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短信
盛世名城小區，車庫，李凱也是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呂隊，陳曦她......”他終於忍不住問道。
“有別的安排。”呂振華冷聲說道。
“可是......這一大一小倆屍體，我一個人也忙活不過來呀！”他不死心地又“據理力爭”。
“你可以加班。”
呂振華扔下一句，轉身去安排別的警員。
李凱把小王拽到一邊，小聲問道：“驢頭什麽情況？之前不是安排陳曦屍檢都得參與麽？變卦了？”
“節哀呐，佛曰：不可言，嘿嘿，其實也不是不可言，要不你請我擼串？然後我仔細給你科普一下內情。”小王擠眉弄眼賤笑。
“滾！別跟我提烤串，麻蛋，我又想起烤鵪鶉......”李凱罵道。
萬幸，陳曦沒讓雷昀陪著去壓馬路，而是去了附近的上島咖啡。
二樓臨窗卡座，恰好可以望到刑偵隊的大門口。
他倆不知道的是，上午那會林雯也挑了這個位置，就坐在陳曦現在這座位。
“我咖啡，你呢？茶？”雷昀問道。
“還是咖啡吧，要待一下午，免得犯困。”陳曦微微一笑。
雷昀瞪眼懵住了，忐忑問道：“什麽一下午？在這？”
“對。”
“不回隊裏了？萬一呂隊查崗......”雷昀急切說道。
陳曦聳聳肩，反問道：“你不明白呂隊的意思麽？”
“喔，好像......”雷昀撓撓腦袋。
“對，呂隊是讓我們從案件中脫離出來，也不是脫離，是跳出那個圈，然後重新整理思路，你不覺得這一切都像是凶手設好的局？”陳曦點點頭。
“這裏很清靜，我們再把線索捋順一遍，然後定一下接下來的偵破方向，一下午的時間應該夠用。”
她環視了一下四周，微微一笑。
二樓客人很少，零零散散幾桌，均是很默契地隔開距離選擇座位，拐角那邊坐著一對學生模樣的小情侶--女孩板著臉低聲說著什麽，男孩像是在苦聲哀求。
“可......可是萬一呂隊不是這意思呢？”雷昀有些急眼了。
“沒事，出了事我頂著，”陳曦淡然一笑，指了指刑偵隊方向，笑道：“如果回隊裏，李凱肯定會讓我幫著解剖屍檢，確切說是我一個人忙活，他在邊上象征性地搭把手。”
“屍檢的結果已經可以猜到，而且應該對案件的進展沒有多大價值，可以說是浪費時間，雖然這話很難聽，但事實就是這樣，這些引申出來的陳年舊案應該與主案並無多少關聯。”
“是，確實。”雷昀皺眉點點頭。
陳曦所說的這些他都考慮過，想法基本一致。
桑郎峰多年虐待侵犯其前妻，離婚後仍舊持續，而且行為極其變態；毒殺私生子，甚至極有可能與那副校長合謀作案；將那女孩囚禁生子而致使她患有產後抑鬱症，進而導致那女孩殺死孩子而後自殺（當然，她的死因還存疑）......
這些看似都可以作為凶手的殺人動機，但總感覺更像是幹擾項--雖然現在還沒辦法完全排除可能性，但直覺告訴他追查這些並不會對桑郎峰被“淩遲”致死案有所幫助，甚至會因此“浪費時間”。
但牽扯出來的這些陳年舊案又不得不追查，像是個死循環，不可避免的要分散警力，然而最終的結果卻未必與“淩遲案”存在關聯性。
“現在的關鍵是怎麽來找出並剔除幹擾項。”陳曦皺了下眉頭。
雷昀呼了口氣，微微搖頭：“幹擾項很難全部剔除，因為......關鍵的線索很可能就隱藏在幹擾項裏麵，就像福壽小區的案子，凶手像是給了一些暗示，難點是怎麽來解讀這些暗示，誤導？還是隱藏了正確的線索、方向？”
“對，”陳曦點點頭，而後聳聳肩，“沒關係，盡量排除，沒法排除的就先存疑，想辦法把範圍縮小，還剩兩天的時間，允許嚐試不同的方向。”
“也隻能這樣了。”雷昀苦笑一下。
陳曦朝他伸手，嘴角一勾：“手機給我。”
“幹嘛？”雷昀警覺地問道。
“放心，我對你手機裏的那點秘密不感興趣，暫時替你保管而已。”
陳曦勾了勾手，示意雷昀快點上交手機。
“呃......有個事，對，那會忘了問呂隊，他是怎麽知道車庫有情況的？當時我就感覺很奇怪，喔，要不然我短信問一下？”
雷昀指了指手機，忐忑地說著。
陳曦眉毛一挑，戲謔地笑道：“嗬，呂隊未必第一時間回複，然後你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拖延時間？”
雷昀滿臉尷尬，正要解釋，突然手機響了。
是呂振華發來的一條微信--一張短信截圖，內容僅兩個字：車庫，發送方為網絡虛擬號碼。
“果然這樣......”雷昀皺起眉頭。
陳曦湊過腦袋瞥了一眼，頓時也皺起了眉頭：“時間......十點三十分，當時我們還沒去車庫，並不知道裏麵藏有屍體。”
很顯然，有人匿名給呂振華短信提示，所以他在雷昀他們匯報之前便已經知道車庫會有情況。
“邏輯有點說不通。”雷昀搖搖頭。
“得，待會在想，我先給呂隊回複。”
他急忙編輯“收到”，還沒等發出，呂振華又發來一條信息。
“優先偵查福壽小區的案子，另外，工作時間、方式自由安排。”
他微楞一下，而後在“收到”之後加了一個“，好”，發出。
陳曦一把拿過他的手機，眨眼笑笑：“原本我隻是想調成靜音，現在......直接關機吧。”
她掏出自己的手機朝雷昀晃了晃，然後將兩部手機關機。
“這......也好。”
雷昀一陣無語，隻能無奈地咧嘴笑笑。
刑偵三隊“重案組”辦公室，桌子上放著三杯哈根達斯，龐偉正一遍遍地撥著電話。
“關機？搞什麽飛機？跑哪去了？私奔了？”
他嘀咕著，又給警員小王去了電話。
“王哥，雷昀他們又去現場了？沒？喔，沒事沒事.......”
