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再等幾個月

陳奶奶走的很安詳,醫生說她那個時候不會痛苦,相比臥床不起等待生命一天天枯竭,對老人來說這其實是個很好的結果。

陳識鬆開我的手一步步走過去,我也跟過去。

陳奶奶的臉上確實帶著淡淡的笑。

陳識站在病床邊,手指握緊又鬆開,甚至有一點點發抖。他抿著嘴巴,眼睛紅紅的。

醫生護士們從病房裏出去,留給我們最後一點點時間,陳識把蛋糕的蓋子重新掀開,蠟燭已經插上去幾個小時了,雖然沒點燃,但蛋糕有些改變形狀。

他一根根把蠟燭點亮,再吹滅,整個過程裏沒有說一句話,隻是我看到蛋糕上一顆一顆的水滴不斷砸出凹陷的痕跡。

我站在陳識身邊,忽然感覺自己並不能幫上什麽忙,無論我說什麽他都好像沒聽到,隻是艱難的揚著嘴角,把蛋糕切開,最大的一塊拿到陳奶奶麵前。

但是她看不到了,陳識捧著蛋糕等了好久,無奈的皺皺眉,最後一個人把全部的都吃掉。

那天我們在醫院裏待了一夜,後來醫生把陳奶奶帶走,陳識躺在那張病**睡著了,身體蜷縮在一起,我幫他改被子,小心翼翼的擦掉他臉上的淚水。

陳奶奶的後事辦的很簡單,她從前就叮囑過我們,如果有那天的話不要太鋪張,場麵弄的那麽大陳識看著會難過,唯一的孫子難過,她在天上也不好受,我們尊重陳奶奶的意見,一切從簡。

結束後我想送陳識回家陪他待一會兒,可是他推開了我的手,微微皺眉說,“向西,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我點頭,“那你照顧好自己。”

“嗯。”他迷茫的看著我,又說,“你別瞎想。”

我說,“不會的。”

我知道人在失去至親的時候會有不同的表現,有的人希望得到陪伴,而陳識隻想自己安靜的去消化掉那些悲傷的情緒。

我會給他時間的,多久都可以。

那天天氣很冷,太陽卻很足,陽光下他眯著眼睛看我,“那我走了。”

“嗯。”

一個禮拜後我們回到北京,我要上課,也必須去電視台實習,陳識回去是因為他的合約到期了,前一段時間耽誤了,現在經紀人在幫他聯係一些公司接洽。

回到北京後我們就要分開了,因為彼此的身份實在不合適公開的走在一起。

陳識現在的經紀人是個四十幾歲的女人,看上去就很老練,她曾經帶出不少當紅歌星。隻是第一次見麵她就對我說,“我希望你這段時間不要和陳識見麵。”

我有點兒懵,我是想見陳識的,當然,這並不是出於我自己的原因,而是我覺得在陳奶奶剛走的這段日子裏,陳識或多或少還是需要我的,可現實好像是不允許的。

至於陳識,他看看我,無奈的開口,“我們再等幾個月吧。”

我明白陳識的意思,他是為了我好。以他現在的人氣來說即使鬧出什麽緋聞也不是大事情,反而我,雖然隻是個普通人,但無論如何都是個女孩子,接二連三傳出那樣的話一定不好,甚至還會莫名其妙的被一些八卦記者打擾。

事到如今,我和陳識之間已經多了一份寬容和理解,好多話不需要說的很明白,但是我知道我懂。

我相信陳識,他也懂。

我們就這樣分開了,或者說並沒有正式的和好過,隻是陳奶奶買的鐲子一直帶在我的手腕上,我和陳識偶爾會聯係,打一打電話,有時會聊到很晚,他像從前一樣在電話裏唱歌給我聽,哄我睡覺。

我每天關注著網絡上他的消息,知道他在一座又一座城市之間輾轉著,

而現在,我已經不會覺得孤獨,也不會像從前那樣一個人偷偷的抱怨了。我想看到他走的更遠,因為我也在向前走,也許現在我們的方向並不是相同的,但世界這麽大又這麽小,我們終究會在某一處相遇。

