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其他選擇

達也是我在日本認識的第一個男孩子。

和他認識是因為他在我工作記者站對麵的familymart打工,熟悉起來卻是半個月月後我在日本遇上第一場地震的時候發現他竟然是我的鄰居。

記者站在新宿的中國大使館附近,位置原因,周圍一些店麵的員工都多多少少會些中文,報道那天中午我去便利店買午餐的時候第一次見到達也。

大概和我剛到東京有關,穿著打扮還是和當地年輕人有些區別,於是達也在結賬的時候用熟練的中文像我介紹,“fami的炸雞很棒喔,很好吃。”

我意外地抬起頭,看見那張臉的時候頓時有點兒愣。

好吧,我承認第一眼見到達也的時候覺得他和陳識有些神似。神似而已,仔細看的時候並不像,人家孩子要年輕多了。

我多看了他兩眼就把那孩子看的害羞了,以為我不懂中文,又說了句廣東話,最後再繞回了日語。我笑一下說聲謝謝就拿著自己的東西走人了。

後麵的一段日子我簡直忙的昏天黑地,在國內的時候前後也實習過一年,但到了東京要做的工作明顯不一樣了,除了每天要在演播室和國內的連線之外上午下午都要出采訪,一整天不是在國會附近采訪就是在澀穀新宿一帶報道各個黨派黨首的演講宣傳。

而這樣千篇一律又緊張忙碌的工作其實最大的好處就是把我整個腦子整顆心都填滿了,那些糟心事也就都忽略了。

當然,這期間我也沒見過達也。

第二次見麵是在我住的公寓。

那是我到日本後第一次遇到地震。實際上震中在關西,我住的地方是東京和神奈川的交接處,震感隻有二級,但對我來說算是很嚴重的了。桌子開始搖晃的時候我就走到了門外。

剛好達也從電梯裏出來,他看了我一眼,有些不解。然後地麵又搖晃了兩下,他才問我,“你是不是害怕?”

我搖頭,說沒有。

然後他禮貌的笑一下去開自己房間的門。達也就住在我隔壁。

見到他的時候我已經認出來他是便利店打工的男孩子,不過很明顯他並沒有認出我。等到他進去之後我也準備回自己的房間了,要開門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很愚蠢的錯誤,我把鑰匙鎖在裏麵了。

手機什麽的當然也在裏麵。雖然可以找房東來開門,但是有一個稿子急著要傳回去。沒辦法,我隻好去敲達也的門。

他開門之後我說明來意。

日本公寓的陽台都是開放的,所以我想接用他的陽台爬到自己的房間裏。

達也往下看了一眼,問我,“十一層,你沒問題嗎?”

我根本就不敢看,勉強點頭說沒事。

然後我就真的準備爬了,其實從這個陽台爬過去是沒什麽危險的,但是摟很高啊,不小心看到下麵的時候腿都在發抖。於是達也扶著我下去,“還是我來吧?可以嗎?”

我拚命點頭,一直說謝謝。

我必須承認個子高腿長就是有優勢,我半天都沒翻過去,達也兩下子就跳了過去,然後指著房間裏麵,“那我進去咯,你去門口等我。”

我走到門口的時候達也已經把我房間的門打開了,揚著嘴角笑,突然他好像想起什麽,問我,“我們是不是見過?在新宿的fami?”

這件事確實是很巧很巧的,我們第一次見麵的地方在新宿,但是公寓在東京和神奈川交接處的川崎。

這兩個地方說遠不是很遠,但畢竟屬於兩個城市了。

都內的房子租金普遍偏貴一些,所以不少在東京工作的人都是住在神奈川千葉埼玉這些東京周邊的縣的。而我的租金台裏會報銷,所以選擇住在川崎也不是出於金錢方麵的考慮。喜歡這裏一來是相對僻靜一些,二來是因為公寓對麵就是多摩川,站在窗子前麵就能看到長長的河流。我是在河邊長大的,對這裏多多少少就有些親切感。

