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隻差一點點

“鐲子呢?”

陳奶奶突然開口,陳識的話被打斷,我們也一起轉過頭。

我問,“奶奶你怎麽啦?什麽鐲子啊?”

陳識想了下,“奶奶給你買了個鐲子。”

“我?”我從來不知道陳奶奶給我買過鐲子,“可是我沒有啊。”

“在我那兒。”陳識垂著眼皮,“去年過年的時候奶奶讓我給你的。”

陳奶奶依然看著我們,沒辦法,我問陳識,“那鐲子現在在哪兒?”

陳識說,“在家裏。”

其實一個鐲子,我和陳識都覺得沒什麽大不了,但是陳奶奶堅持要看到那個鐲子,她覺得上次她給我買鐲子的時候我和陳識在吵架,所以沒能親眼看到我戴上,現在必須要我戴著鐲子她才放心。

我糾結要不要回去拿一趟,畢竟現在最重要的是讓陳奶奶開心。

“我去拿吧,你在這裏陪著奶奶。”陳識已經去穿外套了。

我攔住他,我總想著白天我媽和我說的話,我覺得這個時候陳識一步都不能離開,“還是我去吧,你把鑰匙給我。”

陳識好像想起了什麽,皺皺眉。

我說,“快點,等下就趕不及在十二點之前回來了。”

陳識把鑰匙遞給我,“那好,你路上小心點,實在不行就讓浪浪過來接你。”

“我馬上回來。”

我衝陳識笑了下,他表情堅定的對我點點頭。

出了醫院,我馬不停蹄的往公寓趕,我承認,這時候我心情是很好的,大約感覺我要和陳識和好了,我在期待。

人嘛,有時候就是這樣,一念之間,也許這件事原本需要很多時間來消化,但不知不覺中已經足夠去衝破那層阻礙了,有一種水到渠成的感覺。

下了車,我迫不及待的往電梯裏跑,上一次送陳識回來我並沒有跟著他上樓,這一次拿著已經快要兩年沒碰過的鑰匙,我覺得自己心跳的很快。

不知道房間裏會是什麽樣子,電視小說裏都是那樣的,無論分開多久,再一次回到曾經一起生活過的那個地方會發現一切都沒有改變,甚至連一層灰都沒有蒙上。我記得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陳識把房間布置的很簡單,唯一搶眼的就是角落裏擺的那把吉他,後來我住進來一點點的添置,再後來我們打算結婚,兩個人已經商量著怎麽裝修,也不是沒爭執過,隻是每次都是陳識聽我的,他去了廣州之後我一個人布置,又買了床單窗簾什麽的。

陳識會留著那些嗎?還是已經丟掉了。

我很怕,萬一他丟掉了呢。

帶著那種忐忑的心情,我打開門。

門開的那一刻,我的眼淚也隨之砸下來。

那些東西都在,房間裏打掃的很幹淨。而我沒想到的是,在牆上好多地方都掛著我們拍的婚紗照。

我還記得那個時候我匆忙的離開把照片都摘下來打包,卻沒記得帶走,也是那段時間事情太多了我才會徹徹底底的忘記照片的事。

而現在,這些照片完好的掛在牆上,甚至每一張的位置都和從前一模一樣。陳識之前沒見過這些照片,所以他是對著牆上的釘子一張一張找到原來的位置,那會是個很漫長的過程,每一分鍾每一秒鍾都要看到當初我們站在一起的笑臉。

想想就覺得很難過。

於是我哭的很厲害,一個人坐在地板上,腦子裏全是陳識當初去掛這些照片的模樣。會是什麽時候呢?去年情人節的時候吧,應該在我們見了麵又正式分手以後,在我一個人無奈痛苦的麵對懷孕流產的時候,他或者也是因為這些觸景傷情才選擇一個人躲起來。

我們都有錯,既然錯了就不要再去比較誰錯的更多誰又錯的更少。

哭了一會兒,我想起自己回來是要找鐲子的,咬了咬嘴唇從地上爬起來,房間裏能忘鐲子的地方並不多,就那幾個抽屜,我又一個一個拉開看,沒有,還是沒有。

每個抽屜都是空的,後來我拉開了最後一個抽屜,仍然沒看到鐲子,卻看到裏麵一大把撥片。

刻著字,就和當初我丟掉的那個一樣,但是手工刻上去的字體多少會有些區別,我一個一個的看,每一個都很像,但又不像。

很明顯,這些都是陳識留下的。

這時候我手機響了,陳識打來的。

接電話,我盡量忍著不發出鼻音,可陳識還是聽出了不對勁,他問我,“怎麽了?”

