,翻了個白眼,不滿地擺擺手示意秦局“滾蛋”。

“嗬,好心當成驢肝肺,電燈泡......”

秦局鄙夷地回瞪了一眼,嘀咕著下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