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校霸還須校霸磨

“這要是事情小,關個十天半個月的那種也就算了,畢竟天晶被欺負了那麽久,這事情咱們家占理。”阮屹苦笑著給丈人解釋,“但心心真的給他們打了那麽多錢,雖然他們一分沒花就被抓了,可在法律上,這就是綁架勒索既遂……”

按照《刑法》第二百三十九條的規定,以勒索財物為目的綁架他人的,或者綁架他人作為人質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並處罰金或者沒收財產;情節較輕的,處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並處罰金。

再看《刑法》第二百七十四條,敲詐勒索公私財物,數額較大或者多次敲詐勒索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製,並處或者單處罰金;數額巨大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並處罰金;數額特別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別嚴重情節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並處罰金【注】。

雖然那夥人都說這一切是阮天晶唆使的,他們最初其實隻打算搶了外套就算,卻被阮天晶話裏話外的帶進了坑裏,然而空口無憑,這群人平時沒少幹壞事,什麽毆打他人啊敲詐學生零花錢的,多了去了。

雖然從前沒進過正兒八經的監獄,然而差不多每個都有被拘留的案底。

就這口碑,誰會相信哦。

倒是阮天卓,公認的乖孩子,性情怯懦沉默寡言的那種,說她會坑人,從老師到同學到同村看著她長大的鄰舍,誰都能拍著心口保證她絕對做不出來這樣的事情。

……總之綁架在校學生勒索親屬而且勒索數額巨大且造成學生輕微傷一係列罪名妥妥的實錘了,哪怕裏頭有幾個未成年呢,也都是滿了十六周歲的,還是團夥作案,即使從輕判處,也少不得要進去好好吃幾年牢飯。

講道理這些人雖然是被坑了但就他們一向的惡劣行為也真不能說冤枉,可問題是,不是每個人都講道理的。

尤其是,養出這種孩子的家庭。

這不,起初知道自家孩子犯了事被拘局子裏去了,家屬們還想著求求情賣賣慘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結果一聽說要判刑,立馬炸了!

“我爸媽現在已經不敢回村子裏了,甚至我大哥大嫂都不敢在縣城待下去。”阮屹苦笑,“那麽多人家,又有好幾個八九十歲的老頭子老太太,碰不得挨不得,又是沒成年的半大孩子,揣著刀子揚言沒滿十四周歲殺人不犯法,不把他們哥哥姐姐弄出來就跟咱們拚了……聽說老家門口到現在都還跪著好幾個,我大哥大嫂在縣裏的房子,大晚上被人砸了玻璃……反正那些人家有的想來軟的有的想來硬的,沒有一個是省油的。”

沈溪居沒空同情,握緊了手機,警惕的說:“什麽?還有這樣的事情?我可沒聽心心提過,我說這該不會是弄錯了吧?你那侄女我以前也聽心心提過,前兩年中考成績挺好的是不是?該不會孩子自己聰明,韜光養晦想了這麽個法子,找借口跟心心要了點錢?心心你也知道的,雖然這些年來沒怎麽跟你家裏人接觸,但真出了事情,還能不管?”

他算是聽出來了!

這事情根本就是阮天卓頂著沈初心的殼子主導的——算算這幾天外孫女借口做作業的條件跟他要錢,正好六七萬的樣子。而阮天卓平時零花錢不少,湊一湊,約莫就是八萬來塊……不用問了,十成十是阮天卓看堂妹處境艱難心生同情,幫忙出謀劃策送那群小王八蛋進監獄去反省。

不然阮天晶被綁架這麽大的事情,阮天卓接到勒索消息後,還能不跟大人說?

想清楚經過後,沈溪居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事情要真是阮天卓還在自己身體裏的時候做的也就算了,雖然已經滿了十八歲,畢竟剛成年,還在念書,終歸屬於孩子的範疇,值得同情與原諒,賠點錢什麽,還是有著有驚無險的指望的。可她現在用的是親媽的身體,萬一捅出去,一個教唆罪妥妥的。

這可不行啊!

沈溪居額上沁出汗水,他必須想辦法,把“沈初心”從這件事情裏徹徹底底的摘出來!

“爸您別多想。”阮屹聽了出來,趕快解釋,“這事情一怪我家裏,太不關心天晶了,二怪那些遊手好閑的人渣……好在警-察已經查明經過,就等咱們配合調查一下,接下來的事情我打算找個律師處理。反正事情都這個樣子了,總不能為了怕麻煩,讓天晶改口放人吧?這樣且不說多委屈自家孩子,這都觸及刑法了,還勞動了那麽多警-察啥的,這時候說是誤會什麽的,這不是浪費公共資源,更是誣陷他人?我們阮家還沒怕事到這種地步!”

畢竟阮家也不是傻子,不管他們之前多麽不願意為了阮天晶大動幹戈。事已至此,就算服軟,說出真相,這麽多人家也不會善罷甘休,隻會鬧的更厲害,不定怎麽蹬鼻子上臉呢。

倒不如咬死了阮天晶純粹受害人的角色,即使在當地飽受糾-纏吧,至少在大眾眼裏,他們是占據道德高-峰的——怎麽也比被聚眾圍攻還要家裏又是出教唆犯又是出誣陷犯的好吧。

“那就好。”沈溪居皺著眉盤算了一番,覺得阮屹這話應該比較可信,又提心吊膽轉彎抹角的打聽阮天晶的狀況,這到底是個比他外孫女還小一歲的小姑娘,警-察也不是傻子,萬一被看出破綻,那?

