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琉璃歸屬
七彩琉璃燈,千年不出世,它究竟是什麽樣子?形狀如何?擁有什麽神奇力量?……
無人得知。
鎮遠將軍將上千兵力部署在半月湖,日夜防衛,守備森嚴,這個舉動,令得人人都以為琉璃燈就藏在這裏。所以,不管是引死囚逃獄、神龍營撤退,抑或是半月湖決堤,種種謀劃,所有人都是奔著這兒而來。隻要攻破親衛隊與神龍營的防衛,七彩琉璃燈自然唾手可得。
誰曾想過,七彩琉璃燈根本不在這裏!
難怪……
難怪林凡選擇住在程府,依他的小心謹慎,日夜駐紮半月湖才是正常;難怪屋子裏的物件這般簡單,毫無部署……一切都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釋。
洛木青神色晦暗,眼神捉摸不透。
細細想來,那夜在荒廢破廟裏,林凡將一根細細紅繩收入胸膛時,眼裏一閃而過的慌亂,當時不太注意,如今仔細琢磨一下,分明是擔心藏在身上的七彩琉璃燈泄露出來。
七彩琉璃燈,一直在林凡身上,貼身保管,半月湖所有的一切,都是林凡特意放出的煙霧彈,什麽森嚴守備,什麽誓死護寶,通通是用來迷惑所有江湖勢力的。
現在,盜聖完全斷定了這一點。
好一計瞞天過海,居然把所有人都騙了,若是一直沒人能識破這個計謀,時間拖到明日,平遠軍抵達雍州,誰還能從林凡手裏奪走琉璃燈?
“哼!”
洛木青低聲冷哼,林凡這一計,把所有人耍得團團轉,而眼前這群江湖客還尚不自知,若非方才的變故,他甚至也不能識破,枉他自認智謀過人,沒想到還是被一個後輩算計了。
眼見場麵又逐漸混亂起來,乘著混亂,他悄悄移動到邊緣,毫無聲息地消失。
既然知道琉璃燈的位置,留在此地毫無意義,眼下最關鍵是找到林凡,雖說被耍了一道,但總歸還是有些好處,林凡現如今單槍匹馬,出手搶奪琉璃燈也變得容易許多,而且還能擺脫這幫江湖客,競爭者少了許多。
褪下兵甲,沒入黑暗,準備趕回小樹林,突然見到大群的衙門捕快出現,左三個,右兩個,封鎖住湖邊各處要道,還有另外一群趕去了木屋方向。
盜聖心底一沉,衙門的人到了,這裏會變得更加危險。
略略思索一下,他施展絕妙輕功,巧妙避開了所有捕快,然而,急著趕路的他並沒有察覺到,陰暗處的一個儒雅男子,見到了這一道快如閃電的青衫身影,詫異地輕咦了一聲。
“洛大哥……”
楚木從樹上跳下來,驚喜喊著,看到洛木青安然無恙,他長舒口氣,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來了。
“計劃有變,隨我離開。”不做過多解釋,洛木青匆匆說了一句,一手抓住楚木的肩膀,使出十成功力施展輕功,往許成文那邊疾馳而去。
天已泛白,時間越來越緊迫了。
——
太安街上,廝殺在繼續。
這是一場武功一流的高手之間的對決,陣仗比不得半月湖邊上演的殘酷混戰,但論起驚心動魄的危險,不差分毫。
對戰雙方,弱勢方自然是林凡,他身邊隻有六名親衛,而在場的攔截者,不下十幾人,而且不乏高手,比如許成文。單單是許成文,他就已經奈何不了,更遑論還有這麽多人聯手,若非許成文隻想拖延時間,招式中並無殺意,否則他早就敗亡了。
這群攔截者怎麽也想不到,拖延時間,正是恰恰合了林凡的心意。
然而,這位年輕將軍卻一直保持著焦急神色,招式淩厲急迫,招招狠辣,表現出無比的焦灼。
抬眼看看天色,許成文戲謔一笑,“將軍何必著急過去,即便你現在過去,該完的應該都完了,去了也隻是徒增憤怒,還不如打道回府算了。”
“狗賊!”
林凡冷冷吐出兩個字,掌間一抖,倏而一劍刺向許成文,劍尖抖動如蛇吐信,許成文不慌不忙向後掠過數步,別看他身材肥碩,動作卻是相當靈活,堪堪避開了這速度極快的一劍。
“老六!拿下林凡!”
