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白癡
龍派KTV就在同一條街，幾步就到。
如龐偉所願，到的時候已經沒有小包了，雷昀也隻能吐血選了大包--而且這家夥一把鼻涕一把淚死纏爛打，就差打滾撒潑，雷昀再次含著熱淚放血：酒水選了百威。
“當你走進這歡樂場，背上所有的夢與想......”
龐偉聲嘶力竭高歌，活生生把《消愁》唱成了耍酒瘋，晃動著酒瓶載歌載舞，調子早已跑到爪哇國去了。
雷昀不堪忍受，直接切歌。
“幹嘛呀？正唱到**......”龐偉一臉埋怨叉腰理論。
“差不多就行了，不是說好出來放鬆的？我現在怎麽也有種自殺的衝動？”雷昀調侃挖苦。
“同感。”陳曦一本正經點點頭。
“暈，我小時候還練過聲樂好麽？差一點就選上咱市的兒童合唱團呢！”龐偉“據理力爭”，攥著麥死活不鬆手。
“嗯，就差了十萬八千裏。”雷昀朝他翻了個白眼。
龐偉正要反譏，音樂響了，王菲的《百年孤獨》--陳曦點的。
“呀，高難度啊！咱們合作一首？”他清了清嗓子。
“你先。”陳曦不屑地撇了下嘴角。
龐偉醞釀一番感情，拿捏腔調開口，那叫一個聲情並茂。
“心屬於你的，我借來寄托，卻變成我的心魔，你屬於誰的，我剛好經過，卻帶**起潮落......”
那絕對是用生命在吟唱，慘絕人寰地死去活來。
調子一點也不沾邊，歌詞也唱錯了，上氣不接下氣，然而這家夥卻唱得興致十足、一臉陶醉。
雷昀急忙摁下暫停，朝他做了個五體投地的手勢：“胖爺，你就行行好吧，再這麽唱下去真會出人命的，百年孤寂？你活該單身一輩子！誰受得了？”
“呃......這歌確實不太適合我，要不然給你來一首《解脫》？那歌我拿手。”龐偉嘿嘿一笑。
“滾！”雷昀抄起酒瓶佯裝要砸死他。
“嗨，以為我是嚇大的？哎呦......靠，怎麽回事？肚子疼......”龐偉正要繼續嘚瑟，突然齜牙咧嘴叫喚起來。
“報應啊，活該。”雷昀幸災樂禍壞笑。
“該不會是用力過猛拉傷肺了吧？”陳曦笑道。
“可能是......火鍋太辣了，哎呦我去，你們先進行，我去賦詩一首......”
龐偉痛苦地叫喚著，扔下麥捂著肚子奪門而出。
“世界終於清淨了。”陳曦聳肩笑笑。
雷昀搖頭苦笑：“這家夥，也不知道哪來的自信......”
“你來？”陳曦把麥遞向雷昀。
雷昀急忙擺手往後縮：“別......我跟胖子是一個級別的，排名不分先後。”
“娛樂。”
陳曦淡然一笑，也沒再執意讓雷昀出糗。
或許是被龐偉破壞掉這首歌的意境，她沒再唱這首《百年孤寂》，切到下一首《迷魂記》。
她聲線很像王菲，粵語發音也很標準。服務員進來送果盤，驚愕地張大嘴巴，以為她開著原唱。
“曲是小謝寫給她的，林夕的詞。”
她放下麥，拿起酒杯輕抿一口。
“喔。”
雷昀也不知怎麽接話茬，他沒聽過這歌，更不知道背後的“典故”。
當然，他更不敢去想她這話是不是含有另一層意思。
雷昀低頭擺弄著酒杯，係統自動播放下一首--《白癡》。
詭異而“嘈雜”的背景音樂與兩人沉默的氛圍顯得很突兀，歌已開始，陳曦卻沒有拿起麥的意思。
雷昀抬頭瞥了一眼屏幕上的歌詞：我們大家，光明正大，來張開嘴吧......
“白癡，挺深意的一首歌。”陳曦似有深意地看向雷昀，微微一笑。
“胖子......”他心裏突然希望龐偉趕緊回來。
不，似乎這樣尷尬地沉默也比龐偉要命的鬧騰似乎要好一點點，他又想。
“聊會天？”陳曦淡然笑著看向他。
“案子？還是......”雷昀有些不知所措。
“不提案子行麽？”陳曦嗔怪地努了下嘴。
“就一句行麽？”雷昀尷尬地咧嘴一笑。
“好。”陳曦舉手投降。
雷昀皺眉沉吟一下，搖搖頭說：“不知怎的，我總感覺......今天還會有案子。”
“是因為那人？”陳曦目光一凝。
“不清楚，可能多少有他的原因，其實......在去火鍋店之前我就有......預感？總感覺今天的案子不止那一出。”雷昀呼了口氣，又習慣性托起下巴頦。
“說實話，我也有類似的感覺，但願不要再出了吧。”陳曦皺起眉頭，神色凝重地說：“加班無所謂，可是出人命......”
“是啊，如果再出命案......”
