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你打她了?

曲雲嘴角已然溢出鮮血,她的眼白裏滿滿被紅血絲占據,望著溫魚的時候,猶如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

她在極力忍耐著痛苦,勉強道:“你……你,看在你是我最後一個喜歡的人,我便告訴你,那顧宴,是和我一樣的人啊……”

到了最後,她隻是雙目圓睜著,平靜的死去了。

那方錦帕從她手裏滑落,轉了幾個圈,又慢慢滾落到了地上。

溫魚沒動,想了想,又把那帕子撿起來,裝回了盒子裏,放到一邊了,麵對曲雲死不瞑目的模樣,她也並未去碰上一碰。

地牢很空曠,說出來的聲音也很空,像是在囈語,“和他比,你也配?”

她剛轉過身便迎麵看見了顧宴,他顯然是一直等在外麵,見曲雲身死才進來的。

溫魚仰著臉看他,像是並未聽見剛才曲雲的話那般,坦然自若的問道:“大人,你覺得她……”

顧宴眉眼微垂,淡淡道:“的確是長公主。”

溫魚心裏一沉,隱約覺得接下來的事情或許不是自己該聽的了,她隻是大理寺的仵作,頂多是個負責破案的小嘍囉,曲雲為什麽要突然和王弼聯係,又向王弼提供謝鼎的罪證,曲雲雖然厲害,但也沒有什麽滔天的權勢,她是怎麽把時機把握的這麽準的?

長公主這人,溫魚雖然和她不熟,也隻見過一次麵,但直覺她不像是那種會被曲雲騙的團團轉的類型,甚至曲雲做過的事情,公主府的耳目未必全然不知,但長公主仍是一副與她姐妹情深的事情。

這其中最重要的事情,其實還有一點——那半截斷指。

溫魚留意了一下,曲雲的左手和右手都是完好無損的,也就是說,她的手指根本就沒斷過,也是,像她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會為了一個遊戲真的傷害自己呢,而這個時候,長公主的立場就顯得有些許的奇怪了,發現曲雲的那天,她是第一時間和曲雲見了麵的。

長公主這樣的性格,自然會很快發現自己的好友蒙騙了自己,而她居然可以做到一點也不生氣,任由曲雲利用?

溫魚不覺得長公主是個這麽好脾氣的人,而讓長公主哪怕是發現了不對,仍舊選擇庇護曲雲的理由,便隻剩下了一條——她們之間也不僅僅是情誼,她們的背後仍然有著旁人不可分割的利益關係。

也是這個利益,使得長公主在知道救不出曲雲後,選擇了將她滅口。

因為除了長公主之外,現階段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對曲雲下手,因為她已經伏法,那就是遲早要死的人,又何必多此一舉。

顧宴見溫魚神色惴惴,便止了話頭,淡淡道:“三日後是冬至。”

溫魚點了點頭,又迷茫道:“大人想吃餃子了?”

顧宴唇角微勾,“你今年冬至恐怕吃不上餃子了。”

溫魚更迷茫了,“為何?”

兩人並肩朝外走著,此時已走到了大牢門口,有衙役為他們將門拉開,隻見外麵車水馬龍,小販的叫賣聲絡繹不絕,讓人有種回到了人間的感覺。

顧宴淡淡道:“每年冬至日都會辦宴,許願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溫魚挑眉,忍不住笑道:“那和我有什麽關係,我就是個仵作,大人去吧,我會在大理寺吃餃子的。”

正說著馬車到了,溫魚剛踩上腳踏,便聽見身後的顧宴道:“陛下點了名要你去。”

溫魚猝不及防聽見這個,當即差點沒摔在馬車上。

她穩住身形,不可思議的看向顧宴,“大人,你們這真的已經開放至此了嗎?我是個仵作哎。”

說句實在的,宮裏的宴會上帶個仵作,是生怕有人不出事?這到底是防患於未然還是你們古代人思想已經開放到這個程度了嗎?

她幾步鑽到馬車裏麵坐下,又理了理鬢邊發簪的流蘇,過了一會兒顧宴在她身邊坐下,因為這個馬車比較小,兩人伸手就能碰見對方的衣角了,他們近乎平靜的對視了一會兒,顧宴忽然說:“剛才曲雲說的話,你聽見了。”

溫魚戰術裝傻,“啊是嗎,我有點耳背。”

她自認為,為人處世得把自己的地位擺清楚,她現在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小仵作,頂多是多了點運氣,被大理寺卿賞識,給了她不錯的生活,而她也自認為用破案和勞動回報給了顧宴。

但至於旁的,那些個皇室鬥爭,權利傾軋,和她沒關係,她也不敢扯上什麽關係,在這樣巨大的洪流之下,她會瞬間變成螻蟻。

顧宴從喉間溢出一絲輕笑,意味不明道:“溫仵作的腦子果然好使。”

溫魚幹笑,佯裝抬頭看天,可她在馬車裏,看來看去也隻看見四四方方,過了一會兒,這馬車行進時,溫魚就慢慢的有點困了,她頭倚在窗邊,打起瞌睡來。

顧宴抱臂假寐了一會兒,隻聽見身邊一直響著“梆梆梆”的聲音,他睜眼一看,溫魚的頭在窗戶上一磕一磕的,也虧得她居然還能睡得著。

他原本不欲管她,但見她鬢邊的簪子被她撞得往下歪了,他覺得放任溫魚這麽撞下去,恐怕這簪子會戳進她的腦門。

溫魚睡著睡著,就被人戳醒了。

她捂著莫名其妙紅腫的腦門,滿臉茫然地看向顧宴:“大人……你打我?”

堂堂一個大理寺卿,怎麽能因為她在車上睡覺就打人呢!

顧宴:“……?”

他一時啞然,幾乎是過了一會兒才無語道:“你能不能聰明點?”

溫魚更委屈了,“你剛還說我聰明的!”

這就是男人嗎!虧她剛才還替他在曲雲麵前辯解了!這個男人真的沒有心!

顧宴無語,最後說了一句:“我沒有。”

溫魚才不管有沒有,她冷哼一聲,想到過幾天要進宮的事就心煩,她哪裏知道進宮該說什麽呀,萬一皇帝看她不爽,然後一時興起把她砍了怎麽辦?

真是,煩死人。

於是寧也拉開車簾的時候,看見的就是溫魚額角紅腫的模樣。

他瞬間蹙眉看向顧宴,“你打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