每天晚上我都會在河邊坐一會兒,後來又在河邊遇見達也幾次,他是來跑步的,說是在上麵看到我就來打個招呼。

達也又告訴我一個人在下麵很危險的,會有什麽不良少年啊,癡漢什麽的。他建議我可以到上麵順著河邊散步也很好的,或者和他一起跑步,這樣能鍛煉身體。

我也沒急著回答。

然後達也很緊張的解釋他沒有別的意思,真的是因為女孩子自己在下麵比較不安全。

我和他說我沒有誤會。

他衝著我爽朗的笑一下,好像在等著我跟他上去一樣。

好吧,人家孩子的好意我實在不敢拒絕。其實我也跑不了多久,年紀大了嘛,還有點兒缺乏鍛煉,跑個幾百米已經氣喘籲籲的說我不行了,達也也停下來陪我一起散步。

這樣一跑我倒是覺得自己真的該好好鍛煉鍛煉了,後來達也每天晚上去跑步的時候都會來敲門叫上我一起。

一來二去的,我們熟悉起來。

聊天的時候我知道他原來國立大學的學生,典型的學霸,這也讓我對這個男孩子多了些好感。而那個時候我媽在電話裏還是隔三差五的時候問我有沒有認識合適的男孩子。

聽到那句話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達也。然後拚命的懷疑自己,我這是怎麽回事?後來我總結了原因,工作太忙,生活單調,除了這個小我七歲的男孩子之外我確實沒認識其他異性。

我媽說遇到合適的就試著去接觸,不要太封閉自己。我答應她,事實上我也從來沒有封閉自己的打算,但是想一想差七歲,還是算了吧。

接下來的日子我仍然把大半的時間放在工作上,達也也每天晚上都會來找我跑步,周末的時候還會叫我一起去附近的體育館打球或者去圖書館看書,他和朋友在河邊BBQ的時候也會叫上我一個,說是人多了玩的比較好。

我不傻,達也對我的好感我是感覺的到的,而我也覺得他是個挺可愛的男孩子,索性就相處著,我也要感謝他,沒有他的話我的生活確實乏味到無可救藥。

至於能不能進一步發展,我心裏隻有兩個字:隨緣。

工作熟悉後我也開始正式在演播室裏和國內的新聞連線了。

看過那種國際新聞的節目吧,有那麽幾分鍾甚至幾十秒是和國外的演播室連線的環節,那就是我的工作之一,簡單的播報一些日本和周邊地區的新聞。

第一次和國內連線後我就接到了許尼亞的電話。

他應該在江湖呢,那邊的音樂轟隆隆的,我估計他那時應該一隻手捂著耳朵一隻手舉著手機然後再扯著喉嚨和我說話的。

許尼亞說在電視上看到我了,然後又長篇大論的感慨了大半天。他說真沒想到啊,你這個丫頭片子怎麽也上電視了呢。

我笑一下,又被他調侃了好幾句。許尼亞還是說我表現的挺好的,隻是聊到最後他提起了陳識。假裝無意的說了一句,“我估計陳識應該每天都要守著電視了。”

這話,我不知道要怎麽接了。

當初我離開的時候是和陳識分手了,但我們算是和平分手,離開的時候大家也都是心平氣和的,從來沒說過誰要等著誰,當然也不會老死不相往來。實際上我有空的時候也會看下國內的娛樂新聞,差不多也是每天都能有陳識的消息。每天關注一下,似乎也成了我的習慣。

許尼亞又說,“你說你們兩個,你天天在網上看他,他天天守著電視看你。還分手呢?玩夠了快點回來,嗯?”

“我又不是玩,我工作很認真的。”

“行了行了,知道你認真。”

我和許尼亞聊了一半達也就來敲門了。他打工的店不是離記者站很近麽,所以下班時間差不多的時候他會來找我一起回家。

許尼亞聽到達也喊我名字的時候陰陽怪氣的說了一句,“我怎麽好像聽到奸夫的聲音了?還是個鬼子?”

“去你的!我回家了下次聊拜拜。”

“哎,向西你別掛啊。”

我沒理他直接掛斷了電話。隻是那天和達也一起回家的時候我總是想到陳識,會不會他也會看我的節目呢?

日本的電車很擠,比北京都要擠,人多的時候達也自覺的伸著胳膊把我和人群隔開,這個小動作挺貼心的,隻不過我抬頭看到他的時候恍然間又覺得自己麵前的人是陳識了。

那天的電話之後許尼亞又開始頻繁的聯係了我,我聽著他每次說話好像都有些打探敵情的意思。於是他在問起我上次那個“鬼子”的時候我也坦白交代了關於達也的事。許尼亞問我什麽想法?我說就相處著咯,才認識兩個月,如果合適就發展一下。

許尼亞覺得我瘋了,他說,“你說你要是真的泡了個小鬼子,你不怕陳識也找個小丫頭談戀愛啊。”

我想了下,回答,“那是他的自由,我會祝福的。”