驀然間,半空傳來一聲大喝,如驚雷乍響,一個戴著麵具的青衫男子飄落,一掌襲向林凡。許成文愣在當場,洛木青?他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拿下林凡是什麽意思?
瞬息過後,他立馬反應過來,來不及問清緣由,便與洛木青聯手攻向林凡。
林凡麵色一變,眸底波瀾驟起,一邊慌忙躲避,一邊思考來人身份。
青色麵具……一襲青衫……
腦子突然掠過一道身影,他失聲大吼:“你是盜聖?”
盜聖默不出聲,攻擊越發淩厲,同時傳音許成文:“琉璃燈在他身上,速速將其拿下!”
許成文渾身一震,驚愕無比,顧不得心頭湧起的種種疑竇,加大了攻擊力度,被兩大高手夾攻的林凡,情形頓時變得險象環生,短短數招,差點就被擒住了。
盜聖來了?
下意識地,林凡有些驚慌,盜聖自然是衝著琉璃燈而來,抵達雍州的第一天,他就收到了盜聖送來的盜寶訊息,可是,盜聖的目標是琉璃燈,那麽此刻該在半月湖才對,為何會出現在這裏,還要圍攻自己?
隻有一個解釋,盜聖知道了聖燈在他身上。
既然盜聖識破他的計謀,可想而知,半月湖的形勢,該是何等嚴峻,林凡登時慌了,不是之前假裝的慌亂急迫,而是真的慌亂,他如今可是孤身一人,單槍匹馬哪裏擋得住盜聖和蒙麵高手的聯手?
高手過招,勝負的契機就在電光火石的瞬間,容不得絲毫差錯,尤其是麵對盜聖這種一等一的高手,洛木青抓住林凡因一時慌亂露出的一點破綻,輕輕一掌遞出,打在林凡的肩上,同時腳步一轉,與林凡錯身而過。
哢!
鑲嵌在林凡盔甲上的護心鏡破裂,一根細長的紅繩露出,洛木青抓住紅繩一端,使勁一扯,頓覺有一股強大的阻力,這才發現,紅繩的另一端已經死死扣住了護心鏡,趁著林凡無力反擊的瞬間,他用盡了氣力,拚力一扯!
黑暗中,一個隻有半隻巴掌大的東西落入洛木青掌中,同時聽見林凡大吼:“還我聖燈!”迫切、憤怒、驚慌的心情溢於言表,再無平時的從容不迫。
不用細看,定是七彩琉璃燈。洛木青大喜,回撤數步,與許成文並肩站在一塊。
林凡一聲狂吼,驚住了在場所有人,又見林凡發了瘋衝來,一蒙麵人大喊:“聖燈?什麽聖燈?”
“七彩琉璃燈!是琉璃燈!”
“什麽?”
在場的人都瘋了,盡管一時想不明白,但看到林凡此時此刻的模樣,又聽到那一聲聖燈,可以肯定,落入這個青衫客手中的不明物體,絕對是他們一直渴求的七彩琉璃燈!
登時,所有人放下爭鬥,通通撲向盜聖。
“你攔住他們!”
傳音吩咐一句,洛木青正要飛身離去,就在這時,半月湖方向,突然湧現大片黑影,朝著這邊趕來,快如閃電,刹那將至,藏在麵具下的麵色陡然大變。
糟糕!
是半月湖那邊的人,為何都往這邊來了?難怪是他們發現了真相,不對,親衛隊並不知道林凡現在的處境,不可能會在這麽短的時間裏讓木屋失守……
而今並不是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再是耽擱,必定會身陷囹圄,洛木青眸子一轉,刹那間有個一個決斷,向許成文傳音一句:“你隻管拖住一會工夫,然後尋個機會悄悄撤走,一切按照原計劃行事。”隨即抽身離開,飛身上屋頂,越過最近的一條暗巷時,寬大的袖袍微微抖動,好似有一個小小的黑影從袖中墜落。
黑暗的夜中,誰都沒有發現這個細微的動作。
“飛羽山下古木青,不盜仙品道人心,琉璃燈下結仙緣,惟願一睹解夙願!”
郎朗聲中,一個青衫客乘著月色,飛掠而去,身形鬼魅,如虹影般消失在夜色中。
一聽到這句代表著傳奇的詩號,所有趕來的人,無論是江湖客,還是親衛兵,通通都怔住了,眼簾中的青衫身影越來越淡,眾人倏然回憶起江湖上的一則傳聞,傳說盜聖盜寶之後,會吟上這句獨特的詩號,在所有人的目光下飄身離去,這個獨一無二的舉動,代表了寶物落入盜聖囊中。
刹那回神,所有人都在大喊。
“盜聖!他是盜聖!”