雷昀正感慨說著，卻被陳曦擺擺手打斷了。
“剛才一說就隻說一句，這已經是第三句了。”陳曦聳肩笑道。
“呃......”雷昀撓撓腦袋。
係統沒歌了，氣氛陷入沉默。
雷昀不知道該聊什麽話題，隻能等陳曦開口。
“林雯......”陳曦打破沉默。
雷昀尷尬地楞了片刻，嘴角抽搐幾下：“前女友，剛分手。”
話已出口，他似乎覺得這話有些“不得體”，急忙想“補充說明”。
“不是，你誤會我的意思了，”陳曦淡然一笑擺擺手，“你說過她是心理醫生對麽？抑鬱症這個點應該......可以跟進一下，畢竟最近的案子都多少跟這扯上關係。”
“喔，瞧我，說好的不提案子，又說到這上麵了。”
她搖頭笑笑。
“沒事......”
雷昀腦殘式回了一句，臉上的表情更加拘謹。
他現在腦子有些短路，無法判定陳曦的語言邏輯--提及林雯是雙關還是無意？
“咋不唱了？”龐偉闖了進來。
“等你繼續要命。”雷昀長舒了口氣。
“哎呦我去，拉得我翻江倒海，不行了，底氣不足，本想著給你們來首青藏高原......”龐偉揉著肚子。
陳曦點了首搖滾版《國際歌》，笑道：“這是當年你們的舍歌吧？你倆合作一首？”
“嗨，這你也知道？”龐偉一臉驚訝。
雷昀急忙擺手：“我怕老板提刀過來砍我，算了吧，真會出人命的。”
“怕啥？來嘛，要有自信好麽？隔壁那哥們才叫一絕！破鑼嗓子唱《甜蜜蜜》......”
龐偉極力煽風點火，硬把雷昀拖到前麵去，勾肩搭背擺好架勢準備合唱。
雷昀一臉絕望，一回頭正瞅到陳曦給他鼓掌加油，頓時更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起來......”
龐偉搖滾大仙附體，一秒鍾進入狀態，又使出聲嘶力竭、撕心裂肺的慣用唱腔。
雷昀被這家夥噴了一臉吐沫星子，一臉嫌棄地歪著身子硬著頭皮唱了幾句，可惜實在是無力堅持，隻能讓胖子獨唱了。
不得不佩服陳曦強大的心理素質，居然一臉淡然地欣賞完畢，還時不時報以掌聲鼓勵。
“咋樣？是不是很有氣勢？”龐偉朝她嘚瑟問道。
“嗯，錄下了當手機鈴聲可以辟邪。”陳曦點點頭。
“嗨，好主意，那回頭率絕對百分之百！”龐偉沒皮沒臉賤笑。
“隻要不捎上我，怎樣都行，不過如果你想多活幾年，我勸你還是別作死，小心路人用磚頭拍死你。”雷昀拍拍他的肩膀挖苦說道，轉身回到沙發。
“你不懂，咱這歌總比《烤麵筋》要高級吧？說不定放到網上還能火一把呢。”龐偉跟著坐了過來。
他屁股還沒坐穩，手機響了。
“幹嘛啊？忙著呢，沒空，你們玩吧。”他沒好氣地吼道。
“趕緊回來，闌尾炎......”電話那頭語氣很焦急。
“靠，你死也不挑個時辰，國棟那孫子呢？打120啊，我TMD又不是醫生......行行行，我TMD真是服氣了，你挺屍堅持一會，我這就打車回去。”
龐偉憤懣地掛了電話。
“誰？有事？”雷昀急切地問道。
“就我那發小劉東，說是闌尾炎，那啥，你們玩吧，我回去瞅一眼，要是晚點完事就回來打下半場。”龐偉邊說邊急匆匆往外走。
“需要幫忙就給我電話，趕緊回去看看。”雷昀喊道。
“鬼知道他是不是耍詐，說不定是坑我......”龐偉擺擺手，戀戀不舍地離開。
包間再次隻剩下雷昀與陳曦兩人，不可避免又陷入短暫的沉默尷尬。
當然，這僅是對雷昀而言，陳曦始終都很淡然。
沒再唱歌，就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確切說是陳曦挑話頭，雷昀“小心翼翼”應付--即便是這樣，不出三句半就把話題給聊死了。
雷昀幾次暗示離開，可惜陳曦似乎選擇性無視，他也不好意思明說、更不好意思扔下她一個人而偷偷跑路。
又喝了些酒，雷昀一再勸說她不要再喝了，可她執意要喝，搞得他膽戰心驚如坐針氈--萬一她喝醉了，該如何收場？
“該回去了。”
陳曦一飲而盡，站起身來，嘴角掛著笑意看向他。
“自己能行麽？我送你？”雷昀“嘴欠”問了一句。
“好，謝謝。”陳曦眼色迷離，嫣然一笑。
她本就駕馭不了那十公分的高跟鞋，再加上喝了不少酒，走起路來直接是S型亂扭晃。
沒辦法，雷昀隻能把她攙扶。
出門被風一吹，酒勁上頭更猛了，陳曦站立不穩差點一個踉蹌跌坐到地上，還好雷昀眼疾手快將她扶住。
“這事......”雷昀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連拖帶抱將陳曦扶到出租車後排座椅，楞了一下，他沒去坐副駕。
“去哪？開房？小夥套路不錯啊。”司機師傅問道。
“雙龍苑別墅區。”雷昀皺眉說道。
“有錢人啊。”司機調侃一句。
車載電台裏放著《愛情買賣》，司機時不時從後視鏡偷瞄幾眼。
陳曦靠在雷昀的肩頭，像是睡著了，嘴角掛著一抹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