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並案?
雷昀稍微捋順了一下思路,問道:“呂隊,這兩起案子......是不是可以並案?”
呂振華眉毛一挑剛要開口說話,手機響了。
“可是......好,我明白。”
他掛了電話扔到桌上,臉色陰沉得更厲害了,嘴角還掛著一絲苦笑。
“市局領導不同意並案偵查。”
他點了支煙狠吸一口,用力抿著嘴唇。
其他警員們沉默不吱聲,似乎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
“呂隊,可是......”雷昀語氣有些焦急。
呂振華擺擺手:“沒事,你繼續說,就當我剛才那話沒說。”
“好,”雷昀呼了口氣,“割喉案與今天的案子有幾個關聯點。”
“割喉案兌獎者孟凡龍失蹤,其車輛又成為今天這案子凶手的交通工具,而且,據兩起案子的屍檢結果來看,凶器極為相像,是同一型號的匕首,甚至不排除就是同一柄匕首。”
“從割喉案死者孫運亮脖頸的致命傷痕跡來看,凶手的身高應該在一米七五至一米八範圍內,這與熊成對蒙麵人的描述相吻合。”
“而且,孫運亮指甲內提取到聚酯纖維成分,也就是撕扯凶手所帶的口罩留下的,而今天案子的凶手也有戴口罩的習慣。”
“還有?”呂振華問道。
雷昀略一停頓,皺眉說:“再就是手機,兩起案子死者的手機都被凶手取走。”
“手機......”呂振華手指敲打著桌麵,咂了下牙根。
“按照一般邏輯,有些說不通。”雷昀搖搖頭。
呂振華微微點了下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割喉案死者孫運亮的手機並不值錢,賣二手也就僅能賣幾十塊錢,凶手銷贓反而要冒很大的風險,而且,他已經搜到孫運亮的那張中獎彩票,可他為什麽還要拿走死者的手機?”
“今天這案件,死者張澤明的財物並未丟失,凶手為財取走死者手機的邏輯顯然是說不通的,他應該是在隱藏什麽。”
雷昀說完又搖搖頭,這個疑惑他仍舊沒想明白。
“還有,如果將張澤明的那些應聘電話刨除,實際上通訊記錄非常少,他與孫運亮都是人際交往極少的,他們是怎麽與凶手產生交集這個點還說不通。”他又說道。
“雷昀,剛才這話什麽意思?”董開平插話問道。
雷昀點點頭,解釋說:“從今天這案子來看,凶手極有可能具備一定的醫藥水平。”
他看向陳曦,而陳曦會意地點點頭,接過話茬說:“死者張澤明大學時是非醫學專業,知曉生半夏毒性的可能性不大,而凶手通過針刺方式破壞其脊柱神經係統的手法極為嫻熟,綜合來推測,凶手可能為一名中醫,或者是對中藥熟悉的麻醉醫務人員。”
“當然,也不排除凶手是其他專業醫務人員的可能,甚至有可能他並不是醫務人員、但對相關中藥知識、技能等有所涉獵,但總體來說這種可能性不大。”
“不是啊,這跟死者的人際交集有什麽直接關係?”董開平疑惑地問道。
“死者張澤明服用的生半夏是半月前就移植到小區花壇的,剛才已經說過,他通過自己途徑知曉生半夏毒性的可能性不大,那就極有可能是凶手告訴他的,說明他與凶手在半月前就已經認識,隻不過我們還不清楚他們是通過什麽途徑來交往的。”雷昀解釋說道。
他又搖搖頭:“當然,也可能張澤明事先並不知道移植生半夏的事情,僅是凶手獨自在籌劃。”
“但同樣,這也說明凶手半月前就已注意到他,並著手謀劃這起看似是自殺的謀殺案件,這裏麵同樣牽扯到一個關鍵點,凶手是怎麽與死者產生交集的?”
“對,匿名電話是近幾天的,時間對不上......”董開平敲了敲腦門。
“割喉案呢?”呂振華問道。
“同樣存在一個時間節點的問題,”雷昀皺眉點點頭,“死者孫運亮跟工友提到過聖經,按正常邏輯來推斷,他是怎麽接觸到的?為什麽突然間想學習聖經?是誰向他......推薦閱讀?”
