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疑點

“其它方麵?繼續。”呂振華看了一眼手機時間,催促說道。

“關於嫌疑車輛這點,我再補充幾句行麽?”雷昀試探問道。

“簡短些。”呂振華擺擺手。

“兌獎者,也就是車主孟凡龍的駕照、保單資料都留在車內,掛飾、移車號碼牌等也未拿掉,而凶手在案發後仔細清理過車內,擦拭得非常幹淨,連座椅縫隙都未曾遺漏,這兩方麵顯然是矛盾的,他不可能遺漏掉這麽明顯的細節。”

“目的跟套牌一致,應該就是讓我們將兩起案子關聯。”

雷昀急忙將補充說明一口氣說完。

呂振華依舊不置可否,抖動了下腫眼泡示意他繼續。

“第二就是鑰匙這個點,也像是凶手特意留下的線索,而且這個點看起來更不合理。”雷昀沉聲說道。

“雷昀,你是說凶手不該去小區附近配鑰匙?”小王插話問道。

“對,這是其中不合理的地方之一。”雷昀點點頭。

“先假設凶手配鑰匙是必須的,那他也沒道理選擇就在小區附近,如果他選擇距離案發現場較遠的地點來配鑰匙,那我們排查起來就很困難,甚至沒辦法找到--如果他選擇其它轄區的一些小門頭、沒備案的配鑰匙店。”

“而且,他是與死者張澤明一起去配製的鑰匙,蒙麵的形象也極容易引起店老板熊成的懷疑,他還特意扔下一百塊錢無需找零,這麽做的目的?就是給熊成留下深刻印象,然後等後期我們走訪排查的時候轉述給我們?”

“還有一點,應該是凶手特意引導我們往配鑰匙這方麵來考慮、偵查,他配製了入戶門、車庫兩把鑰匙,卻將張澤明那套鑰匙的車庫鑰匙替換成新鑰匙,應該就是提示我們配鑰匙這一點,同時再暗示車庫這個點,要不然的話完全沒這個必要,邏輯上說不通。”

雷昀生怕呂振華再打斷他,便加快語速接連說道。

“配鑰匙......就是為了讓我們得到他的大致輪廓?”小王又問。

“是,但不僅僅是這樣。”雷昀搖搖頭。

“或許他對熊成有所了解,知道他不能描述出多少關於他的特征,或者他很自信,認為即便熊成詳盡描述也不能給我們提供太多線索。”

“而且,他這麽做可以讓我們第一時間將套牌嫌疑司機與該案的凶手聯係起來,跟上麵說到的目的是同樣的道理,為的就是讓我們把兩起案子關聯。”

“可是為什麽啊?凶手為什麽希望我們並案?這裏麵......”小王疑惑地搖搖頭。

呂振華擺擺手示意小王別打岔,而後看向雷昀:“你繼續,還有其它疑點?”

“有,”雷昀點點頭,急忙說:“那些移植到小區花壇的半夏......也像是一個提示。”

“如果凶手不想留下痕跡,那他完全可以不將半夏移植在那麽顯眼的地方,花壇就位於死者出租屋的正下方,而且,即便出於方便或者其它方麵考慮而種在那裏,他也完全有時間破壞掉痕跡,按理說他會考慮到這一點,所以我不認為是他的疏忽。”

“目的?”呂振華問道。

雷昀看了一眼陳曦,點點頭說:“應該是提示他的身份,中醫或者相關從業人員。”

“如果凶手就是一名中醫,要是能得到他的一些明顯外貌特征......排查範圍就縮小了許多,現在關鍵是缺乏他的外貌特征啊!”小王忍不住又插話。

雷昀搖頭笑笑:“未必,這可能是個幹擾項。”

“為什麽?”小王不解地問道。

其他警員的麵部表情也流露出疑惑。

“即便凶手懂中醫,但並不說明他考取過執照,他的中醫知識、技能可能來於自學或者傳承,而且,他未必經營診所或在某醫院就職,可能他僅是在私下從事中醫行業,而非明麵上。”

“換句話說,這個範圍實際上非常大,邊界並不明顯,如果我們沿著這條線索排查,大概率是勞無所獲,這也就是雷昀所說的幹擾項的意思。”

陳曦替雷昀解釋說道。

凶手看似“明示”他的中醫身份,但如果他是無執照的黑中醫或者僅是“自學成才”與中醫沾點邊而已,那麽警察在沿著這條線偵破的時候就極難取得進展--就好比通過戶籍檔案來篩查一名嫌疑人,而該嫌疑人卻是無戶籍“黑人”。