“沒事。對了你把鐲子放在哪兒了?”

他說,“枕頭下麵。”

“啊?”

“你是不是哭了?”陳識問,“照片是……”

“沒有。”我擦了把眼淚,確實看到那些撥片的時候我眼眶又濕了,我掀開枕頭,下麵果然放了一個翡翠鐲子。

我把鐲子拿起來,小心翼翼的捧著,很怕會摔在地上。

結果越是小心越出了差錯,房間太小了,加上我對這裏的環境也已經陌生,走路的時候不小心被茶幾絆倒了,我隻顧著捧著鐲子卻把手機摔在了地上。

手機是前不久新換的,質量卻比不上前幾年用的諾基亞,這一摔不止屏幕碎了竟然徹底不能開機。

摔倒的時候我叫了一聲,不知道那一聲陳識會不會聽到,聽到的話他又會不會擔心。

算了,我也顧不上手機了,把鐲子用東西包好之後就往外走。

這個時間不太好打車,主要因為附近是步行街,都是些電影院KTV什麽的,我等了好久都沒打上車,手機壞了,也沒辦法通知陳識或者找許尼亞來送我。

沒辦法,我隻好一邊往醫院的方向走一邊看看路邊能不能打上車,隻要能在十二點之前趕到就好了。

平時開車隻要十幾分鍾的路程原來靠走的要這麽久,也不知道為什麽這一路我都沒見到一輛空車。

我走了好久,後來在一條單行路上,一輛出租車停在我麵前,車上有人下來。

這段路的路燈不是那麽亮,我來不及看到過來人的長相就被緊緊的抱住了。

我被嚇了一跳,驚嚇之餘根本沒心情去揣摩這個正在擁抱我的人究竟是誰,可是他身上的味道很熟悉,就連擁抱著的感覺都似曾相識。

他把嘴巴貼到我的耳邊,“我以為你出事了,嚇死我了。”

“我沒有。”

我搖搖頭,似乎這一晚上眼淚都沒停過,隻是這一次哭的比較內斂,一點點哽咽著。

陳識低下頭,親了親我的眼睛,“不要哭了。”

“好,我不哭。”

我抬著頭,陳識把手放在我的腰上,稍微托起了一點,這樣我們的嘴巴會離得很近很近。

要不要親呢?

關鍵的時候我還是慫了,側過臉,我不是不想陳識親我,隻不過是緊張,人緊張的時候就會做錯事,但我這個躲避的動作究竟是不是錯我自己也不明白。

陳識抿了抿嘴巴,側過臉。

剛剛那輛出租車早就開走了,在這樣幾乎沒什麽人經過的單行路上想打車更難了,我們真的隻能走路會醫院了。

十月底,天氣已經介於秋冬之間,加上又是晚上,我被風吹的一直發抖,陳識停下腳步,等我追上去的時候他把我的手拉起來團在自己的手心裏,語氣柔柔的問,“冷嗎?”

“不冷。”

我仍不住要笑,臉上是那種很甜蜜的表情,陳識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子,“傻。”

一切,就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

剛剛摔的那一下我膝蓋還有點疼,所以走不快,我問陳識,“我們要不要走快點?是不是快到十二點了?”

陳識拿出手機看了下,“嗯,還有十分鍾。”

他鬆開手,往前麵走了幾步,彎下腰回頭看我,“還不上來?”

我笑一下,往前跑跳到他的身上,手緊緊的摟著他的脖子,就好像怕眼前的其實是場夢。

陳識背著我跑起來,他跑的很快,以前他說是出去唱歌的時候經常被城管追才練出來的。我問他,“你這樣肩膀會不會疼。”

“不疼。”

“真的嗎?”

“真的,你在摟緊一點就更好了。”

陳識這樣跑啊跑的,我們真的在十分鍾就趕回了醫院,好在這個時間醫院裏也沒有很多人,他一直背著我直到我們上了電梯。

陳識把我的手拉過去,然後把那個鐲子套在我的手腕上,他笑了笑,“大小剛剛好。”

電梯停在陳奶奶住的樓層,我們兩個手拉手的下去,一步一步往前走,還有一分鍾,就是陳識的生日了。

可是我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最後那一分鍾,陳奶奶卻沒有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