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你不知道

點點會聽陳識的歌很正常。

除了這個助理的身份之外,她還是SLAM的歌迷,年紀小而已,恐怕她要比我更早知道SLAM的。但是她這首歌聽的我心煩意亂的,再加上本來也不舒服,我就不想說話,側過頭去繼續裝睡。

點點注意到我醒了,喊了我一聲姐。

說真的,我心情又差了一點。

女孩子到了一定年紀之後就很忌諱年齡這個問題了,平時也還好,但對方是個十九歲的小姑娘的話,我確實開心不起來,總覺得自己什麽都要被她比下去了。更重要的是我心裏很糾結,明明知道人家是個好姑娘,但偏偏就是不喜歡她,還非要把她當做假想敵。這是病,我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治。

我也沒說話,然後點點看了我一會兒,從包裏掏出來一支小小的藥膏遞給我,“姐,這個是陳識哥哥讓我給你的,要不你還是自己擦一下?”

我接過來,她有些難為情的看我一眼,就默默的從房間裏退出去了。

陳識哥哥。

好吧,我又受了一個打擊。

這種稱呼的方式是有點兒嗲,但人家不是故意的,從小就習慣的稱呼很難改掉,恐怕點點十二三歲的時候就認識他們了,那個年紀喊哥哥到沒什麽,現在硬要改口才難。我還記得她當初喊司辰也是哥哥的,唯獨對許尼亞,連浪浪都不喊,每一次都是直呼姓名,特別倔也特別可愛。

等到點點走了一會兒之後我才仔細去看那支藥膏。

外用的,竟然是用在那裏的。我有點兒難為情,陳識肯定是知道我受傷了,不過不方便給醫生看,但他怎麽就托點點給我藥。

想到點點看到了這個藥,我更難為情了,就好像自己被扒光了遊街示眾一樣。好吧,我可以當做陳識沒想那麽多,但真的,我不知道該怎麽描述這種心情。

後來我自己躲進衛生間上了藥,又擦出來了一點血,走路的時候也很疼。那一天我都是悶在被子裏過的,點點開始還和我說些話,後來她可能感覺到了我不太願意開口就隻是安安靜靜的陪著我了。

晚上陳識過來了,差不多已經過了十二點,我睡著了又醒了一次,再睜開眼就看到身邊的人變成他。

他也一直握著我的手,來了多久不知道,反正就保持著那個姿勢。

我動了下,他也不動,就好像看呆了一樣,後來還是我喊了他一聲他才回過神來,特迷茫的看著我,小聲嘟噥了一句對不起。

反正除了對不起,他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麽了。

我也不差那一句對不起,我其實也不是很生氣。或者說曾經氣過,但是現在脾氣被磨的少了點,也可能是懶得氣的,氣又氣不出一個結果。

我看看他,笑一下,我估計應該笑的挺醜的,應該比那天我帶他回家的時候還醜。而他不久前應該也和點點見麵了吧,一個那麽年輕那麽可愛,一個是斤斤計較脾氣壞還總是和他強關於過去又劣跡斑斑的我。

掙脫開陳識的手,我說,“我繼續睡了。”

他嗯了一聲,然後我聽到脫衣服的聲音。

陳識是摟著我睡的,那麽小小的單人床我們還是要擠在一起,反複隻有這樣才有理由不得不擁抱。而我倚在他懷裏的時候真的好想哭。可能從那時起我們之間就有些什麽在偷偷的改變了。

我醒來的很早,但是陳識已經不在了,身邊他躺過的地方留下一小片凹陷,而我還縮成小小的一團。用手摸一摸,好像那裏也有他的溫度一樣。

然後沒多久點點又來了,還是那樣照顧著我,又是一天。

接下來的幾天陳識晚上都會過來,也不說什麽,就摟著我睡一覺,早上在我醒來之前他就走了。後麵兩天我身體好一些,就白天睡覺,然後等到他差不多來的時候就裝睡,他睡著了我再轉過身看著他,往往一看就是一整夜,他醒來之前再裝睡。