我這句話大概給了許尼亞很大的挫敗感,實際上他那句話反而也給我提了個醒,陳識不一定會等我的,而我的青春似乎又隻剩下這麽幾年,確實要為自己的將來打算了。

別的問題不提,就說生孩子這事兒吧,我肯定會生孩子的,早早晚晚的事情,而三十歲之前生孩子和三十歲之後再生就有很大的區別了。

隻不過想是一件事,實際行動又是另外一件事。我也達也仍舊不溫不火的相處著,主要原因是我太忙,一個月也隻有兩三天的假期。我就那麽忙啊忙的,把從幾年前就在念叨的北京奧運忙了過去,又把我的二十七歲生日也忙了過去。

忙過了整個2008年。

09年的春節我也沒回家,而是把我媽接到了東京來過節。記者站隻有兩個記者,另外一個前輩也兩年沒回國過年了,所以這一年我理所應當的留下。

關於我連過年都沒回國的這件事許尼亞隻丟來了一句好自為之。

我能不明白他指的是什麽嗎?我和陳識,這樣應該是越來越遠了吧,實際上我也好久沒有想起他了,剛到日本的時候幾乎每天都在想,漸漸的想起他的頻率越來越低。

到後來,如果不是許尼亞一再提起,我也真的快忘記了。

我也沒有時間再去看什麽娛樂新聞,而陳識在09年上了春晚,我陪我媽一起看的,中間我去洗了個水果,回來的時候看到我媽拿著遙控器好像要轉台,我看了一眼,才知道正唱歌的人是陳識。

我說,“剛剛聽著他的聲音都沒認出來呢。”

過年這幾天我也要工作實在抽不出時間陪我媽逛逛,於是達也主動承擔了這個任務,他中文還可以,簡單的交流完全沒問題。

我應該好好謝謝達也,以前總覺得自己一個人也沒什麽問題,但這一次確實讓我明白身邊有一個人還是很有必要的。

送我媽回國後我和達也說機會請他吃飯謝謝他。

但是達也告訴我,“那就這周日吧,周日你休息的。不過換我來請你好不好,我是男人。”

我沒多想就說好。

我其實很喜歡達也這個男孩子的,原因大多還是在細節,比如他很細心,房間打掃的比我還幹淨,又比如他很聰明,聊天的時候經常能把你哄的很開心。像他這個年紀的日本男孩子都有點拽拽的,而達也除了性格溫和也很穩重,我見過他一板一眼的說敬語,這一點也另我由衷欣賞。

方方麵麵的總結下來,雖然他年紀小但是足夠成熟,是個值得依靠信賴的人。

到了周日那天我才知道原來達也約我那天是情人節,而他約我見麵的地方在台場。

東京有名的約會聖地。

唔,我明白該來的總會來的,我和達也,似乎也到了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的時機了。

那天去約會前我也專門打扮過,找同事的女孩子一起逛街買了新衣服,還專門去化妝的店裏化了妝做了頭發,回想我和陳識在一起的那幾年一直仗著年輕也並沒有為他好好打扮過自己,而我第一次的精心打扮竟然也不是為了他,說來還是很遺憾的。

到了見麵的地方,達也要比我到的早一點,看得出來,他也專門打扮了自己,挺帥的,而且有年輕人的活力。我曾感覺達也和陳識有一些神似,而他們區別的地方是陳識那個人要悶一些,達也給人的感覺卻是從裏到外的陽光。

達也遠遠看到我就笑了一下。

因為我穿的是高跟鞋,隻能慢慢走過去。

走到他身邊的時候,他變魔術似的從背後拿出一束花給我,“我在前麵餐廳訂了位子,我們過去吧。”

“好。”

一開始我們倆隻是並肩走著,背後就是彩虹大橋,身邊也全是成雙入對的情侶,人家都是手挽手的。不知道走了多久,我感覺達也碰了下我的手指,像是在試探,察覺到我沒躲開之後他就握住了我的手,側過臉來很認真的和我說了一句,“今天天氣好冷啊,還是牽手比較好呢。”

我笑一下,算是認同了他的話。

後麵那段距離,我們兩個都是手牽手一起走的,達也還是個學生,但是他訂的那個餐廳絕對算的上高消費,我有點猶豫要不要去那裏了,但是他很認真的說,“今天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一天。”

好吧,我開始緊張,開始激動,甚至開始有了一點點小小的期待了。

餐廳裏氛圍很好,這個日子出來的也全都是情侶,達也幫我拉了椅子,然後在我旁邊坐下。

我知道他今天會跟我表白的,但是感覺到他要說的時候我的心情還是一陣陣慌亂。

達也說,“實際上,從開始見麵的時候我就很喜歡你。雖然我年紀還小,但是再有一個月就大學畢業了,也已經拿到了大手企業的內定,我可以照顧你,所以可以和我交往看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