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殘疾?

“繼續。”呂振華抿了口咖啡。

“重點......確切說是幾個疑點,”雷昀稍一停頓,皺眉沉吟說道:“第一,凶手是怎樣進入死者家裏的?”

“你懷疑同樣是通過配鑰匙的方式?”警員小王插話問道。

防盜窗完好無損,雙重門鎖也未有撬動痕跡,很明顯,要麽是死者給凶手開門,要麽凶手持有鑰匙。

當然,也有可能是其它方式:比如門因某種原因未關,或者警員們還未曾考慮到的其它方式,但可能性應該不會高。

由於案件與福壽小區自殘“自殺案”有明顯的類似:門窗未撬動破壞,財物方麵僅手機丟失,死者被鋼絲索束縛,現場痕跡被破壞掉,分屍--隻不過這起案子更殘忍、徹底,警員們自然而然會把兩起案子聯係到一起。

雖然還沒人提過,但很顯然眾人已經在考慮同一凶手作案的可能性,凶手類似卻又升級的手法繼續殺人作案。

雷昀微微搖頭:“現在還很難講,當然也不排除這種可能性,但是......”

還沒等他話說完,警員小王又插話問道:“他前妻......有很大嫌疑吧?凶手會不會使用了她的鑰匙,或者用她的鑰匙去配製了一套?”

“確實很可疑,她為什麽恰好在那個時間點出現?已經離婚,她為什麽還有死者家的鑰匙?大晚上去前夫家不合適吧?而且,她看到現場後不但不感到驚嚇、意外,反而幸災樂禍......”董開平補充了一句。

死者前妻行為反常,像是對案件的發生早已知道,而且顯然是抱有“喜聞樂見”態度的。

“做過筆錄了?”呂振華問道。

“還沒,她去了醫院,說是精神受到刺激需要平複一下,嗬,大喜過望吧?”董開平搖頭撇撇嘴。

見呂振華要追問,他急忙又說道:“明天一早來隊裏做筆錄,她主動要求的。”

“你接著說。”呂振華看向雷昀。

雷昀剛要開口,龐偉端著幾杯咖啡踹門而入,齜牙咧嘴叫喚著他昀喊道:“老大你稍一等,我先發表一下意見給你們拋磚引玉,哎呦,燙死我了......”

“嗬,胖子你靈光閃現了?”

“來來來,你說說看,給我們指點指點。”

警員們一陣調侃。

“照我說啊,就是情殺,感情破裂因愛生恨,嗯,說不定這......桑老師?原先經常家暴他前妻,然後離婚後還繼續騷擾她,然後......她就被逼無奈打算將他滅口,然後勾結奸夫......呃,不對,反正應該是找了幫手吧?就她那小體格,不可能製服一個大男人吧?然後,剔骨那手法也不是一般人能辦得了的吧?”

龐偉一邊分著咖啡,一邊砸吧嘴一本正經地“分析講解”。

“然後......”他清了清嗓子,準備總結性發言。

呂振華皺眉擺擺手:“你可以走了。”

“真打擊積極性......得,各位客官請慢用,本人先走一步。”龐偉吐舌做了個鬼臉,朝陳曦揮手拜拜,然後腳底抹油溜號跑人。

“這家夥......”魏源無奈地搖頭苦笑。

雷昀喝了口咖啡,皺眉搖搖頭:“龐偉剛才所說......可能性是有,但應該不太可能。”

“如果他前妻合謀或者雇凶等方式作案,按正常思維應該在案發後盡量躲避嫌疑才對,而她不但去了現場,而且行為極為異常,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有嫌疑麽?這顯然不合邏輯。”

“你是說她沒有嫌疑?就因為太明顯所以才不可能?有沒有可能她......原本就是抱著同歸於盡的想法?知道早晚會查到,所以沒必要遮掩?”魏源問道。

“如果她跟死者之間又不可調解的仇恨,死者先於她死亡、而且是以這種極為殘忍的方式死亡,她應該可以‘解恨’了吧?”他又補了一句。

“可能性是有,但我個人覺得......”雷昀搖搖頭說了個半截話,呼了口氣又說道:“等明天做完詢問筆錄吧。”

“可以肯定的一點,她極有可能是多少知情的,至少知道桑郎峰已經死亡。”

呂振華又點了支煙,吸了幾口,點點頭問道:“其它疑點?”

