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冬至宴(一)
顧宴不想說話了。
溫魚額角有點疼,於是就更不想說話了,但還是喚了一聲,“寧大人安。”
寧也看起來似乎有些擔心,他道:“聽說你要去冬至宴?”
一提起這事溫魚就更慌了,她蔫了吧唧的點了點頭,道:“是啊,也不知道這個陛下有沒有一言不合砍頭的愛好。”
畢竟古裝劇裏都有來著。
……
盡管溫魚有再多的不情願,還是一大早就被人從**拉了起來。
然後隻見幾個從未見過的丫鬟魚貫而入,手裏端著各色托盤,甚至還有人拿著一籃子花瓣,這大張旗鼓的架勢,溫魚覺得自己不像是要去赴宴,像是要去侍寢。
“不就一個宮宴麽,不至於打扮的這麽隆重吧?”她極力抗拒,並且向各位丫鬟展示了自己一櫃子的衣裳,全是顧宴買的,有些衣裳也已經是比較華麗的類型了,溫魚不明白,這都不行,那到底得穿成啥樣才配赴宴。
小丫鬟們便隻是笑,其中一個年長些的,行了禮道:“溫姑娘,奴婢們是奉了小侯爺的命令來的,外人進宮的服製都是有規定的,小侯爺吩咐了,說姑娘您生的漂亮清秀,隻是平日裏不太注重打扮罷了,作為小侯爺的女眷,自然得莊重些。”
溫玉:“……什麽眷?”
婢女還以為她是沒聽清,便又重複了一遍:“女眷呀。”
溫魚:“……”
我隻想當條鹹魚,不想這麽招搖,我真的很怕哪天一句話說錯被皇帝拉去砍頭啊!
婢女心想哪有姑娘不愛俏的,這位姑娘看起來不太情願,也隻是因為太緊張了吧。
很快到了晚間,顧宴乘馬車回來,可憐溫魚大早上就被人拉起來,結果這冬至宴居然晚上才開始,她滿腦子的無語,卻隻能在門口候著。
顧宴今日穿著一身玄青色長襖搭一件銀白色灰鼠毛大氅,今日冬至,外麵已經很冷了,大理寺的官服是紅色的,顧宴穿起來也好看,但給人的感覺是端正更多,如今換了一種風格,倒是很有些謙謙君子的感覺了。
殊不知顧宴也是第一次瞧見溫魚打扮的這樣隆重,回想起第一次見她時,她瘦的跟小貓似的,氣色也不好,在大理寺養胖了些,倒是看起來的很漂亮,她今日穿的是一件大紅色立領長襖,衣裳是杜鵑提花暗紋的,配上寶藍色繡金絲花鳥馬麵裙和銅錢紋長馬甲,今日她雖隻是略施了粉黛,卻顯五官明豔,令人挪不開眼。
顧宴早知她漂亮,卻不知道她還有如何令人驚歎的時候。
溫魚被外頭的冷風吹得清醒了些,再加上她就算是之前穿了顧宴給買的裙子,也沒穿過這麽隆重的,她小心翼翼的走到馬車邊,仰著小臉道,“大人。”
不遠處的包子鋪,新蒸的一籠被解開,氤氳的霧氣向半空中漂浮、旋轉,滿街的紅燈照的人頭暈目眩,在顧宴看來,溫魚的眼底都映滿了不遠處柳蔭河的碧色。
他竟有片刻失神。
於是他並未說話,隻是伸出了手。
溫魚先是一怔,接著才將手搭在了那隻幹燥溫暖的大手上,接著顧宴再一使力,便將溫魚整個人帶了上去。
溫魚第一次有這種待遇,忍不住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再加上這次的馬車用的都比之前的好些,整個過程平平緩緩,她又忍不住開始問顧宴,“大人,待會是要幹什麽呀,我需要發言嗎?還是我安安靜靜坐著,等著吃東西就行了?”
顧宴原本是斜靠在馬車上,聞言掀了掀眼皮道:“待在我身邊。”
溫魚心中腹誹你這個人說話沒有主語,但這人畢竟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她隻能在心裏嗶嗶兩句,但看顧宴的態度好像不是特別緊張那種,便稍稍放了點心。
就在這時,顧宴忽然抬了抬下巴,手指著馬車裏的一個小箱籠,道:“去打開它。”
溫魚其實有點餓了,聞言便以為是吃的,歡天喜地的打開那箱籠一瞧,裏麵是個粉色的……麵紗?
溫魚:“?”
顧宴繼續闔上眼,“你若不想做主角,就戴上它。”
所以你的馬車裏哪來的麵紗?溫魚狐疑,心想難不成顧宴是特意出去買的?難怪這麽晚才回來,可想想又覺得,按顧宴的性子,這不太可能,估計是底下的人準備的吧。
顧宴和溫魚進場較晚,卻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意,一是因為顧宴這麽多年來,身邊從未出現過什麽女伴,二是聽說這姑娘是個仵作,前些日子梅林小宴,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隻聽說回去後就嚇病了幾個世家公子。
當時人們還說,這女仵作恐怕相貌醜陋,說不定青麵獠牙,才令人一見就悚然,然而今日一見,姑娘臉上雖帶了麵紗,但露出來的那雙眼睛卻是明眸婉轉,顯然也是個美人。
眾人心想著,那幾個被嚇病了公子,是嚇病的還是悔的?
而兩人落座以後,女客很快就有人竊竊私語起來,像這樣的冬至宴,大部分京城中的世家子女都是分開坐的,中間由屏風阻隔,畢竟男女七歲不同席,但溫魚不太一樣,她是白身,又是由顧宴帶進來的,便是和顧宴一席。
她們有的沒聽說過大理寺這位女仵作,還討論了一下溫魚是哪家的小姐,居然和顧宴一起進來,但最後得知溫魚竟是個仵作時,更是難掩鄙夷。
在她們眼裏,仵作不僅是賤籍,在這樣的宴會上還有些晦氣,也幸虧溫魚沒和她們坐在一處了。
宴會很快開始,流水一樣的佳肴和美酒盛到了每個人桌上,宮廷宴席用的是分席製,即是一人一個小桌子,帶了女眷的,便是兩張小桌子挨在一起。
溫魚先前便沒怎麽吃東西,現在就更餓了,眼前的菜式個個都精致漂亮,可是她不能吃。
她委屈巴巴的看著滿桌子菜,指了指自己的麵紗:“要麽這樣,我把這個摘了,吃完了再戴上?”
顧宴抿了口果酒,覺得滋味不好,便眉心微蹙,放到了一邊,慢條斯理道:“不行。”
溫魚挎起個小貓批臉,又呆坐了會,見顧宴也沒怎麽動筷子,便扯著顧宴的衣袖,往自己身邊拉,他今日的衣袍袖子十分寬大,顧宴起初不明白她要做什麽,直到看見她用自己的袖子,緩緩擋住了臉。