“是盜聖拿到了琉璃燈!”
“快追!”
一時間,所有江湖中人都扭頭朝著盜聖追去,隻有一批親衛兵,趕來林凡身邊。
糾纏住林凡與蒙麵人片刻工夫,許成文瞧見親衛兵即將趕到,向五位手下擺擺手,示意撤退,六個蒙麵人從另一個方向離去,飛速消失在黑夜中。林凡阻攔不及,隻能任由他們離去。
“將軍……”模樣狼狽的校尉朱青宇,顧不上身上血痕累累,噗通跪倒在林凡腳下,泣聲道:“屬下無能,致使聖燈失竊,請將軍降罪!”
“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我們必須盡快追回琉璃燈。”年輕將軍英俊的臉宛若萬載寒冰般無比陰沉,盡管內心十分憤怒,還是按捺住怒火緩聲安慰。
這時,老李頭領著衙門捕快到達,林凡望了一眼天邊,快要消失的大片黑影,朝老李頭問了一句:“李總捕頭,盜寶賊如要出城,會怎麽做呢?”
事已至此,懊悔無益,隻有盡力將過錯彌補回來。不論眼下情況一團亂麻,關鍵的點隻有一個,隻要琉璃燈還留在雍州城,那他們便有機會重新奪回來,若是讓盜聖出了城,縱有千軍萬馬怕也是難以尋回。
老李頭蹙眉道:“除了通過城門這個法子,也沒有其它法子能夠出城……”
驀地,他驚呼一聲:“還有一個,翻過城郊紫山可以出城,但紫山地形複雜,山勢險惡,常人登山都難,更別說翻過整座紫山山脈,這麽多年,沒聽過有誰能翻越紫山出城。”
果然有可以規避搜捕的出城法子,難則難矣,然而盜聖卻非等閑之輩……林凡深吸一口氣後,下令道:“親衛隊聽令,所有弟兄分成兩批,一批立即出發,攔截盜寶賊,務必奪回聖燈,一批前往紫山,封鎖紫山要道……”對朱青宇道:“平遠軍先鋒部隊明日抵達雍州城,你親自出城一趟,通知王衝不必進城,著其在城外的紫山山脈附近紮營,封鎖所有山路。”
緊接著,又扭頭對老李頭說道:“總捕頭,麻煩你派人通知程大人聖燈失竊的消息,告訴程大人,在找回聖燈之前,沒有本將軍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可打開城門,另告訴程大人,派人通知戍兵所,立即著守城軍隊協助本將軍,就說是本將軍的意思,讓三位指揮使好生掂量掂量。”
話剛說完,他掃視了一眼空曠的大街,補上一句:“還有,麻煩衙門的弟兄們,立即將半月湖、長安街、以及這條大街附近,通通盤查一遍,不要放過任何可疑線索,若是發現有什麽可疑人士,立即拿下!尤其要注意一個身材比較肥胖的中年男子。”
老李頭不解,但還是和聲應下,轉頭吩咐眾位捕快。
他不懂為何要盤查這三個地方,林凡卻是心靈透亮,盜聖並非傳聞中的孤身一人行盜,盜聖有同夥,而且班底不小,有組織,有規模,如果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把這班盜聖同黨揪出來,不愁盜聖不乖乖將聖燈拱手奉還。
林凡下令後,第一時間,衙門與親衛隊開始行動起來,親衛隊趕往盜聖離去的方向,衙門捕快分成幾批,按照總捕頭的吩咐,朝數個方向匆匆趕去。
“盜聖,你逃不掉!”
從未遇到這麽大挫折的年輕將軍,挺拔的身形在街道中央駐足,一動不動,一直用冰冷的眼神望著遠處綿延起伏的巍峨山脈,話中寒意滲人得緊,直入骨髓。
無論是奪寶一方,護寶一方,所有人的心思都被盜聖牽住了,追著盜聖的影子趕。
誰也沒有想到,太安街上一條陰暗的小巷裏,一個少年麵色蒼白,顫抖的身子縮在角落裏,掌心全是汗水的右手緊緊攥著一個小巧玲瓏的物件。
陰暗中,少年的右掌指縫中隱約透發著一縷縷七彩顏色,十分黯淡,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