“凶手......為什麽要擦拭接觸過的器具?”雷昀看向眾人反問。

“很明顯是為了不留下指紋啊,難道還有別的原因?”警員小王疑惑地說道。

雷昀搖搖頭,沉吟說:“不,或許沒有那麽簡單,他應該在遮掩什麽。”

“我推測凶手在作案過程中是戴有手套的,原因有幾點:一,戴手套作案是不留下指紋的最簡潔高效的辦法,他應該會考慮到;二,如果不戴手套,剔骨分屍、摘除內髒等會讓指甲內留有大量血跡、組織殘留,不利於作案後的清洗,而從現場餐具、廚具等器物上的血跡檢測來看,並未發現大量血跡,有殘留,但很少,說明他極有可能是多次更換手套。”

“為什麽不是多次洗手?”董開平問道。

“我先說完,”雷昀一笑,而後皺眉點點頭:“從痕跡來看,其實凶手對接觸過的器物的清理程度並不相同,部分清理得非常徹底,部分僅是粗略清理過,而廚房裏的菜刀、炒勺卻並未清理。”

“什麽意思?喔,凶手可能是因為時間太倉促吧,所以有疏漏?”魏源問道。

“不,我認為他是選擇性清理。”雷昀沉聲說道。

呂振華微微點頭,擺了下手示意他人先別插話。

“關於凶手戴手套這一點,我還想補充一句,”雷昀看向呂振華征求意見,而後急忙說道:“凶手將剔下的肉片醃製,使用了嫩肉粉等配料,而且均勻攪拌揉翻過,我上學時曾到燒烤店打工,醃肉的料對手皮膚是有較強腐蝕性的,而從他的所用配料來看,他應該是非常熟悉燒烤肉串醃製過程的,所以推測他會戴有手套。”

“吃貨?人肉烤串......”魏源嘴角抽搐了幾下。

沒等呂振華催促,雷昀繼續往下說:“我想......凶手或許是在掩蓋什麽。”

“具體?”呂振華眉頭一挑。

“我猜他左手可能殘疾,或者具有明顯特征,比如某一手指缺失?或者部分殘缺?”雷昀語速很慢,習慣性托著下巴頦。

“所以他對單手--右手可以握持的用品沒必要清理痕跡?對那些雙手碰觸的用具重點清理?”魏源恍然大悟地問道。

雷昀點點頭又搖搖頭:“對,但還沒得到驗證,還隻是推測。”

“如果......推測成立,你認為他左手哪根手指最有可能是殘疾的?”呂振華把煙換到左手,不停地彈著煙灰。

雷昀思索片刻,沉聲說:“拇指,或者是食指、中指,因為從人體習慣性發力來看,握持等動作用到這三根手指的頻率最高,特別是拇指,幾乎無可替代。”

“凶手可能左手拇指部分缺失......”魏源在筆記本快速記著。

呂振華將煙蒂撚滅,又問:“其它?犯罪動機?”

雷昀稍微捋順了一下思路,皺眉沉吟說:“像是動機明顯,但也可能......不存在明顯動機。”

“雷昀,別說話大喘氣行不?挑重點說。”董開平催促道,他又瞅了一眼手機時間。

“喔,習慣性......”雷昀攤攤手自嘲地笑笑,急忙解釋說:“那串烤鵪鶉......對,凶手特意將死者的生殖.器燒烤、而且特意烤焦,所以情殺是一個偵破方向,可以從死者的男女關係交往方麵入手排查。”

“關於情殺,待會我再補充一點。”陳曦插了一句。

雷昀點點頭,繼續說道:“這起案子與福壽小區的案子有多處共同點,特別是財物方麵除手機之外並未丟失,而且死者抽屜裏有艾司西酞普蘭、艾司唑侖等藥物,說明死者生前可能患有抑鬱症,所以.......”

“所以凶手又是‘助人為樂’?幫死者解脫?”魏源皺眉問道。

“現在還很難講,但這案子跟之前的案子明顯存在關聯性,所以凶手的作案動機方麵或許也存在共同點。”雷昀搖頭苦笑一下。

他看了一眼呂振華,卻也沒再提並案偵查的事情,因為已經沒有必要再提--大夥都心知肚明,明擺著的事情。

“同一凶手係列作案......”魏源用筆敲了敲腦袋。

“不,應該不是同一凶手,至少這起案子跟福壽小區的案子不是同一凶手。”雷昀沉聲說道。

“不是?!”魏源驚訝地問道。

雷昀微微一笑:“一會讓陳曦解釋吧。”

他接著又說了一些其它方麵,而後點點頭示意基本就是這些。

其他警員也進行了補充說明,表述了各自的看法。

“說屍檢情況。”呂振華掃了一眼李凱,而後目光投向陳曦。

“陳曦你先說,我......補充說明。”李凱一個勁使眼色。

“死者的基本信息不再複述,據屍檢情況,死亡時間大約在昨天淩晨四點至四點三十分之間,也就是距離福壽小區案件約兩小時左右。”陳曦說道。

略一停頓,她又補了一句:“確切說死亡時間為昨天淩晨四點十分。”

“怎麽得出來的?這麽精確?”李凱瞪眼問道。

屍檢,特別是對高度破壞、腐壞的屍體屍檢是很難得到精確死亡時間的,通常僅是推斷出一個大致時間段,精確到分鍾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是一些特殊情況--比如有監控視頻恰好拍到、目擊者旁證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