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 苦
我好像睡著了,又好像做了一個夢。
很長的夢,夢裏我回到了十五六歲,又回到了十八九歲。回到了瘋狂喜歡許易的時候,也回到認識陳識的第一天。
但那隻是個夢。
後來我就哭了,也不知道是在夢裏哭,還是在現實裏哭。
許尼亞就說他上樓的時候看我都快要從欄杆那裏掉下去了。我說哪有那麽誇張,他說不信就調監控。
我擺擺手說算了,算了吧。
那時天都快亮了,我在休息室裏睡了一會兒,外麵的狂歡還沒有停止。年輕就是不一樣,我感覺自己已經沒有那種折騰的體力了,多喝了點兒酒覺得全身那個疼啊。
我走的時候許尼亞對著我歎歎氣,樣子也是很疲憊的,他說,“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
“明白啦帥哥。”我裂開嘴巴,還他一個大大的笑容,“對了,我好像夢到你了呢,咱倆以前見過?”
許尼亞搖搖頭,“美得你。路上小心。”
“嗯。”我點頭。
這麽大個人了,也不用誰去送,從江湖出去我散步就走到了火車站,十幾歲的時候恐怕去個衛生間幾個小姑娘都要成群結隊的,而人啊,就是越長大越孤單,現在大多數的時間都隻能形單影隻,居酒屋裏的小姑娘們也不喜歡我,她們覺得我太苛刻了,私下裏還說我是因為嫁不出去。
嘿,二十七歲已經算剩女了嗎?
好像,真的算。
在火車上無聊,我想找個人打打電話,結果發現自己的通訊錄上除了客戶就是以前的同事老板。後來我給陳湘打了過去,那時差不多早上七點鍾吧,響了好久之後才接通。
“喂,誰啊?”
接電話的不是陳湘,是個男的,應該年紀不大,聲音也蠻好聽的。
那些聲控的小姑娘肯定會覺得對麵是個帥哥,實際上我也是那麽想的。這個時間,又是懶洋洋的聲音。
我就覺得心裏哆嗦了那麽一下,一瞬間又無限遐想。
然後陳湘的聲音證明了我的想法,她悶悶的說了一句還要睡。
男人低聲的說了一句乖,不要踢被子了。那聲音,柔的就像一把水,滿滿從寵溺。
於是我切斷了電話,挺不好意思打擾他們的。
我關心陳湘,但是對她的私生活又不是特別八卦,司辰都結婚一年多了陳湘交個男朋友也是應該的,也是正常的。
唯獨讓我心慌的是身邊人的分分合合。
從幾年前開始,從陳湘和司辰,我和陳識分別是兩對的時候開始,他們的分分合合似乎也總是影響著我。看到他們吵架了,我就開始擔心我和陳識也會吵架,看到他們和好了,我就對自己的未來也多了點希望。
司辰去美國的時候,我第一個想法就是我和陳識會不會也走到那一步。
再後來我們陪著陳湘一起去參加了司辰的婚禮,我想我大概就是那個時候才開始害怕,才開始明白自己是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未來陳識要和另外一個姑娘過一輩子的。
可誰也想不到,最後的最後,誰都不是無可取代的。
幹幹脆脆的青春之後是數十年漫長的人生,曾經轟轟烈烈的陪著你瘋過鬧過的那個人,原來真的會退場。
這就是現實啊,我們還憑什麽信誓旦旦的說我愛你,永遠永遠。
兩個小時的車程,我從天津回到了北京。火車站的廣告牌上寫著八月一日開始京津城際就要開通了。以後,隻要三十三分鍾就可以從一個城市到另外一個城市,想見的人,隻要三十三分鍾就可以見到了。
再也不用排好久的隊買票,也不會在回去的路上一遍又一遍的品位那些數的過來的見麵的時間。
我跟著人群出站,旁邊是個很年輕的男孩子,個子很高,穿的卻單薄,看著他拉著的大箱子應該是剛剛放寒假的學生,從南方過來,挺遠的。
到了外麵,一個和他年紀差不多的女孩子紅著鼻尖跑過來,一見到他眼淚唰的就下來了,還把自己的圍巾往他脖子上繞。
“都說不用你來了,再過幾天我就可以回去了啊。還有你穿的那麽少又要感冒了。”
男孩子看著那條粉色的圍巾用力皺眉,把它又扯掉,“我不來怎麽知道你會不會又和那個什麽學長一起自習還一起吃飯?”