我想,隻有一同成長著才會真正的永遠在一起。

十二月,我有了第一個采訪任務,內容都是之前準備好的,采訪對象是一群中學生。不過那是我第一次真正的麵對鏡頭,多多少少會緊張,緊張的時候我就用力的攥著手指,最後手掌上都是指甲的痕跡,采訪的效果卻很好,師父說我雖然是半路出家的,但是以前在雜誌社裏鍛煉的不錯。

我那天很開心,回到台裏說要請大家吃甜品,然後一個個問了大家喜歡什麽再跑出去買。要把各種各樣的東西買齊全其實很費時間,一般的新人都會有那麽段日子不得不跑腿,可是我沒有,從得到實習通知之後就有一個很資深的前輩帶著我,甚至學習了不到兩個月就有了實際的采訪機會。

我一直以為,這些都是靠我自己的實力得來了。

可直到我拎著那些東西回到辦公室,在門前聽到自己的名字的時候,才明白原來這一切根本就是有人替我鋪好了路。

他們說,那個叫向西的女孩子就是運氣好,有個當明星的男朋友,一切都給她安排好了,想怎麽玩兒都行。

我聽到了,當然也聽懂了。不過那個所謂了明星男朋友指的不可能是陳識,那麽,就隻有許易了。

來電視台麵試的事我是有和瑞瑞提過,但我不知道許易也知道,更想不到他會私下安排我順利過關,甚至得到了後麵這些別人都沒有的優待。

實際上,和許易分手後我們就沒有再聯係過了,不像別的戀人分開後會轟轟烈烈,也許我們的生活從前就沒有什麽交集,除了那些短暫相處過的日子之外,其他似乎真的沒有什麽好紀念的,我隻是把當初那張合照從錢包裏拿出來放到了抽屜最底層,手機號碼沒刪過,也沒再聯係過。

這些天,我更是一心放在了工作學習上,最後那一點點是留給陳識的,許易,我確實快要忘記他了。

而現在,我在這樣的情況下再一次聽到關於他的事。

我在門外站太久了,還是被人發現了,有人喊我進去,然後大家若無其事的分甜品,對剛剛說過的事情隻字不提,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也有人私下和我說別當回事兒,他們那是嫉妒。

我點點頭,說謝謝。

其事我心裏挺亂的,站在門前的時候我一度想推門進去說我不幹了,我要辭職。

不過算了吧,既然這麽好一個人機會擺在我麵前,我倒不是那麽較真兒的人,隻不過我覺得有機會的話許易這個人情我會還,當然,眼下我也必須和他說聲謝謝。

下班後我等其他人都走了才給許易打電話,他幫我的其實是個很大的忙,當麵道謝就算了,我不想再糾纏不清,但這個電話是一直要打的。

許易接了電話,“怎麽了?”

我吸了口氣,“電視台實習的事我知道了,謝謝你。”

“怎麽了?有人和你說了?”

“不是。”我解釋,“你放心,我會好好幹的。”

“哦,沒其他的事我掛了。”

我楞了下,慢吞吞的說好,在掛之前我說,“這個月的錢已經轉到你的卡上了。”

“嗯,以後直接和瑞瑞說就行了。”

掛斷電話,我深深呼出一口氣。其實也不那麽難,我之前設想過的那些麻煩的情況都沒發生,許易確實和我們不是一樣的人,他對我的態度算不上冷淡,隻是回到從前的時候,即使認識了一兩年之後在他忙碌的時候仍舊不會對人做出任何表情,話也很少。

沒過幾分鍾,瑞瑞的電話又打過來。

幫我安排實習的事是許易的意思,真正執行的人是瑞瑞,他在電視台是有幾個眼線的,這會兒喊我出去八卦,嘴上說的是,“我要安慰安慰你啊。”

半小時後到了和瑞瑞約好的料理店,為了他方便,地點就定在工作室樓下。

瑞瑞去洗手間,我一邊看菜單一邊無聊的東張西望。

在這裏看到陳識可能不是什麽意外,他之前的公司也在這附近,隻是他身邊的人怎麽那麽眼熟呢?

瑞瑞洗手回來,“嘿,魂兒呢?”

我搖搖頭,“陳識旁邊那人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