“不一定是凶手,但孫運亮應該在被害前與尋常交際圈之外的人接觸過,而同樣,途徑並不是通過手機電話的方式。”
呂振華眨了眨腫眼泡,把手中的煙蒂撚滅在煙灰缸裏,擺擺手說:“你剛才說的這些,並案......仍舊缺乏說服力。”
“是,理解。”雷昀有些無奈地苦笑。
呂振華也沒再說話,僅是象征性地點了下頭。
雷昀剛才話裏加了“理解”兩個字,顯然不僅是表示明白。
他猜得呂振華其實已經向市局領導提過並案偵查的意見了,隻不過被否決了。
以市局的角度,兩起謀殺命案是否定性為同一凶手或團夥係列作案還是有很大差別的:定性為連續作案會造成更大的負麵影響,特別是在川海市即將承辦國際會議的關鍵時期,市局領導不得不多方麵考慮--上級的壓力,社會輿論、恐慌等等。
而從客觀角度來說,兩起案件也是有著明顯的不同:凶手在割喉案中有明顯的作案動機,那便是那張中獎的彩票,看似是謀財害命的凶殺案;而今天的案子,就目前來看凶手並無明顯的殺人動機,而且殺人的手法也極為不同--前者是直截了當的殺人害命,而後者是更為殘忍的“協助自殺”。
再者,嫌疑車輛也並不能證明兩起案件之間的關聯關係,可以說明今天案件的凶手與兌獎者孟凡龍之間存在某種關係--同夥、劫持或者又一起謀殺,但凶手與割喉案死者孫運亮之間未必存在必然關係,誰也不能否認割喉案可能存在另一凶手。
“辦案時可以這麽假設、推測,但對外的口徑......”呂振華像是怕雷昀他們還不明白,又補充了一句。
“明白。”眾人應聲。
“關於下一步的偵破方向,都說一下自己的看法。”呂振華目光環視四周。
半天沒人吱聲,其他警員紛紛低著頭躲避他那審視的眼神,龐偉瞪眼發呆、貌似神遊去了。
“小董,你先說。”呂振華直接點名。
“下一步......還是先把監控視頻擴大篩查,然後......”董開平支吾說著。
“你呢?”呂振華又看向小王。
“那會雷昀提到死者的人際交往這塊,可以繼續走訪排查,就是......現在還沒找到準確的切入點。”小王急忙說道。
“再就是跟進套牌、二手手機回收這些線,已經通過各種渠道部署了,還有......陳曦推測今天這案子的凶手可能為中醫,也可以作為排查方向。”
呂振華對這些“沒營養”的話顯然是不滿意的,臉色越發難看。
“呂隊,”雷昀舉了下手,“我個人認為可以優先偵破今天這案子,當然,割喉案也得跟進。”
“理由?”呂振華眉頭一挑。
“因為今天這案子線索更多,而且,有許多地方看起來並不符合邏輯,感覺凶手是在故意留下線索,卻又加入了幹擾項或者又把線索掐斷了,感覺......凶手是在故弄玄虛?或者說是挑釁更為準確。”雷昀說道。
他略一停頓,又繼續解釋:“割喉案更像是突發性案件,而今天這案子明顯是蓄謀已久,那麽凶手在這段謀劃的過程中就可能會留下其它痕跡。”
“說一下不合邏輯的地方,盡量簡明扼要。”呂振華似乎看出了雷昀即將“話癆附體”的跡象,插話提醒--打了個預防針。
“好,我盡量說得簡練一些,”雷昀搖頭笑笑,見呂振華皺眉朝他瞪眼,便急忙說道:“第一,那輛嫌疑車輛出現的不合邏輯,確切說出現的方式不合邏輯。”
“他為什麽套牌?而且是套您的車牌,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這樣做反而不會讓他的行蹤更隱秘,極容易引起交警的注意,刑偵在篩查監控視頻的時候也會發現,那路口有監控探頭這事川海的司機應該都知道吧?他為什麽要闖紅燈?視頻中距離紅燈跳轉綠燈僅有不到十秒的時間,有必要搶這點時間?還是他就是為了讓監控拍到?”
“目的?”呂振華打斷了雷昀。
“臨時隻考慮到兩個方麵,”雷昀皺了下眉頭,不等呂振華追問急忙繼續說:“一,他可能是想讓我們將其或者說將今天這案子與割喉案聯係起來,換句話說這是他給的一條提示;二,那就是刻意的挑釁,或者這號碼對他有某種特殊含義,但我個人認為挑釁的可能更大一些。”
如果凶手不使用那副紮眼的套牌、不違章,交警不可能注意到那輛車,而刑偵隊這邊在篩查監控視頻的時候對這樣一輛黑色捷達街車也是很難引起注意的,至少在篩查的初步階段不會特別留意。
隨意套牌、然後巧合套到呂振華的市價車牌這種概率極低,很難認為這是陰差陽錯的巧合;而如果車牌號碼對凶手來說存在某種含義,“520--我愛你”這種含義顯然是不合理的,用謀殺作案來表達對某人的愛或者紀念?除非是他“不幸遭遇”的日期之類的原因,那樣才勉強合乎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