最後看著他起床,看著他走,看著他關上這扇門。

看著他在屬於我的世界邊緣徘徊。

漸行漸遠。

因為病情反複,我比預計的晚出院兩天,身體恢複的應該差不多了,但就是有一種虛弱的狀態,跟當初流產之後差不多,整個人就是虛啊虛的,白天也沒什麽精神。

許易也不知道從哪裏知道我生病了,寄了一箱子滋補的藥材到居酒屋,之所以能確定是他,是因為他寄來的那個配方和我流產時照顧我的那個阿姨給寫的一樣。那些藥我也沒吃,想都沒想就全部扔掉了,許易要什麽我確實不知道,但再無緣無故的接受他的好,也不光是成為我和陳識直接的障礙,更會給許易多了一個念想。

所以說,該斷的時候還徹底一點吧。

什麽朋友不朋友的,都算了,我這次真的下了決心了。

隻是我努力的改變卻始終沒有緩和我和陳識之間的關係,或者因為他現在太忙了,我提早下班回到家看到了也隻是空空****的房間,隻能和Dong作伴。

其他時候,表麵上我們相處的方式和從前差不多,該有的恩愛也還是有的,但感覺就是有那麽些不一樣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所以根本不敢提,時時刻刻配合陳識在他麵前擺出一副很幸福很開心的樣子。

他似乎也是開心的,還會拉著我的手,一點點規劃將來。還有多久,他就可以在圈子裏站住腳,還有多久,他就能光明正大的和我出現在所有人麵前。

還有多久,我們就可以結婚了。

我們也沒再滾過床單了,不止是我不想,似乎陳識也沒了那種興趣,每一次快到最後一步的時候他就緊緊摟著我,然後在我臉上親一下說睡吧。

十二月三十一日,跨年夜,二零零七年的最後一天。

陳識到上海參加跨年演出,我回了天津,和許尼亞他們一起在江湖裏渾天黑地。我是有多久沒喝過酒了,沾到一點點就覺得很興奮。

許尼亞開始是陪著我的,但後來那群年輕人鬧的太歡,他就被拽了下去,樓上隻剩下我一個人。而江湖裏的擺設有些改變,但大體上又和我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沒什麽區別,除了許尼亞很鬼馬的弄了一張老畢紅色頭發的照片掛在牆上之外。

我想,觸景生情,大概就是這樣吧。

開始的時候我看著小電視機裏跨年演唱會的直播,陳識在接近十二點的時候出場,我就一直等。其實我很怕他狀態不好了,因為這些日子似乎我們兩個情緒都有那麽些低落。不過實際上陳識的表現很好,太完美了,完美的讓我出乎意料。

這應該是很好的,對吧?

當他唱完歌之後我就關掉了電視。

過了十二點,江湖裏的live卻沒有結束。

那天晚上我真的沒少喝,趴在二樓的欄杆上,看著一樓舞台中央的樂手又換了一批。

他們有著年輕的麵孔,有著我望而不及的活力,看著他們站在台上抱著吉他蹦蹦跳跳的時候我好像看到了陳識的臉。

有多久了呢,大概七年吧。

七年前我們剛認識的那個時候,陳識就是在江湖唱歌的。那時候有老畢,有陳湘,有司辰,有許尼亞,有SLAM。

那時我和陳湘手拉手的站在二樓往下看。

那時陳識站在舞台的正中央仔細的唱每一首歌。我還記得他唱歌時的習慣,完成一首歌之後會閉上眼輕輕吻一下麥克風,說thankyou,那支麥克風也是他專用的呢,所以每天都要背來背去的。

還有吉他,都好重。

還有夢想,還有愛情,還有友情,還有親情,一切的一切,原來都這麽這麽的重。

年少時的我們隻希望不辜負時光流年,卻不曾想過有一天時光是會辜負我們的。

後來,我一直站在這個欄杆後麵,拿著酒瓶越喝越多,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直到意識漸漸渙散。

陳識,我好想你,你知道麽?

陳識,我喜歡你,你知道麽?

陳識,我愛你。

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