秦局冷不丁從門縫裏探進腦袋。
大眼瞪小眼僵持了片刻，他伸進手指了指雪糕：“有我的份？今兒這天真熱......”
“哪涼快呐待去！”
龐偉把秦局推出門外，“咣”的關上門。
“哼，我自己吃！鬧肚子也吃！不能浪費不是？”
他氣鼓鼓地坐回椅子。
“那啥，你不是屬於每月那幾天麽？不能吃涼東西吧？不能一時貪歡。”秦局又探進腦袋。
龐偉氣得七竅生煙，可還沒等他炸毛發飆，秦局已經幫他把門關上--還悠然補了一句：你爹給我打電話了，哼，害得我昧著良心說瞎話......
上島咖啡。
一杯卡布，一杯拿鐵，一盤瓜子，一份果盤。
“嗑瓜子對想事情有幫助。”雷昀笑道。
陳曦聳聳肩：“你是怕尷尬吧？沒話題的時候不至於瞪眼？”
還沒等雷昀開口，她又微微一笑補了一句：“那事我考慮過了，就不摻和了，免得你倆都尷尬，回頭我把要谘詢的問題發給你。”
“喔。”
雷昀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接話茬，低著頭喝咖啡掩飾囧狀。
片刻沉默之後，陳曦問道：“那會你說不合邏輯，是因為？”
“你不覺得多此一舉麽？我們通過日記完全可以追查到車庫這個點，而且即便沒發現日記，早晚也會排查車庫，凶手應該是知道日記存在的，很可能也翻看過。”雷昀皺眉說道。
他搖搖頭，又說：“可是......為什麽給呂隊發短信提示呢？如果是凶手所發，目的是什麽？如果不是凶手所發，是其他知情人或者目擊者，他的目的又是什麽？”
“那你認為呢？”陳曦追問道。
“我傾向於是凶手發的，但對於他的動機還想不清楚。”雷昀沉吟說道。
如果是目擊者所發，邏輯上來說他不應該以這樣的方式來“揭露”，而且內容也過於簡短，說起來這條短信並沒有多大的價值。
然而短信卻起到了另外的作用：就像雷昀現在的疑惑，呂振華同樣會考慮這些問題。
雷昀不清楚呂振華因此而具體想到了什麽，但顯然這條短信讓他改變或者堅定了想法--重點偵查福壽小區的案子。
對於這條思路，雷昀前麵提過，或許呂振華也考慮過，但還並未真正去實施。
“動機......”陳曦喃喃自語。
她抬頭看向雷昀：“呂隊已經確認這兩起案子不是同一凶手？”
“不清楚，可能吧，”雷昀搖搖頭，呼了口氣說：“開始我們便傾向於不是同一凶手作案，喔，先把割喉案刨除在外，雖然割喉案跟福壽小區的案子很可能是同一凶手，但割喉案更像是突發案件，線索極少，所以還是把重點放回到福壽小區案件上麵。”
“比較這兩起案子，是，有很多地方存在共性，確切說是雷同或者相像，但凶手的行為邏輯還是存在很大的差異，明顯不同。”
陳曦點點頭：“對，後一起更為殘暴，手法方麵存在很大差異，如果說福壽小區的案子還有那麽一點點像是‘善意’幫助受害人解脫，那麽，後一起案子完完全全像是在報複、泄憤，那些相似點更像是因為刻意模仿的結果。”
“還有一點，雖然這兩起案子凶手都給了暗示或者明示，都存在幹擾項，但方式還是有很大不同。”
雷昀習慣性左手托著下巴頦，眉頭緊鎖，右手抓著一把瓜子懸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