“當然,也不能否定掉這條線索,也有可能他不僅有從業執照而且還在某重點醫院就職,現在還沒法斷定其中的虛實成分。”她又補了一句。

“試試看吧,這線索總歸是與他的身份最為關聯,一顆紅心兩手準備就是了。”小王搖頭苦笑。

“還有麽?”呂振華一邊編輯著短信,一邊問道。

“再就是手機,”雷昀沉吟說道,微微搖頭呼了口氣:“這個點......兩個案子都存在疑點,那會已經說過了,凶手拿走手機有些說不通,感覺......這個點非常關鍵。”

呂振華停下編輯短信的手指,皺眉微楞了一下,卻也沒說什麽。

“就這些......喔,還有一點。”雷昀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不自覺地看向呂振華的臉色。

“說。”呂振華抬了下眼皮。

“之前說到凶手的作案動機不明確,有沒有可能......他自以為是善意的?”雷昀皺眉沉吟。

“善意?!”呂振華嘴角掛起一道冷笑。

“以凶手的角度來考慮,或許他認為那是好心來幫助張澤明解脫,或者......他本來也想自殺,最後時刻又反悔了?”

“好像也不對......如果這兩起案子確實是同一人作案,那樣的話這個邏輯就說不通。”

雷昀搖搖頭,沒有把話說完,自己把那番話否定了。

就目前他們的推測以及凶手給的“提示”來看,這兩起案子極有可能是係列案,但這其中存在一個解釋不通的邏輯問題--如果兩案為同一凶手、團夥,在割喉案得到一筆巨款之後,是毫無道理再去冒險殺死一個窮光蛋畢業生。

哪怕凶手出於“善意”想幫助張澤明解脫,他也必然會先考慮到自己這麽做將要麵臨的風險,這事無論怎麽看都是毫無收益的。

“說一下......”

呂振華放下手機,簡短總結分析並做出偵查部署安排,然後急匆匆離開。

“哎,繼續加班吧。”

“我都倆月沒休班了,明天我老娘過生日......得,我還是別作死找刺激了,請假沒指望了......”

“你算好的啦,小劉童鞋前兩天割包......那皮,都沒撈著休息,驢頭直接一句‘不是隨做隨走不影響工作麽?’就給懟了回來,簡直是慘無人道啊!”

“滾犢子!我是去看痔瘡,當著陳曦的麵你瞎咧咧什麽?!倒是你,嗬,不是打著造人要二孩的幌子去找呂頭哭訴麽?”

呂振華前腳剛走,警員們立馬“露出原形”,自嘲、相互調侃發著牢騷。

“喂,加班?驢頭沒說啊!”龐偉喊道。

“國際慣例。”眾人異口同聲回了他一句。

“俺們是新人......多少還不網開一麵?”龐偉不以為然地撇撇嘴。

“要不你去問問試試?說不定呂隊會法外開恩呢。”董開平壞笑調侃。

“問個毛線,到點走人,這叫不知者不罪!”龐偉嘚瑟說道。

“我看行。”眾人又是異口同聲,臉上都是幸災樂禍外加節哀的表情。

“重案組”辦公室。

“哎,想來想去啊,我還是覺得先隱忍吧,驢頭本來就看我不順眼,還是不找刺激了,加班就加班吧,胖爺我舍上這身肉陪著你們玩......”龐偉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翻著白眼絮叨抱怨。

散會經過呂振華辦公室門前的時候,他本想敲門進去跟呂振華“谘詢”一下新人免於加班的事情,一聽到呂振華正在裏麵咆哮,頓時就“識趣”地把手縮了回來。

“有案子的時候加班,這應該是隊裏的慣例,不成文的規定。”雷昀淡然一笑。

“按說偶爾加幾天班倒是也無所謂,可咱們一入職就接二連三蹦躂出案子,摁下葫蘆起來瓢,不對,葫蘆都沒摁下去,這是折騰死人不償命的節奏啊!老大,你說咱們這運氣是不是忒衰了點?要不咱們改天去湛山寺燒燒香許許願?他大爺的,哪個神仙姐姐快顯靈啊!”龐偉繼續抱怨。

“你可以全權代表,要不明早?你早點起,去燒頭柱香。”雷昀調侃笑道。

“拉倒吧,那得四點多就起床吧?早起?嗬,你還不如直接拿刀捅死我來個幹脆。”龐偉擺著手搖晃腦袋。

“說完了?我跟雷昀還要討論案子,請你閉嘴或者出去。”陳曦冷聲說道。

“呃......好。”龐偉急忙在嘴巴上比劃了個拉拉鏈的動作。

陳曦搖搖頭:“我總感覺還有被疏漏掉的線索。”

“對,同感,”雷昀點點頭,而後托著下巴頦沉吟說:“應該是有關鍵性線索被忽略了.......”

“凶手為什麽刻意留下那些線索?僅是為了挑釁?可......可我總感覺他其實是想讓我們逮到他的,很奇怪,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有這種感覺。”

“因為他本身也想自殺?”陳曦微微皺了下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