“我說了我們隻是一起討論社團的事情,隨便你信不信了!”
女孩子盯著掉在地上的圍巾,氣得轉身跑開。
男孩子還是愣在原地,可是外麵車那麽多,我想過去勸他快點去追,但是他在我開口之前就跑了出去。
我慢悠悠的溜達到外麵的時候,隻看到他們兩個緊緊的抱在一起。
那小模樣,如膠似漆的,連空氣裏都有了些浪漫。這下轉身去看的人也不止我了。女孩子會害羞,就一直把頭埋在男孩子懷裏。
男孩子抱著女孩子,很坦**,雖然年紀輕輕,該有的擔當好像也是有的。
我笑一下,繼續走自己的路,隻是今天有了些想哭的衝動,大概是觸景傷情了吧。我和陳識,也有好多次在這個火車站裏吵架又和好。
見麵的時候被思念衝昏了頭腦,待在一起久了就開始吵架,分別的那天又回到了依依不舍。如果隻是那樣周而複始的循環應該也挺無聊的,然而現在沒有人來接我了,隻有我一個人走在這喧鬧的北京城裏,又何嚐不會感覺到淒涼呢。
陳識又在上海待了一個禮拜才回來,而我在農曆年之前一直忙著居酒屋的交接工作。
再有幾個月就要奧運了,整個北京都很熱鬧,連帶著周邊的各種產業都是一種上升的姿態,畢總又開了新的分店,許尼亞也把江湖在北京的分店也擴大的一倍,聽說許易現在也是真正的土豪了,哪怕就這麽退休了也有花不完的錢,就連瑞瑞都在三環買了房。
陳識也很忙,各種各樣的商演,上不完的通告,籌備在下半年發行的新專輯。
每個人都那麽忙碌,而我在辭職之後過上了一種和老年人差不多的生活。每天隻有喂狗,遛狗,再喂狗,再遛狗。
陳識給了我一張卡,卡上的數字足夠償還我欠許易的錢。
所以我和許易之間一絲的瓜葛也沒有了。
陳識說我不需要上班,他說我應該好好休息了。
所以我聽他的好好休息。
陳識說我可以像其他姑娘一樣多出去逛逛街,做個美容什麽。
所以我聽他的去逛街,也開始進出美容院。
陳識說我們有錢租更好的房子了。
所以我們搬了家,又買了新車。
幾個月的時間,足夠生活天翻地覆。
我出去逛街,然而每一次想轉過頭問他哪一件好看的時候才發現身邊空空****的。我去美容院,原來那裏所有人的女人都和我一樣,來這裏除了那一張臉之外,也因為寂寞。我們搬了家,陳識卻越來越少回來了,一瓶洗發水好像也沒用過幾次,同時買的兩雙拖鞋也新舊分的很明顯了。
我每天都會做很多很多的菜,到最後還是一個人吃。
我還是可以經常見到陳識的,不過是從電視上而已。
我買了一對情侶用的馬克杯,我的杯子不小心摔破了,陳識那一個卻還沒來得及用一次。
後來我去報名了烘焙課程,在情人節那天自己烤了一個小小的蛋糕,從早上就開始準備,用心的裝飾。
到了晚上十點才接到陳識的電話,他說,“對不起向西,我還有工作,過兩天就有時間陪你補過情人節,不要生氣好不好?”
我說,“今天是情人節嗎?我都忘了。不和你聊了,我在逛街試衣服呢。”
掛斷電話,我一口一口的吃光了那個蛋糕。
果然手藝還是不行,我烤出了一個很苦很苦的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