索性阮家也考慮到這一點,這會已經讓阮天晶的爸媽陪著她在市裏住賓館,對外說是孩子受了傷需要治療,心理上的傷害更需要時間愈合,深居簡出,暫時應該不至於被那些家屬找到。

至於警-察問話,得益於阮天晶還差一年才成年,按照規矩,她被詢問時,身邊必須有監護人陪同。大人們知道輕重,想來也會從旁幫忙圓場。

而且女孩子之前的形象深-入人心,不在嫌疑行列,很被和顏悅色的對待,露陷可能性不大。

阮屹委婉說:“出事之後,天晶跟那些人的手機什麽都被警-察收過去調查了……”

而警-察到現在都隻是將沈初心當成了單純的受害者家屬,那麽可見阮天晶的手機裏,沒有雙方串供的證據——阮屹以為這事情是妻子做的,沈初心做事他放心,還沒覺得怎麽,沈溪居卻下意識的抹了把冷汗暗叫僥幸。

阮天卓可不是什麽精細的人,沈溪居真怕她大喇喇的遠程遙控阮天晶,萬幸這外孫女關鍵時刻不傻。

不過他到底不放心,旁敲側擊的問了幾句,就掛斷電話,同早就心急火燎的沈初心殺去次臥找罪魁禍首:“天卓你這個混賬東西!你做的好事!快點滾出來!”

沈溪居難得沒有攔著女兒發飆——畢竟這外孫女這次的事情做的太冒險了!

一個不好就要進監獄的!

他是同情阮天晶的遭遇,可更心疼自己的血脈,人阮天晶再怎麽可憐,讓他沈溪居的女兒外孫女為此賠進去,他對這小姑娘可真的心疼不起來了!

“我做什麽了?”正被習題冊跟卷子包圍的阮天卓一臉憔悴的轉過頭,不滿的問,“我這正寫作業呢!媽您這風風火火的嚇我一大跳,剛有的思路都被打斷了……我跟您講今晚我要是做不出來您不能怪我!”

“你寫作業?”沈初心被氣笑了,“你還有臉提寫作業!枉你外公這兩天天天跟我說你的好話,結果你倒好,場麵上打著寫作業的旗號,私下裏都在做什麽?”

阮天卓不明所以:“我沒做什……”

觸及沈初心嚴厲的目光,她縮了縮腦袋,堅強的小聲說完,“……麽……啊……”

“你爸老家那邊的警-察打電話過來了。”沈初心寒著臉,“說讓咱們過去配合調查天晶被綁架勒索的案子,你別告訴我你什麽都不知道!”

阮天卓下意識的露出笑容,開心問:“結果怎麽樣?那些人判了幾年?”

她居然還笑的出來!

連沈溪居都被自己外孫女的心大驚呆了:“天卓,這事情真是你幹的?”

雖然他剛跟阮屹通話的時候就有所猜測,可心裏到底還存著一份僥幸——畢竟他印象中的外孫女各種乖巧可愛惹人喜歡,怎麽也跟攛掇堂妹栽贓陷害送一群學校警-察都沒辦法的校霸混子進監獄的幕後黑手不沾邊啊!

“幫天晶一把的事情?”阮天卓意氣風發的一揮手,“小сase啦,不值一提!她學校那班人那麽low,收拾他們都不用動腦子……”

話沒說完就被沈初心打斷:“這是犯法的你知道不知道?!”

“媽,你能不能別這麽雙標啊?”阮天卓興高采烈的表情一滯,露出無語之色,“欺負天晶的癟三做了什麽你也知道了吧?你不說他們倒來說我?就算我這事兒做的也是觸犯法律,那你摸著良心想一想,到底誰更可惡?”

沈初心深呼吸,按捺住脾氣:“我很高興你對頭一次見麵的堂妹就有著身為姐姐的愛護之心,但無論是以暴製暴,還是以犯法對犯法,都是不可取的!你……”

“那你告訴我,我應該怎麽幫天晶?”阮天卓嗬嗬一笑,放下筆,雙手環胸,下巴微抬,氣場莫名上升,“告訴她爸媽?她爸媽看起來是關心她的樣子?跟老師反應?這要是偶爾被欺負,還能說老師沒發現,天晶都從學霸被欺負成天天想輟學打工的學渣了,他們老師傻了才不知道!肯定要麽不想管要麽管不了,反應了也沒用!”

“剩下的,報警?大部分未成年,警-察出警了頂多警告幾句,回頭天晶會是什麽下場?”

“當然還有個一勞永逸的辦法,就是幹脆咱們家出錢出力,讓她轉學……”

“問題是,她又不是咱們家的孩子,憑什麽啊!”

阮天卓冷笑,“所以我略施小計,既解決了天晶麵臨的困境,又懲罰了那群人渣,還不用真正花錢……有什麽不好?”

她斜睨沈初心,“不然媽你說個更好的法子來,我就認錯!”

言外之意沈初心要是拿不出法子,那她可沒錯!

“……”迎著女兒難得的自信滿滿的眼神,沈初心有點惆悵,她居然覺得自己無言以對……

沉默了會兒,沒有回答阮天卓的話,而是問,“你是怎麽想到這麽做的?”

她這麽問的時候心驚膽戰,是生怕這女兒來一句“我這種事情做的多了”……

而阮天卓聞言,翻了個白眼,抱胸朝後一靠,吊兒郎當道:“我做了這麽久的校霸,還不清楚怎麽對付我們這種人?”

【注】摘自《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